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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缘无故动手?”柳芳泗跺脚,怒道:“不安于室,勾引爷们儿,我还不能教训她?你一个未嫁的姑娘,谁给你的脸和底气管你兄长院子的事?”
柳芳泗气昏头,口不择言,“怎么的,这还没嫁进王府做妾呢,就和这些想爬床的惺惺相惜了?”
这话刺得裴昕脸色越加不好看,咬牙道:“柳芳泗!”
“嫂子都不会喊,规矩学到狗肚子里去。”柳芳泗趁她不注意上手就把她拽了过来,两步上前捏着后头叶眉的手,侧身一反将人推倒在了庭院雪地里。
叶眉跟在裴都身边伺候好几年了,裴昕和她的关系可要比和柳芳泗好得多,哪能看着柳芳泗折腾人的,又上去拦人。
这两人一动手拉扯,两边的侍女也跟着上去,橘杏梨蕊夜梅夜竹,不说真打起来,但拉过来拉过去的也很是不像样。
她们这热水朝天的,本来应该是当事人之一的叶眉倒是逮着空隙退到了一边。
榕春看着院子里混乱的情况,给宁茴撑着伞的手动了动,询问道:“少夫人,这里头愈发不像样了,奴婢去叫她们停了?”
宁茴转了转眼珠子,站在半开半掩着的院门口小声道:“不碍事,大冬天的跳着暖和,让她们多跳一会儿也没关系的。”
她伸着手指头往里指了指,眸子清亮,“你看,她们跳得多开心呐。”
榕春:“……呃??”
宁茴眨了眨眼睛,又把手指收回了毛绒暖和的斗篷下。
突然的轻笑声从身后传来,吓了宁茴一跳,她连忙转过头去却见几步远处裴都一手握举着洇染萱花的油纸伞,一手握着书卷,一看便知这是刚从应天书院回来。
一声月白色的外罩披风,清和儒雅。
裴都与她对上视线,含笑唤了一声大嫂。
想到她方才说跳得开心的一个是他夫人一个是他亲妹妹,这还被撞了个正着,宁茴有些尴尬。
为着缓解这份不自在,她伸手就要推门,打算立马进去制止这群瞎蹦跶的女人们,谁知指尖刚触到面前冰冷的木门面儿,就听见里头柳芳泗一声痛呼。
第九十七章
宁茴被她这突然一声弄得手一抖; 门枢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去。
院子里因为突然的状况有一瞬安寂,但很快就有了响动,夜梅夜竹忙是上前搀扶倒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的柳芳泗。
雪地里的人印子明晃晃地摆着; 她绷脸咬牙站起身来,眼里喷着火; 瞧着那架势像是要把对面还未反应过来的裴昕给烧成碳灰。
这一下摔下去实在是有些疼,起来的时候两条腿都在打颤; 但柳芳泗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早就看裴昕这个贱人不顺眼了,以前也是看在裴都的面子上,有些事情上受了气忍了也就忍了; 但姑奶奶她今天忍不了了!
她挣开夜竹夜梅的手; 一甩袖子,直接就朝裴昕扑了上去; 饿狼扑食; 不外如是也。
她那在雪里蹭得通红的手巴掌扇上去的时候; 裴昕都还是懵的。
裴昕也是真觉得自己无辜; 她刚才只是稍用力把柳芳泗扯着她袖子的手扒开; 可没想着推搡人; 分明是她自己踩地上滑倒的,这怎么把账尽往她身上算的?!
世家小姐少有会亲身动手上去干架的,自小的教养和从始至终端着的仪态不允许她们这么做。
在遇到宁茴之前,柳芳泗混是混了点儿,脾气躁是躁了点儿; 但也从来没跟人干过架,后来、后来……算了!后来的事不提也罢!
到底是有过经验的,柳芳泗动起手来裴昕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她把裴昕摁倒在地上时候,恨恨地想:都是姓宁的那个女人的错,要不然她柳大小姐怎么会沦落到行这泼妇之事!
两位主子打的热闹,从未见过这般阵仗的下人们僵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动作,还是夜梅夜竹反应最快跑上前扒拉人。
但现在柳芳泗明显占大优势把人压着打,这两人拉架的时候自然不大走心,你拉一下我拉一下,愣是没把人拉起来。且这架没拉开不说,反倒又添了柳芳泗的气焰,越打越厉害了。
这是真不像样了,宁茴使了个眼色,榕春会意上前,“都愣着干什么嘛?一个个全眼瞎了?还不快把二夫人和大小姐拉开!”
她这严词厉喝一出口,院子里人也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拥上前。
人多力气大,柳芳泗再是扯着人不放也无可奈何。
宁茴站在院子里铺着的石板路上,先是看了眼橘杏梨蕊这边搀着的裴昕。
发髻散乱,脸也肿着,眼红了一圈儿。
她今日本穿着粉色的交襟衣裙,在雪里这么一番折腾早被洇湿了大半,颜色变得深暗了些,束腰的带子松了一半,松垮垮地半圈在细腰上,狼狈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和她比起来柳芳泗就好得多了,只是先前摔得太重,后头又来一场剧烈运动,腿脚似乎出了点儿问题。
宁茴看来看去,与青青草原说道:“看来还是我最厉害。”她们这架打得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青青草原趴在水池边,斜了斜熊猫眼,“看起来是这样没错,你可以在裴家的女人圈里称王了,崽。”然后它就是王的爸爸了,嘻嘻。
宁茴谦虚地摇了摇头,“哪里哪里。”
一人一熊猫侃着话,裴昕现下却是头昏眼花。
自打朱氏死后,她一改往日的性子变得沉默安寂了许多,但并不代表着她就没脾气了。
因为上一辈的事,她在裴郅夫妇面前自然气短,但柳芳泗……她可向来不欠她什么!
这样想着,趁着诸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裴昕快步上前将方才柳芳泗甩给她的那巴掌甩了回去。
啪的一声,当真是响亮。
“裴昕!!”柳芳泗气血上涌,整张脸连着被扇的那一块涨得通红。
眼见着事态又起了,裴都总算是撑着伞慢步从门外头走了进来,“这是在做什么?”
他声音是惯来的温和,偏偏就将这两方冒着的火灭了个干净。
“哥……”裴昕又是气恼又是委屈,看着他时眼里蓄满了泪。
她先出了声,柳芳泗不及她快,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裴都将手里的书递给叶眉,微微笑道:“可不要告诉我你们是在玩闹。”
“柳……二嫂无缘无故与叶眉动手,我看不过拦了她,争执间二嫂踩滑倒了地,上来就打人,我……”
“我呸!”柳芳泗捂着脸打断了裴昕的话,“这话说得你裴昕清清白白不得了啊,合着全是我一人的错了!”
她伸着手就差往裴昕脸上怼了,“我教训一个不知事的下人轮得到你来多嘴多话,还有,要不是你推我,我能摔地上?!”
裴都转眼看着她,柳芳泗本来还想说什么,莫名地就噤了声,底气不足地叫了声夫君。
裴都不作回应,看了眼叶眉才问柳芳泗道:“叶眉又犯了何事?”
柳芳泗哪敢在他面前说什么爬床,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能说个所以然,到后头口里连声儿都没了,显得有些心虚气短。
“行了,打也打了,闹也闹了,也该是够了。”终是裴都出声打破了凝滞,他表情不变,“你自回院子去,万事适可而止。”
柳芳泗有心和他再掰扯掰扯今日这事,只是腿上的伤实在是不大好,在夜梅夜竹半劝半拉下,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从宁茴身边路过的时候,还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
她走出门,摸了摸自己红肿的侧脸,眼瞥着庭院里的裴昕,牙齿磨得霍霍作响。
好你个裴昕,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论折腾人,她柳芳泗就从来没输过!
“走,回长公主府!”
夜梅惊道:“现在回公主府作甚?”
柳芳泗瞪了她一眼,笨死了,怎么比她还蠢呢?这当然是找她娘出主意啊!
她是蠢,也琢磨不出什么好招儿神不知鬼不觉地收拾裴昕那个小贱人,但她娘华阳长公主聪明啊!
今日这仇不报,她是怎么地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柳芳泗往回娘家华阳长公主府哭天抢地求老娘支招儿去了,这头院子里少了她瞬间安寂了不少。
裴昕小心翼翼地偷瞧着裴都的脸色,“哥……”
裴都没有应,目光定定,好一会儿才转向看戏的宁茴,缓声道:“让大嫂看笑话了。”
宁茴干笑了笑,她确实看得挺乐呵的。
只是这一趟她倒是白跑了,早知道裴都回来了,她也就不出来吹这么回冷风。
“风冷天寒,大嫂要不要进里屋喝杯热茶?”裴都说得温和客气,笑着时候更是叫人如沐春风,但宁茴却偏是觉得不大自在,拒绝了喝茶的话,又带着榕春几个原路回去了。
院子里没了外人,裴都举着伞上了檐下石阶,抖落伞面儿上覆着的薄雪,与裴昕道:“你进来。”
裴昕紧紧地搂着身上的衣裳,被梨蕊搀着进了里去。
裴都坐在榻椅上,手肘撑抵着小几,温雅清贵,“今日早朝定王被停夺了职。”
裴昕惊了一下,忙问道:“这、这是为何?”新年第一天上朝就被停了职,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她现下这模样实在是入不得眼,裴都不着痕迹地移开眼,“内中原由不清楚,总归是惹了圣上厌烦就是了。”要不然也不会选这样个时候,在朝政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全然没有给定王丁点儿面子的意思。
裴昕:“怎么会这样?!”
她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担忧,裴都不紧不慢地饮了口热茶,他这个妹妹啊,以后的日子可有得熬了。
定王夺职赋闲之事他虽不大清楚,但大概估摸着应该是长兄的手笔,那位素来睚眦必报,可是从不叫自己受委屈的。
再怎么样她裴昕前头冠上的也是个裴字,定王再是不显,这内里也总有几分迁怒的。
她进府便是妾,又惯是和未来的定王妃楼大小姐交恶,到时候也定是少不了磋磨的。她比起其他人又多得了定王几分青睐,必是后院儿众矢之的,孤立无援。
再有方才雪地里那一场闹剧,虽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以柳芳泗的性子多半记恨,他估计现在应该跑回华阳长公主府找她娘想办法去了,华阳长公主的心思深沉,也说不得要在哪里叫她狠狠地摔上一跤。
裴都心里门儿清,但他当着裴昕的面却只字不言。
他早拉过她好几把,然自己选的路,自己受着,有的人总得吃了些苦头才知道世事艰难的。
自己立不起来,别人掺和进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处?
……………………
定王卸任,果如裴郅预料那般,由他暂时兼掌大理寺,因为多了一份事儿,他傍晚从官署回来又在书房忙至戌时末才停了手。
半湿未干的黑顺长发散在肩头,眉眼阴艳,身上只批了件素色暗纹大氅,瞧着真像是个美人儿。
宁茴笑着脱鞋上榻,接过青丹手里的干帕子给他擦头发,她动作轻柔得很,闹得他心头发痒,他摁住肩头的手,沉声道:“别闹。”
宁茴从他身后歪了头出来,反驳道:“我没闹。”
裴郅侧身从她手里把帕子扯了出来,把人抱在怀里,软玉温香,入手凝脂,这心头痒乎得更厉害了。
他凑过去亲了亲她微红的脸,呼吸暖热,发梢冰凉,宁茴伸手拨了拨他面颊脸侧滑落下来的长发,顺势环着他的脖颈。
裴郅道:“我后天走。”
宁茴:“嗯?”
他柔声道:“此去一月,夫人不该亲亲我吗?”
宁茴依言仰头印上他的双唇,他喉间逸出轻笑,亲吻间抱着人转到了床上。
夜里无声,只她低语动人。
第九十八章
今晚难得暗云散尽露出了月亮,清辉散了一地; 浮云掠过时; 落在雪里似弥弥浅浪。
宁茴半阖着眼; 手紧紧地抓着绫纱帐子; 难捱时候半偏着头也能瞧见些浅光。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又轻轻拉了回来,十指扣压在罩着霜色薄毡的褥子上,慢慢上了些力道; 摁得她微是有些发疼。
裴郅支起头,细瞧了好一会儿,附耳低声唤道:“宁茴?”
宁茴睁开蒙着淡淡水雾的眼,半咬着唇轻应了声; 每当这个时候; 她的声音总是和白日的清甜大不相同; 像是带了钩子的尾羽; 挠得人痒乎还牵肠挂肚。
他久不说话; 宁茴也习惯了; 慢慢侧头微喘着气。
夜半沐浴后,她难得还有些精神; 半靠在裴郅怀里甚是懒怠,时不时捂着嘴大个哈欠。
裴郅轻拍了拍她的头; 伸手扯过被子将人罩了个严实。
她又往他那边挤了挤,闻着衣襟间淡淡的熏香,小声问道:“裴郅; 你这次出门是去干什么的啊?”一去就是一月,可不像是小事,只是这才刚刚翻了年,再怎么忙也不应该啊。
裴郅手指扣着被子边缘捻在她脖颈下,指尖勾下她脸边散着发丝。
瑨园这事他并不打算与她细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