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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魏启元和魏菁琳长大,感情自然深厚,而我只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我一出现,魏家就一团乱,想来恨我的人不光只有魏家两兄妹,还有真正对魏家忠心耿耿的人。”
如此一来,事情便更加棘手,没有人能够证明昨晚的真实情况,一切矛头都指向了魏宗韬。
余祎蹙起眉,苦思冥想也无法得出办法,“你不会坐以待毙,你要怎么做?”
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关心过魏宗韬的事情,从来到安市至今,她从未问过魏宗韬要做什么,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今天问了这样一句,魏宗韬也许不想回答,余祎赶忙又道:“你总会有办法,我就不操心了。”
魏宗韬勾起唇,一言不发地喝了一口咖啡,果然没有回答。
临到夜里入睡,魏宗韬坐在床头翻书,见到余祎从洗手间里出来,他把被子掀开,等余祎躺好,他把手中的书扔到了余祎面前,又将她一把揽入怀,怀中之人温温软软,手感舒适,比书本有味。
余祎躺在他的胸口,拿起书本看了看封面,说道:“魏老先生的传记?”
“嗯,从他十多岁创业时,一直到永新集团最鼎盛的那几年。”
魏老先生中学毕业以后开始打工,二十多岁时娶到了一位名门千金,此人正是魏宗韬的奶奶。
当年的魏老先生与发妻十分恩爱,婚后诞下长子魏启开,永新集团的雏形也是在那时形成,事业渐渐做大以后,他又结识了一位红颜知己,这位红颜知己是永新集团的幕后功臣,她巾帼不让须眉,果敢有谋,在朝夕相处之中,魏老先生与她暗生情愫,最终将她迎娶回家。
魏宗韬说:“七十年代之前的香港,华人可以沿袭《大清律例》依法纳妾,所以她嫁入魏家,是合法的。”
名门正娶的妻子懦弱胆小,只会偷偷垂泪,根本不敢反对,二房入门,势头立刻压过大房,大房整日里郁郁寡欢,此后病痛缠身,愈发不得势,连累亲儿无人照看,时常被人欺负。
等到二房生下魏启元,魏老先生已经完全把大房抛在了脑后,他将魏启元宠上天,小儿子要什么就有什么,做了错事,魏老先生也不忍责怪他半句,没几年魏菁琳出生,魏老先生对她也十分宠爱。
“当年魏老先生知道我母亲的存在,他早就已经为我的父亲说下一门亲事,自然极力反对,我母亲威胁我父亲,不能把我的存在说出去,免得叫我被人抢走。”
余祎听魏宗韬用了“威胁”这个词,原本还有些压抑的心情突然愉悦了几分,说道:“你母亲很聪明!”
魏宗韬一笑:“自然,她知道如何才能生活得更好,爱情之于她并不是一切,她不愿意嫁进这样一个家,她曾经给过我父亲机会,让他跟我们一起离开,可惜我父亲舍不得。”
舍不得他母亲的家族被魏老先生一再打压,舍不得他母亲缠绵病榻,他有心振作,进入集团里帮扶他母亲这边的亲人,可惜有二房坐镇,他完全无法与对方抗衡,后来那几年,他一直生活在医院里,重蹈自己母亲的覆辙,直至病逝。
“当年他还能搭飞机,曾经去过一次新加坡,他跪在我母亲面前哭,其实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我母亲对我说,她当年并没有这么爱他,否则她不会就这样离开,可是八年前我父亲病逝,消息传来时,我母亲却哭得肝肠寸断。”
余祎微怔,他的话轻描淡写,但这二三十年下来,不知他是抱以何种心情看着自己的父亲娶妻生女,看着他早早离世,想必这当中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才能导致他如今的处心积虑。
魏宗韬低笑:“我们很像,都是小心眼,谁得罪我,我必定要叫他好看,至于魏菁琳,她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没有多大关系,我会还给她!”
魏宗韬要以牙还牙,这件事一时半会儿无法完成,泉叔提醒他再过不久就要返回一趟新加坡,魏宗韬思忖片刻,拨了一通电话要求推迟回归时间,引来那头气急败坏的跳脚声,最后魏宗韬说:“我会带女人回来。”
那头立时安静,好半天才沉声道:“把她的资料传送过来!”
魏宗韬说:“不需要。”说完就挂断电话,没有听到那头一道巨吼。
集团事务暂由魏菁琳打理,下午举行高层会议,魏菁琳容光焕发,坐在主位宣布一件事。
一年前,永新集团曾与国外的一家大财团接洽,商量海外项目合作事宜,可惜魏老先生突然中风入院,对方以此为由拒绝了,永新集团力争一年,终于再次得到机会。
“罗宾先生将在三天后抵达,届时各个部门都要做足准备。”她看向魏宗韬,笑道,“阿宗这几天不如好好休息,这两天大家出门都不方便,集团楼下一直都有记者在守候。”
魏宗韬淡笑:“我从不在意别人,多谢。”
他若无其事地将话挡回,害魏菁琳一时找不到其他借口,桃|色纠纷不足以让他离开永新,因为魏启元早已做了多年榜样。
那头余祎老实巴交地呆在别墅里,没有逛街也没有折腾阿成,她抱着电脑在找工作,已经做了将近两个月的米虫,再不做点事情她会发霉。
她一边吃水果一边问阿成:“我的身份证放哪儿了?”
阿成一惊:“余小姐,你要做什么!”
余祎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逃跑呀!”
阿成松了口气:“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余祎不再逗他,指着电脑屏幕让他看:“我要找工作,没有身份证不行。”
阿成蹙眉:“魏总给你这么多钱,你还不够花?我们很快就要回……”他还没有说完,突然听见门铃响起,只能先跑出去开门。
阿成擅赌,记性最好,眼力最佳,见到面前这位只有过数面之缘的人,他立刻就记起了对方的资料。
陈之毅,余祎的老相好。
阿成挡在门口,蹙眉道:“这位先生,请离开!”
陈之毅两手插着裤袋,一脸闲适,含笑说:“周世成先生,七年前曾经以个人名义参加过新加坡赌王大赛,未能杀入总决赛,此后数年,一直服务于新加坡天地娱乐城。”
阿成的脸色变了又变,陈之毅仍旧笑容儒雅:“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找余祎。”
夏初时节,阳光明媚,别墅周围清幽静谧,有道声音懒洋洋地游来,“阿成,你早上煮过肉骨茶,去盛两碗出来!”余祎倚在门口,笑望铁门处的两人,穿着随意,清爽甜美,正是陈之毅记忆多年的画面。
☆、第42章
肉骨茶由各种香料和调料烹制而成;汤料中没有任何茶叶,喝进口里还有浓香的胡椒味;十分美味可口。
余祎很喜欢这种食物,早晨还叫阿成出去买回油条,油条撕成小瓣小瓣的浸在肉骨茶中,别有一番风味。
她喝得享受,对面的陈之毅却没有碰茶碗;只一直含笑看着她,如此近距离;他能看见余祎扇动睫毛;还能看清她唇上的汤渍;好像回到数年前;他在公寓里煮好晚饭,等她回到家中,两人面对面坐下,他也一直看着她,余祎瞪他,质问他看什么,说话的时候,嘴唇上还沾着酱油。
余祎放下汤碗,笑眯眯道:“看够了吗?”
陈之毅垂了垂眸:“不够。”
他倒是很坦白,余祎心中叹气,实在不明白他这回又想要做什么,索性直接开口:“你有事快说,我很忙。”
那头阿成如临大敌,一会儿拿着一块抹布从厨房里出来,擦擦这里擦擦那里,一会儿又往餐椅上一坐,背对客厅竖起耳朵。
陈之毅瞥了眼餐厅的方向,余祎只当做不知,他只好笑笑,说:“你知不知道魏宗韬是谁?”
余祎靠在沙发上,支着下巴说:“知道啊,永新魏家私生子,你已经查过。”
陈之毅摇了一下头,并没有说魏宗韬,而是道:“周世成是新加坡人,曾经参加过赌王大赛,冯德泉是一名司机,庄友柏的父母在新加坡打工,他十多岁时也去了新加坡,还有江赞,他毕业于麻省,主修计算机,做过黑客,曾留有案底。你说永新集团的魏启元学历造假一事,他的校友是否能够轻易查出?”
陈之毅又道:“我查不出魏宗韬的身份,现在我正在研究这几人的关系网,关系的交集就是魏宗韬,查出他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我能查出来,魏家日后也能查出来。”
余祎没想到阿赞竟然是一名高材生,难怪每次需要消息,魏宗韬都会派阿赞去查询,只是是否有些大材小用?
余祎替阿赞惋惜,笑问:“然后呢?”
陈之毅轻笑,摇了摇头,“你一定早就知道魏宗韬的来历有问题,你知不知道他认识你的父亲?”他观察余祎的表情,心中了然,“你也已经知道,看来你与他进展顺利。”
他没再笑,面无表情地靠到了沙发背,视线紧盯余祎,说道:“但你一定不知道,你的父亲是如何被举报的!”
余祎睨向陈之毅,不言不语看他许久,好半天才喊:“阿成,你回房去!”
阿成立刻道:“我在吃东西,不想回房!”
余祎厉喝:“回房!”竟是从未有过的果断冷冽,不容他人反抗,不怒自威的样子与魏宗韬何其相似,阿成立刻跑回了楼上。
陈之毅深深凝视余祎,听到她的一声厉喝,他好像又回到旧日时光,那天余祎从看守所里出来,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余母拉着余祎坐进他的车里,路上捏着余祎的手,眼神不断瞥向驾驶座,陈之毅心中有数,知道余母已经无处求人,指望陈之毅能够帮忙。
等到车子停下,余母率先上楼,余祎问得很直接,听完陈之毅的回答之后她表情失望,陈之毅记得那一幕,夕阳西下,余祎低垂着头,长发许久没有打理,紫色的发束已经掉色,泛着黄红,在灼热的夕阳下,像是要燃烧起来,如此耀眼。
陈之毅低声与她说话,说完以后余祎立刻怒视他,双目已经冒火,话语狠厉,威严油然而生,陈之毅没做回应,等她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才淡淡一笑。
陈之毅回到现实,不紧不慢地拿起茶几上的肉骨茶喝了一口,说道:“凉了。”
“需要我帮你去热?”余祎淡淡嘲讽。
陈之毅轻声道:“我从来都舍不得你做事。”他终于进入正题,“几天前我亲自去了一趟新加坡,在去新加坡之前,我回了一趟家,见过了纪委的张叔叔,你们家与他也是旧相识。”
余祎记得这样一个人,刚正不阿,严谨刻板。陈之毅继续:“根据记录,他们最先发现乐书记的异样,源于银行的一次操作失误,有心人从失误当中找出乐书记在数年前曾经汇过一笔巨款,也就是你高二升高三的那年。”
陈之毅带来了一份文件,说到这里,他将文件递给余祎,“这笔钱来历不明,当年被划归为案件赃款,乐书记并没有辩驳,检方核对之后发现问题,但因种种原因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我调查很久,只查到那段时间乐书记与照片上的这人有过密切接触。”
资料中显示的款项数额,余祎极其熟悉,内页中还附有一张证件照,照片上的人根据资料显示,已经生活于国外,余祎低头看着照片,笑说:“凭空猜测?”
陈之毅“嗯”了一声,道:“这人是新加坡华人,八年前在海州市小有名气,你的父亲从政三十年,从未接触过新加坡人,只有这人是个例外,魏宗韬在八年前创办公司,曾经得到你父亲友人的帮助,他在国内的记录全是造假,谁能有这样的能力偷龙转凤?”
他下定结论:“时间符合,国籍符合,再也没有比这种更准确的猜测,你这么聪明,一定心中有数。这笔资金的所有人不是凶手,确是帮凶。”
陈之毅太了解余祎,除却余祎的父母,他是陪伴余祎最久的人,余祎撇个嘴他就知道她在嫌弃,余祎瞄一眼他就知道她有兴趣,余祎主动帮人他就知道她有目的,余祎是冷是热他也一清二楚,他更清楚乐平安就是余祎的禁区,谁也碰不得谁也伤不得,连宠她到大的爷爷和叔叔,也无法得到她一丝半点的原谅。
余祎还在看照片,陈之毅看不见她的表情,寂静许久才听她开口,若无其事,语带笑意:“那又怎样,我父亲确实犯了法,他也已经接受了死刑,那又怎样……”
她没抬头,重复两遍“那又怎样”,情绪不见变化,陈之毅却心中一紧,不由捏了捏沙发扶手,再笑时已有些僵硬,声音干涩,不再提及乐平安,只说:“魏家的斗争会连累你,你已经离开很久,不要再被卷进其他人的是非中去,我已经在报纸杂志上都见过你,你爷爷叔叔也迟早会见到,不想看见他们,你就尽早离开。”
他站起身,见到余祎还是一动不动地垂头坐着,终于忍不住走到她面前,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