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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玖似笑非笑,“真有分寸,不是哄我?”
“我哄你做什么。”刘诏刮了下她的鼻子,“这些年,你倒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好看。”
顾玖嘚瑟一笑,“谁让我天生丽质。”
刘诏则有点心塞,“我真的老了吗?”
天啦!
一个男人,为什么如此在意自己的外貌。莫非是被妖怪附身?
顾玖轻轻碰触他的嘴唇,说道:“越来越有男人味。”
“难道本王以前没男人味?”
喂喂喂,和过去的自己吃醋,至于吗?
顾玖抚慰男人受伤的脆弱心灵,“以前当然也有男人味,现在是比以前更有魅力。”
“这么说,我果然是老了。”
刘诏一脸沮丧。
顾玖哈哈哈大笑起来,完全不给面子。
男人啊,你的名字叫虚荣心。
她捧起他的脸颊,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不嫌弃你。”
刘诏嘴角抽抽,这话完全没有安慰到他。
顾玖捏捏他的耳朵,“别忘了御哥儿都快到弱冠之年,你以为你还是小年轻吗?”
刘诏哼哼两声,“你这么年轻漂亮,我这么老,站在一起多不好。别人还以为我们是老夫少妻。”
臭男人,果然是虚荣心作祟。
顾玖故意板着脸,“呵呵!敢情你希望我天天风吹日晒,成了黄脸婆,你就有理由找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你这是诽谤。”
“那你就给我闭嘴,不许委屈。”
连委屈都不许,霸道得没边了。
刘诏握住她的手,“我发现你喝了酒,特别霸道。”
顾玖挑眉一笑,“现在才发现啊,迟了!”
“一点都不迟,我陪你喝酒。”
刘诏提起酒壶,倒满酒杯。
两人举杯对饮。
“御哥儿和衡哥儿在外面玩疯了吧,我估计他们连家门往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
刘诏哼哼两声,小小的抱怨。
顾玖白了他一眼,“孩子大了,理应出门长长见识。当年你跟他们一样大的时候,不也偷偷跑出京城瞎胡闹。”
“什么叫瞎胡闹,本王是做正经事。”顺便拐了个媳妇回家。
顾玖嘲笑他:“你是无旨出京,他们是奉旨出京,性质完全不一样。”
“我发现你偏心。你对孩子们比对我好。”刘诏控诉。
顾玖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摸着他粗粝的脸颊,“人越老,脸皮也变得越厚,越不讲理。和孩子们争风吃醋,真有出息。”
刘诏凑到顾玖耳边说道:“在你面前,我也是个孩子。”
啊呸!
臭不要脸的男人。
谁不是个孩子啊!
本王妃也是个孩子。
顾玖捏着他的耳朵,“少胡闹。”
刘诏得意大笑。
顾玖气得捶他两拳头。
刘诏握住她的手,“好了,好了,我认错。明儿我要去面圣,娘子可有提点的地方?”
顾玖迟疑了一下,“你先有个心理准备,你不在这几年,陛下老了很多。”
“老了很多是多少?”
顾玖想了想,“老态龙钟!”
刘诏一脸诧异。
他还记得出京的时候,父皇精神奕奕,中气十足地对他训话。
“难道病了?”刘诏问道。
顾玖摇头,“就是老了!仿佛一夜之间,就从中年进入了老年,老得特别快。”
刘诏蹙眉,“这么说京城不太平?人人都在蠢蠢欲动。”
“正是。”
刘诏说道:“明儿见到父皇,我得好好同他聊聊。”
“聊什么?”顾玖好奇问道。
“我想不出父皇老态龙钟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模样,一定特别心酸。”刘诏心情有些沉重。
不管父子之间有多少矛盾,情感多么复杂。埋藏在心头最深刻的那份感情,一定是最初的那份父子之情。
第919章 皇帝心意
“儿臣拜见父皇!”刘诏躬身一拜,恭敬顺从。
“回来了!陪朕走走吧。”
苍老的声音,在刘诏耳边响起。
“父皇!”他心情激荡,心情十分复杂。
数年不见,父皇老了很多很多,让人无法直视。
文德帝笑了起来,他想伸手拍拍刘诏肩膀,却突然发现儿子比他高了半个头。
在文德帝准备放下手那一刻,刘诏突然做了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蹲下来,仰望着文德帝,饱含复杂情感,唤了一声:“父皇!”
文德帝嘴唇微动,眼神复杂。转眼又笑了起来,这一回他顺利拍到刘诏的肩膀,“好样的,没丢刘氏皇族的脸。”
“儿臣敢丢命,不敢丢脸。”
“哈哈哈……”
文德帝双手背在背后,率先走出大殿,沿着三尺宽的小径,朝着后山走去。
刘诏落后半步,跟在文德帝身边。
时不时伸出手搀扶一下,在文德帝察觉之前又赶紧松开手。
他很自然的就做了这个举动。
有时候刘诏想过,他心里头是恨的。
恨父皇待他不公,恨父皇的狠心绝情。
然而,当看见父皇头发胡子花白,步履迟缓沉重的那一刻,所有的恨意化作虚无。
记忆中身姿挺拔,威严天成的父皇,竟然也会有老的一天。
生老病死,即便贵为皇帝也逃不了。
刘诏内心起伏,生出许多感慨。
父子二人都没说话,沉默地爬山。
宫人和侍卫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终于到了山顶。
后山不高,不足以一览众山小。只能看见隐于山林间的行宫群殿,穿梭其中的宫人,嫔妃。
行宫外围,一栋栋的宅院,就是随行官员,皇室宗亲等人的住处。
刘诏放眼看去,在星罗棋布的众多宅院中,终于找到了他和顾玖住的地方。
位于众多宅院的中央位置,众星拱月。
他心头一惊,众星拱月?
这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
他朝文德帝看去。
文德帝寻了一处石头准备坐下。
常恩急忙上前,将软软的坐垫放在石头上,“石头凉,陛下当心身体。”
文德帝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他招手让刘诏到跟前,“和朕说说西北的事情,如今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鲁侯你可有见到?”
“启禀父皇,西北局势已定。大都督府决意派兵深入草原深处,趁势占领草原。”
“占领草原?”文德帝琢磨了一下,“李秉明在奏章上提了这么一句,朕也没仔细思虑。说说你和李秉明的想法。”
“儿臣和李大人的想法是,将边关往草原深处推进。”
文德帝紧皱眉头。
“草原甚大,气候恶劣,不宜耕种,只适合逐水而居的放牧生活。逐水而居,也就意味着人口迁徙流动,官府如何管理?大周只有一地一城之官,可没有随牧民迁徙的官员。这不利于朝廷管理。”
“父皇所言甚是。这也是历朝历代放弃经营草原的根本原因,没办法进行人口田亩统计,无法管理。但是草原我们不去经营,敌人就会经营。敌人不仅经营草原,反过来还要狠狠踩我们一脚。”
顿了顿,刘诏继续说道:“没了北荣,大周也不经营草原,不出几十年,草原就会诞生新的民族。什么西戎东荣,全都是狼子野心,都打算劫掠大周过活。儿臣以为,不能再走历朝历代的老路,是不是可以尝试走一条新路,一条前人没走过的路。儿臣想着,新路再坏,也不会比前两年的情况更坏。”
文德帝眺望远方,皱眉思索,“你们想走什么样的新路?”
刘诏说道:“前几年,得父皇允许,在草原上修建了一批堡垒要塞。依靠这些堡垒要塞,有效阻截了西凉骑兵,并且建立一条行有效的补给线。经略大草原,可以以这些堡垒要塞为中心,统计人口牲畜。”
文德帝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经略草原,所需花费几何?这笔钱从哪里来?草原牧民牲畜,能提供多少税收?堡垒要塞若是被蛮族学去,反过来对付大周,又该如何?”
刘诏显然早有准备,他沉着道:“儿子仔细考虑过,所需费用主要来自三部分。一是设立定点集市,抽取牲畜交易税。二是建立酿酒行业,抽取酒水税收。三是矿产税收。草原也有矿产资源,值得花费心思去经略。如此过个几十年,说不定能在草原建一座城池。”
文德帝笑了笑,“想法很好,但也仅仅只是想法。你把你的想法在朝堂上说一说,朕敢说没有一个朝臣会支持你这么做。”
“儿臣明白!儿臣不着急,此事需慢慢筹谋。”
文德帝赞许地点点头,“有想法很好。做事不急不躁,切忌冲动,方能做成大事。”
“儿臣谨记父皇的教诲。”刘诏躬身说道。
文德帝朝常恩看去。
常恩知机,当即带人远远退去。
侍卫将整个山头围起来,确保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文德帝拍拍身边的石头,示意刘诏坐下来。
刘诏选了一个小石头,坐在下首。
文德帝以闲聊的口吻问道:“同朕说说鲁侯!朝廷可有办法节制他?”
刘诏思虑了片刻,郑重说道:“鲁侯大势已成,很难节制。若是采取强硬手段,怕是难以避免兵祸。”
文德帝眉头紧皱,“难道就没办法对付他?非要朕将西北割给他吗?有了西北,进一步他就想拥有整个大周。就算会起兵祸,也要想办法除掉鲁侯这个心腹之患。继续养着他们裴家父子,终有一天会养虎成患,养出一个乱臣贼子。”
文德帝很着急,他想尽快解决西北军的问题。
再解决了北荣西凉这两个外患后,西北军俨然成了大周的内忧,是最大最严重的不稳定因素。
刘诏不疾不徐地说道:“父皇息怒!儿臣的想法,能避免兵祸就尽量避免。儿子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或许可用。”
“说来听听。”
刘诏用手指蘸水,在石头上随意几笔,勾勒出西北大致的地形。
“可以尝试驱狼吞虎之策,驱使鲁侯亲率西北军朝西进攻。朝廷提供一部分粮草,剩下的粮草,允许西北军沿途劫掠,以战养战。”
刘诏的手指一点点移到西凉位置,“若是西北军能攻下此地,此地遥远,派流官治理不太现实。不如大方一点,将此地封给裴家。令裴家世代经略西北以西,大周兵峰坚定往西。而且还可以借此地练兵。将新兵蛋子一批批拉过去,保证军队的战斗力。与此同时,草原的堡垒要塞将成为大周名副其实的第一道屏障。这是儿子的一个初步想法,父皇意下如何?”
文德帝盯着石头,久久沉默。
水迹渐干,逐渐消失。
文德帝的目光却没有移开。
长久之后,文德帝长舒一口气。
“这是你个人的想法?”
刘诏摇头,“李大人也有相同的想法,这是避免兵祸的不得已举动。”
文德帝再次问道:“你的想法里面,顾玖参与了多少?”
刘诏愣在当场。
文德帝哈哈一笑,“你还想瞒过朕,做梦。如此长远的谋划,如此大手笔,一看就像是顾玖的行事风格。她喜欢一石数鸟,做一件事总是想方设法照顾多方利益。这个方案,等于是裂土封侯,拿西凉的土地做人情笼络住裴家和西北军。
朕猜测,鲁侯应该无法拒绝。毕竟对上朝廷大军,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同时他又不想失去现有的一切。局面僵持,却不能永久僵持。西北军向西推进,简直是神来之笔。”
刘诏偷偷冒出点汗水。
他是真没想到,父皇如此犀利,一眼就看穿了这个机会有顾玖的影子。
文德帝说完,又大笑出声。
笑过之后,他问道:“顾玖有没有说,推动这个机会,需要多少钱粮,几年时间?”
刘诏没有隐瞒,“十年之内,完成这个计划。所需钱粮,不下千万两。”
文德帝蹙眉,“这么多钱粮,从哪里来?”
“从北荣,从西凉手中劫掠。”
“她倒是敢想。倒是比朝中许多臣子更有气魄。那些个文臣,一天天在朕耳边唠叨仁义之邦,都是狗屁。”
刘诏笑了起来,“小玖也说,对外敌仁义,就是对大周子民的最大残忍。”
“这话不错,应该说给朝臣们听听。叫他们也知道何为真正的仁义。”
文德帝心情大好。
他拍着刘诏的肩膀,“这个计划,朕有生之年,可能见不到实现的一天。解决鲁侯,解决裴家,就全靠你了。”
“父皇!”刘诏大惊失色。
文德帝这话,就差明着说,要传位给他。
文德帝坦然一笑,“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所剩时日不多。大周的江山社稷,交给别人朕不放心。交给你,朕放心。”
刘诏跪拜在地,眼眶泛红,“儿臣不敢辜负父皇所托,开疆拓土,扬我大周天威,叫寰宇之人都能听见大周的声音。”
“好志气!朕也想去西北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