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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收回看着门口的视线,“放心吃吧,多点几瓶啤酒,咱们不醉不归。”
丛荟点了几样当零嘴吃的辣串儿,夏秋压根没有抬眼,最后还是陈言拿得主意。
没要扎啤,点了鲜榨葡萄汁,手动混合啤酒。
两盘辣炒螺蛳,一盘糖醋排骨,一份南瓜甜饼,一些清炒的素菜。都不挑口,好点。
足够三个人吃的,菜单递给老板娘:“不够再点。”
料到夏秋心情不好,席间谁也没提何知渺的事。
葡萄汁混合啤酒,味道倒是出奇的甘甜,葡萄是冰的,啤酒也是冰的。解渴似的三人一饮而尽。
夏秋话不多,但是跟丛荟和陈言在一起时,很舒服。
三个人同班,同宿舍,没好兴致谈天说地,但随意聊聊也不错。女生多的地方,不怕没话题。
直到夏秋时不时盯几眼的手机开始震动,一下,又一下。按断,再响起。
她才慌了神,一下午没见到何知渺的委屈,顷刻间从眼角爆发,想哭却硬生生被堵了回去。
“你还来不来?”夏秋哑着声音,“我们先吃了。”
“在路上,遇到点事情,等我一下。”
夏秋着急,“你没事吧?”
“不是我的事。”
夏秋沉默了一会儿,何知渺也不答,能听见刮过他耳边的风。比昨晚急促的呼吸,舒缓多了。
“那就好,等你过来。”末了补一句,“我室友都在。”
夏秋踢了踢歪在脚边的啤酒瓶,想起成于思昨晚打过来的二十几个电话,和数不清的求救短信,轻哼:“你没事就好,其他人的事,我不关心。”
何知渺进店,陈言凭他看夏秋的眼神,冲他挥了挥手。
“她喝得有点多,先闹了一阵,现在困了。”
夏秋靠在墙角,眼泪滑过眼角的印痕还能映着光。
“不好意思,来晚了。”何知渺跟刘畅换了位置,把夏秋扶到自己怀里,却被夏秋一手打开:“别碰我,你要管的破事怎么那么多!”
“诶姐夫,你别介意啊,她喝蒙圈了。”
陈言打圆场,“真的,刚刚指着我骂,把我当成了没收她吹风机的宿管阿姨。”
何知渺点头,摸了摸夏秋通红的小脸。
端着夏秋的杯子,敬她们:“怪我扫兴,你们随意。”
一杯啤酒,何知渺一饮而尽。
夏秋似醉非醉,清冷冷的眸子盯着何知渺。像是喝多了的眼神,愣得发直,又像是要把何知渺的心——
剜出一块心事来,全放她自己。
真假难辨,何知渺也不猜了。扶夏秋趴在他腿上,抬头看了看对面的陈言和丛荟,觉得姿势不雅。
手绕到夏秋背后,扶正她,上半身完全倚着自己。
夏秋不依,就这样趴在他腿上,小委屈尽显。
何知渺拗不过,低头摸了摸她的鼻子和嘴唇,心情也轻松了些,说:“喝多了,反倒管不住了。”
。
跟昨天同样的房间,同一张床。
夏秋进门后,伸开手臂趴在床上,整个人都舒服了些。
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看不见神情,摸不透心思。
窗户是开的,十月的夜风已经生出凉意。
刮到脸上,就跟在心上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印子。
一样疼,一样干涩。
夏秋还没来得及翻身,就被身后的人禁锢住双手。
十指紧扣,何知渺贴过来咬她的唇,夏秋侧过头,手臂被手肘压制,大手抄过她的脸。就这样吻着。
大概是啤酒喝多了更醉人,夏秋迷迷糊糊的哼唧着,撩得何知渺本能的扯了她的衣物。
船开了,耳边有浪。一沉,一浮。
起起落落,夏秋的背上被风吹得很凉,又被缜密不断的吻抚得热烈,热。
她想合上眼随他去,脑子却异常清楚。
冷幽幽的喃了句:“我疼。”
昨晚的夏秋,忍到身体撕裂的时候,也没喊一句疼。
何知渺愣神,缓缓退了出去,抱着夏秋去洗澡,一时无话。风继续吹,洛北好久没下雨。
看样子,阵雨欲来。风也刮不久了,吹到哪儿算哪儿吧。
洗完澡,夏秋裹着何知渺的衬衣,背对他。
何知渺坐在床上,看着夏秋若隐若现的肩头,叹了口气,俯身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下。开始抽烟。
抽到第三根,夏秋才开口:“少抽点。”
“你酒醒了?”何知渺问得毫无道理。
“我就没醉,想醉不容易,真喝醉更不容易。”
夏秋按亮枕头底下的手机,电已经充满了,自己的手机,熟悉的安全感袭来。同样是几十个电话。
连着打的,持续到深夜的,都有。
众多红色显示未接电话,都是昨晚她云里雾里时关机没接到的。只有一条陌生的通话记录,在下午。
夏秋心里堵得慌,隐隐的疼,摸不着在哪儿。
她憋不住,没何知渺耐性好。先说:“我看了你的短信。”
何知渺不答,摁灭手里的烟,滑进被子里搂着她。
“成于思给你发了很多短信,我看她着急,回了一条。”
何知渺下巴抵在她肩上,“不要直接判我死刑,好不好。”
夏秋苦笑,“是你没给我机会。”
“如果你问,我就答,但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回了她一条短信,你是死是活,关我男朋友屁事。”夏秋落泪,声音越发的小,“你怪我小气也好,不懂事也罢,反正我就不喜欢她这样。”
何知渺又陷入了沉默,她没问,她也不必关心。
夏秋往前挪开一小段,自顾自的说:“你下午不来看辩论赛,我可以安慰自己,你只是不想遇见陈若愚,不想过早的告诉他。所以不要紧,我来做这个恶人,我来。”
“我不是不懂事的,何知渺。”夏秋不想转身,却被何知渺揽过身,她一字一顿的说:“我知道你在乎陈若愚,所以我躲得远远的,不去庆功宴,不去见丁知敏,跑了好远才找到今晚这家店。我记得你喜欢吃糖醋排骨。”
“可是一点都不好吃。”夏秋呜咽,“我不会怪你让我在室友面前丢人,她们不会放在心上,可我不舒服。”
夏秋拉起何知渺的手,戳在自己胸口:“这里。”
“我这里不舒服,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男朋友明明能给我一份完整明白的感情,却像个超人一样四处救人。”
何知渺心疼,钻着疼,揽她入怀,再紧也揉不进骨血里。只能一遍一遍的唤她,“夏秋,我不能不管。”
“电话都打到我手机上了,呵……她真的很急啊。”
“她家里出事了,她父亲被抓走,没有人能帮她。”
“我家里出事的时候,也只有你在帮我。”夏秋一时觉得可笑,扯了嘴角,“我跟她不一样,你却都一样。”
所以我算什么?
。
第二天清晨,雨还在下。
昨晚有没有下雨,夏秋记不清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她定定的站在窗前,觉得昨晚自己可能真的醉了。
回过头,何知渺还在睡,蹙着眉。
她想起昨晚的眼泪,好像流得有些多了,如今眼皮还没消肿。耷拉在上面,挤得眼睛发酸。
穿好衣服,夏秋先走了。
呼吸到一口新鲜气,她才按下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十遍的短信,删了“最后一次”,按下发送——
何知渺,处理好你的事情,我等你。
☆、第29章 洛北(09)
洛北(09)
成家倒台的事,全南枝都知道。
成于思的父亲成振国,早年在南枝办过不少实业,一中背后的校办工厂,琴湖那头的待开发土地。
明里暗里,都有他的份。
到成于思读初中时,成振国才因调动去了荔湾。镇子上的人只知他家有钱,是做生意的人家。
却不知道他这趟踏进去的,是中石油的浑水。
成夫人温润宽宥,自打结婚开始就没再工作,识字不多,但胜在相夫教子的功夫下得足。成振国在外头混得怎么样,她不清楚,但总归是占着原配的地位。
说到底,都是根动连筋的南枝人。
虽然旁人同成家早没了联系,但于思他们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当年无不撺掇着她和何知渺的事。
谁也没少开玩笑。
这回何知渺赶回来,倒是堵了邻里之间的口。
这俩孩子青梅竹马,果然还是走到一起了吧。
还没能走到于思的店,路上遇着放学的虎头,手里捏着油炸的辣串儿,唆着冷气喊了句:“知渺叔。”
何知渺点头,沉吟一声。让他快点回家,别晃悠了。
虎头也是个机灵鬼,见他没平时慈爱,一溜烟跑老远。回家正好丢了手里的木签,嘴边一道油印子,虚头八脑的冲他妈喊:“黑心刘,知渺叔回来了!”
“滚回去写作业,少在店里晃!”“黑心刘”是虎头惯常称呼他妈的,高兴时叫,不高兴时也这么叫。
她手里还在下馄饨,抬头看了眼锁了好几天的面包店,孤零零的路灯好几天没点过。
恍然大悟,她一跺脚冲着楼上破口:“老娘今晚不打牌!”
不打牌,不“借电”。
都这会儿功夫了,谁还有心思。
去了“喃喃”,酒吧里没人,门虚掩着。
何知渺推门进去,没见着成于思,倒是发现铭子一脸倦容,连眼睛都透着血丝。
“什么时候来的?”没打招呼。
何知渺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问:“林慧也知道了?”
铭子摇头,“她怀着孕,我没说。”
两人无话,事情发生后,王铭也给他打过很多电话。
但那时候他正和夏秋贴在一起,事后有电的手机给了夏秋。再之后,他知道了发生的事,也就没再回电话。
“哥,你这事做得不厚道。”王铭阴着脸。
何知渺不置可否,但还是纠正了一句:“我回来也不见得帮得上忙,来了,是看在过去一同长大的情分上。”
王铭还没听完,一拳挥到何知渺的颧骨上。
桌椅相碰,吱呀刺耳。何知渺摸脸,领子被人扯起。
“我知道,我知道你何知渺算得清!于思爱了你这么些年,怪她自己眼瞎,怪她自己不甘心。”
王铭红了眼,“我没资格指责你,我也不是非要你跟她在一起,你没这个义务,你仁至义尽,我都懂!可是哥,她这是困难了,她过不去了,你昨天为什么不回来!”
何知渺也闷了口气,挣开自己领上的手,将王铭一推老远,“我有自己的生活,没办法时刻为你们准备着。”
“你他妈到底知不知道于思……”王铭还想再打他一拳,却急急的住了口,抹了把脸,说:“没人委屈你。”
“当年你坚持出国,她犯贱陪你去了。”
“你心高气傲,不合群,得罪了多少本地人!要不是于思去找你们老师,你以为你能顺利毕业么!”
王铭瞒了很多事,但何知渺还是听出他话里有话。
换何知渺上前扯住王铭的衣领,“发生什么了?”
“我问你发生什么了!”怒吼一声,王铭清醒了。
可是早就晚了,他没落的神色掩盖不住,连声音都变得无力,“她昨天找不到你,喝醉了说的。”
王铭不敢看他,比起守不住秘密,更害怕伤害何知渺的自尊。他这个要强的兄弟。
“当年你太的风头太甚,招致不少学生的不满,他们联合起来污蔑你建筑设计图的抄袭。”
“是。”何知渺记得,那时候将近毕业。
王铭淡淡的说:“后来没事了,不是因为学校明察秋毫,没人会在乎一个穷学生的努力和尊严,这你比我清楚太多。何况人家是成心想弄你。”
“是……于思?”何知渺心里漏了一拍。
王铭绷着一口气,不敢出,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担心、愤怒到彻夜未眠的知觉失调,王铭闭上眼,捏着自己衣领上的手,哑着声音说:“她也没办法。”
“她只能利用自己是个女人的优势,去求了你老师。”
只能求,或者说,只能用少女最宝贵的东西交换。
交换一个天理昭然的公平。
那个才华洋溢,却道貌岸然的老男人。
何知渺是欣赏过他的,却没想到——
恶心的事,过去了,水洗过,丝毫没有减轻重味。
只是,更恶心。
“所以,你难道不该对于思好么?”
何知渺。
。
下午,何知渺去了派出所。
成夫人刚录完笔录,一夜没睡,好好的一张脸血色全无。整个人走路都是飘的。
何知渺扶她在走廊坐下,拍了拍她的背。
人到中年,安稳过了一辈子,她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
做笔录的警察走过来,“签个字可以走了。”
何知渺替她签了,问:“成振国,能不能保释?”
“保释?”警察轻蔑的冷笑,“怕是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