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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翀道:“嗯!”
颜十七得到了肯定,步下台阶,到了朱算子面前。
双手一交叠,抱拳,“先生有礼了!刚才观先生说起传家宝的时候,面露戚戚然,竟然是想到了不愉快的事。敢问先生,这其中可是有什么缘故?阿七只是好奇,若是太为难,倒也不比勉强。”
无论是从行动,还是话语,礼数周全的都无可挑剔。
打脸于无形之中,却也是可以这样子啪啪响的。
杜锦轩的脸,果然又暗沉了几分。
颜十七眼睛的余光看着那个,曾在最初的见面里,让自己失态的人,心里重重的叹息。
看一个人的表现,便能看出他的家教来。
能教出杜锦轩这么任性妄为的孩子的镇海侯府,想来也不是个清明的所在。
里面的人,要么粗暴专行,要么糊涂透顶。
如此,就算赵翀不出手,用不了多久,镇海侯府也会自行垮掉的。
朱算子此时,也像模像样的还礼,“阿七观察细微,算子的确有难言之隐。此事,已经埋藏在心里多年。今日,既然杜世子如此咄咄逼人,那算子也就只好说出陈年旧事了。”
颜十七道:“可是玄铁片的来历?”
朱算子叹口气,“来历他们已经佐证过了,不是说是开启沂王墓的钥匙嘛!这一发现,倒也启发了我。他们要找钥匙的另一半,也正好可以帮算子还愿了。”
“呀!我知道了!”颜十七恍然大悟状,“另一半肯定在你的未婚娘子那里!”
她这一惊一乍,瞬间将所有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颜十七挠挠头,“你们干吗这么看着我?重要的东西,不是都要拿来做定情信物的吗?”
颜如松挠头,“阿七,你能不能让朱先生自己说?”
颜十七撇嘴,“我这就是在引导朱先生说出心中的秘密啊!不然,还是让杜世子来好了!看看他那单刀直入的,能不能问出点儿什么。”
她就是故意插话的!
让那些急于知道答案的人,觉得百爪挠心。
朱算子很配合的闭了嘴巴。
赵翀眯了眼睛,朱算子对颜十七的看重真的只是偶然的巧合吗?还是这个精于算计的胖子,心里也在怀疑着什么,所以才会对颜十七言听计从。
怨恨的目光便都转到了颜如松身上。
颜如松总算明白了什么是“好心当了驴肝肺”。
被颜十七点名的杜锦轩,却只是鼻孔朝天的哼了一声,一副万事不求人的样子。
而且,还摆出了不讲出玄铁龙片的下落就别想离开的架势。
颜十七扭头转向赵翀,“大人屋里可有点心瓜子茶水之类的?”
赵翀嘴角抽搐,“你当我这儿是酒楼啊!”
颜十七失望的叹了口气,“听故事嘛!总得有个氛围啊!如此,算子先生就长话短说吧!说多了,浪费口舌也没人管水。”
“噗——”六皇子很没形象的喷了口口水。
他这完全是被气乐的!
朱算子道:“的确存在另一半,不过不在我身上,也没有未婚娘子,而是在家妹的身上。”
“先生原来还有个妹妹啊!”颜十七波澜不惊的道。
“不!不可能!”杜锦轩却情绪大为激动,“你怎么可能有个妹妹?你不是朱家唯一的传人吗?”
朱算子道:“我有没有妹妹,我自己比谁都清楚。我是不是朱家唯一的后人,却是外界比我自己还清楚。”
这话极尽讽刺。
颜十七忍不住的抬手,拍了拍朱算子的肩膀,“先生与妹妹失散多年了,对吗?”
朱算子感激的看了颜十七一眼,“家妹于六岁时自家中走散,那个时候,朱家还没有倾倒。母亲为了找回妹妹,眼睛都哭瞎了。
后来,遭逢家变,父母才觉得妹妹当初走失,或许是个有福气的。父母临终遗言,便是让算子找回妹妹后,去他们的坟头烧烧纸钱。
所以,这么多年来,算子走南闯北,从来都没放弃过寻找。可惜,茫茫人海,想要找个人,太难了------”
说着眼圈泛红,话语哽咽。
颜十七听着,也是眼泪包着眼圈,带着鼻音道:“一个人的力量的确有限。现在好了,有了六殿下和杜世子帮忙,想必找到令妹应该指日可待了。”
杜锦轩跳脚,“谁要帮他找妹妹?”
六皇子却是个聪明的,无语的苦笑。
颜十七道:“这么感人的讲述,你就没走心吗?算子先生说的很明白了。他有一个妹妹,早年走丢了,你们要找的玄铁片就在她身上。找不到人,你们还想要打开墓室吗?”
杜锦轩没了气势,却依然嘴硬,“都是他胡诌的!他说有个妹妹就有啊!他要是点化人呢?”
颜十七火大,“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朱算子叹气道:“若是找到当年知情的老人,家妹之事,不难印证。不管你们信不信,玄铁片的确是一分为二的,一为龙片,一为凤片。我迟迟不肯交出此物,也是存了认回妹妹的想法。总觉得她还活在这世上。”
颜十七道:“先生宽心!令妹吉人自有天相,应该活的好好的。缘分未到吧!缘分到了,自然而然的就相见了。”
朱算子笑笑,“多谢阿七!”
颜十七回到赵翀身边,“大人,咱们是不是该启程了?这沂王庄总透着股子邪气,阿七怕在这里待久了,邪气入侵,怕就不好了。”
说着,还神经兮兮的往四周看看。
阳光明明白花花的照着,偏偏在此刻飘来一团白云,正好将太阳遮住,好巧不巧的还刮起了一阵风。
颜十七便夸张的抱紧了身子瑟缩了一下。
赵翀道:“六殿下和杜世子,还有别的问题吗?”
六皇子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眼颜十七,“是够邪乎的!世子以为呢?”
“本世子会派人去查的!就算事情过去了三十年,本世子也有能力查出当年之事。所以,你最好祈祷你说的是真的!”杜锦轩放下狠话,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六皇子叹气,“那就祝赵大人一路顺风了!”
赵翀道:“六殿下走好!”
颜十七补充道:“对!地上的雪,人走的多了,便会滑溜的很,仔细别摔倒了啊!”
她这话音刚落,快走到大门口的六皇子就真的踉跄了一下,要不是伸手抓住了门,怕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所有的视线快速的从六皇子身上转移到了颜十七身上。
颜十七挠头,“我就说这庄子邪乎,你们都看到了吧?小命重要!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朱算子也不知是定力差,还是不想忍,最先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极富感染力,颜如松也暂时忘了矜持的跟着笑。
赵翀却行动迅速的转身进屋。
颜十七的嘴巴就咧到了耳根,这是要躲回屋里去笑吗?
连笑都不能肆无忌惮,这个人该是活的多压抑啊!
太阳又露出了它金灿灿的脸。
颜十七在上马车前,看到了那个与真人一般高的雪人,惊呼道:“这是谁做的?”
报晓一直都在她的身边,不可能给她这样的惊喜。
没有人回答她。
颜十七耸耸肩,绕着雪人转了一圈,然后看向正在登马车的赵翀,高声道:“原来,大人没有胡须的样子是这样的啊!”
赵翀的身影一僵,旋即钻进了车厢。
颜如松便赶忙跑过去,连拖带拽的把颜十七弄到了马车上,却不是赵翀的马车。
颜十七上车就睡觉,这一睡便是天昏地暗。
赵翀果然一天都没有找她上前伺候。
颜十七便暗自窃喜的不行。
等到第二日,赵翀压根儿忘了她这个小厮存在的时候,颜十七瞪着那辆马车,以及在住店打尖的时候能打照面的人,就有些郁闷了。
她在沂王庄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吧?
怎么就被嫌弃了呢?
关键的一连三天,他别说招她近前伺候了,就连颜如松都根本没单独见。
颜十七的郁闷,就变成了失落。
习惯一旦养成了,想要戒掉,怕就有些困难了。
第四天,路上的积雪基本上已经化干净了。
只有高处,路边的崇山峻岭上,还能看到白色的痕迹。
他们的速度也明显的加快了。
晚饭后,赵翀终于把颜如松喊去他下榻的房间。
颜十七就有了小小的兴奋,这几日的焦躁终于回归了平静。
她自然是要跟着颜如松去的!
见面简单的行礼,赵翀指了指桌边的凳子,“请坐!”
颜如松便坐到了赵翀的对面。
赵翀居然都没有抬眼看向颜如松身后的那个小身影。
“我长话短说。此处距离京城,也就还有两三日的路程。颜解元可想好了,到时候让哪家来接你?”
“哪家?”颜如松疑惑,“二伯父和三伯父已经分家了吗?”
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偏偶于莒州,但其实却是并没有分家的。
毕竟,颜家的权威人物,颜老爷子还好好的活着。
不然,京城也就不会明目张胆的插手莒州的家务事了,把庶孙接近京城,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说起来,京城比任何地方都看重嫡庶之分。
若说祖父祖母挂念在外就职的儿子,那么接到身边养着的也一般都是嫡孙。
按道理讲,京城颜那边接颜如松进京才是正常的行为,毕竟,颜如松刚刚考中了解元,更要预备明年的大考。
京城颜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这样的举动,就很耐人寻味了。
颜十七一边神游着太虚,一边猛盯着赵翀的大胡子看。
狐狸收起自己狡诈的本性,变的跟狗一样的无害,还真就让人无趣了起来。
赵翀慢条斯理的开口,“高老爷子已经回到了京城。”
“你说谁?”不等颜如松发文,颜十七已经脱口而出。
赵翀并没有抬眼皮,道:“颜解元的外祖父,一代大儒,高老爷子。”
“啊!”颜如松有些意外的惊叫,脸上更是被惊喜淹没,“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颜十七握紧颤抖的手,“大人应该不会骗人!”
颜如松情绪激动道:“你们不知道,我对外祖父的才学孺慕已久了。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外游历。只是时不时的捎些书籍来,也都是异常珍贵的。”
赵翀道:“那我就派人通知高家来接人了?”
“不!”颜十七急急的道,“不可以!”
赵翀这才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极短暂的一眼,“主子的事情,你也置喙?”
颜十七咬唇,“小的也是为解元郎着想!莒州颜跟京城颜并没有分家。若是颜解元到了京城,直接去了外祖家,却不去祖父家。这无疑是在打京城颜的脸。这倒是其次,关键的怕是会影响颜解元的名声。毕竟,颜解元是姓颜,不是姓高的。”
颜如松叹气,“是了!尽管我很想住到外祖父家,但是,有些礼数还是不能违背的。”
赵翀不发表意见,道:“那我就派人通知颜家了!”
“大人!”颜十七大声道。
赵翀抬头,“你还有别的想法?”
颜十七道:“颜解元对于人情世故想的少了点儿,阿七就难免要为他多考虑一些。既然大人要派人提前进京通知,能否两家都通知?”
“阿七!”颜如松回头,给了颜十七一个制止的眼神,“不能太麻烦大人。再说了,也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颜十七抿唇不语。
赵翀抬手揉了揉眉心,“为何要两家都通知?”
颜十七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依着狐狸的聪明,她不认为,这其中的缘由他想不明白。
却还是要引导她说,难道只是为了说给颜如松听吗?
这个人,蛮好心的嘛!
就因为突然心变好了,所以最近才表现反常的不欺负她了?
可她总觉得他的行为透着股子怪异,他该不会是在躲她吧?
那就奇怪了!
在沂王庄的时候,他明明对于她火烧坏人不觉得残忍的,怎么就突然对她心生恐惧了?
莫非就因为她得罪了六皇子和杜锦轩?
可人已经给得罪完了,再想着远离她,是不是晚了点儿?
“那个,我就是想让颜解元看一下,顺便让京城人都看一下,哪家对解元郎比较看重。”
没有比较,何分优劣?
赵翀道:“你对京城颜了解吗?面子上的事,他们未必会落下风。”
颜十七咧嘴,“我对京城颜不了解!但听大人的意思,已经有所了解了。就是说,京城颜虚伪的很呢!”
赵翀的唇角抽了抽,“我什么都没说!”
颜十七道:“就算京城颜在面子上下足了更夫也无妨,只要高家的人也到场了,即便颜解元住进了京城颜家,他们对颜解元就不敢太过分。”
颜如松恍然,却依然强调道:“我是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