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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还是一只手。杨黎轻声答道,那个可怜的无辜的悲催的受害者,就是我。
杨黎一边苦闷地哀叹,一边眯着眼睛观察那女兵的反应。这两个家伙,我在门外就听到你的叽歪声了。林扇那人最爱安静。听到她都凶人了,还不知好歹。幸亏她及时出手,否则,她一只手也能揍遍天下,搞得鸡飞狗跳,估计后果难以想象。
☆、(六十七)
早晨。熙熙攘攘的餐厅。
林扇打起精神在喝着稀粥。昨晚上那两个女人睡觉的功夫,实在是让人咬牙切齿。一个说着梦话,惊天动地。一个打着呼噜,如春雷般响亮。她忍了再忍,翻转反侧。终于看到一丝光亮从窗户透进来,她便鲤鱼打挺,爬起来去外面跑步。跑完了一圈,身体还是想睡。可她不想进那个房间,一刻都不想呆。
这种厌恶感,促使她更想离开这个地方。调查组解除了调查,她现在就是自由人。唯今当下就只有路恩这个家伙是个障碍。她正思索着,路恩端着餐盘就出现在她面前,淡然坐下。
医院是你家么?你怎么还在?林扇不悦地说了一句。
你起得很早啊。路恩打了一碗粥,一碟小菜,两个鸡蛋。他不理会林扇的嘲讽,迳自说着。她早起去慢跑,锻炼身体。可人看上去还是没有精神。昨晚没睡好吧?
林扇怔一下,这也被他看出来了?她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喝着白粥。
我今天就要归队。路恩说,我给你联系了一家戒毒中心。等你身体好了,就转过去。
林扇生气了,你路恩是谁?凭什么替我安排这些事!你就算是替我做再多的事,我也不会感谢你的!死了这条心吧!
别激动,别激动。路恩笑如春风,先吃早餐。
不吃了!林扇甩起了小性子,拿起餐盘就走。这回路恩却没有叫住她。走出许远,她还是放慢了脚步回眸张望了一眼。臭小子!来了个护士坐他旁边,两人聊得正欢呢。
林扇回了趟病房,没有看到杨黎来。她也没有留杨黎的手机号码,只能等她来。她百般无聊地又在花园里钻圈,听有些病人聚在一起聊着负伤的事情。有些是长期坚守在工作岗位,积劳成疾;有些是在工作过程中意外受伤;也有人寻死觅活的,被人指责。有人说,留在医院里是享福,总算可以放下活儿舒舒筋骨,有些便反驳,一日不干活就浑身痒痒。活着,能做出些成绩,才能体现人生的价值。可有人又反对了。难道休息也不是为更好的工作么?机器也有出毛病的时候。各说纷纭,好不精彩。
他们虽然有病有伤在身,可对未来的生活仍旧充满激情和感悟。有些悲观想法的人,但也敢于表达,大家虽不苟同意见,但也极力好心劝说。字字真言,感人肺腑。
她听着听着,便被他们这些人精彩的辨论逗笑了。余光一瞄不远处,在花园里有一对军人夫妻,搀扶着年过半百的母亲有说有笑。这一幕仿佛一记重拳击在她的脑袋上,不禁晃了晃身,笑意逝去。
小姑娘,坐。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病号服的人慈祥悦目地说着,本坐着的人,就有人纷纷起身让座。林扇面色看起来有些虚弱,有人扶持了一把,这才坐了下来。她坐定,深纳吐吸。缓过神来。再睁开眼睛,周围的人都瞅着了她。
她只是小小的眩晕了一下,怎么视线的焦点都集中到她身上了?她脸上有什么东西,还是被看出了什么?
那中年男人微笑着,和蔼地问,小姑娘,好些了么?
林扇旁边站着的一个男的解释道,刚在地聊天的时候,首长发现你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首长?林扇诧异地望着刚才说话的人,他看起来很威严,正直,却也很亲和。他的眼神充满了关怀,似乎有一丝温暖。林扇摇摇头,表示没事。
这位首长一发话,别人都不说话了。他问道,小姑娘,你的伤怎么来的?他还称林扇是个小姑娘,这不禁林扇感觉回到幼儿时期,接受邻居叔叔亲切的问候似的。她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也回答说出来受伤的缘来。周围的人都在暗示她必须要回答似的,可这首长却哈哈大笑,摆摆手爽朗地说,肯定调皮了,打架去了吧?对方伤得重不重?
林扇汗颜,对方,毫发无伤。
首长没有笑,周围的人也不敢笑了。林扇望着这个人,周围的气氛开始不那么轻松了。首长说,有些事情,未必动用武力就能解决。一次地跌倒,只为更好地站着。怎么样,打算出院再找对方打一架么?
啊?林扇从未有过这个念头。
做出一些让对方信服的事情。信任的信,服气的服。好好想想。首长说道,比动武力效果更好。建议你试一试。比如我,就已经很多年不打群架啦。他说完,气氛又活跃在起来,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信,服。林扇念叨着这个词,咀嚼着它的含义。一会儿,她感觉自己似乎受益非浅,身体也反应良好。满意地起身,准备离开。扑面而来的一个靓丽军装的女兵,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穿过,迳自走到了首长的面前,单脚蹲下,笑露八齿。
她叫他爸爸,您身体感觉好些了么?那首长宠爱地看着她点点头。
林扇颌首,我先走了。
首长点头。那个女兵回眸瞅了一眼,林扇看着她青春姣好的面容,还带着蓬勃向上的活力。她已经很久没有了解那种活力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了。她摇摇头自嘲笑的笑笑,漫步离开。
林扇错过了午餐时间。她仍旧独立坐在医院的楼梯口,倚靠着墙柱上。呆滞的眼神显示她正在出神地思考着什么。她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离开的这件事上。从最简单的出发时间到衣服,钱和路线,目的地,一路上要注意些什么,她都料想到了许多。她不打无准备的仗。
也许,这就是能让她唯一充满活力的动力。
杨黎偏着身子,打量着林扇这模样,轻轻地唤了一句。喂,林扇,在想谁呢。
她缓缓地回神,避而不答,你怎么现在才来?
好像,你在等我么?杨黎若有所指地笑了,她坐在一旁笑道。我刚才去找路恩了。她说完,瞄了林扇一眼的反应。静静的,没有表情。她诧异,你不想知道我们谈了些什么嘛?
你必须帮我做件事。林扇冷冷地说。
我为什么非得帮你?杨黎很不情愿,更难以接受她这种态度。求人帮忙的是她。
你可以不答应。林扇起身,边走边答。我可以去联系下你的父母,她们应该会帮助我这个已经痊愈的人。
林扇,你果然不是善类!杨黎一惊。
题外话:祝大家节日快乐。
☆、(六十八)
一方是自己喜欢的男人,一方人胁迫无法拒绝,她左右为难,两方都得罪。做人,做到她这份上,真是够可以的了。杨黎边走边喃喃地骂着相关人氏。她担忧着,也内疚。为了一己之私,也是没有办法。路恩,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林扇,你怎么了?杨黎见她停住脚步,不知道在眺望着什么。她也顺着看了过去。这一看还得了,鸡飞狗跳的心儿都有了。她伤心地叫着,路恩!亏我刚才还满怀歉疚,你却此刻和个女兵相谈甚欢!你欺骗我的感情!你利用我的善良!
林扇认出了和路恩交谈的女兵正是今天见到首长的女儿。在那女兵面前,他就显得有些拘谨的样子。女兵一直对他微笑。他们俩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关系。刺目地登对。这有什么关系?她心里怎么像有根刺似的。想想沁航,他才是她爱的人。
她必须杀死自己对他的情愫。
一旁的杨黎急得直跺脚,还要捏着粉拳手冲上去。林扇一把抓住她,你犯傻啊。
他,他不专情。他,明知道我喜欢他!杨黎苦着脸指责,挣脱不开林扇的制约。林扇问,他有答应要喜欢你么?杨黎下意识地说,可我喜欢他呀。
林扇嗤笑,你记不记得你自己说的,你喜欢他,他就未必就要喜欢你呀?你曾经这样拒绝了周昌。
杨黎一怔,脸色刷白,也不挣扎了。看她低落的样子,林扇扯着她便走,迎面来了方平。他打量了两位,指着杨黎问林扇,她怎么了,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当然。她犯单相思了。林扇松了手,转身对她说,我很累了,回去睡觉。不要过来找我。
我才不找你呢。等她远去。杨黎才冲她的背影做鬼脸。一旁的方平双手插在兜里,笑着问,原来如花似玉的美女也有单相思的时候啊。失敬啊失敬!
方平,你敢嘲笑我,欠揍!杨黎把所有的愤怒与伤心都聚焦到他身边,追着他满花园地跑。
路恩对着这个女兵说着什么,听到了方平如老鹰捉小鸡一般游戏着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女兵问他,看什么呢,很好笑的样子?
哦,是我的兄弟方平。路恩指着他说,他正逗着我的朋友玩呢。
她,只是你的朋友么?女兵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就仿佛闻到了浓浓的酸醋味。她自觉失策,连忙尴尬地解释,我以为,她是,你兄弟的女朋友。
路恩信任了她。不是。方平他,没有女朋友。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起身来。我得走了。和朋友告个别,我就要归队了。很高兴见到你。
女兵笑,我也是。
他没有惊动花园中打闹的一对人儿,迳自小跑回到林扇的病房。透过门玻璃,她正躺在那儿发呆。另外两个病人正看着书和小声地打着电话。他抿唇,推门而入。
林扇见他来,不悦地扯着被子蒙住自己。她不理他,他应该知趣一些自己离开。好一会,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也不见他来掀她的被角。她诧异的翻开被子,他却毅然坐在床边看着她,嘴角边浮上一抹深意的笑。
你怎么还在?林扇懊恼地放下被子,别过头去不理他。我不想见到你,你走吧。
我呆会就要归队了。路恩说,但是走之前,要跟你说点事情。方便去外面谈谈?
林扇直翻白眼。
走廊栏杆前。周围经过的人不多,她停下脚步,等他开口。他吸了口气,抹抹鼻子神情开始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答应我,去戒毒,去看下心理医生。
林扇指抬脚要走,他拽住她的左手。你为什么要拒绝?
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么?她瞪他。
我……路恩沉吟了一下,反问她,难道非要和你有关系,你才能听我的话么?
林扇朝他灿烂地一笑,对呀。可惜,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路恩无语。林扇轻轻地就甩脱了他的手。他什么都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是没有答案的。她自嘲地边笑边走。听到他又在背后喊了一句,那跟你有关系的人,你会见他么?会听他的吧?
她一僵,脚都停在半空。缓缓地回过头来瞅他。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希望,你不要逃避。他叉着腰说,有些事情,该要面对的,还是得去面对。不要再做缩头乌龟。
这话让人怎么感觉如此刺耳呢。他总是念念不望这些事呢。她怎么样,要他管?不好的预感又涌上心头,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他曾经冒出的沁航的名字来。天啊,她呼吸急促起来。她怎么可将这个事情忘记了呢。
她拔腿就跑。他的声音夹杂着风,传送过来。听我的话,不然你会后悔的!
回到病房门口,她深呼吸了口气,平整呼吸,推门而入。她从容不迫地从床头柜里拿了个小包。女兵不在,另一个睡得正香。她将包塞入宽大的病号服内,缓缓走出门去。就在掩上门的那一刻,她又开始飞奔。从走廊里穿过,直到一楼人最多的地方。她进入洗手间,在里面拿出那个小包。脱掉病号服,拆掉绑着手臂的夹板和绑带,穿着合身的便装。右手臂还是有些隐隐作痛,但是可以承受。包里有一双平底跑鞋和一顶假发,还有一支唇膏,一支眉笔。
进去和出来的,完全是两个人。一头长长的乱蓬蓬的棕发,遮住大半边张脸。粗粗的眉毛,硕大的嘴唇。半边脸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痘痘。远处看,就是一个很平常的,扔进海里都击不起浪的人。
有人拦住了她。
她一惊,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又迅速恢复平静。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是他。江沁航。
江沁航一表人材,一件合身的灰色长款外套,蓝色条纹的领带,一墨深度无边眼镜,帅气的发型,让人看起来就是那种过目不忘的帅哥型。几个月不见,他更加成熟了。也离她,越来越远了。
他举手抬足之际流溢出的优雅气质,还有指间那颗银色的铂金戒指。她的心狠狠地收缩了一下,疼得她想掉眼泪。没有办法掩饰,也不能去掩饰。硬生生地疼一次吧。
她低垂着头,害怕被他认出来。沁航很和蔼地说道,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