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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何为言少钱-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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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不明白,极有可能继承帝位的他为何抽身而退,坐上身下的这张椅子后就豁然开朗了,他是对的。
  这样一个破败的大暨朝,皇帝做得好是应该的,做得不好便是遗臭万年,而前者所要的便是你一生一世劳心劳力。
  而燕礼恭很无知的选择了坐上来,让世间的矛头都指向了自己。终究是作茧自缚啊,可有什么办法,既然错了,那便将错就错吧。然而那人却不依了,手握重兵,半分不让。
  也难怪,他向来心比天高,纵然是弃去皇位,也不过是“不屑”二字,执掌所有的主动权,这一点却是一直不变的,要想让他坐以待毙、束手就擒断然是不可能的。
  可他毕竟忘了,“心比天高”的下一句正好是“命比纸薄”!
  “五年前我奈何不了你,让你活到四十有四的年岁,也算是敬你当年的手下留情。”略有一顿,燕礼恭那琥珀色的眼里飞闪过一丝狠绝的杀意,“如今,也该到你那薄命将尽的时候了。”
  次日午后,内廷总管太监李桓前来肃王府传旨,宣肃王燕礼慈进宫见驾。
  燕礼慈磨蹭了两三个时辰,这才不紧不慢地进了宫,一入昭德殿便是很随意地说道:“皇上恕罪,臣重伤未愈来得迟了。”
  燕礼慈不是锋芒毕露之人,更不是有恃无恐的小人,如此这般只因已没什么必要再装下去。
  小皇帝朝堂上弃幽都于不顾,假借自己身负重伤之由,竟着许驰远全权负责西北兵马,实际上就是免了他的兵权,既然如此,他做个重伤未愈的样子也不算什么吧。那所谓的兄友弟恭、君臣和睦,在撕破脸的对手面前似乎都是多余了。
  燕礼恭见他那倨傲轻慢地样子也不生气,虽然今日早朝罢了他的兵权,但他也知道这对“肃王”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过左右都是要死的人了,再放任几天倒也不碍事,当下一挥手唤道:“来人啊,赐坐。”
  燕礼慈坦然就坐,抬眼对上燕礼恭,恰逢燕礼恭转头,二人就这么对视着,也不说话。昭德殿里此时鸦雀无声,真真是连一根针掉下去也能听得见响动。
  “六哥,你可有心爱的人?”冷不丁燕礼恭悠悠开口问道,心是诚的。
  八面玲珑如燕礼慈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见他不语,燕礼恭又说:“朕是有心爱之人的,只是朕不能承认,她也不会知道,每每见着她,朕都很开心,可是又很难过。六哥,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他说得情真意切,琥珀色的眼里充满了温情,还有一丝困惑,等了许久也不见燕礼慈开口,他又说:“从前朕见她与别的男子嬉笑怒骂,却惟独对朕冷眼相待,朕不忍心叫她怕朕,就放任她自由自在。”
  瞥了燕礼慈一眼,他继续道:“可时日久了,她越发的眼里没朕,朕忍无可忍,便将她囚在宫里,让她做朕的妃子。可她半点软也不肯服,朕便去宠爱她家对头的女儿,让那女子荣宠不二,原以为她会嫉妒难过,她却一点也不在乎。”
  又看了一眼燕礼慈,他接着说:“朕没法子,却又发现她也是有心爱之人的,于是朕将那人派去戍边,美其名曰是授以大权,其实是想让她见不着他,可她却想他,依旧不把朕放在眼里。朕很生气,一气之下,朕就赐了她一杯鸩酒,她想都没想就喝了,然后,独留朕一人在这世上。”
  燕礼恭神色黯然,目光凄绝,十分动容,只有声音依然平静,而他对面的燕礼慈则是脸色惨白,他每说一句,燕礼慈的脸便白上三分,待他讲完,燕礼慈已是目光呆滞、面如素缟。
  他说得很慢,似是反复回味那一段往事,又似在自罚一般用记忆来对自己凌迟。那女子正是三年前被赐死的容妃,只一份天真烂漫的性子便教人没法不喜欢,更何况人比花娇,博得帝王一爱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那家对头便是许家了,许氏女登临后位、母仪天下,原是因为这个,不知外人得知后将作何感想。
  至于那男人就有意思多了,恰是许家养子许驰远,容妃终其一生都未得心爱之人的半分怜惜,她以为是无缘,却不知那人心里装的是千金之子,而非她这个闺阁娇客,而当年怜她至深的皇帝却又毫不留情地亲手杀死了她。
  此番话虽是说的燕礼恭自己,但他其实并未见得有多少伤心难过,心性尚未成熟之际的一时迷恋,过去了也就罢了,眼下倒是肃王的感触更深些。
  见燕礼慈神色如此之差,他关心地问道:“六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语气甚是焦急,可少顷又仿佛回过神来,“哦,我倒忘了六哥重伤未愈,原是想跟六哥叙叙旧的,说得多了,竟忘了这一层。”那双琉璃样的眼里真真是歉意满满。
  “李桓,送肃王回府,叫太医跟着,别耽搁了病症。”派内廷总管太监相送,委实是给足了燕礼慈面子。
  出了宫门,坐在轿中的燕礼慈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就这么喷了出来,溅得帘子上红斑点点,像极了芭蕉瓣上的美人泪。
  而昭德殿内燕礼恭笑得如沐春风、好不得意,低沉的嗓音似是自言自语:“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慕华峰上,同一时刻,越微人也说了同一句:“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他面前站的正是摇光,清丽异常的女子,眉眼如画,最难得的是一身灵气,不过她骗得了天下人,却骗不了越微人。当初看中她正是因了这人儿的如丝心思。
  只是,如今这份心思却是用错了地方,那天她故意加重了香粉的气味,越微人起先也没有在意,在燕少千察觉出不对之后,越微人自然明白是摇光动了手脚。
  “你不觉得只要少千愿意,你随时都活不过她出手的半刻之后?”好整以暇的语气,可眼底却是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冻得那远山似的长眉上也尽是霜气,但,只是一瞬。
  还没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打少千的主意,这个女子竟然动了这份心思,并且成功了,叫他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
  “少主不会。”摇光太过笃定,不是因为她不自量力,而是因为她了解燕少千,那个人不会为了她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出手,眼前的男人也一样,不管她是不是玩弄了手段。所以,她很淡定地回答。
  “也是,你退下吧。”不甚在意的态度,透露的是隐含的轻蔑。
  “你不想知道我想干什么吗?”她在挑衅。
  “不想,只要天枢阁的事没出错,你就是他们的阁主,你想干什么,请随意。”平静一如无风时的湖面,“退下吧。”
  他没有忽略掉那眉目如画的清丽女子转身的一瞬间眼里闪过的怨愤。
  怨愤吗?可是,你怨愤错了人,越微人如是想。向来舒展的远山眉微微蹙起,又重新伸展开来。
  




第十八章 宝珠戏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身为西北兵马总督的许驰远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面对月氏大军压境、兵临城下的境况,他倒也说不出月氏这一策下在何处。更要命的却是幽都城内饥荒渐重,内外交困莫不如是。
  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可长安那人似乎并无支援的意思,如此一来,唯有速战速决。
  月氏百万大军于西北诸城大旱之际前来,显然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不外乎打的“围城打援”的主意。
  如今援军是不能指望了,“天时、地利、人和”三者,月氏占了两样,幽都军可利用的也就是“地利”。然,地利该如何利用,这又是一个难题。
  “地利,地利?”许驰远右手支额,左手不断敲击着桌案,颇有些绞尽脑汁的意思,“要想借地利而胜,非得以静制动,颇有坐以待毙之险,如此这般,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正在此时,昭武校尉陈柏匆匆进帐,“将军,月氏军退兵三十里,于境外呈半包围之势。”
  “果然是围城之战吗?”许驰远瞥了陈柏一眼,拿起身侧的马鞭朝那行军布阵图上一点,所指之处正是示州,“你以为如何?”
  陈柏一惊,示州,月氏屯粮之地,离幽都甚近。不知许驰远究竟何意,他硬着头皮问道:“将军的意思是?”
  “打援,不如,夜袭。”
  轻轻巧巧的六个字,听得陈柏顿时僵住。打援,即是打击援军,月氏围城,困幽都于水火,为的便是打击大暨援军,阻断幽都与援军的往来,待到幽都弹尽粮绝,便可一举攻破。但他们万万想不到,大暨眼下根本没有任何派遣援军的打算。相反,若是趁月氏围城未果之际,出兵夜袭,反将一军,定能出其不意。
  “选五百精骑兵待命。”许驰远左手一挥,陈柏立即领命退下。
  当天夜里,幽都东面城门细开一线,五百骑兵背负长弓,飞驰而出,北上直取示州。
  三更时分,月将西沉,星子暗淡,四队人马每面五十人,在距离月氏大营五十丈处分别自东南西北方悄然包围,另三百人作一队破门而入,直冲营内。一时间,月氏大军乱作一团、人仰马翻,匆匆召集竟未发现四周伏兵正步步逼近。
  那三百人正是许驰远为首的幽都军,在营内纵马飞奔,四处躲闪,并不正面抗击。正待月氏右将军莫雷疑惑之际,后方火光已然大盛,与此同时,狂风大作,加之西北之地天干物燥,火乘风势,越烧越旺,竟无人敢灭。
  许驰远算得今日三更一刻将有长风一顾示州,现下果然如此,半分不差。
  月氏营内兵卒奔走,一时不能左右,也只是一时,那三百人见好就收,策马南归,另外二百人原本就在营外,以长弓将火箭射入营内,撤退再容易不过,总共五百人顿时无影无踪。
  莫雷见此情状,不知追还是不追。追,则必须调遣精兵,可眼下火势如此,断然追不得;不追,则令偷袭者得逞,而且就算追得,也未必有何大用。
  三天后,昭德殿内燕礼恭收到捷报一份:幽都,首战告捷,未费一兵一卒。
  “不愧是辛啊,朕的暗卫长,哦不,是朕的西北兵马总督果然了得。”合上捷报,吐出一句:“就是两军交战,还是改不了做暗事的习惯啊。”
  “既然做暗事比较容易,那朕也来做一件吧。”喃喃自语间又是眉目轻扬,“李桓,宣礼部侍郎杜涵川进宫见驾。”
  一刻钟后,穿着青白锦袍的礼部侍郎杜涵川长身玉立于昭德殿前,一派从容镇定,撩起前襟拜道:“臣杜涵川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礼恭注视着垂首行礼的杜涵川,并无动作,琥珀色的双眼闪烁不定,良久,不见回应的杜涵川抬眼一看,恰与那双琉璃样的眼睛对上,一丝凉意自脊梁攀爬而上。
  “杜爱卿平身吧。”回过神来的燕礼恭似乎不急于说些什么,反而将目光停滞在那青白色的衣衫上。
  按理说,臣子御前应着朝服、戴朝冠、束玉绶,哪里有便服觐见的道理,身为礼部侍郎,杜涵川对“殿前失仪”及“大不敬”之罪再熟悉不过了,不过他还是这么来了。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燕礼恭招他进宫绝不是为了什么政事。
  肃王暂居京中养伤,面上虽是这么说的,可也算是变相被禁于长安,燕礼慈比之前肃王世子燕肆湖留京做质子之时还要倍受牵制。
  许驰远身居西北兵马总督,加封辅国大将军,假以时日便可令羌幽十三州七十万大军尽归朝廷。
  然,狡兔三窟,肃王断然不可能只有幽都一处死穴,东南烨州向来为江湖豪杰聚集之地,燕礼慈少时风流,广交名士侠客,说不定早有准备,如此一来,皇帝要想像对之前若干位兄长一般将肃王囚禁或流放绝非易事。
  更何况,留肃王一条命等于姑息养奸,尽管燕礼慈并非睚眦必报之小人,但夺权之恨也没那么好下咽,一旦有机会必将反噬,归根到底,皇帝必杀肃王无疑。
  如今黛姬已入韩府,“保皇”一派的韩太傅定是站在燕礼恭一边,就算不是,皇帝要拿黛姬胁迫燕礼慈也是易如反掌,今日怕是要从自己这里开刀了。不然,平日礼部尚书都难得见一面的融帝,今日怎么会召见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
  刚想到这一层,殿上便传来燕礼恭的声音,似是聊家常般:“听说杜侍郎对金石之器颇有研究,可是真的?”
  不知燕礼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杜涵川只得承认:“微臣不才,是有些知道,但也就是皮毛而已。”
  “呵呵,杜侍郎过谦了,朕可是经常听韩太傅提起你呢?”燕礼恭笑得有些许玩味。
  “哦?这微臣就不知道了,韩太傅想必对金石研究颇深。”杜涵川故作吃惊。
  “可不是,朕的这位太傅最爱珍奇古玩,常在朕跟前抱怨自家幼子愚钝,不若杜侍郎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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