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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直到会试的前一天,秦赟才从外头回来,只和几人匆匆打了一声招呼就跑去睡觉了。
周晓晨见他比去时明显瘦了不少,虽然后回来时衣冠整齐,但还是能从眼下的青黑看出他的疲惫,不过,除去这些那一双眼倒是格外的黑亮,想来这几日是被抓着恶补了一翻,必定是天天悬梁刺股一般的狠狠冲刺了一把。
第二日,四个人一块去了考场,那赴考的过程与之前也没什么两样,只是更严格了一些,不过,这一回也让周晓晨再次开了一回眼界,那一样样被搜出的作弊道具,有雕在指头大石粒上的典籍,有内藏机关的天台和笔,还有夹在头经里头的小纸片,也不晓得这些在当时来说已算是很高科雕的东西怎么来的,她一边感慨着有了池州这样的大案之后,竟然还有大胆的学子想着作弊,一边又觉得那些搜身的士卒也太过厉害,这些东西都能被发现。
想来是每到科考之年必有大量学子这般,那皇城是大地方见的风浪太多,大伙也没怎么围观,反正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进了考场照旧是要熬上三天,脱掉一层皮,出来后一个个都是脚步虚浮。
放榜前那一个一个都是极为紧张的,进士身份可不同于举人,进士就代表着他们真正的踏入了仕途,有了出仕的机会,虽说真正要想为官,还要通过吏部的释褐试才能够授官,但这一步的门槛何其的重要。
这一回连周晓晨也不能让自己放松下来,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倒是想睡来着就是脑子出奇的清醒,半点睡不着,索性起来推开了窗,外头的风吹进来带着一丝清明,恰在此时边上也传来了木窗推动的声音,她一怔便伸出头去看。
恰巧那边的人也是听到外头动静才开的窗,也正伸着脖子往这里看。
两人目光便这么着对上了,噗,秦赟先笑出了声,而周晓晨被他这一笑也闹得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那边的人伸了手指了指院子做了个手势,她点点头重又回到了房里,随手拿了一件外袍披上,就推门而出。
这会儿已经过了三更天,外头除了悬挂着的灯笼因为烛火尚未烧完而明明暗暗,便只有月光洒地。
两人来到了院中,凑到了一处亮些地方,“你睡不着?”秦赟压着声音询问。
周晓晨老实地点了点头,“你也是?”她反问。
“咱们这话问得多余,”秦赟拉了一下披着的衣服,语气带着些许调侃:“若睡着了,又怎会在这里。”
周晓晨看了他一眼,彼此都明白是为什么睡不着,这会儿谁也不敢先提,她抬头看了看天,那星星倒是明亮,“明儿会是个好天气呢。”
秦赟不想她一下子把话题扯到了天气上,也跟着抬起头看了一会他却说道:“我倒希望明天是一个雨天才好。”
周晓晨被他说得一怔,想了想后无奈道:“今儿你是怎么了,尽说那傻话儿,明日就算下雨,那榜也不会因此不放,再说了,就算不放总也有要放的一天不是。”
这会儿秦赟反倒一怔,他转过头:“我只是想天若下了雨,那看榜的人会少些,咱们用不着那样的挤。”
周晓晨这才晓得是会错意了,反倒觉得自己这是太紧张了,她轻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我有些紧张。”直到这会儿才坦诚自己的心事。
秦赟一笑四下看了看,做贼一般蹑手蹑脚靠过去了些,压低了声:“我也是。”他说完反倒更有了几分笑意,转头手指了指另一间房:“咱们四个呀,怕是只的那张义谋能安然入睡,许行一准和我们样。”那张义谋一考完,就说自己准保是要落榜了,不过,他也不算太难受,毕竟原本能到此处参加会试已是出乎意料的事,再加上机缘之下能认识这几个,已是大赚这会儿自然是睡得踏实。
周晓晨不知道怎么忽地起了玩兴,也跟着指了指许行的那间房:“咱们不如去瞧瞧?”
秦赟也来了兴致,轻点了点头,两人就往那边去,谁知才要接近,窗门就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那里头的人显是没想到外面还有人,怔愣了那么一下,而外头的也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也是一愣,就这么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见外面人招示手意,许行会意也不拖延,直接走到了外头,到两人身边站定后才问道:“你们也是睡不着?”不成想那两个互相看了一眼后,秦赟说道:“若睡得着,哪还会在这里。”许行听了又是一愣,大概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便又抬头看了看天,随后道:“今儿的星亮,明天应该是个好天呢。”
这回轮到周晓晨说话了,她轻咳了一声先同秦赟眼神交流了一下,随后道:“我倒希望是个雨天呢。”
许行微一皱眉,将他的话细细想了想才说道:“榜总是要放的,哪分什么雨天晴天的。”谁料他话一说完,秦赟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你俩可真像。”
许行被他这一笑弄得莫名那话更是不明白,还是周晓晨好心开了口:“先前秦赟说希望明儿是雨天,我也是这样讲的。”见他还是想不通的模样,于是又说道:“他呀,只是想明儿看榜时能少些人,。”
许行又再细想了想这才回过味来,想明白也不自觉地勾了嘴角,“难怪他说咱们俩像。”
他这一句倒叫气氛轻松了不少。
“哎,我问问你们,若他朝真能够有机会入朝为官,你们想要做什么?”原是想要说些什么的,那秦赟却在这个时候提了问。
周晓晨对于将来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这会儿被问到觉得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便坦然应道:“我只想能够做个县令,能够造福一方小小天地便好。”
“咦,就这样?”秦赟很有些意外。
周晓晨点点头:“我的性子不太适合做高官,何况造福一方小天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她说完看了看两人:“我说完了,你们呢?”
许行不吱声拿眼儿看秦赟,秦赟见他不说也不强问,手一摸下巴:“我呀,想入刑部。”
周晓晨听他说要去刑部吓了一跳,平时见他性格直爽,看他也不像是一个能勾心斗角的人儿,但要入刑部就实在是让人意外,“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秦赟认真道:“我打小就爱看那些破案子的话本子,觉得那里头断案如神的大人们很是厉害,那会儿我就想着若将来能入仕途,我便要入刑部,专破那些别人破不了的奇案。”说完,转过头指名道姓,“许行,咱们俩可都说了,你可不能装傻,还不说来听听。”
许行看着他们俩细想了想才说道:“其实,我还真不晓得要做什么。”
秦赟对他的回答很是有些不满:“你这是不把咱俩当作朋友。”
许行却摇摇头:“我与桂月清说过的,我当初读书就是想让家里头过得好些,我读私塾时就想着有一天能够过了院试成个秀才,过了秀才又想着能够再进一步,眼下我所想自然是能明日榜上有名。”
“你别打哈哈,我问的可不是这个意思。”秦赟仍旧不满他的回答。
许行耸耸肩:“我晓得你的意思,可是我是真的不晓得,世事无常像我这样的贫家子弟,许多事又哪里是我想就能够决定得了的,”说到此处,很是有些无奈地看了桂月清一眼,“我说的这个你应该明白的,所以,我一向不敢想得太远,只求走好眼前的每一步就好。”
秦赟听了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才点头道:“你这话很有些道理,倒是与我们想的又高明了不少。”
“哪有什么高不高明的,只不过是事实罢了。”许行将双手背后身后,抬头看着那黑色的夜空,天上每颗星都是即定的位置,有明有暗。
周晓晨侧过头看了许行一眼,这个人总叫她有些看不懂。
又再说了一会儿,秦赟打了个哈欠有了睡意,他捂着嘴:“我有些困了,要先去睡了,你们呢?”
周晓晨跟着揉了一下眼儿:“我也有些困了,要不咱们都早些歇了吧。”
许行点了点头:“你们先回,我再站一会儿。”
“行,可别太晚了,不然明天错过时辰,咱们可不叫你。”秦赟调侃了一句就打着哈欠回去了。
周晓晨也跟着回了屋子,她走到窗边打算关窗,却看到院里那许行独自负手而立,大概是夜色的关系,那身影显得极为不同,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他刚才的话,那话看着倒是平常心态,但其实却是野心极大的,每走一步站稳了又有新的目标,恰恰是人往高处永无止尽,也不晓得这人能够走到哪一步。不过,还是那一句,每个人的志向不同,只要彼此利益不冲突,便无须干涉什么。何况,同为寒门子弟,她还真的存了那么一点私心,希望能够看到许行站在高处,有一番大作为,只是,这样的人与自己这种只想平平淡淡的人是注定走不到一块儿的。
到了第二日榜文贴出,会元正是许行,而桂月清的名字也是不远不近地写在后头。
☆、第93章
鲤鱼一朝跃龙门,能够进入殿试,那便是天子门生。
殿试的这一天,周晓晨天还没亮就起来洗漱,原本她是想这么个特殊的日子,穿着那小丫头给自己做的新衣去皇宫,谁成想,去殿试竟然还是有统一的衣服的,想着那日放榜之后,所有上了榜进入殿试的学子被叫入了礼部,由那礼官好一统的教了殿试的规矩,又发了统一的衣服说是殿试时穿,最后那一句:“殿前失仪那是大罪,你们可不要功亏一篑。”着实叫人不敢大意。
洗漱穿带好后,她略喝了点水就准备出去了,到外头另两人也都准备好了。
到皇宫门前时,天才蒙蒙亮了那么一点,皇宫门前御林军和太监早就守在那儿,先搜了身,那管事的太监又尖着嗓子说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项,便带人进去了。
到了太和殿的门前,那墙上的杏榜已经张贴,上面写的皇帝亲自命的题目,大伙儿也不敢挤,一个个规规矩矩地上前看,随后站回原位。
这题先出来,是让学子们有提前思考的时候,边上有太监和侍卫看守着,又有哪个敢有作弊,都低着头连眼神都不敢有交流,就怕被抓了出去。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又有人来了一位礼官,他身后带着几个太监,先把学子们一个个仔细打量了,确认衣服整齐,这才嘱咐着这些学子们一会参拜礼节和殿堂排列顺序。
大家很是仔细地听了,周晓晨半点不敢大意,反复默念着细节。
等到了时辰,从另一侧门进入的王公大臣们全都到了场,里面大概也全都到位了,里面的传唤太监出来,宣学子们入殿。
周晓晨在那太监出来宣人的时候心已经悬了起来,莫要以为她活了两世又曾经见过不少世面,就能在这个时候纵容面对,正是享受过平等自由,她这样的人才会对现在生死皆随一个喜怒的社会感到特别的惶恐。
进去后,按着礼官教的先对皇帝跪拜行礼,随后站起两边无声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接着由主考官开始一个一个点名字,答题。
那题是由皇帝亲定,有两部分一部分是诗词,另一部分则是策论。
周晓晨这会儿还没被点到名,她心跳得飞快完全没有空去听他人的回答,只在心里打着腹稿,叶诚之曾说过今上这位着重实务对那诗词并不管兴趣,现在百废待兴倒是策论要好好回答。
“桂月清。”待考官叫出了这三个字时,周晓晨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手心已满满全是汗水,她垂首出例,先行了一礼。随后,先将之前做好的诗词念了出来,念完后,在座在高位的人并无反应,也不晓得是嫌弃不好还是没有兴趣。她接着又开始答策论,她所说其实算无什么太大的新意,因许多话不是能在皇帝面前说的,自然重点和大多数人讲的差不多,她倒是添了一些自己的观点,多是以民生为主的事情,待说完后,她再施一礼,正要老实退回去时,却听到头顶上方一男子的声音:“倒是个能从空谈里说到实务的,善。”
那皇帝点评了这么一句,边上的官员忙将这话记到了册子上,又在桂月清名边上划上了一笔。
周晓晨退回到了原位,额头边上已经冒出了汗,她也不敢擦任由那泪水滚,人还是紧紧的绷着,可心跳已经渐渐缓合了下来,她轻轻的吸气再吐气,耳朵到这会儿还是有点嗡嗡作响。等缓过了神就再次听到了那皇帝的点评声:“虽出身寒门,却能有如此见地,可造,善。”也不晓得又夸讲了谁,但光是听这几句,就可知道答题的这个必定会有一个好名字,心里好奇周晓晨略抬了一下眼,就看到许行退了回去。
接着秦赟和其他的学子一个一个被点到,再能够得到皇帝点评的却是不多。待最后一个快要答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