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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心满眼都是她,却从来不曾说过。
胤禛回眸,略有些羞涩的抿了抿唇。
“有期?”
“嗯。”
话要出口,又被他咽下,好似不说缺了什么,说出来又觉得矫情。
他们两人,是公认的恩爱有加。
轻轻的亲吻落在唇上,像是蹁跹羞涩的蝶翼拂过,轻轻的微痒。
卫有期柔和的响应着,用实际行动填补他内心的不安。
得到肯定之后,胤禛高兴的无以复加,话未出口,意思传达到了就成。
两人坐在一起絮絮叨叨的聊着,明明也没多久没见,偏觉得日子太长。
第二日一大早,胤禛就起来了,卫有期也没偷懒,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容不得她懒床。
顾廷芳和福海经过一夜的休息,也变得精神奕奕起来,神色肃然的过来请安。
胤禛朝他们点头示意,向着牢房而去,福海看着紧跟的卫有期,忍了又忍没忍住:“牢房腌臜,福晋……”
胤禛瞟了他一眼,福海顿时止住话头,他也是好意,但雍郡王都不在意,他也不用多嘴了。
想想对方的英姿,说不得还真是他多嘴。
顾廷芳眼眸中溢出一丝笑意,转瞬又消失不见。
衙门不大,很快到了牢房。
牢房更小,一些小喽啰甚至没有入住的资格,被捆成一团扔到院子里。
门框狭窄,几人身量又高,都弯着腰进去,看向正前方绑在刑架上的头领。
一边的牢房中,杨五不敢置信瞪大眼睛,喝骂:“好你个小娘皮,刚勾搭上小白脸,转眼又勾上贵人。”
几人神色都是一冷。
卫有期勾唇冷笑,对着差役说道:“将他放出来。”
又对着顾廷芳抬了抬下巴:“鞭子递给我。”
若是寻常人,哪怕指到她脸上骂,她也不会在意,可杨五算什么东西,一个伤害胤禛的土匪罢了。
杨五被推了出来,这汉子毫不惧怕,接着喝骂:“你以为傍上县令就能为所欲为?快把我们放了,要不然有你好看。”
顾廷芳闻言,低低的垂眸,望着自己左边手腕。
福海冷冷一笑,他对雍郡王福晋的武力值佩服的五体投地,就等着杨五受罚。
土匪是黑户,不在良民内,在他眼里甚至已经是个死人,谋害皇族,这罪名,谁承担的起。
卫有期甩着手中的鞭子,定眸看向杨五,看着他色厉内荏的喊叫。
鞭子如蛇,鞭在身上顿时留下一道血痕。
杨五舔了舔唇角的血迹,露出一个猥琐的笑意:“小娘子想看,我直接脱……”
话音未落,胤禛一脚踹在他胸口,杨五一口鲜血喷出,猛然委顿在地。
顾廷芳对侯立的差役使了个眼色,差役准备上前将杨五拖下去收拾。
地上的血迹格外惹眼,卫有期神色冰冷含煞,鞭子角度刁钻的伸出,一把抽在杨五嘴上,顿时血忽淋拉的张不开嘴。
卫有期不再多言,从荷包中拿出熏香,点燃之后,才朝着福海颔首,轻声道:“重新问。”
福海不明所以,想到进村的时候,全村都昏迷不醒的情形,知机的闭上嘴巴。
将首领提来,一句一句重新审问。
最后得到的消息让众人色变,首领身后站着的是吏部侍郎,名文备,赫舍里氏。
这个姓氏不太独特,但他的背后,却站着一个身份特殊的人。
太子胤礽。
他的母族就是赫舍里氏。
胤禛眸色深深,半晌才道:“以密折方式奉上,任由万岁爷处置。”
众人一时沉默,都散开了。
若这事情牵扯到太子,那么这些人……最后的结局,就不好说了。
毕竟太子的形象,不容有失。
卫有期主动上前,牵住胤禛的手,传递给他温暖。
福海和顾廷芳跟在身后,福海感慨:“这般恩爱世间少有,瞧的老夫羡慕啊。”
捋了一把不存在的胡子,福海迈着八字步,特别官方的离去。
顾廷芳斜睨他一眼,福海虽然是个文人,但生的五大三粗,虎背熊腰,说出这话还真是违和。
羡慕吗?羡慕。
顾廷芳眼眸深处闪过流光,复又微阖,如同被故意蒙住的珍珠,总会绽放光彩。
在前方的胤禛似有所觉,回眸巡视一圈,见没有异常才作罢。
衙门院子里种了许多石榴树,这会子开着火红色的石榴花,如火如荼,漂亮极了。
卫有期勾了勾胤禛的手指,抿唇笑望着他,两人顿时说说笑笑的离去。
“回去给你做一套石榴裙,想必极趁你的肤色。”
“再做一套相配的头面。衣服热闹,收拾就素淡些,免得抢了风头……”
“嗯……”
卫有期柔柔的声音消散在风里,花里。
第48章
乾清宫。
康熙沉默许久。
他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称职的父亲。
当两者相撞; 他的心头也不由得浮起一丝茫然。
胤礽,玩弄小侍、色令智昏; 这些都是小事,男人私底下的口味; 他略管一管也就成了。
可他在别的事上; 也愈加过分,在臣民面前; 比他这个皇帝还要摆架子。
他尚且需要亲近臣民,和他们零距离接触,可胤礽呢?他不。
屡次鞭责诸王、贝勒、臣民等,
身边伺候的人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而前几年将他身边诸多小侍杖毙,也是因着他们惑乱宫廷。
胤礽。
太子胤礽。
康熙深深一声叹息; 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这万里河山等他百年后; 全都是他的。
当初那个聪慧孝顺的孩子; 是什么时候开始分朕权柄,以充内心。
更是截蒙古贡品为私用,令他寒心之极。
太子,储君。
不容有失。
康熙心中下了决断; 看向殿中跪着的太子; 将奏折扔下来; 沉声道:“你可知错?!”
胤礽眼中闪过一抹流光; 知罪、知错,这其中的区别着实大。皇阿玛老了啊,处事开始优柔寡断。
双手捏着密折,胤礽脸上带着忏悔的表情,一字一顿道:“打从开始,儿子就后悔了,只是……太子妃言明,后宫奢宠,许多时候拨不出银子,只得拿这个填补,时日久了……规模越来越大,再难停止。”
抬起一双泪蒙蒙的双眼,太子悲声道:“皇阿玛……儿子……也是迫不得已啊……”
康熙沉默,眉头拧在一起,半晌才缓缓说道:“下去吧,以后万不可如此。”
太子眼带孺慕,像是小时候一般,轻轻的唤:“皇阿玛……”
康熙别开脸,挥了挥手。
望着地上哗哗作响的密折,康熙又是一阵沉默。
“收了吧。”
梁九功躬身应是,上前捡起密折,放入已处理篮中。
万里河山青绿山水图屏风后。
弘晖静默的站立着,瞧着殿中发生的一幕。
挠了挠肉嘟嘟的小下巴,弘晖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嘲弄。
康熙待他很好,待双胞胎也非常好,闲暇之余总是抱一抱,逗一逗。
恍然间会让人觉得是他手心里的宝,在你全心全意沉浸其中的时候,总会发生一些事情彻底将他打醒。
他是他的玛法,也是别人的。
他对他好,他对别人更好。
他、别人。
总是别人更重要些。
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弘晖想,他该好好思索对策。
双胞胎不知忧愁,躺着榻上高兴的挥舞着手脚,吐着泡泡,吭吭哧哧的练习翻身。
对于两个肉坨坨来说,胳膊和腿轻而易举的就能翻过去,可肉嘟嘟的小身子,总是跟他们作对,经常一动不动。
眼含柔和的看着两个小家伙,弘晖手中捧着书,逐字逐句的背诵着。
这些都是阿玛给他讲过的内容,他需要在阿玛额娘回来的时候,将它们倒背如流。
信芳玩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
乌溜溜的大眼睛扫视着周围,没有见到记忆中那香香软软的身影。
嗷的一声就哭开了,弘晖赶紧上前抱起她,柔声安慰:“阿玛额娘马上回来咯,信芳不哭啊,信芳乖乖哟~”
信芳听到额娘,也跟着‘凉凉’、‘凉凉’的叫。
弘晖惊喜的看着她,“我们的信芳真棒,会叫额娘了!”
又逗弄一会儿,信芳才瘪着嘴停下,小小的身子仍不时抽噎,看着难过极了。
弘晖眼眸深处,也带出一丝泪意,他想阿玛额娘了。
可他还有弟弟妹妹要保护,要坚强,弘晖握着小拳头,给自己打气。
长芦。
卫有期和胤禛一道,奔波了好几天,才算把盐铁舞弊案给捋清楚。
事件的发生简单的令人发指,可造成的影响确是巨大的。
这十年来,用的都是这个秤砣,根据粗步流水统计,吃进去的银两达到九百万余两,令人不寒而栗。
长芦小吏新图,十年前初上工,由于盐商沈多斤的威胁,暗中想法子,贿赂工部小吏造了假秤砣出来。
工部小吏舟山,系新图结拜兄弟,为人最是重义气,新图信件刚到,他就想了法子。
先是做了一套标准秤砣上交工部,再做一套假的藏起。
在验收过后,要从码头发往长芦的时候,再以检验的名义,偷偷换下真秤砣。
假秤砣就这样运往长芦,一用就是十年。
直到顾廷芳无意间重新测量秤砣,这事才算是爆发出来。
但这事没完,舟山一介小吏,是没有能量在工部制作俩秤砣,并且顺利的运出。
像这般事宜,最少四人在场,舟山想要收买三个同伴,难上加难。因为这是连坐的砍头大罪。
践行宴。
卫有期、胤禛、福海、顾廷芳相对而坐,在葡萄树下饮酒。
顾廷芳骨节修长的手指捏着骨瓷杯,冲着三人一饮而尽。
“在下先干为敬,三位自便。”
福海朗笑一声,拍着他单薄的肩膀笑道:“此番你立了大功,以后怕是要常见啊。”
胤禛点头,是这个理。
顾廷芳抿唇轻笑,双眸似含着无限春光,一时满室生辉。
他一直收敛着自己,这会儿子彻底放开,有了别样的风情。
卫有期多看了两眼,老祖对美好的事物难以割舍,总是格外宽容。
胤禛放在几案下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冷厉的斜睨着顾廷芳。
一个男人,长的面如桃花,貌比潘安,过分。
福海啜着杯中小酒,迷蒙着双眼,哼着小曲,好像没有发现眼前这些官司。
顾廷芳敛下眼眸,勾唇轻轻一笑。
“说句僭越的话,此番同舟共济,廷芳佩服非常,对四福晋巾帼不让须眉的精神,感到深深的敬佩,在这里先干为敬!”
卫有期笑吟吟的举杯轻笑,左手翘着兰花指,捏着帕子,娇娇弱弱的来了一句:“哥哥,人家是美娇娘,说什么巾帼英雄~”
说完自己先笑了,一口饮下杯中酒。
胤禛笑骂:“促狭,吓着顾县令可如何是好。”
卫有期正色:“廷芳说的对,此番同舟共济,意义自然不同,谈身份地位就生疏了,私下里以好友相称,也不辜负此番行动。”
福海点头,上位者愿意亲近,那是他们的福分,一万个愿意接受。
桶里冰着西瓜,这会子约莫差不多了,顾廷芳不置一词,扭头将西瓜抱出来,亲自分切。
等回到京城,他是汉人顾廷芳,她是郡王福晋,怕是再难见面,谈什么以好友相称,徒增伤感罢了。
顾廷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夜色渐渐深了,风温柔的吹拂着,周围一片静寂,有蛙声、蛐蛐声,声声入耳。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功夫,几人飞身上马,和立在原地的顾廷芳道别。
“驾!”
百人队伍骑马狂奔,扬起灰尘阵阵。
卫有期归心似箭,三个孩子年幼,都在康熙手中捏着,她是一万个不放心。
给几个人的马全部喂了自制的松子糖,最重要的是掺了一粒灵沙进去,务必天黑之前,赶到京城。
路过桃园的时候,几个兵卒还在感慨,里面的桃子丰润多汁,甘甜津津,最是好吃。
狂马奔过,范少卿敏感的跑出来,只看到一身火红骑装的女子,飞奔而过。
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头上的红色丝绦在空中随风飘荡,漂亮极了。
幸而傍晚时分,夫妻两个中终于赶到,赶紧回府洗漱一番,就去宫中请安,最重要的是,他们想孩子了。
离得越近越想,抓耳挠腮没一刻安生。
卫有期精神抖擞,想了想,还是化了一个柔弱妆,摁着胤禛来了一个病弱妆,他是不愿意示弱的。
但老祖知道,适当的示弱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弱康熙的戒心。
胤禛也就默许。
到了乾清宫的时候,康熙正在用膳,见了面色苍白的两人,顿时有些心疼了,到底捧在手心里宠了好几年,哪能一下子放手。
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