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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韶本也只是想要逗一逗她的,觉得看着平日里冷漠而打杀四方的姑娘紧张的模样很是有趣。不想如今美色如斯,饶是冷心冷清的他看着眼前一幕也难以无动于衷,呼吸竟是渐渐地急促起来,头渐渐朝她俯过去。
蒋阮瞪大眼睛,一时之间竟是手足无措,前生她与宣离自以为情最浓时,也不过发乎情止乎礼的拉拉手。从未与男子有过如此亲近的时候,完全不知如何招架。心一横,索性将眼睛闭上,紧张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不想那个吻到底是没有落下来,耳边传来萧韶轻轻地笑声,蒋阮猝然抬眸,发觉萧韶看着她忍不住笑了,似是觉得她这般极为有趣。
蒋阮恼怒的挣脱开来,只觉得十分没脸。到底又瞪了萧韶一眼,一把抓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萧韶无奈,隔着被子将她抱住:“小心闷着了。”
蒋阮不想理会他,萧韶低声哄:“阿阮,是我错了,我紧张。”
这话实在是太没脸了,蒋阮又“霍”的一下坐起身来,一把扯下被子瞪着她。萧韶如今是越发觉得蒋阮有趣无论平时在外头如何冷漠玲珑,至少这一面只有他能看到,心中不免得意。蒋阮被他一张俊美的脸看的实在是没了脾气,冷声道:“明日借我一下锦三,我有件事情要做。”
“好。”萧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他们都是你的人,你不必告诉我。”
“你也是我的人?”蒋阮斜着眼睛看他反问。
“我是你的人。”萧韶又忍不住笑了。
“……。不知廉耻!”
……
晚上到底是如何睡得,蒋阮也已经记不得了,只觉得两人比起之前来到底又近了一步,至少如今榻上多了一人,便也觉得安心了许多。她在习惯萧韶的感觉。只是一大早林管家趁着蒋阮和萧韶用饭的时候唱着小曲进来,仔仔细细的搜寻了整个床榻一番,确定又没有瞧见自己想要的痕迹,自是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走了。
萧韶用过饭后便要出去办事,蒋阮留在府里,锦三听了吩咐后赶过来,看着正在椅子上整理册子的蒋阮道:“少夫人想要锦三做何事?”
蒋阮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锦三,锦三听完后便是一愣:“少夫人不告诉少主?”
“他大约已经知道了我要做这件事情,”蒋阮微微一笑:“今日我还听见他让人打点司案司的人了。”
“少夫人如今将动作做得如此之大,必然会引人口舌,虽说这些外人话语并不用放在心上,可锦三能否斗胆问一句,少夫人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做这事?是否有别的意思?”锦三问道。
蒋阮微微一笑,倒也没有瞒她:“这件事我总归要做,不过是早晚而已。挑在这个时候,不过是因为我厌倦了,我的矛头表面上瞧着是对准了他,实则不过旨在宫里那位。我将事情闹得越大,她就越是心慌。我在逼她出手,因她行事谨慎抓不到把柄,我难以找到契机。人只有在心慌意乱之下做事才会出错,我做这一切,不过是要她将出错的把柄主动送到我手上罢了。”
锦三思索了一会儿,终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惊喜道:“少夫人好聪明。”她想了想:“不过今日势必又有一场硬仗要打,少夫人不用主子陪在身边么?”锦衣卫们如今对蒋阮是真心信服,当初蒋阮在危急关头也不愿自己逃生守着锦英王府,更是为了隐藏他们的实力,锦衣卫对这样的女主子打心底的充满敬意。人心都是肉长的,但凡她有事,自也是不留余地的相帮。
“不必了。”蒋阮微笑:“我好歹也是这王府的女主人,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也实在太软弱了些。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能处理。至于萧韶,日后有他忙的地方。”她明亮的眼睛里似乎涌动着一种陌生的情绪,像是跃跃欲试的冲动,又像是有些讽刺的心伤,复杂的纠葛在一起,让她的美丽显出一种决绝的残酷来。
此刻的司案司门口,冤鼓被人捶地重重作响,周围尽数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驻足的人越来越多,几乎要把整个司案司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而左右两边各自击打冤鼓的两个年轻女子,俱是神情激愤。不知多久,有一个身穿官服的人走了出来,大喝道:“何人击冤鼓?”
“奴婢们替主蒋家嫡长女击打冤鼓,书状在上,求大人明审,尚书府先夫人谋杀案真凶!”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决裂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舒悫鹉琻尚书府的闹剧前几年也算是在京城闹得人尽皆知。当初夏研出身有多清白传的有如何德艺双馨,之后被扒出来其实德行有愧就有多招人厌恶。此刻乍听这两个丫头一番话,登时便如在平静的湖水中扔下一颗石子,止不住的荡起涟漪来。有上了年纪一点的,便回忆起当初尚书府的先夫人赵眉来。
说起来但凡对赵眉有些印象的,其实还是对她十分有好感。赵眉本就生的美丽,性子单纯良善,嫁入尚书府的时候也常常接济穷人。她从不嫌贫爱富,更不会摆贵妇人的架子,平易近人的惊人吃惊。只是这些良好的名声最后都统统归到了尚书府的头上,给蒋权的仕途加重了不少筹码。当初蒋权在百姓间那些清廉的名声,未必就没有赵眉的功劳。
只是后来赵眉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之后便多出来一个温柔贤淑有着才女之名的夏研,加之蒋权有意抬举。人们便只记住了现在的尚书府夫人是夏研而非当初的赵眉了。此刻一被两个丫头提起,有人便想起了当初那个美丽和善的少妇,人心到底有好的,就有打抱不平人开口道:“哟,是哪个夭寿的要害先夫人哪,那先夫人可是个和气的好人。”
官差上前接过连翘手里的状子,看了一眼人群,如今那弘安郡主可是炙手可热。背后还有锦英王府这座大靠山,是以一听蒋阮的名头,倒也不敢怠慢。只喝了几声人群不许喧哗,拿着状子朝里走去。
大抵司案司审案到开堂是要一日的时间的,平日里普通的案子直接到衙门审理便好,除非是贵族人家有天大的冤屈要诉,而又害怕被状告的人权势太大衙门里的人插手而断案不公,才追加到司案司里。司案司也可选择究竟审不审这案子,毕竟富贵人家里弯弯绕绕太多,一个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不过今日既然一个官差都敢做主解了诉状,显然早在之前就得了大人的招呼,接了案子就是要审案,周围的人群便知,明日可又有一场热闹要看了。
露珠尤嫌不够,故意大声道:“尚书府妾室夏研下毒谋害主母,残害嫡子嫡女,手段狠毒,蒋尚书身为一家之主,深知其故却装聋做耳,顺手推舟。主母一命呜呼,却推说抱病而亡。烦请司案司勤恳审理,还我家小姐和夫人一个清白公正!”
原本就要散去的人群顿时又沸腾起来,露珠这话可谓是爆出了一个惊天的丑闻。事实上,大户人家,妾室谋害正房上位的事情不在少数。可若是蒋权明知道发生的一切却装聋作哑,甚至在其中默认了夏研的做法,这就是头一遭了。京城中但凡有些口碑又不是傻子的官员,是断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只因为若是一旦被揭发出来,便是硕大的污点,后院间女人的争斗是争风吃醋。男人不应当参与进去,尤其是在其中做了落井下石的事情,一个人对待自己的发妻都能如此残忍,又哪里还有什么人性可言。
如说之前对蒋权不过是处理不了后院之事的可笑之人,如今露珠的话一出,蒋权便要从此成为京城中一个丑陋男人的代表。他虚仁假义,心底狠毒,更是有一种连自己骨肉都抛弃的决绝。为人父母做到他这样的份上,也实在是万里挑一了。
露珠和连翘相视一笑,俱是有一种狠狠出了口恶气的爽快。她们跟在蒋阮身边多年,对于蒋权是如何对蒋阮的态度看的一清二楚。有这样的父亲还不如没有,赵眉死的冤枉,蒋阮兄妹在尚书府的地位从任人欺凌到如今不敢小觑,如今也算是小小的报复了一下,自是高兴得很。
弘安郡主状告生父的事情不过短短的时间里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夏研和夏家都已经没有了,蒋超和蒋素素也都死了,这自然是死无对证。然而唯一的蒋权却还活着,就等于是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蒋权。
王府里,蒋阮看了看天上的日头。一大早雪便停了,甚至出了点小日头,天气倒是好,她慢慢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对身边的锦三和天竺道:“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天竺起身将银鼠毛披风披在她身上,又往她手里揣了个暖炉,才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
尚书府今日却是分外热闹,自从蒋超死后,不对,应当说自从很多年前,蒋权的仕途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尚书府便不复从前的车水马龙。当初蒋权在朝中如鱼得水的时候,每日都有要拜访的人前来,屋里的帖子多的桌头都放不下。蒋权与达官贵人们商讨朝中时局,夏研与贵妇人们寒暄说笑,他们俱是八面玲珑之人,直教整个蒋府里听的欢声笑语一片。那时候蒋素素还是不染凡俗的仙子,在花园中一曲箜篌便能弹得引人驻足流连忘返。多少王孙贵族子弟都为优美的琴声所惑,痴痴的站在外墙角下听那声乐入耳,为佳人倾心。而蒋超总是春风得意的从国子监回来,与新交的世家子弟侃侃而谈。
那时候蒋老夫人还健在,二姨娘和蒋俪每日对着夏研敢怒不敢言,蒋丹怯懦的缩在屋里,到底也算是一片繁荣。人们都猜测着看似清流的尚书府终有一日会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因为他们足够忠诚,而且没有差错。
这一切的繁荣仿佛还在昨天,其中的热闹与蒋阮无关,仿佛他们母子三人从来都是陌生人一般。后来她来了,尚书府便好似中了邪一般,渐渐地衰落下去。昔日的荣光早已不在,众人便有说道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老天终是在上头看着的,尚书府往日里种下的因,终究还是造成了今日的孽果。这些年蒋府频频出事,如今蒋阮这一纸诉状,却是将真实的原因撕裂给众人看了。
老百姓们都是心思质朴而直接的,有人就直接堵在了尚书府的门前拿鸡蛋青菜叶子扔大门,蒋府的侍卫出来阻拦,便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再也不敢硬拼,只得在众人的怒火中灰溜溜的关了大门,众怒难犯。
众人正是在义愤填膺的时候,便瞧见一辆马车缓慢的从人群中驶了过来,人群自动的分成两路。那马车做的精致却不长养,有一种低沉的美感,赶车的车夫竟是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子,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人们只看一眼便似乎能觉出马车里的人非富即贵,看它又是冲尚书府来的,便纷纷沉默下来观望。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帘子被人一掀,从里面跳出两个个头高挑的年轻女子。两人躬身又从马车里扶起一名女子下来。
那女子一身绯色素绒绣花袄,下身着鲜艳的翡翠撒花洋绉裙,这样大红大绿的颜色竟也穿的不艳俗,反而有种触目惊心的美艳。外头罩着一件织金银鼠毛披风,手中捧着一个暖炉,肤色白皙如玉,容颜楚楚动人,只梳了一个沉静的堕马髻,将那艳色生生压了几分。一双媚眼水的惊人,只是目光平淡,教那动人心魄的明艳显出几分肃杀和冷漠来。
人群中有人认出她来,惊呼道:“那不就是蒋家嫡长女,弘安郡主嘛!”
蒋家嫡女,这是她首先的名头。即便她是锦英王妃,是弘安郡主,首先却是蒋家嫡出的女儿。而此刻出现在这里,自是引人深思的。谁都知道今日一早她才派了自己的丫头去司案司告了状,如今来尚书府又是干什么?众人瞧得津津有味,都想看看接下来她会怎么做。
蒋阮冲天竺使了个眼色,天竺会意,便上前走到尚书府大门前轻轻叩了三下门,她的动作礼貌而轻柔,不像是来找茬的,反倒是像做客的,十足的客气,然后恭敬道:“烦请通报一声,我家王妃今日回府归宁。”
蒋阮自从嫁入锦英王府后,连归宁都没来得及就中了毒。可即便如此,尚书府离锦英王府却也不是千里万里的路途,若是有心,派人过来问一声总是可以的。谁知蒋权竟是能做到一言不发,丝毫未曾提起。好似根本没有她这个女儿一般,此刻天竺提起归宁,周围的人便倒吸一口凉气。早知道蒋家嫡女和蒋权关系不甚亲近,可凉薄至斯,新婚这样久才归宁,也实在是惹人笑话了。
里头的人迟迟没有回应,天竺便小心的退到蒋阮身后,三人便静静的立在蒋府的门口,周围的人群中低声议论,却也为蒋阮这一刻的冷然而震惊。因她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