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而他手中的迁神钵,却是一点一点举高。
“让开!”尸天清双眸猝然开启,爆出一声清喝,将四人从铁栏前拽离,流云衫纵旋飞舞,鹤吟剑凌空画过弦月之光,霎时间,剑光碎裂,幻化漫天星华,顿将那腕粗的铁栏融化其中。
就听一声巨响,那铁栏如同被冰冻的水棱,瞬时碎裂,无数碎片洒落而下,仿若天降飞雪,飘零而落。
众人不禁惊骇失色,还未回过神来,尸天清青影已化作一道流电,飞速掠空而下,寒凛剑光直指吕盛丛眉心。
“噗!”一道血光炸裂在剑尖。
尸天清清眸崩裂,身形一滞,旋退落地,一脸震惊。
只见一人,张开双臂,死死挡在吕盛丛身前,眉心血迹顺着鼻梁流淌而下,那伤口已经见骨,若非尸天清及时收剑,此人早已被穿脑而死。
竟然是吕齐锐。
追着尸天清飞身落洞的四人,也是数面惊诧。
“吕齐锐……你不是应该已经死了……”郝瑟扫了一眼地上四十八个瓷坛。
“是方璞络,里面还有方璞络的一颗心!”文京墨立时反应过来。
“意游公子,你本不该回来的。”吕齐锐容色悲凉看着舒珞,“我明明给你准备好了谜底、也准备好了一个凶手,只等大事一成,你得了我吕齐锐的尸体,便可向天下人给出交待。到时,奉泽庄还是原来的奉泽庄,吕庄主还是原来的吕庄主,舒公子你依然是奉泽庄的贵宾,那岂不是很好,你为何还要回来?”
“你们骗得了天下人,也骗不了自己。”舒珞静静看着吕氏主仆二人,凝声道,“舒某回来,只为事实,只为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吕齐锐轻轻笑了起来,转目看向身后的吕盛丛,“我们奉泽庄上下,又何尝不是问心无愧?”
“狗屁!什么问心无愧,应是问心有罪!”郝瑟怒吼,狂甩千机重晖,无数飞针狂喷而出,眼看就要将吕盛丛、吕齐锐二人射成刺猬。
不料就在此时,左侧一处小溶洞之中猝然飞扑出四道人影,竟是在一瞬间形成了一道人盾,将郝瑟千机重晖的蜂针全部挡下。
郝瑟眼眶崩裂,眼睁睁看着那些家仆的身体从半空重重落地,露出其后毫发未伤的吕盛丛和吕齐锐,按在千机重晖上的手指狂抖不止。
身后四人也是同时惊呆。
四周响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只见数十名家仆迅速从周围黑漆漆的小溶洞中奔出,聚到了吕盛丛和吕齐锐的身侧,形成了一道厚厚的人墙。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郝瑟五人,目光冷森,令人不寒而栗。
“为什么……”郝瑟喉头发紧,眸光赤红,“难道是那蛊毒未解……”
“我们从来都不需要什么蛊毒。”吕齐锐静静看着五人,“我们是心甘情愿为庄主做任何事。”
“多说无益。”尸天清赫然提剑,身后六西冷目。
舒珞猛一闭眼,再次启眸之时,手中玉扇啪一声展开:“吕庄主,莫要逼舒某动手——”
“噗——”
一道血浆毫无预兆在眼前喷涌而出,染红了众人的眼瞳。
一个黑衣家仆脖颈动脉高喷血浆,直倒在地,手上死死捏着一把匕首,插在那血洞之中。
一洞死寂。
郝瑟僵直、尸天清震惊、文京墨呆滞,六西后退一步。
舒珞身形剧抖,眸光通红一片。
“只要你们五人动一根手指头,就会有人死在你们面前。”吕齐锐平静道。
围在他周身的所有家仆,都一脸冷漠举起了手中锋利匕首,抵住自己的脖颈动脉,环绕逼近,将郝瑟五人困在了中央。
以死相逼!
“你们疯了吗?!”郝瑟崩溃大叫。
“我们只是忠于自己的主人。”吕齐锐道。
“尸兄、你能否用内力将他们震晕……”身后,文京墨声音悄然响起。
“不可,这些皆是毫无内力的常人,此时又以刀柄抵住动脉,若是以内力震击,稍有不慎,他们都会当场毙命。”尸天清哑音低沉。
“郝兄?”文京墨又唤郝瑟的名字。
“不行,千机重晖无法同时攻击三百六十度范围!”郝瑟咬牙。
“想个法子,先让他们放下刀!”文京墨冷声道。
郝瑟狠狠咬牙,刚要开口,肩膀却被人轻轻一按。
但见舒珞长吸一口气,定声道:“吕庄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纵使你炼得长生丹药,但你杀人挖心之举,早已天怒人怨,天下已无你容身之处,你纵使能活千年万年,又有何用?!”
清朗嗓音坚定、明亮,却隐着彻骨的悲伤。
对面一种奉泽庄众人,直直盯着舒珞,神色动作却无一丝松动。
舒珞身形微颤,攥紧了手指。
一帮棒槌!
郝瑟牙关紧咬,口腔内泛起铁锈血腥,怒气破口而出:
“你们是傻了吗!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丹!你们何必为一个子午须有的东西拼上性命?助纣为虐?!”
此言一出,奉泽庄一众仆人依然毫无所动,可吕齐锐和吕盛丛的表情却是微微一变,但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天人不会骗我。”吕盛丛定声道。
“狗屁天人!”郝瑟怒喝,“老子才是货真价实的天人,老子说没有长生不老丹,就没有!”
一片死寂。
奉泽庄一众都一副看疯子的表情瞪着郝瑟,文京墨眸光一闪,舒珞和六西满面惊异。
吕齐锐冷冷看着郝瑟:“天人之风姿,世人难企及万分之一,就凭你?连天人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不!阿瑟是天人!真正的天人!”尸天清定声道。
众人齐齐惊呆。
但见尸天清身形笔直,容皎如月,谪仙之气,萦绕全身,当真是:流云舞晖,瞳明清露,一句仙音凝鸣,尽扫天下疑。
舒珞、六西四目圆瞠,将目光缓缓移向郝瑟。
郝瑟腰身笔直,眸光坚毅,气沉丹田,音音掷地:“我以天人之名起誓,这世间,绝不会有长生不老之丹药!”
声如钟鼎,震得整座溶洞嗡嗡作响。
奉泽庄一众家仆神色微微松动,不禁都转目看向自家的主人。
好机会!
郝瑟顿时大喜。
身侧尸天清流云衣袂骤然腾起,一股无形压力铺天盖地狂碾而出。
“噗!”、“噗!”
突然,距离郝瑟最近的两名家仆脖颈喷射血浆,轰然倒地。
尸天清身形一震,狂舞衣袂骤然恢复平静,嘴角却是溢出了血丝。
显然是因为回撤内力太急,伤了筋脉。
“尸兄!”郝瑟、文京墨、舒珞立时大急,六西更是面色大变。
“无妨。”尸天清摆手,抬眼冷冷看向吕齐锐方向。
“果然,郝大侠你谎称自己是天人,乃是让我们松了戒心。”吕齐锐轻叹一口气:“可惜,我早已说过,你们若是敢妄动一毫,眼前便会死一人。”
“吕齐锐!吕盛丛!”舒珞嘶声大喊,朗目赤红,“你们如此作为,难道不怕五雷轰顶天谴之罚?”
“事到如今,我还怕什么天谴?”吕盛丛轻笑出声。
“庄主!”吕齐锐恭敬抱拳,“时辰不早了,我们应尽早行事!”
吕盛丛抬眸看向吕齐锐,点了点头,手持迁神钵慢慢走向吕嵘。
众人面色大变。
“吕盛丛,你为了长生不死,竟要挖自己儿子的心,你还算是人吗?!”文京墨赫然大喊。
吕盛丛脚步一顿:“我为了长生?我为何要长生?”
五人神色一震。
一个藏在心底的不详预感,慢慢浮上了郝瑟的心头。
难、难道……
这长生之药,是为了、为了……
众人惊震目光中,吕盛丛慢慢行致吕嵘棺材旁,伏身定望吕嵘的消瘦小脸,干枯如树皮的脸上绽出慈爱笑意:
“嵘儿出生的时候,身上是那么软、那么香,小小的脚丫,只有我一半手掌大,小拳头肉呼呼的,就好像一个小肉包……”
微眯双眼中,渐渐充盈水光,灌满赤红眼眶,竟是衬得那浑浊双瞳清澈起来。
“嵘儿长牙的时候,最喜欢咬我的手指头;嵘儿晒太阳的时候,最喜欢窝在我的怀里睡觉;嵘儿学走路的时候,总是跌跌撞撞扑到我的怀里;嵘儿笑的时候……”
吕盛丛慢慢闭眼,锥心的苦痛仿若利刃,一刀一刀雕入眼角深皱,“这么好的嵘儿、这么小的嵘儿,为何上天要如此待他,为何让他天生得了这不治之心疾……为何、为何……”
一洞死寂。
“你、你是为了嵘儿?!”舒珞双唇青白。
吕盛丛却是根本没听到舒珞的问话,只是静静凝望棺材中自己的孩子,浑浊泪水洒落,点点滴在吕嵘脸庞之上。
郝瑟喉头哽咽,文京墨阖目摇头,六西垂目不忍,舒珞几次张口,却是难发一言。
唯有尸天清,静默一瞬,凛眸冷音:“以数十人之性命,换他一人之命,可值得?!”
吕盛丛恍惚抬起泪眼,望着尸天清,诡异一笑:“你是仙人,你永远不会明白,这世上,会有一个人,莫说用数十人的性命,就算用全天下人的性命去换,我们这些凡人也在所不惜、在所不惜!”
尸天清身形一震,眸光转向身旁郝瑟一瞬,轻轻阖目:“我并非仙人。”
“庄主,时辰不早了。”吕齐锐垂首提醒道。
吕盛丛点了点头,又探手小心摸了摸吕嵘的头顶,“嵘儿莫怕,药马上就好了,吃了药、病就好了,以后嵘儿就可以去骑马、去爬山、去看花灯去游湖、去天下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是啊,少爷,只差最后一颗心了。”吕齐锐含泪看着吕嵘露出笑容,又望向吕盛丛,“庄主,亦木准备好了。”
说着,就退后数步,身体靠在那口空棺材旁,站直身体,慢慢阖目。
郝瑟五人不禁神色大骇。
吕盛丛眸中狠光一闪,病弱身体骤然爆发无穷之力,高举利齿飞转的迁神钵,朝着吕齐锐如狼似虎扑去。
“住——手——”
郝瑟脑中轰鸣作响,嘶哑大喝,吸入口腔的空气变得稀薄,甚至稀释了眼前的时间……
眼中景象仿若浸入灰色粘稠的凝胶,变得缓慢而僵滞,失去了所有颜色,只剩下黑白——
奉泽庄家仆神色怔然,扭头回望;
尸天清流云衫狂舞而起,内力飙飞而出,将所有人震压倒地;
舒珞身形腾空而起,若惊电撕裂夜空,飞向吕盛丛;
迁神钵在半空猝然扭转,反向贯向了另一人的胸膛。
墨白背景之中,一团极浓极鲜的红色在空中绽放,变作铺天盖地的腥咸血雨,倾泄而下,染透了那一袭藕白长衫。
万籁俱寂!
只有那飞速旋转的迁神钵旋跳飞至半空,哐当落地。
染血金钵之中,齿轮渐渐静止,显出一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
一个血人,身形慢慢后倒,重重跌入了舒珞怀中。
舒珞双膝骤然跪地,满目茫然抱着怀中之人。
胸口血洞,骨肉分离,斑白的发丝浸在血水之中,犹如血溪。
“吕、庄、主……”舒珞仿若失了魂魄,满面虚空,喃喃突出怀中人的名字。
“庄主!!”
吕齐锐凄声大喊,扑到了吕盛丛身边,跪在血水之中,剧颤双手想要徒劳堵住那血水漫流的胸口血洞,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吕盛丛脸上现出灿烂的笑意,浑浊眸子此时却显出了明澈如雨后晴空的色泽:“亦木……我终究……对你……下不去手……”
一音未毕,枯眼闭合,气绝脉熄。
“庄主!庄主啊啊啊!!”吕齐锐全身扑在血水之中,失控嚎哭狂啸。
“庄主!庄主!”
奉泽庄一众家仆趴扑在地,哀哭几乎断气。
跪地人群之中,只有郝瑟、尸天清、文京墨三人僵立。
六西定定站在迁神钵旁侧,琉璃眼珠盯着那钵中心脏,忽然,瞳孔剧烈一缩,爆出一声长啸。
“啊啊啊啊!”
郝瑟三人大惊,猛然回头。
但见六西双目赤红,面容狰狞,全身溢出浓重如血的杀气,额角青筋仿若蚯蚓漫爬,剧烈扭动。
“走火入魔!”文京墨豁然大叫。
话音未落,尸天清身形一闪,已经到了六西身后,手指猝点六西几处要穴。
六西眸中红光倏灭,直直倒在尸天清身上。
尸天清眉头紧蹙,将六西放平,抬头一望,顿时神色一冷。
奉泽庄一众家仆竟是不知何时都起了身,捧起了那四十八个白色瓷坛,吕齐锐手中捧着还在滴血的迁神钵,定定望向一个方向。
而他们目光的尽头,有三个家仆慢慢从小溶洞中走出,第一个家仆手中,捧着金灿灿的归虚鼎,而其后两个两家仆则抬着一个黑色的麻袋走上前,解开麻袋,从其中拖一个人。
手脚捆绑,嘴被封口,竟然是仲孙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