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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何为言少钱-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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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越微人的心里燕少千是桀骜不驯的烈马,能教她屈服的事还真是不多。因此,当燕少千说出始末后,他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因为,他知道对于无情的、冷清的燕少千,承君此诺,必守一生,这是再怎样也不可改变的。
  尽管,他很想无赖地说:“那算什么,口头邀约而已,又没什么凭证,不战也罢。”可是,他不可以,所以只好轻描淡写道:“打就打呗,我家少千难道会输?打完了咱再走也不迟啊。”
  燕少千看着那张艳绝人寰的容颜,很无奈、很无力,“微人,输了我们走不了,赢了,我们更走不了,我们回不去了……”
  其实,越微人怎会不明白:输了,便只有沦为阶下之囚,自是会不了慕华山庄,赢了呢?难道真的可以袖手天下?逃避似乎是燕少千与他自己都不会做的事,那么,被困在这长安是注定的结局。
  正在越微人思忖之际,燕少千的心思已是千回百转,“回不去便回不去吧,天地为席被,何处不为家,既来之,则安之。”
  也对,这才是没心没肺的燕少千啊,红尘纷扰怎么困得住她?
  而越微人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既来之,则安之吗?当你一朝得破长安、荣登九五,便在也不是微人的少千了啊。那时,你是天下人的燕少千,是摩呼罗迦转世,是紫薇入命的帝星,却独独不再是取元轩里叠声唤我“微人,微人”的燕少千……
  一眨眼,前事尽在眼前却不可挽留,当真是“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想抓也抓不住,纵使你曾名扬天下、独步江湖,也改变不了过往的点点滴滴。
  越微人突然了解了燕礼恭的想法,一样的心情啊,只希望那个人只属于自己,不然的话,就让谁也得不到。只是,少千呢?她会不会不开心,她会不会难过呢?
  “微人,少千杀了若鲤,要还他一份情,守住他心心念念的天下也算的吧?”燕少千突然抬起她的头,慈悲目里是灼灼的亮光,越微人看不到,但也可以想见她此时的表情。
  她的心,原来……还分了一份给那个纯善如水的男子,而作为她的师父,他却错过了她最悔恨的时光。
  越微人伸出手,这一次他很精准地抚上燕少千的长发,“算的啊,少千不用担心,微人和你一道。”
  什么是口不对心?什么是口是心非?就是如此啊。但,那又如何呢?只要少千好,那便无所谓了吧?然,那颗久已不曾颤动的心此刻为何这样的难过?
  他的少千才十九岁啊,难道就要背负起大暨这飘摇的朝廷,承担起天下子民的命运了吗?这样,她会很不快活吧?
  沉浸在这样的思考里,越微人似乎忘记:失去燕少千的自己也是会痛心的……
  




第五十四章 天下白

  昀合五年八月十六夜,长安,乱。
  既然木已成舟,那便驾舟来一次乘风破浪,八月十五,燕少千急调云台、启梁、诒野三州二十万兵马,自东、西、北三面攻打长安,立誓必破此城。
  长安城不再长安,安之久已则必乱!一时间,烽火猝燃,硝烟四起。
  冯乘是个精通兵法之人,他明白此刻对于禁军来说,等是唯一的出路。肃军围城,兵强马壮,再加上燕少千名声炽热,硬拼是绝无胜算的,只有撑着,待到肃军二十万人马粮草耗尽,自然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但他还是低估了燕少千,四面城门紧闭,肃军的确无处下手,可这并不代表燕少千会善罢甘休,此刻便是天枢阁起作用的时候。
  江湖人士通信往来讲究不留痕迹且信快如飞,于是,信鸽这种动物便有了空前的利用价值。那天枢阁作为江湖第一阁如何在错综复杂的武林脉络中理清头绪呢?靠的便是极其强大的消息网。而这强大的消息网靠的就是这看似不值一提的飞禽——信鸽。
  如今,燕少千令底下一干众人将火折子一一系在天枢阁所养的信鸽腿上,然后一齐朝长安城内放飞。
  霎时,长安城楼上火光点点,被火苗灼得痛了的鸽子成千上万,四处乱飞,惊得禁军措手不及。
  趁着城楼上乱作一团之际,肃军顺着云梯扶摇而上,转眼就已至城楼之上,如此一来,禁军的优势尽失,连等这唯一的出路都已被封死。
  见此情状,众兵唯有南撤,只为那南面无肃军驻守,若能自南面突围而出,尚还有一线生机。
  冯乘边战边退,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对:以肃军二十万人马,燕少千大可将兵力分成四股,四边包抄来个瓮中捉鳖,但为何她偏偏没有,只在南面留了漏洞?
  莫非其中有诈!
  思及至此,冯乘心下一惊,大呼不妙,但,已经来不及了。先行南撤的禁军已被堵在了城门口,刚开一线的城门也不见继续打开,众兵就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动也不动分毫。
  待冯乘赶到,向城外看去,当下便是愣住了:不错的,正是燕少千!
  那一袭墨也似的锦袍在既望之夜的明月清辉下泛着天蚕华锦特有的幽光,前几夜还在下个没完没了的秋雨今夜已经停了,夜风已带上了几分萧萧的寒意,那翩跹的衣袂自在地飞扬着,在此刻的肃杀战场竟显出一份闲庭信步的悠然。
  燕少千嘴角含笑,冷笑,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与嘲讽,这一招声东击西也算是下乘之策,可,还是有效的。
  穷追猛打不如以静制动,她燕少千擅长的不仅是沙场喋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点道理她也是懂的。右翼前锋营统领冯乘不是正打着以逸待劳的如意算盘吗?哪里有那么容易!
  好一阵沉默,燕少千依旧是闲闲地冷冷地傲然直立。然,她身边的念微熬不住了,到底是畜生,怎比得上人的耐性,于是虎口大开,甚是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如此一般,众人等才发现燕少千那漆黑如墨的锦袍后,一只吊睛白虎乖巧静卧,雪亮的皮毛在月光下煞是耀眼,令人不敢逼视。
  只一瞬间,长啸震天,白虎腾空而起,朝城门处扑来,随后,燕少千振臂一挥,天枢阁一干众人如潮水般涌入长安城,顷刻间又将几欲突围的禁军堵在城中。
  这一次,燕少千没有出手,她只静静地站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静静地看一场人与人相斗相杀的戏。
  众生之中,唯有人会为了虚无而自相残杀,或是为了金钱,或是为了权力,或是为了情感,然,这一切原本不属于人本身……
  此时,燕少千那双无情的慈悲目澄澈到隐没在漆黑的夜色里,让人看不真切。那目光穿过重重的人影,穿过凄厉的嘶号,穿过浓浓的血色,看向遥远的朱雀门。那门依旧如从前,张开着,似蟒蛇大张的嘴,正等着吞噬进入其中的人。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她低声自问着,眼里依旧空无一物,“我穷尽心力来进行一场争夺,可最后,我似乎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失去了自由……”还有微人,那风华绝代、优雅到近乎奢侈、高贵如阿修罗王一般的男人,为了自己,成为一个平凡的瞎子。
  想到越微人,那刻薄的唇角浮现出一丝苦涩且幸福的笑容,今夜,是他的生辰,那她是不是该早些结束这场战乱,然后回去陪伴他呢?
  可是,她不愿意出手,必胜的战争,毫无悬念的同时也是毫无意趣的,且让他们在这里斗吧,也算是给他们一点念想。
  于是,转身,墨色的锦袍猎猎风动,衣袂飘摇似一片着色颇深的云彩,双臂伸展,一个踮脚,乘风归去。
  昭德殿里,今夜灯火辉煌,不似平日,只一灯如豆。
  慌乱的大臣们被隔在大门之外,燕礼恭一脸愉悦地端坐在九龙椅上,嘴角含笑,只那笑容不似朝堂上令人如沐春风,也不似在后宫里令人怦然心动,而是一分逍遥解脱,两分豁达轻松,三分无奈放任,四分苦不堪言。那琉璃似的琥珀色双眸终于不再是闪烁不定,而是真正的熠熠生辉、灿然夺目,顾盼间就可勾魂摄魄。
  一片黑影从窗外飘摇而来,落定之际堪堪愣在那里,眼见着殿上那人灼人的神采,闻人辛呆了。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教生死两茫茫,却不可教人不思量,初初见面,一顾心动,只是难忘,但从未见过这样的燕礼恭。
  做皇帝,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隐忍迂回,他压抑;做丈夫,雨露均分,平衡制约,无情无爱,他抑郁。作为一个人,他从未快乐过,今日却因为即将面临的一败涂地而欢欣鼓舞至此。
  闻人辛突然不想去打扰那个人的神思,但,事总是与愿相违的,他才转过身就要离去,燕礼恭便抬起头,朝窗口看来。
  “既然来了,又何必再走呢?”算算时辰,也该是闻人辛回来的时候了,“外面怎样了,少千要进来了吗?”
  就算是这种时候,他心心念念的也不过是那个即将手刃他的女人,闻人辛不知该怎样回答燕礼恭的问话,只款步上前,一双含泪欲泣的桃花眼满含歉意地看着燕礼恭,幽幽地开口道:“陛下,别等了,随辛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燕礼恭听得他此言,不悦到了极致,有些恶毒地讽刺道:“朕的暗卫长、西北兵马总督、骠骑大将军今日怎么未败先怯了?难道是朕这些年看走了眼?”
  “陛下,现在不是与辛较劲的时候,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闻人辛很焦急,肃军已至朱雀门,一旦攻破,燕礼恭不死也会沦为阶下囚。
  “朕不走,朕等少千来杀朕。”那痴痴的样子仿佛疯了一般。
  闻人辛只觉得可笑,可他舍不得,弃燕礼恭而去他是断然做不到的,“陛下……”突然说不出口,不知道怎的就止住了。
  “辛,你可知道,若少千杀了朕,她不会忘了朕的。”眼神有些飘渺,燕礼恭少有的开始喋喋不休起来:“少千看似无情,却是最有情了,韩若鲤死了,她虽如没事人一样,心里怕是难过的紧的。她嘴里说恨朕,可那夜终是作罢了,还想一笔勾销前尘恩怨,她是不忍心啊……”
  他转过脸,琥珀色的眼睛盯着闻人辛,“你说,她若杀了朕,能忘记吗?或者囚禁朕,她会开心吗?”
  闻人辛的耐心终是到了尽头,妖娆艳丽的脸孔冷了冷,“她不会来了,杀你的不会是她。”
  他没有称“陛下”,也没有用“您”,燕礼恭困惑地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她回剪烛东楼了,越微人生辰,她回去了。”美丽的蛾眉皱了皱,闻人辛放肆极了,“你想她来杀你吗?你别做梦了!她心里没你!杀了你又怎么样?你以为她真的会记得吗?记又能记多久?你醒醒吧!”
  燕礼恭愣住了,琉璃般的琥珀色眼睛瞬间放空,痴了。闻人辛见此情状,手刀快速切下,燕礼恭顿时失去知觉。
  与此同时,朱雀门已大开,禁军一败涂地,肃军蜂拥而入。身在剪烛东楼的燕少千则仰头看了看天上的圆月,她很想问越微人:当夜我们初见的那天,明月是否也是这般染红如血。但,那人瞎了,看不见今夜的月亮……
  明日便是“雄鸡一唱天下白”了,大暨的天下就要易主了吧,而那主就是自己,多可笑……
  




第五十五章 凤成皇

  这一宿,燕少千是没有睡的,她立在坐着的越微人身侧,静静地看着越微人的面庞。
  印堂处的青黑色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白净的侧脸就着月光发出冰瓷一般的光芒,虽然瘦削了几许,但更为那刀斧凿就的五官平添了几分深刻。
  他左额上的梅花烙因了久睡卧床的苍白脸色而更加的鲜艳夺目,从前只是如血欲滴,今日已是如耀眼的石榴石,嵌在额间,比那发间的血玉簪还要晃人神思。
  燕少千对着这张绝美的容颜,不由地想起那一次初见:衣冠染血,双目赤红,手执长刀,肃杀傲立的越微人何等的肆恣张狂,半点也没有今日的温润柔和,是什么教这样的男人由一柄破空而出的利剑变成一块日照生烟的美玉?
  “微人越来越美丽了啊……”一声轻叹是赞美,又何尝不是羡艳?指节修长的手抚上越微人的长发,一下又一下,抚不尽的眷恋,拂不开的流连。
  越微人微微地扬起薄唇,那一缕笑缱绻似几欲散去的轻烟,“这句话少千念叨了十三年,难道就不会厌烦吗?”
  怎么会厌烦呢?越看越美丽的越微人,将自己捧在手心的越微人,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越微人啊,怎么会厌烦呢?
  燕少千缓缓地吐露出一句真言:“这么美的脸,赞上一百年也不会厌烦的吧……”
  听到这句低到几乎消失的话,越微人迎上燕少千的视线,尽管看不见,但依旧是对着燕少千吟道:“缘非缘,
  是非曲折总相连,
  数尽心中无限事,
  独卿令人不思眠。
  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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