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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巍巍太行 第356章 败溃(一)
第356章 败溃(一)
子夜时分,随着一阵铜锣的声音紧急响起,浩浩的漳河从三十里铺的南岸大堤,被掘开了一条口子,本来就已然被堵塞了一天的河水早就漫过了河堤,这个时候,那些高涨的河水就好像是脱缰的野马,顺着这道破开的口子,狂奔而下,向着南面与东面迅速地扑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尉迟义带着八万人马,也出了大名城的北门,突然对契丹人的北营发起了攻击。
此时在北营驻守的齐增连忙调兵遣将,同时也向西营的耶律休达派出求援的信使。
实际上,齐增自从换防到北营之后,便一直派人监视着大名城北门的动静,在大名北城门打开的时候,他便已然接到了楚军出动的报告。
作为跟随尉迟义作战多年的老将来说,齐增非常清楚尉迟义的作战方式,他总是能够找到敌人的空当,而且也总是能够窥透对手的目的。他相信,契丹汉营与契丹中军换营之事,一定逃不出尉迟义的耳目,对于尉迟义来说,找到这个时机,在契丹汉兵还没有完全熟悉北营状况之时,对他们连夜进攻,将他们赶出漳河的河岸,是一次最佳的时机。
果不其然,尉迟义真得出动了。
虽然齐增有所准备,而且他们在兵力上来说,还占着一些优势,但是真得面对着大名城的楚军精锐之时,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齐增所率的契丹汉营,在契丹的各族杂兵中,也只能算是二流的部队,契丹人引以为傲的,自然是他们的铁骑,
只是,契丹人步兵较少,所以在攻城战的时候,才显现出来汉营步卒的重要性来。
尉迟义一出动,便进行强攻,一鼓下来,一直就没有一丝的停顿。
那些楚军士兵,身穿着厚甲,他们的攻城橹与攻城槌都带着铁盾,这种铁盾虽然无法防御火枪射出来的子弹,但是对于防御弓弩来说,却是绰绰有余的。
尽管黑夜里看不清楚军的人数,也看不清他们进攻的方向,齐增只能命令着士兵们不停要向营寨之外的来敌射箭,楚军的攻城橹与攻城槌还是推到了他们的营寨之前。
那些攻城橹的高度已然超过了契丹北营的寨墙,上面的楚军弓兵可以轻易地将箭矢射进契丹北营的寨中,而且是居临下,令人几乎无法抵挡,一时间竟然压过了契丹汉兵的箭雨。最可怕是他们的箭都带着火油和火焰,直接射到营帐上,马上着起火来,火势越来越大,几经扑救,却在短时间内无法扑灭。
楚军的攻城槌也到了寨墙之下,这些攻城槌比攻城橹还要令契丹兵卒畏惧,因为楚军的攻城槌并不是去撞寨门,而是直接撞击寨墙。这些寨墙毕竟不是城墙,多是由木桩用麻绳捆扎成排,埋入土里,里面用粗大的棍子撑住。
如此的寨墙,又哪里能够承受得住攻城槌的敲击,两三次撞击之后,便会倒下一片,于是将寨墙内的契丹营帐尽数得暴露出来。
寨墙一倒,那些尾随在攻城槌之后的楚兵蜂拥而至,挥着他们的制式横刀冲杀进来,立时,双方的士兵便短兵相接了。
齐增从来没有想过,尉迟义竟然会拿攻城的武器来攻他的营寨。
对于契丹人来说,制作一架攻城橹也是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的,尉迟义一下子拿出来十架这种攻城的武器,也的确是看出了楚朝的财大气粗,在这一点儿上,契丹自然是无法可比的。
齐增也知道,大名城作为楚朝的北地重城,又称之为北京,自然会存贮许多的武将器械,还有一种更为可怕的攻城武器,叫作投石车,只是因为攻打他们的这个营寨根本没有必要,所以尉迟义也没有拿出来。
打一个契丹北营,尉迟义便动用了攻城橹与攻城槌,看来,他是志在必得的。
只是,在齐增拼命抵抗,以期待着西营的援军赶过来之时,却听到西南面轰隆隆的声音传过来,如同巨。龙的咆哮,那个被派去求援地信使跑了回来,却是向他报告着一个惊人的消息:漳河决堤了,大水滚滚而来,直接席卷到了大名城的城西。
听到此言的时候,齐增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记起了许云起告诫过他的话,让他马上换营。也想起了他在漳河河边看到了渐露出河床来的断流,却原来这一切都是尉迟义搞的鬼。
水攻呀!那么经典的一场战谋,当时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难怪尉迟义亲自披挂,猛攻北营呢?
却原来,尉迟义是有必胜的把握。
齐增不由得气恼,耶律休达身为主帅,为什么就不派斥候查看大名周围数十里的方圆呢?楚军填河掘堤,肯定是有很大的动静的,为什么就没有人发现呢?
仔细地想一想,其实这一切都有征兆的,除了他看到的河水渐少之外,他也听说了楚军正在迁移城西的村庄百姓的事情,当时他的想法只以为那不过是尉迟义坚壁清野的一个政策而已,并不当成一回事,却原来那便是蛛丝马迹。
“将军,前营快要顶不住了!”齐增的亲卫从外面跑进了中军大帐,急急地向他作着禀报。
另一个校尉也催促着:“将军,西营为什么还不派援军过来,他们是故意要咱们大败吗?”
齐增默然无语,半晌之后,还是无奈地道:“只怕咱们已然没有了援军!”
“将军此话怎讲?”校尉不解地问道。
齐增道:“因为他们都是自身难保,又怎么可能有援军来援助我们呢?”
亲卫与校尉面面相觑,不明白齐增的话意。
迟疑了一会儿,齐增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命令着道:“命令前军弃营后撤,中军与后军也撤出营寨,往杨桥、洺州方向退却!”
校尉愣了愣,齐增的命令,说白就是败走。
“将军,若我们擅自弃营撤离,到时元帅追究下来,只怕咱们提待不起呀!”
齐增道:“元帅?哼,不过是一个倚老卖老的无能之辈,这一仗,他若是能够活着回到燕京,就已经是祖上有德,谢天谢地了!”
校尉与亲卫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又不好多问,他们知道自己的将军是与元帅耶律休达有隙的。
“撤!”齐增再一次果断地命令着:“若是撤得晚了,只怕洺州我们都去不了了!”
“诺!”两个人齐齐答应着,退出营帐,往前营、中营和后营分别通敌各军的将领去了。
“四更天了,天也马上就要亮了,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够顺利地退走呢?”齐增却是自言自语着。
第1卷 巍巍太行 第357章 败溃(二)
第357章 败溃(二)
耶律休达接到齐增的求援之时,微微发出一声的冷笑来,他们移到西营,好不容易可以睡一个安稳觉,如今又接到了北营来的求援。
尉迟义好像喜欢专攻北营一样,不管谁在北营,他都会一如继往地攻伐北营。
他身边的一个幕僚建议着道:“元帅当初在北营的时候,齐增躲在西营看热闹,如今他受到了楚军的冲击,便让他受受打击也不错,省得到时候总是觉得自己了不起,比元帅强一样!”
耶律休达却摆了摆手,道:“话虽然是那么说,但是,若北营真得被尉迟义冲垮了,他们退出了漳河河岸,到头来这仗不好打的还是我们!我是主帅,并不是他是主帅!”
幕僚道:“那就少派一些人马,堪堪令其抵住楚军的进攻为嘉,也让他损些兵将,将来也好遏制他的发展,不能与元帅争功!”
“嗯!”耶律休达点着头,大声命令着:“方奎!”
“末将在!”从营帐之外,走进来了一位气宇轩昂的年青校尉,正是燕京龙门客栈花二娘的小儿子方奎。
“你带三千骑兵即刻赶往北营,去增援齐增!”耶律休达命令着。
方奎接过令箭,快步走出中军大帐,点兵赶往了北营。
这或许就是冥冥天意的安排,方奎却也因此,脱离了一场生死的大劫。
方奎走了之后,耶律休达却还是无法入睡,总觉得有哪里不踏实,也便是小半个时辰,迷迷糊糊之间,忽然听得营外一片的震响,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哭爹喊娘的声音传来,仿佛是天塌下来了一般。
耶律休达从梦中惊醒,幕僚从帐外冲了进来,一脸慌张的样子。
“外面何事喧哗?莫非有敌袭?”耶律休达故作镇定。
幕僚已然慌不择言了:“元……元帅,快走!水……水来了!”
耶律休达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便已然看到营帐中进了水来,他还在诧异之中,便被幕僚一把拉出了营帐,连鞋子都没有来得穿,好在他在军营中是和衣而卧,并没有赤着身子。
直到走出营来,那水已然没到了他的脚踝,还正在迅速地向上升涨着。
而营中,已然乱成了一片,最西面的营寨一片的漆黑,想来都处在了大水之中。
水中,人喊马嘶着,到处都是呼喊声,到处都是咒骂声,仿佛到了世界的末日。
耶律休达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水攻呀,尉迟义掘开了漳河的河堤,只是一时间,他又有些不明白,此时又非雨季,也没有听说上游有洪水暴发,哪里会来得这么多的水呢?除非是尉迟义把漳河堵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尉迟义诡计多端,为什么他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儿呢?只是如今,再去追究原因,已然毫无意义。
“命令各营各将军,率兵往北面的漳河河堤避水!”耶律休达嘶声地大喊着,却没有人听从他 的指挥,所有的人都知道,水火无情,如果不趁着这火还没有涨上来的时候,赶紧逃生,等到水涨到了脖子,再想要逃命,除非是水性特别好的人。而他们作为草原上的骑兵主力,又有几个人会游泳呢?
这个时候,幕僚不知道从哪里拉过来了匹马来,耶律休达也顾不得这匹马上没有马鞍,跃身上马,却又有些不甘心,大声地想要指挥着他的士兵们往北面的河堤上去。
“元帅,不要喊了!”幕僚连声道:“还是快乘着水没涨起来,先行逃生吧,那些兵卒除非是傻了,他们定然也会往高处跑的!”
耶律休达一想,幕僚所说也是不错,分辨了一下方向,向着北面打马前行。
只是,他也非常清楚,既然尉迟义设下了水攻之计,那么一定会有后招一环扣着卓一环地打过来,只是不知道那些又是什么样的招式。
水势涨得飞快,黑暗中,耶律休达都能够看到波光潾潾晃着自己的眼,时不时的会有营帐被水冲得拔地而起,随水流四处飘散着,等到他出得营寨之时,水已然没过了他的马的半身,再一次淹到了他的脚踝处。
他这是骑在马上,若是那些步卒,在这个时候,水肯定齐腰了。
眼见着前面的漳河大堤,如一条黑黢黢的长龙,原本是锁住漳河河床里的水,不令其由河床是冲将出来,而此时,却成为了一道能以逾越的天堑,将大水拦住,不能令其回归故道。
只是,刚刚抵达大堤的时候,便看到前面一些早些赶来的契丹兵卒们却是纷纷从河堤附近往水中又拥了回来,伴随着还能够听到一阵阵痛苦的惨叫之声,还没有等他去问得明白,便听到有人在用契丹语高呼着:“楚军!河堤上有楚军!往回跑呀!往回跑呀!”
耶律休达这才明白前面大乱的原因,那尉迟义果然是有后手的,他显然在这边埋伏下了一支人马,就等着他们这些被水所淹的契丹人爬上岸呢!
当然,他们这些人逃出兵营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要带上刀枪,穿上盔甲,毕竟在逃命之时,空着手是最方便不过的,就算是有人带着刀枪,也是非常少的。至于盔甲,在水里说如同是一个累赘,早就被人脱掉了。
失去了防护与武器的契丹官兵们,在早有预谋的楚军们强大的箭袭之下,只能选择重新回到水里。
毕竟,此时的水位还没有涨上来,他们还可以在水中缓慢得行走,这与硬着头皮去与河堤上的楚军,展开殊死的争夺,要容易得多。
就好像是温水煮青蛙,即便是两样都会死的情况之下,谁也不会想到要去先死。
当耶律休达明白过来,想要呼喝着这些契丹兵士们冲上堤岸,以求抢占一处立足点,但是却无人听从,人。流纷纷沿着河堤的方向,逆水西行,以求能够寻到另一个避难所。
转眼之间,水流已然没过了耶律休达的小腿,便是这匹马在水中行走也吃力了起来,若是普通的步卒,此时的水位到了齐胸的位置,他们再找不到更好的高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