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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假的,明显是假的,骗你呢,傻子。
景卿帝的腿确实是后天才断的,进了冷宫的妃子都是没了依靠的。吃不上饭算是轻的了,大多时候是被欺负。欺负惯了,人就变得逆来顺受了。景卿帝以为自己会在冷宫里活一辈子,死掉也无人所知。在冷宫活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看着叶落雪飘。可是柳妃死了,她的一生整个翻天覆地了。她背负着的不仅是天命,更是百姓的生命。从她知道自己是天机师的那一刻起,一直都是这样被教育着的。她知道沧生不喜欢当皇帝,她也不喜欢当皇帝。他们都是没有远大抱负的人,却不得不屈服于天命。
“骗你我能重新站起来?”
“你不是不恨他吗?”
“我为什么要恨他?”
“你的腿被他打断了,你不介意?”
“不介意。”
“那你为什么非要杀他?”
为什么?因为天命啊。天命说废王朝,立新帝。卫王朝从开朝至今走过了这么多风风雨雨,盛极必衰,最后还是注定走向灭亡。一个王朝的灭亡意味着另一个王朝的兴起,天机师只信天命,天命说景卿帝是卫王朝最后一个皇帝,她只能是最后一个皇帝;天命说沧生是下一个王朝的君主,他只能是下一个王朝的君主。不管愿不愿。
秦离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真正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只有景卿帝,可她不是景卿帝。真正的景卿帝至死也不能跟沧生说上这些话了。
“不是我想杀他,是天命要他死,是百姓想杀他。”秦离拍了拍沧生的腰,“出去招待客人们吧,我困了。”
******
一开始不是很想睡,只是想结束这个话题。无奈景卿帝这药罐子身子,一旦入了冬,醒着的时间永远不能撑好几个小时,一沾枕头就真的睡过去了。
秦离是被咳醒的,咳得撕心裂肺。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都在颤动。捂住前胸也无济于事。
沧生在外屋听到动静就撒下手里的活往里屋跑,引得好几个人都跟着挤了进来。沧生慌忙地扶起秦离,一手拍着她的背,一手摸寻着床头隔间里的药丸。因为咳嗽的太过剧烈,药丸怎么也喂不进去。
要咳死了!你大爷的!系统!救命!
【厚,只有这时候才想起奴家。】
不只是系统帮的忙,还是自己慢慢缓过来,咳嗽总算停下来。秦离无力地软瘫在沧生怀里,缓缓地喘着气。
啊,好累。如果这时候来根烟就好了。
沧生惊魂未定地继续拍着秦离的背:“怎么突然这么严重?”
谁知道!
“无事……”秦离瞥了眼围成好几圈硬是把小小的房间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站在最外围的夏江,下面的话硬生生地被吞回到了肚子里。
……应该没听到吧……
沧生后知后觉地发现大多数的人全到了里屋,迎上众人看着自己诡异的眼神,原来理所当然的动作突然有点尴尬。
“你……你们怎么都进来了?快……快出去啊……啊!阿铁,面要糊了。”
阿铁是最后一个走的,走前还一脸沉重地拍了拍沧生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们之间有猫腻,藏得挺深的啊。兄弟,好样的,任重而道远,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
“……”
等阿铁离开后,沧生干笑了两声。
“让我起来吧。”
“不睡了?”
“恩。”
“怎么?”
“没……没……原来还想带你去书楼的,今天非公子出了新书……没想到你……”沧生一时无话题,随口捏了个话。
“诶?”
靠!开什么玩笑!管它什么咳嗽不咳嗽的!书楼出的那些书简直是在这世界里唯一的慰藉了好不好!
一个烂的话题必定引来一场恶劣的开端。在两人整整干瞪了一个时辰后,沧生认命地推着秦离去了书楼。
许是新的一年新气象。书楼的新书一改往常的富家小姐和穷小子的故事,讲的是一个将军爱上了当朝公主。可是弱国生存的方法便是和亲,公主最后嫁给了邻国的皇帝。将军一直跟在和亲队伍后面,最后被拦在了国界处。将军看着越行越远的队伍,第一次发现齐国太小了,被掠夺走的太多了。后来,将军一生戎马,驱赶了那些国,抢回了那些被掠夺走的土地。美人已故,将军老矣。年迈的将军最后死在公主的坟前。
……去他大爷的!知道HE党最讨厌BE了吗!
“……这就没了?”沧生叹了口气,“好无聊,这下可以走了吧。”
正旦过完后好几日,最后的直攻帝都的一战终是到来了。据夏澄所言,景卿帝这几月皆是闭门不见人,也不知何事。上一个被打死的憧铃成了杀鸡儆猴的例子,更是没人敢去打听。
作者有话要说: 啊 熬夜码完 原来还想昨天双更呢 看我今天能不能开个三更
☆、帝王攻略(5)
此次离去,背水一战,少则也要半年多。沧生离开前给秦离备下了一切东西,顺便跟熟人打好招呼,时刻来照看一下。
“这下可以走了吧?”秦离一脸无奈地看着沧生。
“……恩……”沧生深深地看了一眼秦离,“师父,我会死吗?”
“傻子,说了你有天生的帝王命,帝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怎么?怕死?”
沧生静了半晌,还是点了头:“我怕我死了,没人照顾您。”
从某些程度来说,景卿帝是幸福的。
“放心吧,天机师不会算错任何事。去吧。”
沧生站起身,还没离去又蹲了下去,惹得阿铁忍不住戏谑。
“又不是生离死别,男人哪有这么墨迹。直接亲下去啊。”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沧生的脸瞬间红了,他结巴好几次,才把一句话说完。
“虽不是我的江山,却是我打回来的江山。等我归来,以江山为聘,娶你过门。”
看着沧生离去的背影,秦离突然有点难过。沧生打回来的江山是景卿帝的江山,沧生想娶的景卿帝最后还是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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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十个月里,从河渚打到帝都,一直都是如此顺利。
景卿七年,冬至,沧生领着军马兵临城下。
“全御林军听令,开城门!”他举着早些年景卿帝给的军牌对着城门上的御林军高喊。
很多事景卿帝都已经安排好了。
皇宫中早就乱成了团,逃的逃,跑的跑。宫阙万间,一瞬间荒凉破败。
秦离在高楼上看着沉重的城门一点点地打开,面具戴的她有点呼吸难受,可现下也没什么好在乎的。她转头看向夏澄,语气中带着讽刺:“皇后这盘玩得可高兴?”
夏澄乖顺地低着头,没有说话。
“哈哈哈哈。”她弯着腰笑出了声,“朕的皇后,你自由了。自朕娶皇后至今,从未碰过皇后。皇后也算是清白人,愿将来必嫁良人。朕终究不是良人。”
“无论皇上是生是死,臣妾都是皇上的人。”
“皇后的情意朕记下了,你回去吧,朕再看看。”
夏澄一离去,秦离就摘掉面具猛吸了好几口气,揉了揉脸。
啊,装笑好累。
【走吧,结束最后一个环节,这世界就结束了。】
******
沧生下了马,一步步走向宫殿。打开宫门时,他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景卿帝。他一袭白衣席地而坐,黑纹面具遮掩住他全部面容,只留苍白得不似常人的双耳。他身后是金龙腾飞的龙椅,坐在龙椅前的他显得瘦小许多,俨然没有那所谓的残暴。他歪着头看着殿门,扫过进来的每一个人,又低下头看着双手。
沧生记得有关于景卿帝的传闻,他也是个瘸子。
因是怨气已久,阿铁等人一进来连话都不多讲,就直接将刀戟刺入对身上刺入景卿帝体内。数把刀又猛地从他体内拔出,鲜血溅了一地,染红了他的白衣。景卿帝依旧看着自己手,不为所动。阿铁用还染着他血的刀剑,挑开他的面具,一脸鄙夷,却在下一秒顿住。
沧生看着秦离垂眸看她自己的双手,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她面前。她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景卿帝,依旧是那个命悬一线的麻烦师父。此时的她突然抬头笑了起来,如幼时那般。景卿帝对沧生冷冰冰的,可是这冰冷却是暖的。当她看着年幼的沧生,双手撑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对着自己傻笑时,也会忍不住笑起来。她知道自己会死在沧生手上。她从未恨过他。
“为什么?”沧生低声问道,似是不敢打破这种平静,“为什么不断鼓舞我来杀你?”
沧生不在乎她的暴虐,不在乎她的残忍,只在乎她为什么狠下心让自己杀了她。
秦离动了动唇,却没有说话。她听到离自己不远的夏江低声说了果然两个字。
啊,那时候果然被听到声音了啊。
她仰身向后倒去,一脸释然:“沧生,我累了。”
沧生蹲在她身旁,慢慢地搂住她,嘴里却不停地问为什么。
秦离连伸手的力气都没了,她轻声道:“沧生,我这万里江山就交给你了,你可要还我个国泰民安。老头没死,去祁山找他吧,隐居这么久,也该入仕辅君王平天下了……沧生,你哭了吗……”
“对不起啊,她把后路封得太死了。我玩不出除此之外的结局了。”
秦离把脸紧紧地贴在沧生胸前,一片冰凉,不知是她的血还是泪:“因为我是天机师。因为我的父皇是成渊帝。因为天命说我会成为皇帝。因为天命说你我只能活一个……沧生,对不起,一直逼你走你不想走的路。没有什么比一个暴君更能引起起义了,我也不想杀那么多人的。”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沧生过了会才知道她在回答自己的问题。
“我以江山为聘,迎娶公子入门,公子可是愿意?”
这是秦离替景卿帝说的。即便是生死两茫茫,秦离也想让沧生知道,景卿帝是中意他的。
最后的最后,她嘀喃道:“对不起。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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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生等基那天,举国同庆。
朝间多是被景卿帝废除的旧臣,还有一起起义的文生。
斩白蛇者必为帝。
陈相于朝前称沧生为白帝。陈相有一女,倾国倾城,传言有母仪之风。好几个臣子上奏要白帝迎娶此女子。
沧生觉得这就跟太师叔、老头还有师父说自己有帝王命一样。
所有人都认为他当帝王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他不曾想过当皇帝,不曾有过野心,他只是被人逼着走上这条路。
景卿帝生辰那日,他拿着一壶酒,趁着黑夜翻城门去找了老头。沧生的酒量本就不好,喝了没几口就醉了。他趴在桌上,看着蜡烛慢慢地烧着,越烧越短。一只飞蛾从远处飞来,飞进这股热,最后只在桌上留下灰烬。沧生伸手拂去那灰烬,终是哭了出来。
“天命啊。”老头忍不住一声叹息。
“我自小不信命,可为什么你们只信命呢?”
回到皇宫,第二天醒来,他依旧是不苟言笑的白帝。大臣们依旧在上谏着关于帝王娶妃迎后的事。
“朕的江山不是朕一个人的江山,这是与朕一起打下江山的兄弟们的江山。非吾江山,必不私享。铁将军有一子,朕今日立之为太子。至于娶妃之事,爱卿们不用再上谏了。朕曾许诺此生只娶一人,朕的后位只属那人,只是那人不在了,朕便不会再娶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白帝已经动怒了。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曹公公尖着声音喊道。
沧生回到寝宫,批完奏折,遣退了服侍着的人,才慢慢地趴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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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卿帝的尸体没人愿意埋葬,军队里大多还是与景卿帝不熟的人,纷纷认为随便抛入死人岗便好了。熟的人终是不忍,给景卿帝的尸体盖上了黑布。
沧生趁着众人喝酒时离开了。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走到了死人岗。死人岗没有一点标志物,全是死尸,他却能清楚地找到景卿帝的尸体位置。他看到有一个人诡异地抱住景卿帝的尸体,不知道在干什么。
看背影,是一个男人。
沧生轻声地抽出匕首,靠近那人。那人无知无觉,直到沧生把匕首架在他脖子上时才回过头来。
“……夏……江……?”
不对,这不是夏江,虽跟夏江一模一样。
“你是谁?”沧生将匕首压近了几分。
‘夏江’无视了脖颈上的匕首,转头继续看着景卿帝的容颜。
“我来找一个人。”声音如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