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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推给刘瑕,“这里有威尔森笔录的所有内容,关于他和‘亚当’交流的所有细节都在里面,录音和文件都有,是原始档案——我偷出来的。这个案件,因为牵扯到黑客,所以保密等级相当高,‘亚当’应该还不知道笔录内容,这也是你们对他唯一的信息优势了,所以,U盘别插能联网的电脑。”
‘亚当’当时,是有点着急了,事后刘瑕和沈钦对了一下时间点,不难发现沈老先生的手机已经也被他植入了窃听软体——估计是沈二先生什么时候代为操作的,这个黑客触角之无孔不入,也的确让人叹服。不过,这对他们的计划并没阻碍,恰恰相反,还是件好事,拒绝股份,本来就是为了打草惊蛇,现在‘亚当’的确被惊出来了,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机会窗口到了。
“工作室这边,没什么问题吧?”警方暂时帮不上忙,但连景云对细节还是了如指掌的,他透过百叶窗,遥遥扫视着会客室,“就怕沈家原本被你得罪的那些人,现在拿到股份,不再投鼠忌器了,回来报复,给他浑水摸鱼的机会……”
“股份虽然分完了,但老爷子的家底可不止这些,现在结果出来了,贪欲熄去,就算是冲着老爷子手里的巨额现金,其余几个儿女也得好好哄着。”回答的是沈钦,声音清冷,“对他们来说,钱财可比羞辱重要多了,尤其是老爷子给予的比想要的少的情况下,对有他撑腰的孙媳,他们讨好都来不及……现在谁在老爷子面前说话管用,他们心里清楚着呢。”
说到孙媳两个字,他刻意咬了重音,眼神和连景云在空中碰在一起,激出火花四射,再也没有从前那任人□□的弱气。
刘瑕好气又好笑,在他们中间挥挥手,把对峙的张力剪断,“谁是你孙媳了,亲?”
“准孙媳。”沈钦叉腰增强威慑力,忙里偷闲对她甜甜一笑,转头又对上连景云龇牙咧嘴。
刘瑕白他一眼,彻底放弃纠正他的幼稚。
“从沈铄的反馈来看,沈江最近的心情还不错,老爷子给他的虽然不如给沈鸿的多,但也不少,数百亿市值的股票不说,关键是他还指定把滨海的超市和游乐场、物业都给了沈江,这三个子公司,和开发周期长,利润率又低的房产比,这三个子公司虽然看似没那么高级,但现金流高,利润率丰厚,他算是真正得了实惠。”她对连景云交代,“而且,这三个公司的员工不少,沈江现在正式入主,怎么都得消化下的,最近他一直都在忙着这事,也从郊区别墅,重新搬回到市区住,看起来,和‘亚当’的合作已结束了。”
“沈江和‘亚当’,本来就是因利益合作,现在利益不再一致,分道扬镳也正常。”连景云听得入神,他转向沈钦,不自觉用上吩咐语气。“但也不能因此放松警惕,如果你没法凭空入侵沈江电脑的话,能否让沈铄为你打开突破口,检查一下他还有没有和‘亚当’合作?”
沈钦似还没从情敌威胁感中回神,盘着手,看起来还不是太想理他,刘瑕瞪他一眼——居然没用,她只好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才不情不愿地点头,“一直都有对他的手机保持监控,他和‘亚当’可能是真的断了,亚当是个聪明人的话,就不会再纠缠什么,他的手机和电脑都很干净,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这也是当然的。”
几人现在都已习惯了亚当的狡猾,闻言不由点头,刘瑕打开安全笔记本,把U盘插入,读出资料,筛选着有价值的信息,“从‘亚当’和我的沟通来看,他应该也和沈钦一样,是从灰色地带‘改邪归正’过来的,但我想他涉入得比沈钦更远,他对人命的冷漠,说明了这点——但他是不是完全没是非观念呢?我认为也不是。”
“他警告我,他不想要牵扯进无辜人的性命,这给了我一定的灵感,高兴华是个人渣,在偏激一点的人眼里,他死不足惜。第二个被害者张司,在事后的调查中发现,他有家暴前科,情节不严重……但总的说来,这两个人的死,都给人以一种恶有恶报的感觉,而且会给受到他们压迫的人带来好处。”刘瑕的指尖有规律地轻敲鼠标,眼神飞快地在资料中浏览,我语气因此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所以我不认为亚当所说的‘无辜的人’,是指这两个受害者,我想他说的应该是高洪杰,按照常理,他虽然会受到怀疑,成为考验我们的第一关游戏,但随着第二起凶案的发生,自然会洗脱嫌疑,从游戏中脱身。亚当没想到的是,他会受辱自杀,成为了第一个倒下的‘无辜的人’。”
“扭曲的正义观,自命是正义使者……这不是夜神月吗?”连景云皱眉吐槽,“他一定是《□□》的忠实读者吧?”
“说不定真的是哦,可以从这方面去查查看。我猜测,他在进入FBI之前,肯定是个私刑支持者,说不定在私家侦探界会有一定的名气,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这么精通各种入侵、监控的办法,甚至可以和沈钦对抗而不落下风,毕竟,我们在这里讨论的可是个基本就靠摄像头来当自己眼睛的宅男。”刘瑕看了沈钦一眼,“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在警察憎恨论坛有一定的名气,如果他可以作为处刑人毫不犹豫地判下两个恶棍的死刑,并以此来布局自己的游戏的话,他当然会觉得警察效率太慢,行事束手束脚,恨铁不成钢地成为警察黑……”
“所以,可以排除掉安德烈和陈了,”沈钦摇摇头,按下了电脑屏幕,“他们两人最近一直都在美国,没有离开过——而亚当要做到实时督导威尔森,他人必须到国内,而且,安德烈成为问题黑客主要是因为他关心国防安全,经常试图入侵五角大楼,而陈进入小组只是因为他有天分……他就是非常循规蹈矩的那种典型亚裔,甚至超级爱玩Facebook,这和‘亚当’的神秘主义太不一样了,我想,即使他是假象,也没必要一连装上几年。”
“既然他人在美国,这两人可以暂时先排除,茱莉亚是女生……嫌疑不大,女性的复仇不会如此迂回,更偏重于情感的宣泄。‘亚当’的行为,处处流露出掌控者、‘上帝’的感觉,这种掌控欲,在日常生活中会自然流露,这种人几乎都会很自然地成为小组领导……沈钦,在你的印象里,霍德是这样的人吗?他是小组领导吗?”刘瑕问,“如果他和我的侧写截然相反的话,那就说明之前我们的推理有哪里出了错误,以至于圈错了候选人的范围,这一切必须从头来过。”
“我们的领导就只有……安迪。”即使沈钦如今已经说得上是口才便给,吐出‘安迪’的名字,依然也不是那么容易,他闭了闭眼才继续说,“扁平化管理,也因为我们都对这种职位没兴趣,但霍德……挺符合你的描述的,他就像是个大哥哥,挺喜欢照顾人,有点Bossy,但……但很善良,安迪出事以后,他对我的态度是最……最缓和的,甚至还鼓励我走出低谷,他说安迪不会开心看到我这样的,安迪要传递给我们的就是希望和……永不放弃……”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肩膀又有细细的颤抖,专注地盯着双手,仿佛在自言自语——但,这一次,连景云却没有笑话他,而是有些忧虑地和刘瑕交换了一个眼神。
刘瑕对连景云点点头,她知道他的意思——和沈钦保持密切接触,反常的宽容,恰恰增强了霍德的嫌疑,可以视为他为复仇做的准备。而从沈钦的反应来看,如果‘亚当’和霍德真的是一个人的话,对他很可能又是一次重大打击。
“他也是那种监控静默类型的黑客吗?”她问,压住上前关切沈钦的**,而是努力视而不见——有时候,过分重视一个问题,反而会让它扩大,在沈钦本人无意深谈的情况下,装作没事发生也不失为不错的选择。
“嗯,没有社交媒体,我对他的过去也一无所知,他跟安迪的时间比我久……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去哪了。”沈钦低声说,虽然依旧沮丧,不过他的语气一点点重新精神起来:他的情绪反馈机制,越来越趋于正常了,在遇到打击后,并非直接崩溃,而是化解、重建。“我去试着查一下,他有没有用过和《□□》这种作品有关的ID,在加入小组以前,都有什么历史。”
“嗯,继续推理——这样看来,亚当还保留着一定的底线,他似乎不想把无辜人的生命牵扯进来,还是把这个视为他和沈钦的私人恩怨,”连景云突兀地跳掉了霍德这个话题,他明显有些不安,但还是坚持往下说,“但是,从他对沈钦的开战宣言来说,他也要让沈钦失去最重要的人,所以,他希望的‘失去’,是指——”
刘瑕有些犹豫,也不无一丝恼怒:连景云问这个问题,完全是站在她的立场,并没考虑到沈钦的心情——但,无视这问题似乎也过分掩耳盗铃,扫了沈钦一眼,她还是快速地回答,“是指我离开沈钦,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离开——感情意义上的离开。并不是说我们在地球两端互相思念对方的那种,而是——”
“叩叩叩。”办公室门口忽然响起了叩门声,打断她的回答——张暖手里端着一个茶盘,在百叶窗外对她们笑着挥手,用口型喊,“刘姐——”
气氛顿时有所变化,沈钦开始偷笑,刘瑕借势站起来,深意无限地扫了连景云一眼,她过去打开门,口气比应有的更和蔼——张暖本来被吩咐过,不要来打扰的。“怎么啦,暖暖?”
“这些下午茶,你们端去吃。”张暖笑眯眯地把茶盘塞到刘瑕手里,踮着脚,越过她的肩膀去看连景云,“还有,刘姐,有个电话找你——你们把房间里的电话拆了,我就没法直接转内线啦。我本来也想请她之后再打来的,但是,但是——”
“是很重要的人吗?”刘瑕问,把茶盘转交给连景云。连景云对张暖笑了笑,他好像完全没意识到刘瑕的调笑,“辛苦你了,暖暖。”
“嗯,”张暖偷偷地看了沈钦一眼,她压低了声音,凑到刘瑕耳边,“她说,她说——她是……是沈先生的妈妈。”
刘瑕一震,沈钦的母亲?
‘哐啷’的声音,随之响起,白色的地毯上,滚烫的红茶飞快地洇出一块血痕,所有人都转头看向沈钦——他手里还做着虚端茶杯的动作,但脸上的表情,他的表情……
在一片愕然中,刘瑕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声,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她没看,但已隐隐猜到是谁发来。
看来,‘亚当’的下一招,来得,要比她预想的更快。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今天时间早点XDD
☆、第93章 叶女士的筹码
“叶女士,你好。”刘瑕在桌子对面坐下来,服务生帮她推好椅子,她转头微微一笑,“谢谢。”
服务生微微欠身,为她们整理好餐巾,没有多余言语,返身退下。叶女士和刘瑕一起目送他踱出包厢,她冲刘瑕微微一笑,“吃来吃去,咖啡馆始终也就吃点情调了,也就只有这家的服务还有点老欧洲的感觉。”
叶女士自己就给人以老欧洲的感觉——她的头发烫了大卷,用丝巾束在耳后,沈钦已经28岁,她至少是50岁以上,但望之如四十许人,她长得当然很漂亮,沈钦的好相貌里,传承了不少她的细节,但她夺人的地方不在于美貌,在于精致的妆容和得体的服饰——除了一条艳色丝巾以外,身上颜色不超过三种,以黑白灰为主,非常的巴黎风范,举手投足间让人想到塞纳河边的奢华酒店,不论价格、做派还是底蕴,都是绝对的五星,她的老欧洲当然和战火、暴恐无关,是个安闲、优雅的上流世界,不动声色间,高昂门槛就把未够班的客人排斥在外,自惭形秽。
刘瑕坐下来定睛打量叶女士几秒,也不由被她的风情震慑,扬起眉若有所思,十数秒后终于回过神来,对她露出客气的笑意,“叶女士好品味,这家小店曲里拐弯,不是老住户,恐怕不容易找到。”
“第一次来是几十年前,我妈妈来沪上开会,带我来探望一位世交阿姨,她讲这家的班底,原本在法国大使馆服务,难得历经风雨,还能凑足原班人马,”叶女士环顾周围,略露怅惘之色,“很得几位叔叔阿姨的喜欢,风风雨雨,开了这么多年,终于也俱乐部化,总算在那些小资探店风潮里,找到一点宁静——钦钦小时候就很喜欢这里,每次带他来,总要到花园乱跑,不摘两朵花是不会罢休的。 ”
刘瑕依然报以耐人寻味的微笑,她坦然明净的双眸,从上到下,将叶女士拆开来吃进眼里,在心底再造出一个3D模型来:虽然她是在电话里才知道对方姓叶,但对叶女士,她的确是在意很久了。
“可惜,他今天不能一起过来,否则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