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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的流失速度很快,生命的流失速度也很快,容惜月眼前一黑,重重跪倒在地。
疼,非常疼,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原来死亡,竟是这种感觉,带着恐惧,也带着欢喜。
想到从今往后,她不会再拖累任何一个人,心中便涌起难以言喻的喜悦。
眼前的世界,彻底失去了华彩,变得灰败一片,唯一的鲜活,便是六哥那张悲恸焦灼,痛悔难抑的脸庞。
六哥,对不起。
我以前不懂事,总是害你为我cao心,为我受苦,就连临死前,都让你不得安宁。
有我这样的妹妹,你一定很苦恼吧。
可即便这样,我还是希望,下辈子,仍旧做你的妹妹。
如果真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很乖巧,绝对不会让你,再为我cao心,为我劳累,为我担惊受怕,为我以身涉险。
“惜月!”容蓟一声怒吼,惊怒交加,策马疾冲而来,一剑砍掉了那名士兵的脑袋。
此时此刻,容蓟距离耶律蓉,已不足二十丈。
苏墨钰清楚耶律蓉的箭术,在这样的距离下,一件射杀容蓟,对她而言,是轻而易举之事。
来不及多想,将手中弓箭拉到极致,对准耶律蓉,一箭射出。
箭矢迅疾如电,擦着迎面而来的寒风,径直朝着耶律蓉****而去。
可因为距离过远,箭矢的去势越来越弱,最终在耶律蓉面前三丈远的距离颓然落下。
耶律蓉冷哼一声,轻蔑之情溢于言表。
望着落在地上的那支箭矢,苏墨钰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整个都懵了。
耶律蓉将手中弓弦拉满,锋利的利箭,像是饥饿难耐的猛兽,咆哮不止,随时准备好夺取一条鲜活性命。
容蓟见状,目光在容惜月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尸首上掠过,咬咬牙,猛地调转马头,朝相反方向纵马疾驰。
耶律蓉挑挑眉,唇角的弧度,越打越大:“想跑?没那么容易,今日,你必死无疑!”
苏墨钰抬头,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变成了慢动作,她看到正朝自己疾驰而来的容蓟,看到了远处耶律蓉手中蓄势待发的铁弓,看到了容蓟脸上惨绝的笑意,看到了耶律蓉唇角冷蔑的微笑。
一切都像是幻灯片,在自己眼前不断飞闪。
“苏墨钰!”一声清吟高呼,伴随着一人一骑,朝着她疾奔而来。
马背上的女子,面容凛凛,眸色如血,身着一身赤红裙衫,却不知是裙衫本身是红色的,还是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在离她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女子将手中一把银光烁烁的长弓丢给她:“用这个!”在抛出长弓的瞬间,女子如同力气尽失,从马背上重重跌下。
“玛朵!”将长弓接入手中,原想去查看对方的状况,在短暂的踟蹰,终是调转马头,从身手抽出一支羽箭,搭在手中的长弓上。
长弓入手沉重,握力均匀,在握把处,还刻有一个图案,她没有仔细去看,因为根本没有时间去看,但凭着记忆,那形状复杂的图案,似乎是一种标志,曾经在耶律桓给自己的令牌上见过,而在弓臂上,还刻着一个字——祁。
她张开弓弦,气沉丹田,高举起手中长弓,将弓箭,对准远处的耶律蓉。
这一次,不为荣誉,不为尊严,也不为胜负,而是为生死。
那次比试,她输给了耶律蓉,这一次,她绝对不能再输。
耶律蓉脸上笑意不变,又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在苏墨钰高举起手中长弓的同时,对着她所在的方向,以口型示意:“我赢定了。”
话落,松开弓弦,两支羽箭携着雷霆之势,卷着死亡的气息,朝着容蓟呼啸而去。
一支冲人,一支冲马。
与此同时,苏墨钰也松开了手中的弓箭。
箭矢气势如虹,如一道划过天际的流星,飞速朝着耶律蓉所在的位置而去。
“容蓟!”男子的马匹已经行到近前,而耶律蓉射出的那支箭,也紧随而至。
耳边似乎听到噗地一声,很轻,如同幻觉。
容蓟皱了皱眉,闷哼一声。
与此同时,苏墨钰射出的那支箭,也如一道****而出的光芒,转瞬便来到了耶律蓉的面前。
伴随箭矢而来的,还有死亡的气息。
她眼中闪过恐惧,但也只是片刻,因为羽箭的速度太快,她还来不及细细品味恐惧的滋味,锋利的箭尖,就洞穿了她的颅骨,从眉心的位置刺入,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穿了出去,直到钉在位于她身后副官的胸膛,才停了下来。
一击毙命,不留分毫余地。
第437章 这场仗,不能输
大概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直到耶律蓉的身体,从马背上落下,被尘土覆盖,契丹的士兵,都没有回过神来。
“容蓟!”
耶律蓉虽死,但她临死前射出的两支羽箭,却一支刺进了马腹,一支刺进了容蓟的后心。
大量的鲜血从马腹的伤口洒出,大受了伤的战马,却始终不停地朝前狂奔,直到筋疲力竭,才一头栽倒在地。
容蓟也随之一同摔倒在地,明黄的战甲上,染满刺目的鲜血。
她几乎分辨不出,哪些是战马的血,哪些是他自己的血。
“阿蓟,”她跪倒在地,握住他寒凉的双手。
周遭北风萧瑟,偌大的战场,寂静如坟。
偶有寒鸦飞过,发出嘎嘎的怪叫,远远地穿了开去。
她低下头,朝他胸口的位置看去,心中一窒,脑中也瞬间空白。
锋利的肩头,从他的后背,一直刺到前胸,如果不仔细去看,不会发现那支箭,已经洞穿了他的心口。
“钰儿。”他咳出一丝血,反手握紧了她:“恐怕……恐怕我是支撑不住了……”
“不,不会的……”她急得用手去捂他的伤口,却发现不管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远远的,又传来一阵寒鸦的蹄鸣,粗劣嘶哑,凄凉刺耳。
叫声甫落,便传来一阵雷鸣般的战鼓声,契丹大军突然开始疯狂进攻,数万人齐齐奔走的声音,震得大地都在嗡嗡震颤。
苏墨钰咬咬牙,从腰间拔出匕首,站起身来。
“钰儿,走!”容蓟用力推了她一把。
她踉跄一步,稳住身形:“你忘了我对你说的话了?无论何时,我都会陪着你,陪你走到最后一刻。”
他还要说什么,忽然斜里奔出一人,挡在两人面前,“你带着他后撤,我来给你们争取时间。”
“影毒?”他不是应该留在京城吗?
影毒回首,朝她耸耸肩:“让我一个人留在那里,实在闷得慌,忍不住就跟着你一起出来了。”
她眉间涌上愠恼,没等出言斥责,影毒转过头去:“没时间争论了,赶紧后撤!”
的确没时间争论,不消片刻,契丹大军就会如滚滚车轮般,将他们三人一起碾碎。
“影毒,你……”看着站在两人身前,正不知在捣鼓什么的影毒,她轻声说了句:“你是夜狐中最好的杀手,也是我最亲的亲人。”语毕,弯身扶起容蓟,带着他向后撤退。
走了几步,忽然听影毒道:“小时候,我一直希望能有个姐姐,但总是不能如愿,不过老天还算带我不薄。”他顿了顿,听似轻松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哽咽:“我很庆幸有你这样的姐姐,真的,很庆幸。”
苏墨钰忍住心中的怆然,回他一句:“我也很庆幸。”
说起来,她和影毒的感情并不深厚,但两年前,她狼狈逃离京都时,身边只有影毒。
他们相互扶持着走过了漫长的冬季,像一对真正的姐弟,彼此关怀。
她没有弟弟,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但影毒在她心里,就如同弟弟一般的存在。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她一定做个好姐姐。
大晋这边的战鼓也响了起来,军将们开始列队迎战,没有了主帅,大晋的士兵明显士气不足。
身后马蹄声声,喊杀震天。
明知不该回头,但她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影毒是用毒高手,她从未见过他的真正实力,他曾对她吹牛,如果他认真起来,千军万马都不是他的对手。
此刻,无数的契丹士兵,全部朝他扑了过去。
最前排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但很快,后面便有人补了上来,前赴后继,根本杀不完。
没一会儿,影毒那本来就不高大,也不强壮的身影,就被契丹的士兵包围淹没,再也看不到半点踪影。
就知道他在说谎,一个人再厉害,又哪里能对付得了千军万马?
铁柱,你这个混蛋!
两军交战,大晋明显呈现弱势,呼嚎惨叫,一声接着一声,战场上,不断堆叠着大晋士兵的尸骸,有人自暴自弃,有人临阵脱逃,整个局面,根本就是契丹在单方面屠杀。
好不容易撤回己方阵营,军医匆匆赶来为容蓟诊治伤势。
“这……”在看到他心口处的羽箭时,一向稳重的大夫,也不禁愣住了。
“怎么样?”苏墨钰急切道:“你别发愣啊,还不赶紧给皇上拔箭止血!”
那军医神色哀恸地看了眼她,跪下道:“皇上伤势严重,心脉已损,若是强行拔箭,便会……”
“便会什么?”
“便会性命不保。”
“你说什么?”苏墨钰怒道:“你瞎说,一定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她一把揪住军医的领口:“你一定要救皇上,如果救不了皇上,我就要你一家老小一起陪葬!”
“钰儿。”容蓟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腕脉,柔声安抚:“别为难大夫了,你就是砍了他的脑袋,不能救,还是不能救,没有任何改变。”
“可是……”可是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痛苦地蹙了蹙眉,苏墨钰连忙将他扶住,他回她一抹安抚的笑意:“没事。”说完,又看向军医:“你实话告诉朕,这伤,还有治的希望么?”
军医跪地叩首,小心翼翼道:“回皇上,箭刃已伤及心脉,一旦拔出,必死无疑。”
比起苏墨钰的绝望,他脸上却是平静一片:“如此说来,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朕了?”
“……是。”军医伏地磕头,浑身瑟瑟发抖。
容蓟抬目,朝着远处正在奋力厮杀的士兵们看去,曜黑的眼底,被鲜血的颜色,染成一片艳红,“如果不拔箭,朕还能撑多久?”
闻言,军医和苏墨钰齐齐一惊。
“你想做什么?”苏墨钰问。
他没回答她,只低低道,“这场仗,不能输……”
军医抹了把额上的冷汗,道:“不拔箭的话,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三个时辰。”
容蓟点点头:“够了。”
“容蓟,你疯了!”苏墨钰难以置信,他竟然打算带着伤继续战斗。
第438章 这是我的心
他看着她急切哀伤的脸容,心口的位置,似乎更疼了。
他不忍让她流泪,不忍让她难过,可总是事与愿违,她的每一滴泪,每一次痛,似乎都是因为自己。
这一回,恐怕是真的要与她告别了,总以为,他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足够他叮嘱她很多事情,可没想到,分别之日说来就来,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么短的时间,他能做什么?
有很多话都想对她说,可老天留给他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他完成自己的心愿。
最终,他决定什么都不说了,她是那么聪明的人,他想说的,她都明白。
“钰儿,战死沙场,便是我最终的归宿。”他握了握她的手,复又松开,“比起死在冷冰的床榻上,如今这样,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他脸上带着笑,由衷的笑。
在此之前,他还惧怕过死亡,然而现在,他却可以坦然面对。
没有那些虚情假意的哭嚎,没有死寂一般的冰冷宫殿,没有无助等死的惶然。
此时此刻,他的身边有她,有成千上万为他而战的士兵,有满腔的豪情壮志。
这个结果,的确很好。
看到他脸上笑容,苏墨钰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总说自己固执,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好。”她将原本已经伸出的手,慢慢垂下,“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迁就我,这最后一次,就让我来迁就你一回吧。”她转向军医,“大夫,时间不多了,请你立刻设法为皇上止血,能将他的性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
军医从地上爬起来,躬身道:“是,臣明白了。”
军帐外,喊杀震天,惨叫俩连。
军帐内,军医满头大汗,颤着手,将容蓟背后的长箭截断,涂上金疮药,用以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