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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叹了口气,走过去拉了拉他衣服:”将来总还有见的时候,回吧。”
桂老三看看媳妇,用力吸了一下鼻子:”也不晓得再见要到啥时候了,难呀。”
陪在一旁的周晓晨听了双亲的话,这才想起如今已不再是那个交通方便,四个小时就能从上海飞到乌鲁木齐的世界了,若是两地来去方便那施茂也不会一走那么多年头一趟回来,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望着那只留车印的沙石路,心莫名地紧了下,
☆、第八章
施家人离开后,日子还是照常的过,桂老三在人走后唏嘘了挺长一段时间,这种情绪连带着也影响到了周晓晨,每每听到阿爹提及好友总也忍不住会想起那个爱黏着她抱的小娃娃,也不晓得将来再见之日她会是个什么样,忆起那双总爱盯着自己瞧的大眼睛,想来施诗将来会是个小美人儿。
就这么光阴似箭一晃而过,桂月源也已满了周岁,抓周礼时小家伙抓的是木头做的小锄子,这样的结果虽远不及他那抓着书笔的哥哥,可在庄稼人眼里也是一个不错的物件。
”阿爹,这样的车能做出来不?”男人们下地女人们守家,每天到了吃完饭后,总是最清闲的时候,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说话,周晓晨拿着木枝在院子的泥地上画了一张学步车的草图,桂月源这会儿正是学走路好动的年纪,他不是穿越的娃自然就没有桂月清那样的省心,秦氏一边要做家务一边还要盯着孩子,即便有一双乖巧懂事的儿女相助,她仍旧被闲腾得头大,不想母亲操劳周晓晨后知后觉地想到了学步车,于是晚上趁着阿爹闲着就画了图,简单地把原理说了,”难做的是下面的轮子,要是能弄出来,只要把小弟往里头一放,由着他自己走动,这样娘就不用总看着他了。”
桂老三听儿子说了一通,手摸着下巴仔细看着地上的图,好一会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这倒是个好物件儿,你是咋想出来的?”
”我就是看阿娘总得拉着带子跟在小弟后头,就想着要是能有个什么托住小弟由着他自个儿走就好了,那样娘就不用那么累了,就想到这个。”周晓晨自是不可能说出她是照抄后世的学步车,于是扯了个谎儿。
桂老三已经笑开了眼儿,转过头对抱着小儿子的妻子赞道:”婉娘,咱们生了个好儿子呢。”说完轻拍了下儿子的肩:”你放心,阿爹明儿就去找老周头,一定把这个给做出来。”老周头是村子里唯一的木匠,手艺很是不错。
有了这句话,周晓晨放下了心,这个世界的科技还不发达,工业更是落后得太多,她能作的也就是画个图说个原理,是不是能做出来还是要看大人的。
桂老三又盯着那图看了半天,忽地叹了口气:”唉,要是这玩意清哥能早些琢磨出来,把这样儿给大牛,他家闺女也能用上,指不定还能多做些发卖。”
他一提,周晓晨心思微微一动,她抬头问道:”阿爹,咱们能把这个图样卖钱吗?卖给镇上的铺子。”
桂老三先是眼睛一亮,后又摇了摇头:”这图样要是给了手艺人,人家内行一眼就能瞧出门道,哪还会花钱买样子。”
原本还以为有了一条财路,这么一说周晓晨便知没戏,毕竟这个时代是没有什么专利的,有样学样就是到了那个时代还不是处处山寨货,不免有些丧气。
秦氏眼尖瞧见他这模样,忙走了过来将小儿子往丈夫怀里一塞,蹲下拉过小人:”清哥,你还小呢,家里的事用不着你操心的,明儿起,娘带着你去姥爷家看书好不好?那里有许多书呢。”儿子过早的成熟叫她放不下心。
周晓晨自是乐意的忙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边上的桂月梅:”阿姐也和我一起去吗?”如今桂月梅已经极少看书练字,大多数时候都在学女红针线,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大多数人都觉得女人能认些字明些理也是够了,可她还是觉得姐姐应该多看书,这样眼界才能宽。
秦氏却只当是姐弟俩感情好,总不愿分开于是开口问道:”梅姐呢想去吗?”
桂月梅忙用力点头。
桂老三看着妻儿,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笑,怀里胖小子也跟着傻乐了起来。
第二天,秦氏早早的把家务活全做完了,把小儿子托给了婆婆和大嫂,她带着一双儿女回了老院儿。
周晓晨心里有些小兴奋,之前她也曾跟着母亲去过几次,多是陪着一起打扫,早就听说过已世的姥爷是一位秀才,她生长的环境并不适合读书,即便有娘亲教导可毕竟只限于一些儿童启蒙的知识,她想知道更多的东西却一直无从下手,如今总算有机会让她能够看到更多的,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姥爷不是那种死读书只知八股的酸秀才才好。
到了地儿秦氏拿着钥匙把铜锁打开,她平时隔几天就会来打扫一次,房子半点没有给人空关着的感觉,也不急着带孩子去看书,她拿了边上的扫帚:”来,先帮娘一起打扫。”说完开始挽袖。
桂月梅也跟着挽,她年纪略长平日里已经能帮母亲做不少家事了,周晓晨也不落下,在家时她也帮过忙,刚开始被秦氏阻止,可架不住她老偷着帮姐姐,后来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也就由着他做去。
秦氏提了水进来,周晓晨不二话就拿了小抹布往里头浸,她力气还小由母亲帮忙拧干后,拿着它进里屋擦桌椅,边擦边四下打量,来了几回也没见什么书,也不晓得都藏在哪里。黑亮的眼珠子四下转悠,一抬头正对上姐姐的眼,两人心照不宣地挤了个眼儿相视而笑。
打扫完后,秦氏便不再卖关子,带着孩子们走到橱边上两个大黑木箱前,”这里头就是你们姥爷的藏书了。”她每年都会过来把书晒上一晒,怕孩子捣乱弄坏这才没带着他们,是以这个娃娃并不晓得里头放的是这些。
周晓晨之前已经猜到了几分,箱子是架空摆放在几条长板凳上的,她个子小见母亲打开了上头的锁,便急不可待地掂起了脚。
秦氏见儿子这般着急,伸手从里头拿了两本出来,往他怀里一送:”看看,上面的字可认得?”
桂月梅怕弟弟不认得先抢着读道:”四~洲~志。”
周晓晨的眼早就亮了,忙翻开书看了几行,里头的内容看得她眼儿都弯了,就像书名所写的那样,这是一本记录着四方人文风情的杂书,因这儿的文字写法读法都与中国古时的繁体字一样,她虽有几个不认识,但靠猜的也能够看懂大半。
秦氏见儿子低头翻看,竟似全能看懂一般,这叫她觉得有些不对劲,试探着问道:”清哥这上头写的你都能认得吗?”
周晓晨本是要点头的,好在神智还留着一丝警惕,她抓头装佯道:”能看懂一些,可看不全有好几个字我都不认得,”末了又把书拿起递到娘亲在前:”娘您能给我念念吗?”
见他这般,秦氏也觉得自己多想了,见一双儿女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于是拉了两人一块坐到了床上,她拿起了书从第一页开始念。
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等秦氏带着手里抱着好几本书的孩子们回家时,连饭点都错过了。先去婆婆那儿接老三,正巧桂二婶也在,她眼尖看到桂月清怀里的书便笑问道:”清哥手里拿的是啥书呀?”
周晓晨是知道这位二婶的性子的,典形的农村妇人说不上很坏,就是总爱占个小便宜掐个尖妯娌间也爱争个胜,这样的人你恨她不起来却也喜欢不上,饶是如此她还是很规矩地行礼再回话:”二婶娘好,这是姥爷的旧书。”
那头桂老太太听到这话看着孙子的眼一下亮了起来:”老三家了,咱们清哥已经能读亲家公看的书了?”她眼中秀才的学问已是顶顶大的了,本就觉得秦秀才是个大学问的人,如今孙子才几岁已能看他看的书那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秦氏也是知道二婶的性子,忙开口道:”他还看不懂呢,只是我想着挑几本回来,慢慢教。”
老太太也不失望,清哥聪慧是全家都知道的事儿,如今年纪还小也不着急。
一旁桂二嫂跟着说了句:”说来咱们家泓哥儿也认了不少字呢,往后也叫他多跟着清哥看看书。”桂月泓只比桂月清小了数月,有那样一个性子的娘,自是免不得被他娘拿来比,这年头书还是样精贵物,桂二嫂这么说自有她的打算。
在座的即便是桂月梅也都能听得出那些个小心思,都是一家人也没有人真的会同她计较,秦氏很是大方地点了头:”泓哥和清哥两兄弟多处处也是好的。”
众人闲说了一会儿,秦氏抱着小儿子回家去了,到家后周晓晨就忙不迭地将书放好,这会儿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心里盘算着以后带着书躲外头读。
吃完了午饭,稍作休息,周晓晨打算继续练字,秦雨曾经对她说过写得一手好字是非常重要的,字写得好坏未必真能反应出人品优劣,但是,字漂不漂亮往往和人的衣着打扮一样影响着他人对你的第一印象,秦雨在这事上从没有放松过她,虽然读了医大后又重新练了字,可她那手漂亮的行书仍是为她带来了许多的好处。道理都是相通的,这也是为什么周晓晨每天苦练不坠的原因。
用小碗盛了水,拿起笔坐端正刚要写,门外头又传来了男娃的声音:”桂月清,跟我出去玩不?”来人正是高大山,也不晓得是为啥他总爱找桂月清玩,每日总会来这么一回。
周晓晨刚开始总是推脱,次数多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就跟着他去了几次,倒也不算太无聊,再加上秦氏也觉得儿子该多和男娃在一块儿,总叫他跟着出去耍,一来二去两人倒熟络了。
若放在平时,周晓晨肯定是要写完字再出去的,可今天她心里惦记着刚得来的书,难得地很是爽快地点了点头:”行呀,你等我一会,我把笔收了。”
”唉,好咧,”高大山嘿嘿一笑,手拍了拍肚子:”你快些呀,我有好玩意儿送你。”
周晓晨应了一声,把东西全都收拾好,又把那本四洲志放到了怀里,这才跑去和秦氏说。
秦氏照旧是叮嘱了一通,又取了些糖让孩子做人情,就点头放人了。
”给,这是俺爹给做的,你一把我一把一人一个。”两小儿往溪边走,高大山急不可待的把他新得的宝贝拿出来与好朋友分享。
周晓晨接了过来,拿在手里试了试这弹弓做得很结实,”谢啦。”她没有拒绝收了下来,一直想要个能够护身的玩意儿,这虽比不得刀却总比没有强。又从怀里拿出了娘给的糖:”这些全都给你。”
高大山大大咧咧全都拿了过去,头一件事就是往嘴里扔一粒,边嚼边道:”你可真够朋友,我娘都不准我吃糖呢。”
”这玩意是不能吃太多,”周晓晨把弹弓插到了腰带上:”吃太多会烂牙,你记着每回吃完了都得用清水漱嘴,晚上睡前也要漱这样才不会烂。”
高大山点头:”我听你的。”说着又拿了一粒往嘴里送。
村子不大,用不了多久就能到溪边上,见平日里一块玩的伙伴都还没来,高大山抓抓头抱怨了一句:”咋都没来呢。”
周晓晨倒觉得这样挺好,走到大石头上一坐从怀里摸出书。
”咦,这是啥书?”高大山凑到边上伸脖子,虽说上面的字他半个看不懂倒也不能阻止他的好奇。
周晓晨知道这村里像她这样这么小就开蒙学字的孩子是极少的,莫要说孩子就是大人也多只是认些常见字,她虽急着看书却也不嫌烦解释道:”这是四洲志,讲的是山外头的事。”
”山外头?”高大山更好奇了连声催问:”山外头是哪儿?都有些啥,你快给我讲讲。”
”山外头就是翻过咱们这山头,离得比镇子更远的地方。”周晓晨翻开书快速地看了几段,再把书面的文字翻译成了白话说给高大山听:”这里说的是南边有个叫福州的地方,靠着大海,那里的人多是靠出海打渔为生,说海里有各样的鱼,有长着八只爪的,还有大得和小船一样的。”
”海是啥玩意儿?是不是和咱们的河一样?”高大山头一回听说海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不过既然里头有船有鱼那该和河差不多。
周晓晨这才想到海这样的名词莫要说高大山就是村里的大人怕是也不懂的,”比河大多了,比湖也大多了,是一眼望不到边极大的地方,里头的水是咸的有各式各样没见过的鱼。那里的鱼做出来的味道比河鱼鲜多了。”她说到处此不免生出一丝怀念。
”乖乖,那是个啥样呀,”高大山想半天也想不出那极大是个什么样,反正里头的鱼要比船还大那肯定是大得不得了的地儿,鱼还比河里的好吃,想着砸吧了下嘴:”桂月清这都是上面写的吗?都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