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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时,海棠施施然的进来,凑到她耳边悄声道:“三福晋屋里来人,说是请您一道,去给八福晋贺喜,顺道再去馥园,她将挽秋那女子送过去。”
卫有期挑眉:“挽秋身子养好了?”
海棠点头:“说是养好了,请您去问话,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诚郡王福晋说她不好下重手。”
只有卫有期能在不伤人的情况下,问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卫有期点头,这么点子小事,权当是散心了。
回内室换了出门的常服,秋香色绣缠枝杜若蘅芜的缎袍,头上难得一见的带着钿子,这女人打扮和不打扮,瞧着就是不一样。
海棠笑吟吟的围着转了一圈,连连夸赞。
卫有期点了点她的薄唇,笑道:“一张嘴巧的不成,让人爱到心里头去。”
一边对着镜子整理衣领,一边笑言:“跟在我身边来来回回的,见了那么多未婚男儿,好歹选一个,这般守着我算什么样子。”
海棠如今年岁不小了,若是在宫中,要做姑姑的人,还单身一人,日子过得清苦,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
“福晋,您是在蜜罐里,那晓得世上好男儿难寻呢?”海棠落落大方的回答着,她是真的没有瞧见中意的。
以她如今的地位,福晋又早放了她的良籍,只要不往权贵里头看,谁她也不怵。
可看多了福晋和爷,寻常男人哪里能入的眼,既要相貌英俊,又能吟诗作对,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说出去怕别人觉得她是失心疯。
因此一直搁着了,这事越耽搁越难办,她年岁上来了,总不能去当继室,或者嫁一个年幼的,想想都觉得无法接受。
还不如就这般一个人,清净干净。
“董鄂家的姑奶奶说不想成婚,您一百个赞成,怎么轮到奴婢,恨不得比武招亲了呢?”海棠最后又整了整裙摆,笑道。
“她尝过味,再不愿意,那是应当的,你这见没见过的,全凭想象,自然说服不了我。”卫有期亲昵的点着她的下巴,收了话头。
这话每年都要来上一次,她担心海棠以后后悔。
这是一个好姑娘,值当一个好男人。
两人坐着马车,刚出门就瞧见董鄂氏在路口侯着,跟她打了招呼以后,马车吱吱呀呀的往贝子府去。
早就递了帖子,因此刚一下马车,就见八福晋跟前的嬷嬷侯在门口,等着迎接二人。
从侧门穿过,马车又行了一段时间,在院子门前停了。
皇子府邸大差不差的,左右是那些规制。
两人抬眸,看向温柔浅笑的八福晋,她向来是风风火火的,难得见她迈着小碎步,慢悠悠的晃过来。
见了两人。抬了抬下巴,笑道:“我这是第一次,唬的不知如何是好,嫂子们别见笑。”
董鄂氏挑眉笑道:“确实,第一次总是独特的,好好享受做母亲的感觉。”
八福晋目光热切的看向卫有期,迟疑片刻道:“如今有了他,左也不成右也不成,心里担忧的厉害,只馥园如今没有花酱一类,甚是遗憾……”
董鄂氏感同身受:“这些年,老四家的不爱动弹,连我都吃不上了,恨不得拿着鞭子跟到她后头,让她好好的做上三天三夜,好让我一次吃个够。”
这几日,风雪停了,太阳暖融融的晒着,坐在廊下舒适极了。
八福晋的内心却有些冰寒,不过一坛子花酱,这般藏着掖着,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当初求爷爷告奶奶的到处送,这会子藏着掖着,金贵到不成。
卫有期笑吟吟的望着远处的翡翠摆件,清透的红翡做花,绿翡做叶,端的是巧夺天工。
这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这般行事,不免让她想起太子妃当时,也是这般扭捏,一句好话都不肯说。
气氛一时有些冷凝,八福晋忍了忍,又笑道:“这翡翠摆件不值钱,是老八从南方寻来的,你若喜欢,不若兜了去。”
董鄂氏诧异的斜睨她一眼,真当自己有孕,全世界都得让着她。
话说成这样,谁还能坐的下去。
果然,卫有期扶着海棠的手立了起来,浅笑道:“你好好养着,我先回了。”
董鄂氏也跟着起来,含笑告辞。
八福晋脸上滞了一瞬,转眼笑盈盈的起身,送两人出去,挽留道:“中午用了膳再说……”
董鄂氏似笑非笑的斜睨她一眼,扭身走了。
两人重新坐上马车,董鄂氏对八福晋的作风非常看不上,瘪了瘪嘴,知道卫有期不爱听,到底憋了回去。
这一块离馥园极近,两人到的时候,挽秋已经在院子里了。
卫有期笑吟吟的走进去,看着依旧温婉可人的挽秋,挑了挑眉头。
经历生死劫以后,还能这么淡然,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的好。
挽秋见了两人进来,脸上闪过一丝无措,行了道家礼以后,就安静的立着。
卫有期把玩着手中的香薰球,笑吟吟的请她坐下,很是安抚一番,才慢悠悠的问起来。
“姓名?”
“挽秋。”
“几岁啦?”
“年十七。”
一问一答进行的很快,她的一生波澜不惊,打小在道观中长大,没什么人对她特别关注,也没什么人迫害她。
就像是寻常的弃婴,毫无意义。
和拧着眉尖的董鄂氏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显出兴味来,平凡无波的身世,偏八福晋那般紧张,额上都冒出细汗了。
回眸望了一眼温婉而立的挽秋,卫有期朝她点了点头,这才离去,一边跟董鄂氏说道:“也是个可怜人,就留她在馥园帮工,回道观到底清苦了些。”
清苦是小的,就怕回道观之后顷刻没命。
董鄂氏点头,线索到这里断了,可怜是够可怜,可也是个痴傻的。
这可怜人并没有引起三福晋的怜惜,转瞬丢到卫有期这里,悠闲自在的回了府邸。
等胤禛回来的时候,卫有期就跟他说了这个情况。
胤禛正在脱鞋子,小鹿皮的面,杜仲胶的底,又精致又保暖,还不会渗水。
最适合冬日里踏雪。
泡到热水里,胤禛满足的嘶了一声,这才接话道:“再好好查查,郭络罗氏人精似得,难得见她大惊失色,说不定里头有好玩的事情在。”
卫有期点头,转瞬又抛在脑后,调皮的将脚也挤进去,笑道:“脚大走四方,瞧你这,快合着我两只脚了。”
胤禛缩了缩脚趾,摆在一起对比了下,也跟着笑:“可不是,女子精致,从脚上可见一斑。”
红烛摇曳,卫有期斜睨他一眼,笑倒在他怀里。
泡过脚,整个人就舒坦起来,体内涌着热流,寒气尽消。
海棠领着小德张,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是今天丰盛的菜食。
胤禛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挑眉问道:“今天什么日子,还加膳?”
卫有期施施然的坐下,慢条斯理的夹了一筷子菜,才笑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还要加膳还得看日子?”
肯定是不用的,但卫有期素来勤俭持家,就没有超过十道菜的,今天林林总总二十多道,怎么不让人惊讶。
“庄子进上来的,是验证成果的时候了。”
她特意买了许多胶布,糊了一间小房子,里面种了许多蔬菜,因此今天才多了些。
这种胶布的成本还是有些高,且厚薄不匀,容易龟裂,相对来说,还不如玻璃。
虽然单次成本较高,但是在维护得当的情况下,还是能保持很多年。
但玻璃有一个缺点,不能大范围的布置,一分地可以,十亩地也可以,但是上百亩这个成本就不能承受。
胶布相对来说就价钱低廉,适合大范围的建立大棚。
卫有期嚼着口中鲜嫩的蔬菜,突然想到,若是将灵珠掺进去呢?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在寒冬有蔬菜吃实在太艰难了,也显得格外的诱人。
胤禛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有新点子,不由得无奈,感受到了久违的危机感。
夹了一筷子豆芽,放在她的碗里,免得她想事情想的出神,都不知道吃饭了。
卫有期回神,冲他抛了个媚眼,这才笑吟吟的接着用膳。
晚间自然又是一番被翻红浪,翻云覆雨。
弯月羞涩的躲在洁白的云朵后面,撒下明亮的隐晦,照耀着大地。
偏照不进厚实的床帐……
第54章
过了腊八就是年。
一到腊月里; 大家的衣着就开始变得喜庆起来,颜色相对要艳丽许多。
只直郡王府; 略有些惨淡。
当家主母病倒了; 药石无医; 整日里躺在床上熬日子。
约莫有月余的功夫,竟是起不来身,越发枯瘦起来,太医瞧了直摇头,谁也没有法子。
药能医病,却不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命。
大福晋自己都放弃了,偶有清醒的时候,就想着安排后事,直郡王不许; 瞧着她受苦,这心里比刀割还难受。
转身擦了擦眼角的水意; 直郡王起身; 强硬的说道:“我去求老四家的,你定会好起来的。”
直郡王红着眼; 当真求到她这里; 想要一碗神药,让福晋好起来。
他跟福晋少年夫妻,相依相偎这么多年; 乍遇上这事; 心都塌了一半。
这会子高大的汉子腰都直不起来; 双眸红彤彤的,满含期盼的望着她。
卫有期拧着眉尖叹气:“我理解你的心情,可药不能乱吃,我去瞧了,再斟酌太医的方子,你看可以吗?”
直郡王福晋已经吃过神药,且平日里多有吃花酱,因此这一次重病,怕是真的不成了。
她当年那样不顾身体的生孩子,早能想到今日才是,这会子来后悔,算是什么道理。
直郡王府离得不远,两人快马加鞭也不过一刻钟就到了。
刚进门,就听到下人的嚎哭声,直郡王捏着马鞭的手顿时发紧,哑着嗓子吼:“哭什么哭!”
心中不祥的预感快要将他淹没,就听下人跪倒在地,痛哭道:“福晋……殁了……”
直郡王抬起头,望着天空,将流出来的眼泪强硬的憋回去,才大踏步往正院去。
内室。
大福晋直挺挺的躺着,棉被将头脚都盖住,瞧着细瘦的一条,可怜极了。
床边一溜跪了十来个妾室,衩鬟皆全,拿着帕子擦拭眼角,哭的撕心裂肺,真情意切。
这样悲伤的环境,让直郡王瞬间驼背,不相信的上前,揭开锦被,就见福晋面带一丝微笑,像是睡着了似得。
颤抖着手,摸向福晋的脉搏,果然一动不动,让人心酸。
疲惫不堪的挥了挥手,直郡王再也忍不住,抱住福晋的尸身,痛哭流涕。
“你起来啊!啊!”
说好了等他回来,只要有老四家的在,她定能康复的,怎么不等一等呢。
五个孩子挤进来,将妾室全轰出去,扑在床上就开始哭。
夫妻俩疼爱孩子,四个闺女都送到馥园学院,这会子得到消息,快马赶出来,谁承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大女儿叫雅礼奇,意思是小甜果,作为第一个孩子,她最受关注和疼爱,这会子哭的难以抑制,难受极了。
她明年就要抚蒙,额娘竟是连她成婚都看不到了。
这边一片风云惨淡,卫有期也是无奈,主子们只顾着哭,没个人安排。
先寻了王府长史来,让他先安排人去各家报丧,宫中也得说一声。
由于是皇族,还得去礼部说一声,赶紧把丧仪准备起来,免得吊唁的人来了,这边还没准备好。
安排完,卫有期就回去了,她还穿着海棠红的锦袍,这会子有些不大合事宜。
回眸望着直郡王府,难免有些感慨,都说皇家人至尊至贵,可若时候不对,也是不成的。
像大福晋这般,恐怕得匆匆发丧,免得影响了过年。
连死都得挑个好时候,免得委屈自己。
回去之后,刚换了衣服,就见到直郡王府的奴才腰间系着麻布条,躬身将府里福晋殁了的事说了。
皇家礼节繁杂琐碎,这时候来报丧,估摸着后天才会真正吊唁。
这还是加速的处理。
等晚间胤禛回来,卫有期就跟他说了这个事情,他也很感叹,搂着她一个劲的说:“我们再不生了,就这三个孩子就挺好。”
卫有期斜睨他一眼,要她生孩子也不是不成,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不适,顶多就是耽误事,再一个她也不想生,有就可以了,生一堆做什么。
两人都有些感慨,大福晋真的时运不济,只要她去了,人命她救不回来,但是延迟一会儿,见见孩子们还是可以的。
又商量起丧仪的置办,这比较好办,虽然她是第一例,可宗亲都有旧例可循。
大福晋跟他们不远不近的,平日里关系也还不错,冒然间没了,心里也有些难受。
今天是腊八,顶好的节日,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她熬了许多腊八粥,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