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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修为稍胜一筹的厚余率先从沐初晴那番话里的意境中走了出来,复杂地看着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笃定道:“有你在,相信这天下苍生不会太苦。”
青葵似是没有听懂厚余的话,只顾自己感慨,“沐娘子的境界,怕是让我再修炼上个千年都达不到。”
彼时,正在雪地里练兵的莫封疆突然一阵心如刀割,差点连手中的长枪都握不稳了,定神许久之后,抬头看着漫天雪花,任由雪花拍打在脸上,眼角的热泪不由自主地滚落。
那一刻,莫封疆觉得,好像在冥冥之中,他与他此生中最重要的东西擦肩而过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终到霍州!
驾着金毛犼在漫天大雪中晃荡着,沐初晴终于走出凉州的地界,进入了霍州府。
凉州府最为苦寒,但是霍州府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相比于已经习惯挨冷受冻的凉州府人来说,霍州府的百姓看起来更为凄惨。
明明还没到落雪的时节,偏偏这一场大雪就不闻不问,没有给任何人留任何准备的时间就落了下来,许多户人家的田地里还有庄稼没有收上来,更是有许多未归家的游子被这场大雪隔在远方。
金毛犼实在太过打眼,沐初晴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用幻术幻化出一辆马车来,这马车外观上看起来与寻常的马车并无太多不同之处,只是能将外面的天寒地冻都隔住,不让三个孩子受冻。
有了马车,三个孩子自然是要从清河秘境中接出来的,金毛犼体型缩小,幻化成一只如猫儿般大小的小兽卧在马车中,被迫散出自己体内的日华月华来给莫子谦、莫子逊、莫子岚三兄妹调理身体机能。
沐初晴虽然不觉得有多冷,但是为了不扎眼,还是将羽绒服裹上了身子,另外,她还从淘宝系统中买出几顶羊皮帽子来,她头戴一顶大的,莫子谦兄妹仨各戴一顶小的……马车顶着将要变亮的薄冥与风雪朝不远处的一个山村走去。
……
西营村。
沐初夏心里惦记着沐初晴同她说的话,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连衣服都没有穿齐整就打开了门。
门外的积雪已经落了齐膝深,冷涩的寒气在沐初夏打开门的那一刹那迅速涌了进来,将习惯了屋内地龙和火墙温度的沐初夏生生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身上虽冷,心里却是暖的。
因为沐初夏看着沐初晴的屋门口积雪没有变化,更没有脚印之类,院门也是紧紧关着的,想必沐初晴根本没有离开。
放下心来的沐初夏再度关上了门,准备回被窝中睡个回笼觉,却听得院子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初夏,我已经把我们院子里清理出一条小路来了,你二嫂正在做饭呢,你过去帮个忙,她最近精神头不大好。”门外传来了沐哲的声音。
沐初夏刚把头蒙进被子里就听到了任务,一个没忍住,不停地在被子里翻白眼。
这真是亲哥!
刚成亲没几天就娶了媳妇忘了妹,把自己的一母同胞亲妹妹当长工使唤!
“哦!”
沐初夏心中满是吐槽地应和,想到沐哲是过来帮她们打扫院子的,心中的不忿稍微少了一些,又想到沈巧兰人家刚过们的新媳妇已经起床做饭了,她这个老闺女哪有脸再赖在床上,只能叠了被子,彻底断了睡个回笼觉的念想。
沐哲是从两家院子相连的工作坊中走过来的,从工作坊开始,到院门结束,清扫出一条较宽的路来,紧接着就是从这条主干路上开始扫通往各个屋子的枝干路。
莫栋没过多久就也过来加入扫雪的队伍了。
韩刚和韩强本来还没有睡醒,可是韩老太一听外面的动静,见沐哲和莫栋已经快把院子扫完了,立马拎着扫把冲进了韩刚和韩强的屋子。
“你们两个懒东西,没看到哲子和老五已经扫雪了吗?就知道个睡觉!睡!睡!睡!小心把头给睡扁了!”
韩老太冲进韩刚和韩强的屋子时,故意没有关门,睡得正香的韩刚和韩强两兄弟被从门外涌来的冷风一吹,再被他们亲娘身上自带的磅礴杀气一吓,全身一个激灵,立马就清醒了,连忙麻利地穿好衣服往外跑。
结果这两兄弟刚出门,就见韩月兰端着一个大火锅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了,韩刚和韩强两兄弟傻眼,“月兰,你不是最能睡的吗?怎么起这么早?”
韩月兰一边小心着脚下,生怕滑倒,一边小心着锅里,生怕将火锅汤料洒掉,还得一边分出心神来冲韩刚和韩强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快去晴表姐的屋子问问,这火锅汤料我调了几次,总觉得缺点什么味道,问问晴表姐之前是不是加过一种散料?现在还有吗?我刚刚没有找到。”
韩月兰口中的散料,正是沐初晴的河鲜粉。
那河鲜粉本是用莫程打回来的鱼烧烤出来的调味品,距离莫程打鱼已经过了很长时间,那些河鲜粉早就被用完了。
韩刚闻言,直接转头走到沐初晴的门前,敲了半晌门都没有人接应,心头一沉,敲门的声音又加重了几分。
“晴表姐,我是韩刚,你起了没?月兰炖火锅发现汤料不对,问你是不是该加什么料?”
回答韩刚的仍是一片寂静。
这下,不止是韩刚蒙了,整个院子中的人全都慌了神。
沐初夏心头一惊,也不顾地上滑不滑,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粗暴地推开沐初晴屋子的门冲了进去,看着那叠的齐齐整整的被子,沐初夏伸手往被子下面一摸,虽然被子外面还是温热的,但是里面却已经冰凉一片。
这是一晚上都没有人睡觉才会出现的情况!
“姐!”
沐初夏急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扯着嗓子就是一通干嚎!
她姐明明答应她这几日不走的,为何说话不算话?沐初夏想不通。
韩老太刚跑到沐初晴的门口就听到沐初夏的声音,连忙进来一看,脸色大变,扭头往莫子谦和莫子逊睡的屋子冲过去,她心中还有一些希冀。
若是那两个孩子还在,沐初晴大概是舍不得走的。
希望有多么大,落空的时候失望就有多么大。
当韩老太冲到莫子谦和莫子逊兄弟俩的屋子看了一眼之后,整个人如坠冰窖,她想的没有错,沐初晴将这俩兄弟也带走了。莫子岚肯定也不用想,身为幺女的她自然是会被沐初晴带走的。
“晴丫头,你这是要做什么?是要急死小姨吗?快回来!回来!回来!”
韩老太踉踉跄跄地往院门口冲过去,也不顾外面有没有被清扫出小路来,直接冲入雪中,雪仍然在下,如今已经完全没过了膝盖,韩老太根本未走几步就被绊倒在雪地中,嚎啕不断。
沐哲刚将院子里的雪扫干净,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将雪都推到清河里,突然就听到韩老太的哭喊声,手指一颤,手中的扫把和铲雪铲掉在雪中,眼眶瞬间红透。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施姜
霍州,靠山村。
沐初晴进村之后,四处可见愁眉苦脸的人们穿着单薄的衣服,此刻正三三两两地蹲在地头,他们也顾不上冷了,只是盯着被埋在大雪中的粮食唉声叹气。
马车由远及近,沐初晴听清楚了地头上那些人的说话声。
“马老头,我看今年这个年不好过了,这粮食都埋在雪中,我们冬天吃什么?”一个中年汉子身上裹着破旧的棉衣,嘴唇被冻得青紫,一个哆嗦打下来,这才觉得稍微暖和了一点。
被唤作马老头的老汉面色苍白,沧桑的眸中含着老泪,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突然像是发了疯一样朝雪中冲去,看样子像是要去徒手将粮食从地里扒出来。
其他人看马老头那样做,都没有阻止,尽管谁都知道想要从这大半米深的雪中找到粮食,几乎不可能,但是粮食就是这些人的命,自己放弃找粮食不要命也就算了,又怎么能阻拦别人找‘命根子’呢!
不料异变突生,马老头双手刚探进大雪中,还没有站稳就直直地朝着雪中栽去。
瞬息之间,方才还和其他人一起抱怨苍天无眼的马老头就倒在了雪中,不省人事。
“快去找大夫!”
“找什么大夫啊!昨夜的大雪早就将孙大夫家的房子压垮了,一家人没有一个逃出来的,全都被埋在了雪里,一家老小都没命了!”
众人心中一凛,这才想起这件事来。
这场大雪来得太过突兀,一时间将大多数人家的计划和生活步调全都打乱了。更是有不少人丧失在大雪中。
“那可咋办?粮食没了,大夫也没了?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死?”说话的人似是心理承受能力不强,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就哭出了声。
有人被哭声感染,也开始放声嚎啕,但是更多的人却是陷入沉默不语之中。
沐初晴将马车沿着路边停下,叮嘱三个孩子好生呆在车厢里不要出来,自己则是跳下了马车,莲步轻移,衣角还未沾到雪花,人就已经站到了这些人的面前。
“先让一让,这人还有救。”沐初晴出声道。
指挥离马老头最近的两个后生将马老头从雪地里拽了出来,沐初晴手指探在马老头干瘦的手腕上,听着诊断手镯给出来的诊断结果,眉角上挂着的愁绪又多了几分。
看似马老头是被这冰天雪地给冻晕过去的,实则是因为马老头长期吃不饱饭,身子亏空的厉害,寒气入体不过是诱因罢了。
手在袖子里一翻,掏出一节还未完全风干的生姜来,掰下一块,沐初晴递给那长的与马老头有七八分像的中年男子,“回去烧些热水,将这姜块煮进去,姜汤灌下去应该用不了多久就醒来了。这生姜块可以煮好多次,尽量让每个人都能喝上几口,虽然效用不大,但是聊胜于无,关键时刻能够吊住一命。”
马扁担记下沐初晴的话,连忙将生姜递给他身后的婆娘,催促道:“赶紧回去煮汤去,别忘了这位娘子说的话。”
一巴掌糊在自己的脑门上,马扁担尴尬地冲着沐初晴一笑,“瞧我这脑子,还没问恩人贵姓?该怎么称呼恩人?”
“我姓褚,名唤褚晴,快些回去救命吧。若是耽搁的时间长了,怕是寒气入体会让人经脉堵塞,导致气血运行紊乱,延误不得。”
马扁担听沐初晴这么一说,立马意识到自己老爹还在雪地里冻着,连忙哆哆嗦嗦地拖拽着自家老爹走了。
沐初晴看了一眼还在唉声叹气的其他人,见没人晕倒,便起身回了马车上,继续赶路前行。
翻过靠山村的村头,沐初晴看到一间破旧的山神庙,刚好可以作为落脚之地,她便把莫子谦兄妹仨都唤了下来,将马车停在山神庙的外面,母子四人进了山神庙中。
沐初晴虽然嘴里哄着这兄妹仨是出来找莫封疆的,可是事实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的目的根本不是找莫封疆,而是躲开莫封疆。
莫封疆要去东南方向打仗,她就带着三个孩子往东北方向走去,至于去哪儿?沐初晴不知道,她就是凭着一肚子怨气和一时冲动跑出来的,看着这天寒地冻的情况,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了。她后悔不该将三个孩子带出来跟她一起受罪,可是带都带出来了,还能给送回去?
故而沐初晴只能咬牙劝慰自己,就当带着这三个奶包子出来长见识了,了解百姓生活的苦难,对于三个奶包子的人格塑造有很大的帮助。
山神庙外,大风大雪一刻都不曾停下,山神庙中同样凄风苦雨。
“娘,我们还有几天才能找到爹?这外面实在是太冷了,我想回家。等爹爹回去找我们好不好?”莫子岚委屈巴巴地开口。
到底是最小的丫头,沐初晴平时不由得就对莫子岚娇宠了一些,如今这才刚下马车没有多长时间,就已经叫起苦来。
莫子逊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冷的,一个人在山神庙中钻来钻去,竟然被他抓出一窝同样躲在山神庙中避风雪的野兔子来。
沐初晴熟练地将野兔子剥了皮,找了一堆干树枝勉强将火堆生起来,把兔子烤上,道:“娘也算不准日子,若是岚姐儿吃不了苦、想回去的话,那娘就想办法将你送回家,逊哥儿和谦哥儿也是。”
“不过娘有些事不想瞒你们,娘是非走不可的。这次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去,所以你们要是回到西营村的话,就得好好听你五叔和二舅以及老姨的话,安安心心地长大。”
“那娘你会回去看我们吗?”莫子岚仰着脑袋看沐初晴。
沐初晴咬牙摇头道:“娘也不知道,不过你们大可放心,回到家中定然是不缺吃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