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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太医一见她醒了,便忙关切的问道:“小徒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施清如眼皮重得有千斤一般,虚弱道:“没什么感觉,就是想睡……”
说完便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常太医无奈,只得吩咐桃子,“就按我方才开的方子抓药熬药去吧,快些熬了来,让我小徒弟快些吃下,再拿酒隔一盏茶的时间,就给她擦一次我方才说的那几个地方……无缘无故忽然就烧得这么厉害,不尽快把烧给退了,指不定人都要烧坏了!”
桃子红着眼睛,忙忙答应着小跑去了。
外间小杜子见桃子终于出来了,忙急声问道:“姑娘怎么样了?”
桃子哽咽摇头:“刚醒了片刻,又昏过去了,太医让我赶紧抓药熬药去,说不尽快把烧退了,人就要烧坏了……”
话没说完,一旁面沉如水的韩征已大步进了里间去。
就见常太医正给施清如捻被子,韩征沉声道:“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烧得这么厉害?你这老头儿不是号称‘医术天下第一’吗,不会连这么个小病,都治不了吧?”
常太医也没好气,“我几时说过自己医术天下第一了?你也不用激我,我心里的着急一点不比你少!”
韩征冷道:“那你倒是快想办法啊,光嘴上说着急有什么用!好好儿的,怎么就会急痛攻心呢?老头儿你好好与我说说,她今儿都去了哪里,见了谁,肯定是有人欺负刺激了她,哪怕不敢对她动手,可很多时候,言语比刀还锋利,也比刀更能伤人,所以她才会急痛攻心成了这样!”
他这话常太医倒是赞成,斟酌着道:“她就上午去了一趟仁寿殿给太后施针,然后一直到午后才回来,回来后脸色就很难看了。我问她是不是不舒服,或是有人欺负她了,她又说没有,只说有些累,我想着她这些日子的确累,就让她先回来歇息了。都怪我,早知道当时就该多问她几句,问清楚到底怎么了,就该随她一块儿回来才是。”
韩征眉头紧锁,“只是去了一趟仁寿殿?”
可太后应当不会对她怎么样才是,太后连最生气最震怒时都忍过来了,没道理如今气都快消得差不多了,反而又忽然出手了,而且只是言语刺激说到底又有什么用!
那还会是谁呢?如今偌大一个后宫乃至整个皇城里,还有谁敢那么不长眼?
韩征复又去到外间,叫了小杜子上前,冷声吩咐:“去查一下姑娘今儿白日都见过了哪些人,最好连那些人说了什么,都给本督问清楚!”
施清如这一病,不止韩征和常太医着急,小杜子也一样着急,忙低声应了“是”,小跑着下去安排去了。
韩征这才再次进了内室,低声与常太医道:“老头儿,你去吃点儿东西,吃完了就歇会儿吧,等药来了,我喂清如吃,也我来照顾他,你好歹先去睡一会儿,省得半夜熬不住。”
常太医道:“我小徒弟这个样子,我哪里吃得下睡得着……算了,那你守着她,我且先去睡一会儿,回头再换你去睡吧。该怎么照顾她,我都告诉桃子了,算了,我再告诉你一遍吧……”
就把多长时间要给施清如擦一次酒,要擦哪些地方都与他说了一遍,虽见施清如仍满脸通红的躺着,胸脯也是一直剧烈起伏,还不定正如何难受,却也只能摇头叹息着,慢慢出去了。
韩征这才坐到常太医方才坐的位子上,握住施清如的手,放到了唇边。
就见不过才病了不到一日而已,她竟然就瘦了一圈儿似的,嘴唇也干得快开裂了,让他不由自主又想到了上次她昏睡不醒时的场景,就越发的心痛难当了。
不管是谁伤害了她,他都绝不会放过!
一时桃子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韩征忙接过,亲自喂起她来,好在是她虽意识不清,却还知道吞药,没怎么费工夫,就把一碗药都给她喂了下去。
随后,他又亲自拿酒给施清如擦了太阳穴、虎口、颈窝等常太医交代擦拭的地方,小心细致得桃子都暗暗自愧不如。
如此桃子自然闲了下来,只得待他忙完后,低声问道:“督主,您要不要吃点儿什么东西?奴婢让厨娘给您做碗面来吧,不然小姐醒了,您又垮了,小姐肯定会心疼的。”
下午桃子见施清如说倒就倒,吓得半死,忙叫人来帮忙把人弄回了房间里躺好,随即又忙打发人进宫去回常太医。
可宫门岂是寻常人说进就能进,说递话儿就能递的?
连靠近些都不敢,只敢远远的等着,等常太医到点儿下值出来了,才忙忙上前回了他施清如病倒的事。
常太医遂忙忙赶回了家,至于韩征,却是想着又有些日子没陪师徒两个用晚膳了,特地来用晚膳的,比常太医差不多晚了一刻钟的时间进门,不想就听得施清如病倒了的消息。
自然晚膳也顾不得吃了,所以桃子有此一说。
韩征却是哪有胃口,他只恨现下病倒的人为什么不是他,只恨不能以己身代替施清如,沉声道:“不必了,本督不饿。你下去吧,本督守着你家小姐即可。”
桃子见他满脸的冰冷,连带整间屋子都无形中冷了几分似的,哪里还敢再劝,只得无声行礼,轻手轻脚的退下了。
韩征遂又握起施清如的手,继续眼也不眨的守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杜子悄无声息的进来了,“干爹,有眉目了。”
韩征低“嗯”一声,把施清如的手放好,起身随小杜子去了外面。
小杜子便低声说道:“干爹,姑娘上午从仁寿殿出来后,让皇后娘娘给请到了离仁寿殿不远的春妍亭去。听说说了差不多一刻钟的话儿,只当时皇后娘娘让跟着的人都远远儿退开了,所以谁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与姑娘说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二人说得应该很不愉快,因为脸色都很难看,之后姑娘便回了司药局,然后在司药局只待了不到一盏茶的短时间,便又出了司药局,随即出了宫,回了家来……”
“果然是她!”
韩征不待小杜子把话说完,已怒极反笑打断了他,眼里的冷戾让小杜子都不寒而栗,暗暗同情了邓皇后一瞬。
但仅仅只是一瞬,小杜子也冷笑起来,皇后竟敢一再的太岁头上动土,干爹警告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却还是当耳旁风,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韩征已冷冷吩咐小杜子,“立刻替邓玉娇寻几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夫婿人选,明儿本督进宫后,就请皇上为她赐婚。虽然圣旨赐婚的体面荣耀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但邓玉娇好歹也叫皇上一声‘姑父’,这个体面想来皇上还是愿意给她的!”
小杜子忙应了“是”,心里暗道着“活该”。
皇后不是一心想让邓玉娇当下一任皇后吗,这下他干爹从根子上直接让她死了心,她总不敢再作妖了吧?
韩征又冷冷道:“明儿一早就让人去凤仪殿,把皇后跟前儿排得上号的太监宫女嬷嬷都给本督打四十大板,再打发去慎刑司,另给皇后挑好的使唤。不能规劝主子的奴才,要来又有何用?”
小杜子再次恭声应了“是”,在心里又为邓皇后鞠了一把同情泪。
可邓皇后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怨得了谁?
韩征这才抬脚进了内室去。
至于皇后到底与清如说了什么,派人去问她定是问不出来的,还是等回头清如烧退了,人也清醒了,他问过她后,再去找皇后算账吧!
施清如却一直到天快亮时,才终于退了烧,人也慢慢清醒了过来。
瞧得韩征守在自己床前,一见自己醒来,便立时又惊又喜的柔声问她:“清如,你终于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要不要喝水?”
她先是一阵茫然,哑声道:“我怎么了?喉咙好干,身上好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又见韩征满眼的血丝,满脸的疲色,茫然便都化作了心痛,“督主,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怎么就一点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话说到一半,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打住了,整个人也一下子变得很冷淡,把头偏向了床的里边儿,“督主,我要休息了,劳你先出去吧。”
韩征不明就里,“怎么了,清如,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还是很累很乏,想睡吗?”
一面伸手想去扳她的肩膀,将她抱得坐起来。
施清如却裹着被子勉力往里一滚,让他扑了个空,声音比方才更冷,“督主,我真的想睡了,你留下实在不方便,还请先出去吧。”
韩征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心里已猜到施清如忽然待她这般冷淡,肯定是邓皇后昨儿说了什么实在过分的话,且那话与他有关了,不然她不会刺激那么大,一回来便人事不省,发起高热来。
甚至连邓皇后到底说了什么,他都见微知著,隐隐猜到几分了。
倒不至于因施清如这般轻易就误会了她,中了邓皇后的挑拨离间之计而生气失望之类,她到底年纪还小,阅历还少,且关心则乱,便是他,不也一事涉她,便立时方寸大乱,不复素日的冷静自持么?
却是瞬间恨毒了邓皇后,这会儿人要是在他面前,他指不定都要忍不住一把拧断她的脖子了!
常太医在一旁还没自小徒弟终于醒了的喜悦里缓过神来,就立时察觉到了她和韩征之间气氛怪怪的,毕竟施清如对韩征忽然的疏离和冷淡是那么的明显,他除非傻了,才能感觉不到。
心里虽不明白到底怎么了,却还是笑着打圆场道:“韩征,既然我小徒弟想休息了,那你就先忙你的去吧,我再给她把个脉,也要收拾收拾进宫去了。”
韩征沉沉“嗯”了一声,“我马上就出去,倒是您老,今儿就别进宫了吧?司药局离了您老一日,也不会怎么样。”
常太医却是道:“我们师徒两个总得有一个人去坐镇。你也别担心,清如人既清醒了,应当就不会再烧了,何况她自己也是大夫,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你就别管了,先忙你的去吧。”
一面冲他使眼色,示意他先离开,他会帮他问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的。
韩征见这期间施清如一直都朝着床的边儿一动不动,只得无奈应道:“那我就先走了,劳烦您老了。清如,我先走了啊,你好好保重,我把小杜子给你留下,方便你传话使唤。”
说完又停留了片刻,见施清如仍是一动不动,暗叹一声,到底转身离开了。
常太医确定他已离开了,方低声问施清如,“小徒弟,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韩征他哪里惹你不高兴了,还是他欺负你了?你告诉师父,师父一定为你做主!”
施清如却仍没转过身来,只闷声道:“师父,他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的原因,您就别管了,我很快就能好起来的,你还是快收拾一下进宫去吧。”
“可是……”常太医还待再说。
她已又道:“师父,我真的没事儿,您就放心快出去吧!”
常太医无法,只得起身也出去了。
施清如这才任自己一直强忍着的眼泪落了下来。
怎么办,理智明知道自己有事就该与督主摊开了来说,不要让彼此之间有误会与隔阂;情感却又让她无论如何做不到,总是会想到邓皇后那句‘本宫当初与韩征也是甜蜜过的’,眼前也总是会晃过督主和邓皇后相拥亲吻时的画面……让她的心就像时刻都在被针扎着一般,说不出的痛。
原来她并不是唯一,甚至极有可能督主在和她柔情蜜意之初,与邓皇后也还保持着之前的关系,他根本就曾脚踏两条船。
那就像邓皇后说的,焉知她的今日,不会就是自己的明日?
当然,也有可能一直都是邓皇后在一厢情愿,在督主看来只是‘互惠互利’,并不曾付出过任何真心,可那岂不是意味着,督主为了往上爬,为了达到目的,连、连自己都能出卖了?
她一样接受不了啊,她该怎么办……
韩征一出了施清如的房间,脸立时阴得能下雨,吩咐了小杜子一句:“你留下听候姑娘差遣。”
便大步往外走去,快得小杜子根本连个“是”字都来不及答应。
等他出了师徒两个家的大门后,他整张脸就更冷了,唬得随行护卫的缇骑们都是心下直颤,一直护卫着他的马车进了宫门,与带人前来迎接的沈留交班后,众缇骑方暗自松了一口气,行礼各自退下不提。
韩征已在冷声问沈留,“凤仪殿该打的人,可都已打过了?”
沈留忙恭声道:“回督主,宫门一开属下就亲自带着人去打过了。十来个人一字排开同时打的,特别的具有冲击性,皇后娘娘一开始勃然大怒,后来便待在自己的寝殿里,什么都没再说。”
韩征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点点头,“你做得很好。那可有另挑好的人去服侍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