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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也该找个机会联系一下他,跟他说说了。
这天上午,我正在洗脸呢,电话铃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我刚接起来,就听见许淑芬急切地说:“小周不好了,来了一群工商执法,要查封咱们的药店!”我听完一惊,脸都没擦就赶紧飞也似地跑下了楼。还没跑到药店,离老远我就看见店门口停了一辆金杯车,几个穿工商制服的人正从店里搬出几箱药往车上装。我赶紧拼命地跑了过去,大叫道:“哎,怎么回事啊?干嘛啊这是?”
见到我过来,许淑芬一把拉住我说:“小周,你快跟他们说说吧,他们要封店啊!”
这时一位执法人员看了我一眼,问道:“你是这店的负责人吗?”
我赶忙说:“是是是,我是。同志,这是怎么了?”
他把手中的单子翻了翻,眼皮也不抬地说:“我们接到群众投诉,说从你们店中购买的药物是过期的,已经有几位顾客服用后产生了不良反应。今天我们联合药监部门依法对你们药店进行检查,结果只是随机抽样,就发现有百分之四十的药品是过期的,还有一部分也即将过期。你们情况十分严重,所以我们决定对药店立即查封,请你在这儿签个字,然后还得跟市药品稽查大队的工作人员走一趟,配合一下进一步的调查。”
我听完当时汗就下来了,赶紧掏出烟来,边递给他边说:“同志,这其中可能有点儿误会,您先别急,咱们慢慢……”
还没等我说完,他就把推开我递过去的烟,严肃地说道:“别跟我来这个,问题这么严重还说什么误会?还有,你们所经营的十二种保健品之中,有两种是没有国家正规批号的非法药品,其中一种居然连厂家都没有,这还是误会?”
听到这里,我再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按他的指示签完了字,看着药品被一箱一箱地搬出去,看着两道无情的封条交叉着往门上一贴,我的脑海中除了一阵阵眩晕以外,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就在这时候,我看见躲在许淑芬背后的初小雯一直没有说话,而是凝着眉满脸的复杂表情。我的眼前忽然迅速地闪过一系列的细节:医院偶遇孙仁贵,药店开张,初小雯被介绍来,进药,初小雯和蒋大彪相恋,再进药,我家的酒局,孙见到初时的表情,进保健品,那晚孙与初在街角的对话……
我没有再多想,一步走到初小雯的近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说:“小雯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姓孙的在搞鬼?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初小雯被我吓得向后退了一步,缩着肩膀想把胳膊抽回去,她躲避着我的目光,把头偏向旁边,停了半分钟才艰难地说了句:“希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气得眼珠子都快冒火了,本来这几天心情就糟糕到了极点,又突然遇见这么大的变故,我一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几乎是咆哮地冲她叫道:“都他妈把我们害成这样了,还说对不起有个屁用!”
初小雯可能被我凶狠的表情给吓坏了,愣了足有半分钟,才掩面痛哭着跑掉了。
我和许淑芬则被塞进车子,带到了药监局的药品稽查科。因为我们俩在名义上只是店员,所以他们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给我们讲了半天过期药品的危害性和药品法规,然后让我们通知药店的经营者,就让我们可以走了。
我给蒋大彪打了个电话,他听完也懵了,赶紧放下手头的事儿往这儿赶。我和许淑芬都没有走,蹲在大门口等他。
见我抽了半天的烟,许淑芬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小周,别抽了,哪有像你这样一根接一根的,别太上火了,我估计也就是罚款,不至于不让重新营业的。”
我又狠狠地抽了几口,把烟蒂仍掉,问她说:“许姐,你原来和初小雯做过同事,你了解她吗?她是不是和孙仁贵早就认识?”
许淑芬看了我一眼,说:“小周,有的事儿我不太好说,大家都是打工的,我不想在背后计议人家的长短,这不合适。”
我说:“许姐,我知道你为人本分,但是现在药店都成这样了,我总得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儿,死也要死得明白不是?而且我也不傻,虽然他们表面装得不熟的样子,但有些细节蒋大彪看不见,我是看得见的。另外,我还见过初小雯和姓孙的吵过架。你若是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一点儿,行吗?”
许淑芬为难地踌躇了半天,才叹了口气,把她知道的跟我讲了一遍。
这个晚上有点微凉,许是将要下雨的缘故,空气闷得厉害。
面对着满桌子的酒菜,几个人的眼神都有点僵硬,谁也没有开口讲话。
我把酒依次倒满了,端起自己的杯子,也没理会他们,自顾地仰头干了。
小林子和胡学范看了看我,也喝了。
只有蒋大彪还没动,盯着盘子中张大嘴的鲤鱼发呆。
我把杯子伸到他面前,在桌沿儿上墩了墩,他才抬起发红的眼睛看了我一下,然后双手在脸上使劲地搓了两把,端起杯一饮而尽。
我再次把酒倒满,四个人于是就这样无声地喝了起来。
两周以前,药店被勒令停业了。
因为出售过期药品,并对部分消费者造成了不良影响和伤害,我们被处以三万元的罚款,店内的所有问题药物都被罚没。
我们本想着认倒霉,把罚款交了也就算了,但没想到工商对我们的营业执照进行审核的时候,发现我们的药品经营许可证竟然是未经过注册的!
换句话说,这张开药店最重要的证跟假的差不多。
这下的后果可想而知,追罚两万,直接吊销营业执照。
面对着这个结果的时候,我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孙仁贵。
可蒋大彪给他打了几十遍手机,对方都是关机状态,后来他跑去医院找人家,医院的人说孙医生被派到西安去交流学习了,得两个多月后才能回来。
等到这时候我才发现,当初说和人家关系多么铁的蒋大彪,居然连这姓孙的住哪儿、甚至住宅电话是多少都不知道。
但是事已至此,其实一切都再明白不过了——蒋大彪这人性子粗,也容易脑热,被人家玩儿了。
几万块钱进来的药,大多是即将过期甚至已经过期的,我们当初都没想到这一点,谁也没仔细观察。
蒋大彪把罚款都交了,又花了两万多去疏通关系,总算是把无照售药的事儿给压了下去,要不然恐怕整不好还得吃个官司。
可就在我们满心疲惫地准备处理完残局趁早拉倒的时候,又出了一把事儿。
有个妇女找上了门,说在我们这买了一款叫纤瘦的保健品,内服外敷的,结果吃完后全身浮肿、四肢无力,外敷的几处都出现了严重的皮肤破损现象,一片片地起疙瘩,不几天后竟然溃烂了起来。
她到医院做了检查和治疗,住了半个来月的院才稍有好转,但我看她找上门的时候,右边的脸和脖子连接的地方还烂着。
后来她又到药品质检部门去化验,结果问题就是出现在那款保健品上。
现在人家拿着我们店的售货电脑小票、医院开的病历、药检部门开的该保健品检测报告,堵在了门口,非拉着蒋大彪要去法院,说准备起诉他。
纤瘦,又他妈是孙仁贵介绍的,那个所谓全省独家的保健品,药监部门封店时说没有正规批号的,就是这个破玩意。
我们几个都气得咬牙切齿,真想跑西安去把那狗日的孙子抓出来整死。
但眼下要紧的,还是得把这个妇女安抚下来,要是她真整到法院去的话,我们百分之百是个完蛋的结局。
到那个时候,恐怕就不仅仅是没完没了地支付她的医疗费那么简单了,搞不好得又搭精力又搭钱。
没办法,我们四个大老爷们儿只好轮流装孙子,又请她全家吃饭又作揖讨好的,经过几天的讨价还价,他们家开出了最后价码:包括医疗费用在内的补偿,我们一次性出八万,就算私了。
前面蒋大彪连交罚款带疏通关系的,一共花了七万多,加上先前他投资到药店里的十万,以及投在他那网络公司里的钱,他那点儿家底子基本也折腾没了。
这横空地又跳出来八万,他急得刷刷掉头发,竟然偷偷地把他那公司停了。
小林子和胡学范虽然对药店搞成这样有点在心里头埋怨蒋大彪,但是自始至终都啥也没说,这次更是拦住了蒋大彪,说这八万由他们俩赔了。
蒋大彪满脸愧疚地说:“不行,得我赔。要不是我的瑟,轻信了那个狗孙子,也不会害你们俩也搭钱进来投资这个药店。先前你俩投的那四万多没办法了,兄弟我只能说声对不住了,怎么能还让你们再往里扔呢?”
小林子说:“说啥呢?你自己也说了,兄弟你怎么怎么,既然是兄弟,我和老犯儿就算再抠再穷,能让你一个人顶?别人都说,朋友之间不做生意,但是咱们既然做了,就别因为钱弄出破坏感情的事儿。店倒了,是咱几个一起倒的,不能全都赖你蒋大彪。要怪就怪那个姓孙的王八犊子。”
胡学范也说:“没错,咱们几个这么多年了,情义比啥都重要。你就别争了,这钱我和林子对半儿出了。”
我看他们争了半天,才拍了拍桌子说:“啥意思啊?你情我义的?合着就你们三个是兄弟,没我啥事儿,是吗?”
蒋大彪在我后背拍了几巴掌,说:“老周,真没你啥事儿,你没工作,也没存款,哥儿几个都知道,你别想别的。”
我一听就来气了,说:“投资的时候一分没让我出,说好了挣了钱还给我分红,咋出了事儿我就也可以俩手一摆,完全没干系了?”
边说着,我边从兜里掏出了一沓钱,拍在桌子上,说:“这是我上次写剧本挣的三万块钱,就知道你们会推来推去的,所以我早就取出来揣着呢。多了我也没有,但这八万要赔的话,得算我一份儿。没工作咋地了?家庭妇女就不能挣钱了?我告诉你们,你们这种态度是对我主妇职业最大的侮辱!”
他们三个都用一种怪异的表情瞅了我半天,最后还是蒋大彪噗地乐了一声,有点儿崩溃地说:“你他妈的能不能不在这种时候还整无厘头啊?”
小林子和胡学范这时也缓了缓,拳打脚踢地说:“靠,就是!整得我们这个闹挺!你也太不合时宜了吧?”
我抿了一口酒说:“难不成还哭啊?你看我整这一桌子菜,有吃就吃,有喝就喝呗。不就损钱了吗?多大点儿事儿啊!”
蒋大彪听了,一筷子将鲤鱼头拧了下来,使劲唆了一口,叫道:“说的对!整!”
就这样,几个人推杯换盏,喝了个昏天黑地。
我们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像以往的酒席一样,边喝边吹牛、行酒令、抢肉吃、互相贬损……
这次就连不怎么能喝的我也很是痛快,几乎每一杯都是一口干掉的。
我们似乎都在刻意求醉,似乎都在故意营造某种久违了的放松和气氛,用以彼此安慰。
不知喝了多久,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我们终于一个个地倒下了。
我的脑海似乎有个旋转木马,在不停地转啊转啊,转得我都不记得是谁打碎了盘子,不记得是谁把大葱当烟抽了半天还叫嚷着没有火光,不记得是谁叼个鸡爪子舞舞扎扎了半天……
好像,我们都醉了,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是我知道,待我们清醒以后,除了彼此的友谊,大家都将一无所有。
药店发生的意外,使我和闵娜的冷战状态得到了缓和。
毕竟这么大的事儿对于我和她来说,都不是可以不闻不闻地随之而去的。
尽管家中的经济状况仍然很紧张,但当我提出将写剧本赚的三万块钱稿费拿出来时,闵娜还是二话没说地支持了我。
我也很懂事儿地趁机抛出橄榄枝,主动表示了悔过,并运用“夫妻间床头吵架床尾和”的俗话对她进行了劝导和实际操作,效果十分理想。
虽然我和闵娜又和好如初,但我知道有一件事不能再拖延了。
这几天以来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