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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拓跋弛不这样想,他只觉着兄长变了,变得安于现状,胆小怕事了,明明以前他不是这样的,明明兄弟两个就发过豪言起过誓,有生之年一定要踏平北周,一统天下的。
却一当上皇帝便忘了旧日誓言,只顾着享乐受用了,就这样还一统天下呢,做梦去吧!
拓跋弛遂决定先斩后奏,反正他手握南梁一半的兵马,一次调动几十万兵马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儿,只待双方已经打了起来,他大哥便不想开战,也只能开战了。
所以去年朝廷才会屡屡收到军中急报,一会儿是南梁聚齐二十万人马,显有开战之意,一会儿又是南梁兵马莫名又退散了。
那就是拓跋弛在与拓跋彛┺摹
一个非要开战,觉得正是因为他们国家地势苦寒、人烟稀少,才更该开战,把大周富庶的国土和人数众多的百姓都纳入自己国家,那他们纵然一开始需要付出代价,也很快便能找补回来,甚至子子孙孙也能受益无穷了。
一个则仍坚持眼下不是开战的时机,大周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弱,一旦开战,谁胜谁负根本就是未知,何不再发展几年十几年的国力人力,横竖磨刀不误砍柴工。
且四十年前两国可是签过“永不开战”谋约的,就算如今要开战,也不能无缘无故的由他们开战,总得寻一个合适的契机和借口才是。
无论是主站的,还是主养的,身后都各有一派朝臣追随附议,每次都弄得朝堂剑拔弩张。
总算拓跋彛腔实郏质切殖ぃ让骼锇道锏牟┺暮螅餮傻降谆故窃菔闭嫉搅松戏纭
只可惜主养派一口气还没松完,拓跋彛〉沽恕
他早年也跟胞弟一样激进好战,南梁又多是游牧民族,分了很多部落,但有哪个部落不服朝廷了,都是他最先请缨去平叛,一上了战场便跟回了家一般,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是既不顾惜敌人的命,也不顾惜自己的命。
以致落了一身的旧伤,年轻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上了年纪,终于尝到昔年不爱惜身体的苦果了。
竟是一病便起不来床了。
拓跋弛便是趁此机会,带着自己的私人部曲,攻打了云梦城,将其占为了南梁所有,挂上了南梁和自己大旗的,只当如此一来,两国开战便是在所难免,箭在弦上了。
却不想到了这个地步,拓跋彛允遣辉缚剑坏舐盍送匕铣冢崃怂笙屯醯木簦辜闭偎⒖袒爻首铩
韩征和内阁如今要等的,便是拓跋弛到底有没有撤出云梦城,回朝问罪的确切情报了。
若当皇帝的拓跋彛钦娴牟幌肟剑亲匀灰膊辉缚剑骄驼庋秃推模澳愫梦液么蠹液谩倍嗪茫诟笾诟罄纤洳挥蒙险匠。庑┤兆拥闹种掷托睦土Γ淳愿宜当壬险匠∏崴刹坏侥睦锶チ恕
那接下来便是双方当面谈判,让南梁对大周进行补偿之类的后续事宜了。
只不过在没有确定的消息之前,韩征不方便透露给常太医和施清如知道罢了。
常太医听韩征的口气,打不起来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叹道:“希望真打不起来吧。我今儿听冒兄无意提起,京城的米价已经每升涨了一文,其他东西也都多少有涨价,城外的粥铺前人也比以往多了些,这还是大过年的呢……百姓们是真的难啊!”
韩征让他说得心里沉甸甸的,道:“我倒是还不知道米价涨了,回头着人细细走访了解一番去,看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屯粮,若是,就得着户部开仓‘均平抑’了。”
问题是国库也没多少存银存粮了,还得防着与南梁万一真的开战,几十万兵马在战场上每日的吃穿喝已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还不定战事得持续多久,——还真是千万别开战的好。
常太医见气氛凝重起来,想到今儿好歹是过节,忙笑道:“肯定大家都不希望开战,但如果真要开战,也不是谁凭一己之力就能阻拦改变的,少不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看我弄得你们都笑不出来了,待会儿可还要去赏灯呢,千万别因此坏了兴致,我且自罚三杯,换你们继续笑,应当够了吧?”
施清如忙笑道:“师父想吃酒就明说,非要说什么罚酒三杯,我们可没说要罚您,何况您方才已经喝不少了,所以一杯就够了。您自己就是大夫,素日也经常告诉我们要注意养生,自己倒明知故犯了?”
说得常太医讪讪的,“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小徒弟你的眼睛,好吧,就一杯。”
施清如待他饮尽了杯中的酒,又盛了一碗热汤递给他,见韩征的碗空了,也给韩征盛了一碗。
一时饭毕,施清如换过一身轻便衣裳,韩征也换过小杜子赶着回都督府去取来的便装后,两人便辞别常太医出了门,施清如本来还想邀常太医同去的,让常太医笑着给拒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人挨人人挤人的,还是在家里舒服些,你们早去早回。”
只得作罢,因灯市离得近,便没有坐车,也没带人跟着,就彼此两个,一路步行着,慢慢往灯市走去。
却是刚拐出都督府一带的小巷子,韩征便借着衣袖的遮掩,握住了施清如的手,低笑道:“这么好个白胖媳妇儿,可得牵牢了,省得被拍花子的给拍了去,那我可上哪儿再找个一模一样的去?”
施清如顺势捏了他的大手一下,“说谁胖呢,白我认,胖我可不认,哼,你才胖呢!”
却被他手指的骨节硌得手生疼,哼哼道:“你骨头怎么这么硬,不管,你要给我吹。”
韩征低笑出了声,眼里满是溺爱,“好好好,给你吹,呼——,呼——,这下不痛了吧?”
“嗯,好多了,不过还是不高兴,得待会儿看见什么买什么,才能彻底高兴得起来。”施清如噘着嘴提要求。
韩征最喜欢的就是她冲自己撒娇了,眼角眉梢越发柔和了,“买买买,想买什么买什么,只要我媳妇儿高兴。”
“谁是你媳妇儿了,还没成亲呢!”
“方才我说‘这么好个白胖媳妇儿’时,你自己没有反对的,没有反对就是承认了,现在还想出尔反尔不成?迟了,反对无效……”
两个人低声说笑着,拐过一条窄窄的胡同,便能看见高高的灯架,也能听见鼎沸的人声了。
待再前行了一段儿,上了大街后,更是霎时豁然开朗,只见街道两边都是各式各样的彩灯,左边望去一眼望不到头,右边望去同样一眼望不到头。
除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彩灯,街道两旁还摆满了卖各种东西的小摊儿,吃的喝的、花儿草儿、首饰玩意儿、捞金鱼套圈儿的,甚至还有表演吐火吞剑胸口碎大石的……简直应有尽有。
直把施清如看了个眼花缭乱,拉着韩征的手欢喜无限,“原来灯会这般热闹,我明年还要来。”
这还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置身这样带着浓浓烟火气儿的热闹里呢,当真别有一番意趣。
韩征自是笑着说好,“不止元宵灯会,其实天桥下经常都有夜市的,只规模没这么大而已,却也差不离,你若喜欢,以后我时常带去你便是了。”
见她笑得一脸的娇美满足,心里也说不出的满足,别说她只是想逛个夜市了,便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定要设法儿摘了来给她。
两人沿街走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韩征见路边有花农卖山茶花环海棠花环之类的,便买了一个亲手给施清如戴上,端详一番后,方笑道:“好看。”
施清如偏头,“真的?既好看,贵些也值了,不然我都想退货了,足足半两银子呢。”
这时节哪来的鲜花儿卖,除了丰台世代的花农们培育出了少量专供贵人们赏玩的,能扎成花环到灯市上卖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自然价值不菲。
韩征见她一脸的心疼,刮了她的鼻尖一下,笑道:“方才还说要看见什么买什么呢,怎么这会儿就变这么小气抠巴了?放心,你男人有的是银子,你只管可劲儿花就是了。”
施清如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不是真这么小气抠巴啦,就是忽然觉着银子该花的便罢了,可花可不花的,其实可以省下来的。师父不是说了吗,米都一升涨一文了,我就觉着,花半两银子就为了买这么个花环,至多只能新鲜个两三日,也太浪费了些……不许笑了,人家还不是因为知道你日日都常人想不到的劳心劳力,才跟着忧国忧民的么?”
虽然她这个忧国忧民实在什么用都不顶,反倒有些矫情,可她就是忽然舍不得白白浪费银子了。
韩征忍不住又刮了她的鼻尖一下,“小傻子,那些事儿与你什么相干,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安心买买买便是了,天塌下来,还有我给你撑着呢。那边儿卖什么吃的呢,那么多人,我们也瞧瞧去?”
不由分说拉了施清如过去。
却是一家卖鸭血粉丝汤的,闻着就香气扑鼻。
就是没有座儿了,得在一旁等,韩征便有些意兴阑珊了,“还是换别家吃吧。”
本来他也只是为了转移他家傻丫头的注意力,才拉了她过来的,并不是真的想吃。
施清如却见店家的辣椒红艳艳的,芫荽也绿茵茵的,想到韩征一定爱吃,拉了他在一旁等着,等终于等到了座儿,又替韩征把桌椅都仔细擦过了,才让他坐了。
自己却没就坐,而是给韩征烫碗筷去了,知道他自来爱洁,自然不能委屈了他,忙碌的就像一直勤劳的小蜜蜂一般。
看得店家娘子都忍不住赞起来,“官人可真是好福气,娘子这般漂亮,还这般的贤惠体贴。”
韩征本就因施清如一直跟个贤惠的小妻子一样为自己忙个不停,而心下说不出的熨帖,又听得老板娘这般会说话,立时决定待会儿给双倍的钱,面上还要矜持道:“老板娘过奖了。”
店家娘子见他也生得神仙下凡一般,呵呵笑道:“不过要是我家官人也生得跟官人您一样这般俊俏,我肯定比娘子更贤惠更体贴十倍。”
却换来店家的哼笑,“等你也有这位娘子这样的美貌气度,再来想我能生得跟这位官人一样俊俏吧。”
“哼,我年轻时也是我们那一带的一枝花儿好吗?现在你这是嫌弃我人老珠黄了……”店家娘子说着,就要拧店家的耳朵去。
店家只得忙忙告饶,“这么多客人在呢,好歹给我留点儿面子……哎,锅里,锅里粉丝煮老了……”
看得客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快乐得简单而直接。
很快施清如和韩征的鸭血粉丝汤来了,店家娘子还给二人送了一碟子自家腌制的大头菜和豆腐干,“……自家做的,还算干净,二位客人一看便是贵人,可千万别嫌弃。”
施清如心里已经喜欢上了这家小店,很给面子的立时尝了一筷子,笑道:“味道真不错,大嫂可真是能干。”
店家娘子就笑得更欢了,“贵人不嫌弃就好。我们夫妇做这生意已经小十年了,还是第一次遇见您二位这般般配,都跟神仙下凡一样的客人呢,真是光看着心里就说不出的舒服了,二位一定会幸福美满到白头的。我就不打扰二位了,二位请慢用。”
说完又笑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施清如心情就更好了,笑着与韩征道:“这老板娘真是好会做生意,鸭血粉丝汤味道也好,怕是要不了几年,便能发家致富了,她官人可真是好福气。”
韩征心里已决定给店家五倍的钱了,笑道:“店家是挺好福气的,不过还是没我福气好。”
施清如轻啐了他一口,“你如今可不得了,甜言蜜语那是张口就来,方才已经惹得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都看你了,再知道你嘴巴这么甜,岂不越发得前仆后继了?”
韩征就吸了吸鼻子,“你方才是醋放多了吗,闻着……”
话没说完,就敏锐的察觉到似是有人在看他们,忙冷眼看了过去。
就见一身便装的萧琅与丹阳郡主,还有个年轻姑娘正站在不远处,兄妹两个看的恰是他们所在的方向。
韩征脸上的笑一下子淡了许多。
施清如也已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也看到了萧家兄妹,忙低声与韩征道:“要不我们不吃了,这就走?”
怎么偏在这里遇上了萧家兄妹呢,尤其萧琅,就算督主说过他与宇文皓是不一样的,她还是忍不住担心,万一他已经怀疑上了督主,也打着跟宇文皓一样的主意呢?
而且除夕那夜,双方就只一门之隔而已,实在有些尴尬……
韩征却道:“才吃了两口呢,走什么走,吃完了再走吧。”
何况目测也走不了了。
就见萧琅与丹阳郡主已一前一后走了过来,跟他们一起的那年轻姑娘也只能跟了上来。
萧琅很快便走近了,抱拳笑着给韩征打招呼,“韩……韩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