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耍俊
“难道是?”燕少千长眉紧锁,侧首发问。
“你不是自诩:除非自愿,否则没人能强迫你做任何事吗?今天倒觉得那是朕在强迫你了?”这两句说得是十分玩味,燕礼恭琥珀色的双眸半开半闭,似是调笑,又似是挑衅。
燕少千突然觉得无话可说,的确,除非自愿,否则没人能强迫她做任何事,燕礼恭说的一点也没错。
“怎么?向来辩才无碍的燕少千也有失语的一天?”燕礼恭笑得好不得意,但,站在他们身后的闻人辛知道那人的心里没有得意,只有心酸……
“是谁曾道承君此诺,必守一生的?难道……名扬天下的墨衣剑、颠倒乾坤的燕少千想要赖账?”燕礼恭挑起燕少千肩头的一缕青丝,仔细地把玩着,眉目之间的阴翳一扫而光,竟生出几分明丽来。
燕少千深吸一口气,遂而道:“三十七叔这招激将法用得很不错,只可惜……用错了地方。”一语毕,就要绕开燕礼恭。而此刻却听得燕礼恭说了一句:“辛,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顿了顿,燕少千还是回首看了一眼那个妖娆如罂粟的男人。
“是,陛下。”尚未站起身的闻人辛将两指放在唇边,一声响亮的口哨划破深夜的死寂,直上云霄,刹那间,昭德殿内充满了黑影,正是暗卫团!
燕少千挑眉冷笑道:“三十七叔以为,区区暗卫,能耐我如何?”
不是她燕少千太过狂妄,不把暗卫团放在眼里,而是闻人辛这样的高手极尽全力也不过抵挡她不甚在意的三十招而已,这些人,一招毙命易如反掌。
燕礼恭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笑得愈加的令人如沐春风,那琉璃珠般的眼睛随着这样的笑意竟生出几分如丝的媚态,堪称勾魂摄魄,饱满的双唇开合,一字一句教人寒心非常:“耐你无法,耐越微人……又怎样呢?”
一如当初第一次相见:心,是冷的,燕少千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窟一般,他的话就像毒舌的信子,正舔舐着对手最脆弱的地方,却不咬下,只是舔舐,慢慢的煎熬着人心。
只是,这一次,他的筹码不是韩家父子,不是杜涵川,而是养她教她的越微人。
见她不言语,燕礼恭继续微笑道:“还是……少千觉得天枢阁别苑里没有暗卫团的人呢?”假意思忖了一下,他重又开口:“放心,闻人楼里有暗卫,天枢阁离那儿不远……”
“你究竟要做什么?”燕少千此时已是忍无可忍,连平素的那声“三十七叔”都能懒得唤。
“朕究竟要做什么,少千不是很清楚吗?”他太得意,得意到有些飘飘然而不知所以,冷峻的脸上绽出一个肆恣的笑,在昭德殿的阴影里熠熠生辉。
他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燕少千受制于他,他怎么可能不得意?
半月相未除之际,虽说越微人性命掌于他手,可那人的意志太过强大,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惨遭反噬,他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大暨的江山很快就会在燕少千手里,这样的情形,他几乎就要放手。
然,是不是真的有“不破不立”?不然为何他一放手,越微人就武功尽失,给了他可乘之机?
“不自量力!”冷哼一声,燕少千毫不客气地送给燕礼恭如是四字。
“少千的意思是不答应了?那……辛,你看着办吧。”燕礼恭也不着急,闲闲地吩咐道。
“是,陛下。”饶是他体力不支,可还是异常从容地向殿外走去,那飘摇的步态有几分蹒跚的意味,携着几缕似有若无的惆怅,闻人辛走远,一袭黑衣隐没在阴冷的夜色里。
燕少千没有拦他,而是以一种奇怪的眼光注视着那个妖娆风流的背影,看着他一步一步远去,回过头喃喃道:“我本以为自己已是无心,没想到,你才是真的无心。”
听到燕少千怅然之语的燕礼恭有些许的错愕,他不明白:是什么令狂妄冷傲的燕少千突然消退了戾气,转而变成这样的萎靡?
“你这样对他不觉得有愧吗?三十七叔。”燕少千低声问出口的不是什么难题,只是很简单的一个有关心情的问题,可,燕礼恭沉默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披上一层钢金铁甲,里面也只是血肉,怎么会无愧呢?
“你也是有愧的吧?闻人兄待你的那份心,你就算是视而不见又如何?还不是受之有愧?既然如此,你又怎忍心让他再去为你做那样的事?”燕少千见燕礼恭动容,遂将心中所思一一道来。
狂妄冷傲也要看时候,如今,面对这样一个燕礼恭,动之以情似乎才是上策。放手一搏,冲出禁宫,随后率天枢阁及烨州兵马一举攻破长安,夺取大暨帝位,看上去着实可行。然,微人似乎还在等着她一起回慕华山庄,若是可以打消燕礼恭是执念,那便是最好了吧。
燕少千性情刚硬果断,但绝不是不知变通之人,“至刚易折、强极则辱、盛极必衰”这样的道理她太清楚,只是十九年来,从没有什么事值得她低一低头。
今时不同往日,她不要这江山,她只要越微人。之前,她冲冠一怒,为的是给越微人讨一个公道;如今,她迂回辗转,为的是可许越微人一个归园田居。
“少千这话听在朕耳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呢,是不是啊?”燕礼恭是何许人?二十一年来日日夜夜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如何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
“三十七叔能听懂自是最好不过,也无需少千多言。”言至于此,燕少千话锋一转道,“三年之约与伐帝之战,恩怨相抵,一笔勾销,这样的结局三十七叔该不会拒绝吧?”
一笔勾销?燕礼恭听得着几个字,不禁失笑:你急着想跟朕撇清干系不就是为了越微人吗?好啊,要撇清干系是吧?痴人说梦吧?想都不要想!
他曾想过只要燕少千无恙,千般不是他担着,他心甘情愿,纵是国破家亡,只要她好,他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但,他一见到为越微人杀生、低头的燕少千,这些念头通通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什么只要她好就万事皆宜,那是鬼话!为她,大暨的江山他都可以不要,更何况利用一下本就忠于他的闻人辛?抑或是做一回“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小人?
“你怎知道朕不会拒绝?”一声戏谑的发问令燕少千的眉头皱了皱。
“朕给你三条路:一、杀了朕,大暨的江山归你,辛、摇光随你处置;二、做朕的侍卫,直到三年期满,你逍遥自在;三、出禁宫,破长安,朕从此做你的阶下囚。”他破釜沉舟,他绝不会让越微人如愿以偿:越微人要闲云野鹤、来去如云,他就要燕少千如他一般在这禁宫做一条被困的龙。
燕少千哪里能够明白燕礼恭心中所想,快刀斩乱麻才是燕少千所为。眼下尚不能保证越微人安然无恙,定不可将燕礼恭杀死;要她屈居人下,自是天方夜谭;而照如今肃军势如破竹之状,攻破长安指日可待,因此,她毫不犹豫地选了第三条路。
殊不知,这一选正中燕礼恭下怀。
第五十三章 亢龙悔
燕礼恭达到目的遂右手一挥,方才在殿中的一干暗卫让开一条道来,燕少千就顺着这条道,走出了昭德殿,她出殿门的瞬间,暗卫又重新隐没,看不出一丝出现过的痕迹,燕礼恭长舒了一口气,跌坐在身后的九龙椅上。
太险了,只差分毫。若不是闻人辛说的够快,他们俩如今已命丧黄泉。他捂住胸口,绞痛已经消失,而心却是冷的,寒彻肌骨,“少千……你怎忍心……”
他不明白,不明白:同是一腔真意,为何燕少千怜的是闻人辛,却不是他?
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使得内忧外困、国将不国?
其实,聪明如他怎会不明白、不知道?
不过是不愿明白、不愿知道罢了。
他害怕承认那个事实,甚至,只要他一想到燕少千与他同属一脉,他就仿若坠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那感情太绝望,绝望到犹如于月黑风高的永夜在恐怖的梦魇里彷徨而没有出路。
而现在,他突然想要找个人陪他一起绝望,燕少千吗?不是。他舍不得。那就越微人吧,那人不是总想让少千远离纷争红尘吗?那就将少千困在这禁宫囚笼里,不得逃离吧。
燕少千是怎样的人,他看得很清楚:聪慧、冷傲,大暨的江山在她手里绝不会有半点差池。她无情却是有义的,纵使万般不愿,只要她接下这万里疆域,就断然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凭她的铁腕手段,这皇位怕是坐得比他要稳上多倍。
而他自己呢?九皇后的长子啊,却是三十七弟,可见母后有多么不得宠。而自己的父皇还真算得上精力充沛,只皇子就有四十余个,更惶若公主了。
顶着嫡长子的头衔登基,斡旋周转多年,好不容易才熬到亲政,外有月氏虎视眈眈,内有肃王蠢蠢欲动。二十一年了啊,没有自由、没有快乐,整日惶惶然不可终,这样的日子原本是可以过一辈子的,毕竟,有华屋美眷,有佳肴美酒。
可是,燕少千出现了,他突然羡慕起一个江湖剑客,风餐露宿却可云游四海。那种肆恣张扬是他从来都不敢奢望的所在,他必须小心翼翼、殚精竭虑,为了他的江山,为了他的子民。
现在,他终于找到一个堪称“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可将燕少千这把一出鞘就寒光绕眼的宝剑收入囊中,又可以袖手天下。既然得不到她,那就让她为自己所困,为自己守住这大暨飘摇的江山……
剪烛东楼。
楼里楼外一如自己离开之时,丝毫没有改变,细细想来只剩一个自嘲的笑。可不是?关心则乱啊,闻人辛先是耗尽真气,短时间不可能恢复,后又挨了自己十余剑,凭现在的他,怎么会让越微人有危险?
撩起前襟,踏进屋中,玫瑰花香甜的气息迎面扑来,珠帘后越微人半躺在床上,似乎在想些什么。听到帘子掀起的声音,越微人侧了侧首,温柔如春水的嗓音悠悠传来:“回来了啊?少千。”
不知该怎样面对这时的越微人,燕少千只有点了点头,旋即又想起他看不见,遂“嗯”了一声,再也无话。
“怎么了?少千。”越微人听不到她的动静,只好冲着虚空招了招手,意思是叫她过去。他手伸的方向偏了,燕少千看着他一脸从容的样子,鼻子一酸,又要流下泪来。
“少千,过来啊,坐到微人身边来。”他指了指身侧,微笑的面庞即使是在黑夜里也是光彩夺目,只是那双细长的凤眼再没有流光倾泻而出。
缓缓地走近越微人,却在离床不远处停下了,燕少千觉得自己很无能:摩呼罗迦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微人来救?“微人……少千错了……”
越微人的微笑僵了僵,他的少千在认错!他清楚的记得:九岁的燕少千雨天蹚水受凉,被他罚在浩瀚阁思过,可她不觉得自己有错,硬是不肯低头,鞭笞一百也没吭一声。而如今,倔强如燕少千竟然在说她错了!
“少千哪里错了啊?说来听听啊。”他只好打着哈哈来问,但他越是如此,燕少千就越是难过。
“少千不该来长安,少千不该去闻人楼,少千不该捉弄若鲤,少千不该入韩府,少千不该进宫,少千不该伐帝,少千不该让微人以身涉险,少千事事都错,少千错了……”她急急地说着这些话,虽是神智清醒,却让人觉得语无伦次。
越微人听得她言语中有哽咽之意,修长的远山眉微微蹙起,他掀开被角,小心却很是从容地走向燕少千,缓慢的步伐优雅到了极致,如果不去看他的眼睛,燕少千几乎快要以为他只是跟她开了一个玩笑。然,那美丽的凤眼里空无一物,纵使从容如此,也无法否认失明的事实。
“错了又怎样呢?微人不在意的啊,我们回慕华山庄,不用管这些不就好了!”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竟有几分雀跃,像个孩子一般。
燕少千不想开口,更不敢开口,但,她非开口不可,纸是包不住火的,越微人早晚都会知道的,所以她只有低声道:“我们回不去了……”
越微人又是一愣,旋即又道:“怎么会呢?我们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谁能拦得住微人的少千啊!”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所能做的就是告诉燕少千:我们是自由的。
“三十七叔……”燕少千欲言又止。
见她如是,越微人已将事情猜出三五分,但还是想要让燕少千亲口说出,遂而一笑,细长的凤眼上扬成美丽的弧度,沙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融帝怎么了?他能耐我家少千如何啊?”
是了,越微人的心里燕少千是桀骜不驯的烈马,能教她屈服的事还真是不多。因此,当燕少千说出始末后,他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因为,他知道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