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越微人却是明白的,燕少千向来冷血,对她而言芸芸众生可怜可悲,却绝不可信!她会救助老弱妇孺,并非是由于她善良,而是因为她觉得无所谓,救与不救、帮与不帮于她来说都一样,既然一样,救了、帮了算是行善,何乐不为?反正她很闲。
她始终信着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样的人不值得信。生身母亲尚且可以食子,又惶若他人?但她却把唯一的信任毫无保留地给了抚养她、照顾她、教导她、纵容她的越微人,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越微人会这么做。
“少千……”越微人此时根本是进退两难,他没有办法解释,因为解释了也没有用;他也没有办法不管,自己一手养大、一直如珠如宝般纵容疼爱的燕少千,与其说是他的弟子,不如说是他的救赎。
想他越微人双手染血,不知背负了多少人命,唯在那一夜,于万丈红尘、千般纷扰中看到一双无情的慈悲目,澄澈又懵懂,仿若一道光照亮了他惨淡黑暗的人生,而那一双牵住他的手则是将他拉出血海深渊的希望。
抚养她、照顾她、教导她、纵容她在越微人心里是在为自己赎罪,也是对燕少千年少丧母的补偿,这让越微人心安,让越微人不必再那样惶恐地看待自己曾经血染过的人生。
燕少千是越微人的救赎,那越微人又何尝不是燕少千的信仰。
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完美的容颜,即使是胎记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完美的风姿,从容优雅到近乎奢侈的高贵,无可挑剔的雍容华丽;完美的智慧,天纵奇才,旷古绝今……神不过如此,越微人就是她的神,可仰观追求,却不可亵渎怠慢。
可是,她的神算计了她,信仰被推翻摧毁,燕少千如何能平此愤?
“师父,徒儿告退。”燕少千是弓着身退出浩瀚阁的,头垂得很低,似乎是因恭敬而不敢正视。
越微人就这样看着她退了出去,无法动弹。
待越微人再次进入取元轩时,燕少千已经走了,桌子上用剑刻着两句话。第一句:不要跟着我,更不要派人跟着我。第二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越微人看着那两句话,依旧从容,取来锦布盖住了桌子,还摇了摇头,似在说笑:“真是个孩子,上好的小叶紫檀木桌就这么划花了,可惜啊。”语调甚是愉悦,吐字好不轻快。
只有那拿着锦布的手泄露了他的心思……
那双修长的、有力的、完美的手正抖得厉害。
第十六章 远客来
燕少千宛若游魂般下了慕华峰,毫无意识地出了烨州,然后就更加茫然不知所措了,她该去哪里、去做什么,在她心里全然是没有半点打算的。
平心而论,燕少千十九年的人生与其说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过,不如说是在越微人的庇护下为所欲为。十三年来,任何事情越微人都会帮她料理得妥妥当当,就连越微人时而外出之际,小厨里也是备好了饭菜的。她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独自出行过,而且是在这样一个复杂的时间段。
不过,燕少千就是燕少千,她很快就摆脱了这样一种完全处于彷徨中的状况,既然一切皆从长安起,那就应在长安灭,所以很自然的,燕少千准备回长安,她要解开那个令人有些害怕的谜。
但很快,一个新的问题摆在眼前:她去长安要宿在何处?闻人楼是定然去不得了,就算她做好了一入京就被暗卫盯上的准备,长安第一楼也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更何况如今越微人不在。
别的地方似乎也不太方便,她这一去势必要牵扯到不少人、事,想来想去,燕少千越发地惶恐了,原来,没有越微人她真可谓是寸步难行,难怪他总无奈地慨叹自己的天真。
说到天真,燕少千倒是想起一个人,长安城内不是还有一个名叫韩若鲤的天真呆子么。可是,如果真的去找了他,又会给韩家带来什么呢?
策马飞奔三天三夜,燕少千终是到了长安。很快,太傅府中也迎来了贵客,不用说,定是燕少千无疑。
“黛姬,你不是走了吗?”韩若鲤很是不解,眼里还有一丝无人可查的欢欣。
“现在回来了。”燕少千的回答极其简略。
不待韩若鲤再问,燕少千就直接将来意说了,“若鲤,今日我来你这儿是有事相求,你也别问我为什么、发生了什么,若是答应就让我暂住在你府上,若是不答应也别将我今日前来之事透露给其他人。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权作我们不认识来看。”
燕少千倒不是以二人之情做要挟,而是诚心将所想一一道来。可她说得如此严重,韩若鲤就算是想拒绝也是说不出口的,便应道:“好。”
他答应得太过爽快,燕少千不放心,提醒道:“你可要考虑仔细,将来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你可没有反悔的机会。”这一句劝说,燕少千说得是万分恳切严肃,半点没有平日的嬉笑之态。
“我知道。”韩若鲤看着眼前的黛姬,很平静。
原本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原本以为她再也不回来才是最好,可自己这些天却总在担心她。
也许那人是无需旁人的担心的,那样的聪慧狡黠,纵使遇险也定能够化险为夷,但还是止不住,就是担心,却不知是为了什么,直到她重新站在自己面前,那一直惶惶不安的心才定了下来。
虽然看起来燕少千与从前似是不同了,也许她要做的事会给韩家带来灭顶之灾,但这一刻韩若鲤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是单纯的想答应她。
燕少千听得那普普通通的三个字,愣住了。
韩若鲤不是越微人,越微人的从容是融在骨血里的一种气度,是镌刻在灵魂里的一种骄傲,韩若鲤却不是这样的人,他血气方刚,甚至,冒失莽撞,可方才他说出那三个字时,是那样从容不迫,好像已窥知了结局一般。这样的韩若鲤定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此壮士断腕只是为了一个相见不足半年的人,怎能不教燕少千心惊。
这一瞬,燕少千竟觉得自己其实从来都不曾了解过眼前这个纯善的男子,而从前欺负韩若鲤的那些片段回忆起来,竟像是在嘲弄她自己。
“若鲤,我不是黛姬,我是燕少千。”像是要给韩若鲤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燕少千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纵使他反悔,她也是不愿再对他有所隐瞒了。
而韩若鲤没有吃惊,也没有知晓自己被欺骗后的恼怒,依旧很平静地说:“我知道。”他当然知道,她走的第二天他就猜到了,当时心惊了,也有些恼怒,可想一想又觉得,那有什么关系,天下人都被她骗了啊,最重要的是:她依然是把自己当朋友的,不然为何总是作弄自己呢?
所以他还是用了那三个字:“我知道。”因为知道才会从容,因为知道才会答应。
燕少千又一次愣住了,她从不知道眼前这个憨憨的男子可以那样聪慧,尽管他的才华她是了解的,但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让他窥得了真相,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如果他知道,那他还这样干脆的应承下来,这份情似乎太重了,她怎么承受得起。
“我是肃王燕礼慈之女,我回来是想弄清我娘当年究竟爱的是谁,而我又是如何降生。”既然无以回报,那就据实以告吧。
“好,走吧,我带你去客房。”没有多余的疑问,又是轻轻的一个“好”字,一如他承诺的那样不去问为什么、发生了什么,而是领着燕少千向西厢房走去。
燕少千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人不是韩若鲤,而是越微人。记忆中,只有那个红衣如血的男人才会对她如此地宽容,不管她要做什么,都只有那样一个简单的字,却包含了无法言说的情感。
日头西沉时,韩赣显回来了,一入府总管韩丹便来禀报,三少爷收留了个姑娘,现下在西厢房的“芙蕖院”住着。
吩咐韩丹把三少爷叫来,停也未停半步,韩赣显便去了书房。
不消半刻,韩若鲤便到了,直直地站在离书案三尺之处,不远,也不近,一如往常,只是细看起来让人觉得:似乎站得太直了。
韩赣显也正是这样觉得的,“怎么,都做了,还怕为父罚你?”威严依旧,然,疼爱惋惜之意隐隐而现。
“不是。”韩若鲤闷闷地声音低低地传来,头也垂了下来。
“罢了。”韩赣显摇了摇头,早晚都是要来的,早一些、直接一些反倒更好。视线穿过爱子的肩,落在了墙上的一幅画上,眼神便开始涣散起来。
见父亲出神,韩若鲤不知如何是好,唯有告退,待他出了书房,韩赣显微微叹了口气,又看着那幅画,神思似乎飘得远了。
那画甚是普通,画工粗浅,笔力一般,只是元宵灯会,好不热闹,当真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这样的画如何能入得韩太傅的眼?但韩赣显看的却不是那喧嚣灯市,而是侧旁提的那几句:
佳节游苑
亦有灯火阑珊
有人挑灯觅缘
正是陌路相逢
回瞥素颜
那人悄然不见
空留孤影对灯
垂首却笑痴儿
端庄娟丽的小楷,离得如此远,应是看不清的,可韩赣显却看的甚是分明,他自己也奇怪,难道是看得久了,竟已刻在了心上?
这么多年了,除了这幅画,其他的几乎都不记得了。究竟是无法挽回地忘记了,还是自己不愿意记起?他说不清。
那个可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女子似乎在记忆里隐去了,唯剩那几句不算诗的诗、不算词的词,却越发的刻骨铭心起来。
子曰:“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他而立之年初遇那婉约女子,如今二十年已过,原应窥知天命的年纪,原是安然的心情,竟突然又荡漾起来,那张绝丽的容颜似乎正慢慢从脑海里重新浮现,一点一点、一分一分、不慌不忙地浮现出来,甩都甩不掉。
依稀想要忆起她那时浅吟低唱的情态,却真的半分都想不起来,而那人的骨肉正住在那原本为她而建的“芙蕖院”里,却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容貌也都是像尽了另一个人。
“空留孤影对灯,垂首却笑痴儿。”难道这一句她不是说的女儿痴,而是说的男儿恨?自己现下不正是如此吗,孤灯一盏,空忆斯人,却连斯人何样都不知了,无奈叹笑,不笑自己痴,难道笑别人傻?
大概任谁也都不会相信的吧,正直刚强一如韩赣显,也有这般凄凉的情形。更何况,此时他该想的恐怕不是当年遗恨,而是眼下时局。
燕少千在太傅府,皇帝很快就会知道的,那个阴狠果断的少年若是这点眼线都没有,又怎能在短短五年之间就收服朝臣、着手亲政呢?届时太傅府该当如何自处,又会有何大变,这一切摆在眼前,冷静如他也有些慌乱。
若是肃王知道又当如何呢?或者将这女子请出太傅府?怕都不容易吧,明哲保身他终究也是做不成的。也许二十年前那灯火阑珊处的一回首早已为今日的一切布下了结局。
且走一步算一步吧,熄了灯,韩太傅坦然归房睡去。
第十七章 攻心记
已是三更时分,一般的人大多都睡着,燕礼恭却是醒着。倒也是了,綦江洪水大患未除,幽都围城之困未解,大暨烟雨飘摇,他是这一朝的君、一国的主,他不醒着,谁醒着?
可他懒懒地坐在那昭德殿尽头的皇位上,嘴角擎着一份难得的笑意,却不是忧心得睡不着。的确,燕礼恭醒着只是因为:他太兴奋了,兴奋得难以入睡、辗转难眠。
是的,记事以来,他恐怕从没有这么兴奋过,即便是十六岁那年终于坐在那龙椅上享受众臣朝拜时,也未必有多么的兴高采烈。
然而,此时他却是真的兴奋,因为他终于将一个潜在的筹码实实在在地握在了手里,燕少千已入太傅府,那个他生平最为忌惮的人,必将为了这个筹码转而忌惮起他来。
燕礼恭想到此处那唇边浅浅的笑意竟渐渐加深,化作沉沉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分外诡异,却又饱含了十二分的欢愉。
怎么能不欢愉呢?那人虚长他二十三岁,足以为父的年纪却是他的六哥,幼时他教自己骑马射箭、教自己读书习字。
那人以为自己那时区区四岁小儿什么都不会记得,可他偏生半点都忘不了。只因当时,他肆无忌惮展露的才情,实在教人吃惊,庙堂之上的风吹草动似乎都瞒不过那人的耳朵。
原本不明白,极有可能继承帝位的他为何抽身而退,坐上身下的这张椅子后就豁然开朗了,他是对的。
这样一个破败的大暨朝,皇帝做得好是应该的,做得不好便是遗臭万年,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