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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也要搞得跟党中央似的,这么形式化的东西……不过无所谓』,溪海晚上在饭店里边喝酒边对我说,『反正本人实力摆在这里,任你什么学代会学委会港澳回归委员会,主席铁定就在咱们家了。』
晚上我们是一起去了离我们住的地方很近的一个小饭庄,溪海要了好几瓶酒,说是要和我好好庆祝庆祝。我没怎么喝,任由他在我对面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结账走的时候他已经走路有些踉跄了。回家的路上我搀着他,他嘴里跟我说着什么这下子出国申请资料上面就可以风光无限地写上我们整个学校学生会主席的头衔,这可牛逼大发了。我一边扶着他往前走,一边笑着附和,他醉的有些迷糊,舌头卷不过来,把学生会主席说成了『学僧会组席』,好像我们江南的方言,从他这个北京男孩嘴里面蹦出来听起来好奇怪,也很可笑。
突然,溪海把我拉到墙角边,满嘴的酒气喷了我一脸,我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像只筋力无穷的黑熊,狠命地把我抱在怀里,发了疯似的亲吻我。我被他搂得紧紧的,根本无法脱身,慌张中两只眼睛的余光往两边望去,生怕两旁有路人过来看见,隐隐约约看到上个街角好像有人。我慌了神,想告诉溪海,可嘴被他的嘴堵着,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溪海两手紧紧扶着我的肩,停止了亲吻,脸正对着我。他的苹果脸本来就被那几瓶酒给灌的红彤彤的了,现在在这橙黄色的路灯下显得更加发亮。他的眼睛很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大声地对我说:『小疯子,从现在开始好好准备英语吧,毕业以后到美国去,我在那里等你!』我望着溪海严肃的眼睛,那里面透出一丝酒醉之后的清醒。他话语坚定,让人听起来好像他人已经在了美国似的。
我伸出手,把他的手从我的肩上扶开,说:『我们先回家,你在大街上说这些干什么?』
溪海笑了笑,轻呼一口气,这口气在北京的寒夜里迅速凝结成白色薄雾,四散着酒气,在我眼前悬浮着。
这时候我听到旁边有些脚步声,扭头看过去,好像有个人影在远处,刚刚走进附近的巷子里。我拉着溪海,说:『我们赶紧先回家吧。』
回家以后溪海就蒙头大睡了,过了没多久,他的打鼾声就弥漫了整个房间。平时溪海从来不打鼾,只有在喝了酒之后才打,而且声响特别大,呼噜声在他的嘴里还有回音,好像在空空如也的房间里敲鼓。
我走到客厅里面,整理茶几。溪海白天回来的时候把一堆东西丢在茶几上就出去吃饭了,茶几上零零落落地散落了好几本书和本子。我把他们整理好,放到溪海的书包里。把溪海的书包翻开,里面有本特别厚的本子,我把它从书包里取出来,翻开一看,是溪海的日记。
我犹豫了一下,把日记放回书包里。以前并不知道溪海有记日记的习惯,现在猛然间看到他的日记本,还那么厚,好奇心总是有的,可是想想还是不应该偷看,放回去算了。
洗漱完了之后躺在床上,溪海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悠扬而不断,我伸出手稍稍推他一把,他挪一挪位置,声响立刻停了,可没过多久又死灰复燃,空阔的房间回响着他呼噜声,让我根本没办法入眠。
我从床上爬起来,耳边是溪海的呼噜声,脑子里想着的是溪海的那本厚厚的日记本。我咬咬嘴唇,走到客厅,把溪海的日记本拿了出来,翻到最后有字的那一页:
『三月二十日 晴
爽极了,刚从学代会回宿舍,大胜而归。真是横扫千军,最后的得票数遥遥领先。爽。
这下子系主任和校长的推荐信都搞定了,Ivy League的学校还不任我挑啦?狂笑……
晚上说好带小疯子去搓一顿,他应该也很高兴。
和小疯子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真希望以后可以一起去美国,晚上要跟他说说。
我知道他心里有什么事情都不大愿意说出来,和我在一起也总是有所保留,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保留的是什么。
咳,小疯子太小心谨慎了……
无所谓了,圈子里面的种种看得太多了,谨慎小心总比西城三牡丹那些人放荡无聊八婆好,希望以后一切都顺利吧。
回家吃饭去了,停笔吧。』
第七章
学生代表大会和学生代表委员会这两个名字听起来好像挺相近,实际上人数差了好远,后者只有二十来人,也就是这二十来人将决定学生会主席这个头衔究竟花落谁家。
周二快熄灯之前陈剑白挎着书包愁眉苦脸地走进宿舍,一把抢过郭霖刚刚泡的牛奶,郭霖反应稍微慢了半拍,牛奶已经被陈剑白灌下去了好几口。陈剑白抹抹嘴边的牛奶沫,任由郭霖骂骂咧咧地把剩下的牛奶抢回去,嘴里面骂道:『这帮孙子,学生会里面没一个好东西!』
我已经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了,刚想问,下铺的许自谦先开口:『是不是那个女李逵开干部会议又欺负你了?』
宿舍几个都跟着起哄,大笑起来。我们系的学生会副主席是个女的,大三,长得黑而壮,每次系里的学生干部开会基本上都是她专门跑到我们宿舍楼来通知陈剑白。宿舍的这几个人嘴上都挺刻薄,管人家叫『女李逵』,每次都拿陈剑白和他来开玩笑。
陈剑白走回自己的铺位,一头躺下去,说要只是被那娘儿们欺负欺负就算了,可这次那几个高年级的孙子们合伙来欺负自己,说是给大一的学生干部锻炼的机会,系里仅有的一个学生代表委员会的名额就让给陈剑白同学。『靠!』陈剑白愤愤不平地骂道,『周四下午是什么日子?是他妈老子官方指定的星际争霸训练时间,这次还说什么不得缺席不得替换,几个人轮流来欺负我,真他妈窝囊。』
我听了心里有些一动,这一票挺值钱的,全校也就只有二十来票,要是说服陈剑白投溪海一票,不管怎么说都多多少少能帮他一把。我正盘算该怎么跟陈剑白说,他已经在床上开口了:『风流儿,那化学系的哥们是不是也去竞选的?』我连忙说是,陈剑白叨咕着:『好,也懒得听那帮傻逼瞎扯蛋,咱这票就看在风流儿的面子上给这哥们儿了。』
我心里一阵欣喜,可不想在脸上表现出来,淡淡地对陈剑白说我代他谢谢你了,不过我好久也没和他联系了。
熄灯了之后,陈剑白继续和其他人声讨高年级的那帮所谓的败类,越说越激动,最后用一句『我今天开会就是被他们一个一个轮奸了的感觉』收尾睡觉。我躺在床上,想着溪海最后当选上全校学生会主席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心底也觉得很高兴。翻身想睡觉,可脑子里又莫名其妙地蹦出溪海那天酒醉之后特别认真的那句话:『小疯子,从现在开始好好准备英语吧,毕业以后到美国去,我在那里等你!』
我又翻了一个身,晃了晃脑袋,不想去想这个问题。
闭上眼,这句话好像又变成了可以看见文字,白纸黑字地摊在眼前。
一夜都没有睡好,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自己,可又不敢回头看,只能一个劲儿地没命往前跑。
周四下午就是学代会,本来想在这之前去找溪海给他打气,后来仔细想想也就算了,他自己那么胸有成竹,去找他肯定又听他自己吹牛吹一通,还是晚上等着他自己打电话来报喜吧。
下午没有课,我直接去了图书馆,看了一阵子书,怎么都看不进去,总惦记着溪海的竞选,虽然他自己把握十足,可是毕竟最后结果尚未揭晓,我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书没有看下去多少,我的笔记本上不知不觉被我写上了好多『林溪海』的名字,齐整地排列在面前。我望着这些字,不禁有些好笑。溪海写的字不好看,写出来的汉字都像他的那些化学公式那样难认,偏偏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苦练过他的签名,『林溪海』三个字总是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他的各种书本练习簿封面上,和他呆的时间一长,我写出来的『林溪海』也颇有些他签出来的那种风格。
我傻盯着眼前笔记本上的林溪海们,突然莫名其妙地把这页翻过去,在后面一页空白的地方以极快的速度写下『吕霁』两个字,『吕』就像两个浮在空中的一大一小的椭圆,眼瞅着就要冲破束缚,扩展开去。我咬着嘴唇盯着这两个字,许久没有动一下——高二刚开学没多久霁子逃课,居然跑到上海去看一个什么国外乐队的演出,到了那里才想起来打电话给我,让我帮他把化学老太要求的练习多抄一份交上去,我说那些数字公式什么的我可以模仿模仿你,你的名字我根本模仿不了,谁一看都知道不是你的。结果霁子就又跟我瞎贫,什么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你练呀练呀就习惯了,我懒得跟他贫,答应了他,找出他以前给我作参考的物理考卷,照着他的名字练了一晚上。
如果把我面前笔记本上的『吕霁』两个字拿到两年前我们高中班上,所有人都会觉得这肯定是霁子本人写的,不可能是旁人代写的。
我轻咬自己的嘴唇,趴在桌子前,盯着眼前放大了的『吕霁』两个字,逐渐睡了过去。
醒了以后看表已经四点了,收拾收拾回了宿舍,一进门就看见陈剑白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样子,想弄醒他问学生会竞选到底怎么样了,又不想让他感觉到我特着急知道结果。忍住先不打扰他吧,我把书包放到桌上,胡乱抽出本书看,时不时去瞅瞅陈剑白,看他有没有醒。
过了不久,我书里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陈剑白先醒了,迷迷糊糊地对我说:『风流儿回来啦……哎呦……』他边从床上直起身子边说,『靠,大爷我好久没开这么长时间的会了,腰酸腿疼的……』
我假装一边看手里的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他:『你们那个会开得怎么样?』
『乱七八糟的,这帮逼也真够能折腾的……』陈剑白从床上爬起来,伸个懒腰说,『噢,对了,那化学系的哥们儿叫林溪海是吧?靠,开会前我跟坐我旁边的城环一小子聊,说这小子本来十拿九稳的,可会刚开他就说他退出主席竞选,愣是把到手的鸭子送到别人最里面去了,最后那谁,对,就是过来找我拉票的那小子选上了。』
我诧异万分,把手中的书放下,问:『退出竞选?为什么?』
『谁知道?他自己说了几句,我也没有仔细听,反正几句客套话,就退出了。』
我支吾了几声,坐立不安地继续看书做做样子。陈剑白起来就开始玩他的游戏,屋子里很快就充斥着他的呼喊声和游戏的枪炮声。我下楼到IC卡电话亭,拨了溪海的传呼机,没多久溪海回了电话:『喂,小疯子啊。』
『你怎么退出了竞选?怎么回事儿啊。』
『咳,那什么,』溪海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小事儿,没什么,以后再跟你说吧。』
『什么以后再说?』我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儿,要不然绝对不可能让溪海放弃这个他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的目标。『到底怎么了?你要瞒着我干什么?』
溪海在电话那头笑,说:『跟你说没什么了……其实我们还赚了,主席和副主席没什么太大差别,可一人去香港玩一趟和俩人去的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溪海接着说要么这样,今天晚上我们都回去,晚上再慢慢说给你听。
回去拿了书包,骑车回了我们的公寓,进门看见溪海已经在厨房里面了,看着样子正在准备几道菜。他见我回来,笑呵呵地说:『回来啦,还不向副主席大人请安?』
『你还要跟我卖关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走进厨房,贴近了他问道。
他把手中的菜刀横过来,笑说:『你可别过来,小心我手里有刀,你先坐着,马上就开饭。』
我不情愿地走到卧室,把书包放下,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炒菜声响,其中还夹杂着溪海的口哨声,听起来轻松极了,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可是这瞒不了我,我知道他的口哨声是吹给我听的。
开饭坐下,我把饭碗端起来,问道:『副主席大人,怎么样?现在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你的心路历程了吧?』这一套是我跟宿舍那几个学的,他们熄灯以后经常学电视上那些主持人们嗲兮兮的装腔作势,说得多了我也学会了。
溪海咯咯乐起来,伸过手来拧我的脸,我侧身让开。他从盘子里夹了些菜,递到我的碗里,说:『副主席亲自下厨料理,你这个面子还小啊?』我不吱声,抿着嘴盯着他,他也对应似地望着我,突然乐呵呵地说:『今年暑假跟我一起去香港玩一圈,好不好?』
我听他又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