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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脚捆绑,嘴被封口,竟然是仲孙率然。
此时仲孙率然双目赤红,剧烈挣扎,口中呜呜大叫。
“你们要做什么?”郝瑟上前拦住吕齐锐。
“四十九颗心已齐,自然是要请云隐门的神医帮我们炼药!”吕齐锐神色恍惚道。
“不可!”尸天清冲身上前,定声喝道。
“你们莫要一错再错!”文京墨皱眉死死盯着众人。
以吕齐锐为首的奉泽庄一众,慢慢将目光移向郝瑟三人,一张张泪流满面的悲恸面容,映照着火光,触目惊心。
郝瑟、尸天清、文京墨三人身形不禁一震。
“求求你们!”吕齐锐和奉泽庄一众家仆赫然跪地,朝着众人叩首不止。
“求求你们!”
“这是庄主用命换来的药!”
“只有这个药能救活少爷!”
“求求你们!”
“求求你们!
无数哀求声仿若定身的咒语,将三人牢牢禁锢在了地上。
郝瑟紧咬牙关,尸天清狠狠闭眼,文京墨转目难再多看一眼。
“不能炼药!”突然,一声大叫猝然响起。
众人身形一震,骤然转目。
竟是仲孙率然挣脱了绑嘴的布条,急声大喝:“不能炼药,那个归虚鼎,是赝品!”
此言一出,就如晴天霹雳,顿时将奉泽庄一众给劈呆了。
“赝、赝品?!不可能!不可能!”吕齐锐大叫,“这是天人给我们的归虚鼎,不可能是假的!之前,我明明以人血解除了归虚鼎的封印,就和天人说的一样,归虚鼎吸食人血,便可启动,这是真的,是真的!”
“是假的!”仲孙率然艰难道,“若是真的的归虚鼎,以人血解除封印之后,鼎身应呈赤红之色,如血石玛瑙,而这个归虚鼎……却还是金色的。”
众人目光唰一下射向那金灿灿的铜鼎,尽数惊呆。
“不会的、不会的!”吕齐锐满目慌乱,频频摇头,声带哭腔,“天人明明说,这是真的归虚鼎,价值千两黄金……”
“千两黄金……”仲孙率然面色一沉,“他骗了你们……”
“不会、不会,天人不会骗我们,他是天人,他诊出了少爷的病,为少爷调养,还送给我们长生不老的药方……天人不会骗我们的、不会……”
仲孙率然狠狠闭眼。
吕齐锐颓然坐地,突然,又猛然跳起身,拽住仲孙率然脖领,嘶声大吼:“真的归虚鼎在哪?在哪?!”
“归虚鼎已经失踪百年,无人知道它的去向,我哪里能知道它的下落……”仲孙率然悲恸摇头。
吕齐锐浑身开始剧烈发抖,仿若迷路的孩童一般,满面惊慌,身形剧晃。
忽然,他的目光望向定定跪在吕盛丛尸身旁的舒珞身上,手脚并用爬了过去,朝着舒珞狂乱叩首:
“舒公子,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求求你,你告诉我,真的归虚鼎在哪?求求你!舒公子!”
舒珞慢慢抬头,血水顺着额头凌乱发丝点点滴落,落在微微发颤的青白薄唇之上。
“我……不知道……”
“舒公子!求求你!”吕齐锐彷如没听到舒珞的回答,依旧不停磕头。
“舒公子!求求你!”奉泽庄一众也跪地叩首。
舒珞慢慢阖目,摇头,凝声道:“舒珞从未骗过吕庄主,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一瞬死寂。
吕齐锐身形一颤,瘫倒在地,慢慢爬向前,捧起地上的迁神钵,失声嘶泣。
众家仆五体投地,抱头痛哭。
霎时间,整座溶洞都被这凄惨哭声所淹没。
谁都没发现,溶洞中央的白色的棺材突然微微一动,探出了一只苍白的小手,扶住了棺材边缘。
“爹爹?”
清脆童音轻起,宛若一声惊雷炸响众人耳畔。
众人猛然回头,但见那棺材中,坐起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攀着棺材边缘起身探头。
而在棺材下方,就躺着吕盛丛惨不忍睹的尸身。
“不!”吕齐锐惊声大喊,连滚带爬冲向棺材。
舒珞身形暴跳跃起,尸天清身闪如风,同时飙冲而出。
可所有人都没有那一道蜂针快。
就听“嗖”一声,吕嵘刚刚探出棺材的额头上,多出了一根细若毛发的银针。
小小的额头晃了晃,又重重躺回了棺材。
众人愣愣回头。
血色灯火下,紫衣青年手臂高举,保持着打响指的姿势,左手的阳阙忽明忽暗,一双三白眼隐在手臂阴影之中,看不清神情。
“让他多睡一会儿,这里,只不过是他的一场噩梦……”
郝瑟缓缓放下手臂,遮住双眼:
“永远、永远都不要再次梦到的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大家都猜对了
真正的凶手
还有真正的杀人动机
以上。
第88章 十七回 纷纭天人面难现 怆然一笑释罪身
烟涌为云,气凝成空,
哀哀悲嚣,归为尘土;
柳蝉欲碎,再无纷鸣,
风絮飘残,茫茫碧落。
奉泽庄东辰阁内,舒珞、郝瑟、尸天清、文京墨和吕齐锐围站在床边,看着仲孙率然为床上的吕嵘诊脉。
“仲孙大夫,我家少爷怎么样了?”吕齐锐双目赤红问道。
仲孙率然收手,轻叹一口气:“郝大侠蜂针之上的迷药药性并不烈,依在下推断,应还有半个时辰就能清醒。”
“仲孙大夫,我问的是我家少爷的病。”吕齐锐焦声道。
仲孙率然皱了皱眉:“请恕在下才疏学浅,直到如今,仍是诊不出吕家少爷到底患了何种疾病,只能诊出他心脉不畅,气血虚弱,却并未到你们所说的命悬一线之际!”
“定是那个什么狗屁天人夸大其词,骗了你们!”郝瑟怒道。
“不!在天人来奉泽庄之前,少爷的确已经病入膏肓,是因为服了天人的药,才稳住了病情。”吕齐锐垂头道。
众人不由对视一眼。
“吕管家,可否将那药方给在下看看?”仲孙率然道。
“自然可以。”吕齐锐忙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仲孙率然。
仲孙率然展开定眼一看,面色不禁一变。
“仲孙大夫,如何?”舒珞皱眉问道。
“这药方是不是骗人的?”郝瑟捏拳头。
仲孙率然阖目摇头:“原来如此,吕少爷是天生心疾。”
“天生心疾?”舒珞神色一肃。
“天生心脏有残,搏力不足,动血难涌,” 仲孙率然长叹一口气,“据我所知,凡患此疾者,无人可活过十岁。”
是……先天性心脏病……
郝瑟豁然明白过来。
舒珞神色凝重,尸天清双眉紧蹙,文京墨轻轻叹气。
“那位大人也是这样说的,说此病自古无医,用这药方上的汤药,仅能续命,除非用他的长生不老丹,方能救命……”吕齐锐颤声道。
“仲孙大夫,这药方当真可以续命?”舒珞问道。
仲孙率然脸上显出十分复杂的神色,点了点头:“此方精妙绝伦,用药之精准、配药之大胆、医术之精湛,放眼天下,恐怕只有一人可成就此方。”
“仲孙大夫所说之人,莫非就是那位天人?”文京墨眯眼问道。
众人齐刷刷看向仲孙率然。
仲孙率然长叹一口气:“没错,就是他!他是云隐门百年一见的天才,也是云隐门百年来最邪卑的恶徒。”
屋内气氛顿时凝滞。
“此人来自云隐门?”舒珞眸沉如潭。
仲孙率然用衣袖沾了沾额头的汗渍:“二十年前,他是掌门的关门大弟子,天赋极高,医术精湛,已被内定为下一任掌门,却偏偏走了魔道,偏爱炼制诡道丹药,掌门发现之后,勃然大怒要将他处死,不料此人竟叛逃而出,不知所踪。”
仲孙率然顿了顿,又叹了口气:“云隐门寻了他整整二十年,数年前才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在下也是一月前才寻到奉泽庄这一点线索,不料,还是来迟了……”
“这长生不老丹的炼制方法,是此人所创?”尸天清沉声问道。
“难道真的能长生?”文京墨也追问一句,
仲孙率然神色一震,看了众人一眼,艰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云隐门中并无此种骇人听闻的炼丹之法,应是此人独门秘法,但这丹药是否有长生不老、医治百病之功效,却是无人知晓。”
众人神色阴沉,齐齐默然。
吕齐锐面色灰白,全身发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天人明明说,待药引备好,便会有云隐门的神医前来助我们炼药,仲孙大夫明明云隐门的神医,怎么、怎么会不知道……”
“显然,他骗了你们,就如他给了你们假的归墟鼎一般——骗了你们!”文京墨冷声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们如此相信天人,庄主甚至将半数家产相赠……怎么会这样……”吕齐锐头埋双手,慢慢跪地,无声哭泣。
“仲孙大夫,他叫什么名字?!” 郝瑟咬牙切齿问道。
“你们知道他的名字也无用……”仲孙率然摇头。
“他的名字!”郝瑟一把揪住了仲孙率然的衣领。
仲孙率然苦笑:“吴茱萸。”
“啥子?”郝瑟一愣。
众人也不禁怔然。
“云隐门内门弟子,皆是以中药之名赐名。”仲孙率然摇头,“但他离开了云隐门,定不会再用这个名字。”
“他的样貌?”舒珞寒音问道。
仲孙率然又是摇头:“此人善运药物改变体貌,何况他离开云隐门已经二十年,早已不知他如今变成了何种模样……”
“吕管家!你见过此人,他是何种样貌?”尸天清骤然提声。
“那人……两年前来时……天人之姿,风华无双,令人无法逼视……”吕齐锐抬眼,面容之上,隐隐漫上惊惧之色。
“天人之姿……”众人不禁一惊,齐齐看向了尸天清。
“难道,那人和尸兄长得一样?”舒珞惊诧大叫。
“不、不!完全不一样!”吕齐锐连连摆手,“只是那感觉,很像……不,比起尸大侠,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如凌霄之上的神仙,俯视芸芸众生,光芒四射,令人望而自惭形秽、不可造次、不可亵渎、只想伏地跪拜……”
“哈!”郝瑟冷哼一声,“感情这人长得就是一聚光灯啊!”
“此人到底样貌如何?!”舒珞沉声追问。
吕齐锐脸上显出迷茫表情:“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怎会不记得?”文京墨皱眉,“若真如你所说,此人样貌当令人终身难忘,你怎会忘记?!”
吕齐锐慌乱摇头:“的确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人的风姿……可若说具体的样貌,却是一团模糊……”
文京墨眉头一紧,豁然看向仲孙率然。
“罢了,早该料到。”仲孙率然无奈摇头,“云隐门中盛传,此人曾发明了一种奇香,可迷惑人的心智,致使凡看过他样貌的人,都不记得他的形貌……就如障眼法一般。”
“该死!”郝瑟怒喝。
屋内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良久,舒珞才轻叹一口气,沉声道:“吕齐锐,那枉死的四十八人,除了方璞络,尸身可还在?”
吕齐锐噗通跪地:“已、已经毁了……”
舒珞脸上划过一丝痛色,顿了顿,又道:“你将那四十八枚心脏速速火烧收殓,并将尸灰一道送回其门派或家属手中,每人再赠百金抚恤!”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皆是神色一变。
“舒、舒公子!那些心……”吕齐锐全身发抖。
“吕齐锐!”舒珞朗眸一冷,赫然提声,“难道你还想继续留着那些心脏,待以后有机会再炼制长生之丹?!”
吕齐锐浑身一抖,伏地埋头:“……不敢……”
舒珞定定望着吕齐锐,琼温容颜渐凝,犹如一面冷酷玉雕,浮寒慑人:
“吕齐锐,这是条件!让奉泽庄存在下去的条件!否则,天下将不会再有奉泽庄三个字!”
说到最后一个字,舒珞瞬间如换了一个人,衣袂翻舞,浓霜遮眸,玉树身姿散出令人窒息的魄压之气,层层荡碾四方。
吕齐锐五体投地,汗滴如豆,浑身抖若筛糠:“奉泽庄,谨遵舒公子之命!”
“好。”舒珞闭眼,轻轻颔首,那一身骇人压力渐渐消散,藕白衣袂回落,又变作那个温润亲和的意游公子。
可郝瑟的面色却是变了,猛然上前一步,提声道:“舒公子,你这是何意?”
舒珞睁眼,静静看着郝瑟,缓声道:“吕盛丛已死,此事就此了结……”
郝瑟双目一竖,精光迸裂:“可是这奉泽庄上下全都是——是……”
帮凶!
冲到嘴边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对面,舒珞静静看着自己,温雅柔和的面容之上,轻轻浮起了笑意,就如天边微勾的仰月,皎洁温柔,却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