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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草坡下可是山崖,若停不住,只怕是连人带车就要翻到崖下去了。
“娘娘,停不下来。”张武都快哭出来了,“这马就像疯了似的,小人怎么拉都拉不住。”
“怎么会这样?”沈初夏大惊失色,偏偏梁岷还什么都不懂,看马车又跑了进来,在她怀里手舞足蹈地蹦着。
她从车窗探出头去,看见马车正往坡下狂奔着,那山崖已经隐隐可见了。
“张武,快想想办法啊!”此时,沈初夏心头害怕极了。上一辈子便是出意外死的,这一辈子她可不想再这么莫名其妙就死了。
“娘娘,小人真的是没法子了。”张武拖着哭音说道。
眼看着山崖越来越近,沈初夏几乎绝望了,看来今天又要命丧于此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梁岷。小家伙正望着她,“啊,啊”地笑着。
沈初夏知道,自己今天多半是在劫难逃了,可梁岷还小啊,不能让他也跟着自己这么不明不白就没了。想到这里,沈初夏扯下窗户上的帷帘,抱着梁岷,准备把他从窗口扔出去。
坠下崖,母子二人是必死无疑。若是在坠崖之前,把梁岷抛出去,也许,他还能有一线生机。
沈初夏将上半身探了出去,准备寻一草丛茂密之处,将梁岷抛出来。
正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她转过脸,只见从坡上追了十来骑御林军过来,马速飞快,瞬息间,他们已经接近了自己这仪驾。
有两个身形彪悍之人率先冲了过来,其中一人喊了声什么话,随即两人同时从身上取了一根打了圈结的粗绳,然后用手将绳子在空中打着圈,那绳子便在空中翻飞了起来。
“放!”那人又叫了一声。
两条绳便向沈初夏这仪驾飞了过来,像长了眼睛似的,分别套在了拉着仪驾那两匹马的脖颈。
两人见套住了马,便停下来,用力拽着绳子,使劲往后拉去,想把马停住。可那两匹马像发了疯似的,还是死命要往前奔去,好在后面的御林军也赶了过来,纷纷往马脖上套绳,帮着先前那二人一起拉马。
那两匹马虽然蛮横,但还是寡不敌众,终于在离那山崖还有一丈多远的地方,筋疲力尽,再无力反抗,双双瘫倒在地,连这仪驾也被它们带翻了。
沈初夏见要翻车了,怕伤着梁岷,赶紧坐回厢中,将梁岷紧紧搂在怀里,再把身子蜷成一团,把孩子护在身子中间。由于她双手抱着孩子,车翻的时候,她无法抓住东西固定自己的身子,所以,她从软垫上跌了下来,额头重重地撞到厢壁上,一时间,只觉得眼冒金光,差点没被撞晕了过去。
车倒了地,不动了。沈初夏只觉得头昏眼花,身子发软,已经没有力气再爬出马车去。
这下梁岷知道害怕了,在沈初夏怀里大声啼哭了起来。沈初夏忙忍着不适哄着他。
正在这时,沈初夏听到梁洹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阿蔓!阿蔓!”
“陛下……”沈初夏有气无力地叫道,“陛下,妾,妾在这里。”
很快,梁洹从翻倒的车厢外探身进来。他看见沈初夏这般模样,面色大变,叫道:“阿蔓,你怎么样了?”
“陛下,妾,妾无事,就是撞了一下。”沈初夏喘着气应道。
梁洹定睛一看,只见沈初夏额头鼓了一个又青又紫的包,心头一阵发紧:“还说没事,那额头都肿成那样了。”说着便伸手去拉沈初夏。
“妾不妨事的。”沈初夏将孩子递给梁洹,“陛下,岷儿吓着了,先带他出去吧,妾自己出来便是。”
梁洹怔了怔,伸手接过梁岷,然后回身出去,把孩子交给申则,然后自己又探身回来,把沈初夏连拉带抱弄出车来。
沈初夏有些不好意思,一出车厢,便从梁洹身上下来。
梁洹也没在意,只去看她额头上的伤,一脸紧张:“伤得这么重,这怕得半个月才好。”
那驭夫张武此时跪在梁洹身后,身如筛糠:“小人罪该万死,差点害了昭妃娘娘和三皇子,还请陛下治罪。”
梁洹看着沈初夏的伤,本就心疼万分,、没处发泄,听到张武的声音,正要发作,这时,只听那个头目模样的御林军对着他叫道:“陛下,请移步,小人有发现。”
听到这话,他忍了一口气,想着一会儿回来再处理这驭夫,便跟沈初夏说道:“阿蔓,你在此候着我,我过去看看。”
“是。”沈初夏虽然惊魂未定,但此时人也清明了一些,便从申则手中接过哭闹的梁岷,将他搂在怀中哄着他。
梁洹走上前来,问道:“王霄,有何发现。”
“陛下请看。”王霄摊开手来,手中躺着一根又细又长的牛毛针。
梁洹一怔,问道:“这是哪来的?”
“这是微臣在马蹄上发现的。”王霄说道,“微臣猜想,昭妃娘娘所乘这两匹马会突然发狂,应该就是被人暗中射了这东西。”
听到这话,梁洹面色发青。有人要害沈初夏母子,而且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便对他们下毒手。
他忙转过头去,看向沈初夏。只见她正抱着梁岷,轻轻哼着歌哄着儿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所处在怎样的危险之中。
他突然想到那个沉尸在琼湖中的**母桃娘。如果今日不是王霄昨晚来找自己说事情,他叫其今日跟自己一起回京的话。刚才沈初夏母子出事的时候,没有蓝田卫施加援手,怕是今日的她二人也会像那桃娘一般,被人害死了吧?
想到这里,梁洹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当初他以为桃娘是她的时候,得知她被人害死时,那种心痛欲碎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第三十章
桃娘之死,对梁洹来说;一直是个谜。
桃娘死的时候,他以为死的是沈初夏,便叫王霄派人去查过那晚抬舆的四个舆夫。可等王霄的人找到那四个舆夫时;四个都死了,而且是服了同一种□□;都是在睡梦中死去的。人虽然死了;但王霄他们还是查了一番,却没发现与这四个舆夫接触的人有异常之处,甚至查了他们的家人;也没有线索。
汪直派出去探查桃娘身世的那几个侍卫;王霄也去查了,没有发现有可疑之处。加之那四个舆夫死得如此蹊跷;梁洹与王霄都觉得,问题应该就出在那四个舆夫中的一个身上。可惜的是;没有能够揪出幕后之人。
如今;他们又对沈初夏下手了。
最让梁洹感到恐怖的是,他居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害沈初夏。不过;不管是谁;他一定要尽自己的全力保护好她,他不能再一次失去自己所爱的人。
他从王霄手中拿过那枚牛毛针,仔细瞅了瞅,除了感觉特别细之外,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他抬起头,望着王霄,问道:“王霄,你能查出是谁向昭妃母子下的手吗?”
王霄顿了顿,说道:“陛下,暂时可能有些困难。”
“为何?”梁洹沉声问道。
“回陛下,当时车队停留之时,御林军们不停来回走动巡逻,昭妃遇害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当时昭妃所乘仪驾附近有哪些人。”王霄向梁洹细细道,“再说了,这落牛坡,左边是草坡,右边却是密林。若是暗害昭妃的人藏在密林之中,趁马车停下时出手,这时候等臣等回去寻找的时候,那下毒手的人早已跑远了。”
“那照你这么说,这件是查不出来了?”梁洹声音冰得刺骨。
“陛下请稍安勿躁。”王霄见梁洹面色发青,忙说道,“也不是查不出来,只是要多用一些时日。”
听到王霄如此说,梁洹缓了缓面色,问道:“哦,你打算如何查?”
“自从就从这针上入手。”王霄指了指梁洹手上拿着的牛毛针。
“这针有古怪?”梁洹又仔细看了看那针。
“陛下没发觉,这针细如发丝,比普通的牛毛针细一些?”王霄说道。
“是比一般的针细了许多。”梁洹赞同道。
“臣觉得,这针的来历一定不简单,必定是世间少有的暗器高手所制。”王霄细细所说道,“只要小人找到制针之人,便可顺藤摸瓜,找到向昭妃娘娘下毒手之人。”
“此法可行。”梁洹点了点头,“那你速速安排下去,务必早日查出幕后之人。”
“是。”王霄应道。
给王霄交代完,梁洹便回去找沈初夏母子。此时,梁岷已经被沈初夏哄住了。今日他醒得早,加之刚刚也闹腾累了,便趴在母亲的肩头上,睡着了。
“阿蔓。”他上前,轻声叫着她的名字。
“嘘。”沈初夏回过身,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吵着梁岷了。
“我们回去吧。”梁洹轻声说道,“还要赶路呢。”
“嗯。”沈初夏点了点头。
梁洹小心地从沈初夏身上接过梁岷,让儿子趴在他肩头继续睡,然后用另一只手拉着沈初夏,往坡上走去。申则牵着皇帝的马,紧紧跟在二人身后,王霄等人便在后面收拾残局。
虽然先前那经历了那么一番惊心动魄,但此时沈初夏心底的波澜已经慢慢平息。劫后余生之后,她看着走在自己前边的梁洹,心头无比安定。
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自己儿子的父亲。在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这世间没有了皇帝,没有了太后,没有了昭妃,更没有了后宫一众嫔妃。有的,只是他们一家三口。他拉住自己的那只手,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让人安心。她甚至希望这山坡永远走不完,让她的世界里永远都只有他们三个人,没有那些多余的人。
可是,没用多长的功夫,他们就从这草坡上走回了大道。当看到那旌旗招展的车队时,她一下又回到了现实之中。
梁洹没有说一句话,拉着她便往继续最前方走去。
“陛下,你拉妾去哪里?”沈初夏忍不住问道。
“去坐车啊。”他头也没有回,继续往前走。
听到他这话,沈初夏一时有些愣神。虽然她所原来乘的仪驾已经不能用了,但内廷局安排有备用的仪驾,就跟在车队后面,调出来用就可以了,可梁洹却让自己去前方坐车。他应该是叫她随他一起乘御辂。
虽然这御辂她也坐过,但与今日的情况是大不同的。今日除在她在,还有其他的嫔妃。别的嫔妃都坐仪驾,她却可以乘御辂,这让比她位份高的孙贵妃和潘德妃如何想?
正在她心思纠结之时,邓太后的声音响了起来:“初夏,你与岷儿没事吧?”
沈初夏回过神来,打眼望去,看见邓太后坐在车中,打起帘子,正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
她赶紧跑上前去,行了一礼,回道:“谢太后关心,妾与岷儿都无事。”
邓太后望着沈初夏的额头,惊讶道:“哎呀,撞那么大一个包,还说无事?”
“回太后,就刚撞到的时候有些疼,现在一点也不疼了。”沈初夏摸了摸自己头上那肿包,疼得她“嗤”的叫了一声。
听到她呼痛,梁洹便叫了起来:“你小心些。”
“陛下,妾没事。”沈初夏回过脸,对着梁洹笑了笑,随即转过脸来,赧然笑道,“不摸它就不疼,摸着还是有些疼。”
“你这孩子,真是心大。”邓太后一脸心疼,又嘱咐道,“一会儿叫洪太医给你看看。”
“是,太后。”沈初夏笑着应道。
“母后。”这时,梁洹也说话道,“昭妃所乘的仪驾已经毁了,儿臣让她母子二人与儿臣一起走。”
“好。”邓太后点了点头,似乎一点没觉得沈初夏与梁洹一起乘御略有不妥,面色淡然地说道,“初夏与岷儿也吓着了,让他们母子呆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
“多谢母后。”梁洹行了一礼,“那我们便先告退了。”
“去吧。”邓太后一脸慈爱地笑了笑。
沈初夏也行了礼,便与梁洹一起继续往前走去。
她原本还想劝梁洹让她去后面坐仪驾的,可邓太后也说了让她与梁洹呆在一起,她若还说自己下去乘仪驾,便显得太不识抬举了。
那就享受一下皇帝的待遇吧。
当然,她也不敢真的享受皇帝的待遇。一上御辂,她就把梁岷从他爹肩头上抱了下来,让他平躺在自己怀里。小家伙睡得沉,随你怎么搓揉都不醒。
她低下头,看着那张七分像梁洹,三分像自己的小脸,面上不禁露出一个微笑。
梁洹揽过她的肩,让她把头靠在自己怀里,轻声叫道:“阿蔓。”
沈初夏抬起眼,望着他,应道:“陛下。”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与岷儿,绝不会让你们有事的。”梁洹把她搂得紧紧的,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