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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水碧于天by 千年梦回--顾惜朝 (逆水寒同人文)-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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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船立刻顺水漂出两三丈远。 

顾惜朝一甩衣袖便要追去,冷血道:“已经追不上了。” 

箫人立在船头望着他们,忽然笑道:“冷血,今日与你这一战令我很开心,可惜意犹未尽。不过无妨,今后还有机会的。另外告诉再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不是箫人。” 

冷血失声道:“你不是箫人?” 

箫人一指那黑衣尸首:“他才是箫人。” 

冷血道:“那么你是谁?” 

船头之人甩开斗笠蓑衣,露出乌黑的长发与血一样鲜红的袍子。 

红衣似血的年轻人带着飞扬的笑容睥睨的神色,道:“我才是真正的秦苦寒。‘鬼见愁’秦苦寒!” 

他手一扬,一道绿光飞了过来。 

冷血抄手接住,是那枝绿箫。 

秦苦寒的声音清晰地隔空传来:“这是我佩带多年的翡翠洞箫,解药就在最后一个箫孔里。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血红的那一点已消失在水天交接之处。 

冷血从箫孔里掏出颗白色药丸,递给戚少商。 

顾惜朝一拦,道:“若是假的怎么办?” 

冷血道:“以他的性子,不会是假药。” 

戚少商伸手接过,毫不犹豫地服了下去。 

顾惜朝怒道:“你也轻信一个敌手之言?” 

戚少商微微一笑,道:“我信的,是冷血。” 

顾惜朝冷笑一声:“好极了!一对难兄难弟!你们两个能活到今天,还真是奇迹!” 

说话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眨眼间已至身后。 

冷血转身:“二师兄,三师兄!” 

铁手、追命与十九翻身下马。 

冷血面色不改,眼中却有了浓浓暖意:“你们也来了。” 

铁手道:“我们一回来,听十九说了事情始末,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本来是准备追着你们一路南下的,没想到在这碰面了。” 

追命用脚拨了拨地上的尸首:“这家伙是谁?” 

戚少商道:“箫人。” 

追命惊道:“箫人?‘飞燕西来,借灵枝稍驻’‘一将功成万骨枯’‘此曲只应天上有’,他就是‘燕子’‘将军’之后排名第三的杀手‘箫人’?一剑毙命,我说戚老兄,你的剑法又精近了不少嘛!看来过不了多久,这江湖上便没有什么人是你九现神龙的对手了。” 

戚少商也不答,只是低头苦笑。 

顾惜朝狠狠瞪了他一眼。 

“南下……”冷血突然猛醒,道:“糟了!我们中计了!” 

顾惜朝也回过神,道:“是缓兵之计!缠斗半日,加之回城另寻船家的时间,凶手是要抢在我们之前杀了步千里。看来孔雀翎与铁血大牢越狱一案,确是同一人所为。只是不知凶手是如何得知我们的行踪,竟抢先一步设下了埋伏……” 

戚少商急道:“事不宜迟,我们要尽快动身!” 

顾惜朝道:“你身受内伤,方才又中了毒……” 

戚少商淡淡一笑:“你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么?狮子就算受到再大的打击,还是狮子!” 

铁手欣慰地一拍他的肩,道:“走吧!” 

9 明月千里故人心 

戚少商一行人顺水扬帆,自河北经山东一路南下。愈是往南,愈觉得江风渐暖、陌上绿浓。 

运河大部分水段不很湍急,在舟上的许多拂晓薄暮,满眼见云树蔼苍苍、烟流淡悠悠,景色宜人。却因各人心绪重重,几乎无暇顾及赏景。铁手忙着为戚少商疗伤;冷血常抱剑瞑目、一动不动地站上半天,名曰“练气”;顾惜朝一脸事不关己,整日钻研晚晴留下的医书,不时发发呆;十九总是缩在船舱里不出来。 

可苦了追命,他素性活泛开朗、最是爱热闹,可如今连个谈天说笑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见十九清闲,想找他消磨下时间,进了船舱却见他蜷在衾枕中,怀里紧拢着个暖炉,犹自不解恨似的,将素白脸颊也贴在上面,口中喃喃不绝:“春寒料峭,犹似隆冬……”不觉又好笑又心疼,这才明白为什么铁手如此疼爱这个半路认来的弟弟。 

一路平静,过了微山湖、骆马湖,便已至江南地界。渐渐人烟聚落,星罗棋布,常见几点白梅浮流水,黄梢新柳出城墙。过不了数日,那歌舞升平一片春的扬州,也近在眼前了。 

眼见江南新绿、烟波浩淼,众人的心情也不觉柔和了许多。 

正逢明月之夜,顾惜朝走上船头,负手而立。夜风中青衫微卷,早春花香若有若无,江心月影朦胧。他惬意浅笑,曼声吟道:“不知明夜波心月,船泊江南何处桥?” 

身后忽然有人接口道:“江南温婉、钟灵秀气,连陈年花雕都是醇香甘爽、入口绵长。与漫天黄沙的塞北大漠截然不同。难怪古人要道‘游人只合江南老’。” 

顾惜朝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是谁,摇摇头道:“江南虽好,却是笙歌夜舞的温柔乡红粉地,最是磨损一个人的雄心大志。若是待得久了,定又让人怀念起大漠的长河落日、千里平川、猎猎风旗;再好的花雕,也比不过一口下去满头烟霞烈火的炮打灯。你不也是如此么?” 

戚少商上前与他并肩而立,一身白衣胜雪,衣袂在晚风中翻卷如行云流水:“有时我觉得,你了解我比我了解自己还要多。” 

顾惜朝微微笑道:“那是因为你是个老实人。你的心事,总是挂在脸上,连说谎掩饰,也显得言不由衷。” 

戚少商道:“这有什么不好?君子坦荡荡。” 

顾惜朝道:“所以君子命不长。” 

话锋一冷,一时两人都缄默了。 

过了许久,就在戚少商准备转身离去之时,顾惜朝忽然开口了:“戚少商,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那时为何要为我出剑相挡?我若死了,你那些兄弟朋友的仇也就得报了,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戚少商犹豫了一下,道:“见死不救,非侠义之道。”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顾惜朝猛地转过脸,一瞬不眨地逼视他:“说谎!” 

戚少商的心,忽然就乱了。 

千军万马当前依旧静影沉璧的心,忽然就乱作了半湖碎月、一江涟漪。 

他不觉避开了那清亮而灼灼的目光:“之前你助我一臂之力,之后我还你一剑之情。” 

顾惜朝缓缓地缓缓地倾身,一点一点拉近彼此间的距离,幽然道:“你终究还是不肯对我说实话……” 

戚少商听得他话语中六分失落、三分嗔怨,犹带一分若隐若现的凄迷,心中不由黯然苦闷。抬眼忽见一张清俊如月的面容近在毫厘,唇色丰润、鼻息微热,慌乱之下忙侧过脸道:“我、我出剑是因为不愿你死!……虽然寨毁人亡、仇深恨重的戚少商恨不得将你一剑穿心,但闻琴作舞、相约一醉的戚少商却不愿你死!” 

戚少商一气说完,只觉紧攥的手心薄汗渗出,胸膛中搏动之声鼓噪不息。这句话,说得对是不对,那些含冤泉下之人是否会死不瞑目?可若不这样说,又是否能骗过他的眼睛与自己的心?他惶惑了…… 

不料听见一声低低的、抑制不住的笑。 

他转眼,见顾惜朝玩味地挑眉:“你果然是个老实人。” 

他恍然自己又受了戏弄,心中涌起愤怒与莫明的苦涩,冷冷拂袖调头便走。 

一只手蓦地攫住了他的腕。 

戚少商寒声道:“放手!” 

顾惜朝道:“不放又怎的?你还能用逆水寒将我的手剁下来不成?” 

戚少商猛然转身,眼中怒芒跳动:“顾惜朝!你不要欺人太甚!非逼我出手杀你么?” 

顾惜朝狂妄恣肆地一笑:“你杀不了我。从前杀不了,如今更杀不了。你说过的,你不愿我死。” 

戚少商厉声道:“我确实说过!但你要是得寸进尺,休怪我意变念转、起了杀心!” 

顾惜朝一怔,缓缓松了手。 

戚少商甩袖而去,却听得身后冷凝如月的声音,微茫却明晰、踌躇又淡定:“策马西风,浪迹天涯,弹剑作歌,抚琴弄影,登临舒怀,对饮一醉,闲来抱月听风,兴起仗剑江湖……人生得一知己,携手共游人间,惜朝今生只愿付一笑……” 

戚少商微微仰首闭目,眉间摺出深深的痕迹,许久,方才开口,波澜不惊:“此身,早已非我所有,我须背负的,是家国危亡、江湖道义,是为我而死之人的千均重托,就算沉荷重负,也毫无怨悔。若是来世有缘相逢,你我间不再隔着血海深仇,将身心性命交付你手又有何足惜……奈何天意如刀,自我与红泪伤心一别,从此再无痴想……” 

说罢头也不回,决然而去。——心中却惆怅自觉,有什么东西,就在这因果缘孽的纠结离散之间,再一次,失之交臂了…… 

顾惜朝望着他沉毅而落寞的背影,一股说不出的英雄悲慨之气,不觉茫然自失。 

许久之后,一声冷笑。 

“你是家国大义重于山,我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你我谁也挣不脱放不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十里扬州的一切,都似是依着瘦西湖的碧波铺设的。细柳轻斜,随风挑拨湖面,淡淡又几点飞絮;桃花初绽,娇红含羞汀上,点点同暗香流水。画舫清荡,玉桥横卧,楼台亭阁依次列去,如珠几串连,目不暇接。 

而瘦西湖畔最堂皇富丽的楼宇院落,便是那中原八大镖局之一的“长风镖局”了。 

戚少商一行夜访长风镖局,不想步千里却不在府中。 

下人一脸喜色道,步局主在二十四桥畔的“红袖添香楼”。 

今夜,是他纳红袖添香楼新进的歌伎苏紫袖为妾的好日子。依据红袖添香楼的老规矩,双方必须在楼中完成交拜之礼,苏紫袖才算正式告别风尘生涯。 

今日的吉时是亥时。 

此刻,正是戌时,离亥时只剩不到一个时辰。 

戚少商自然是不会傻到在人家拜堂成亲的当口或是洞房花烛夜冲进楼去,告诉步千里:你有性命之忧。 

所以必须在亥时之前,到达红袖添香楼,将步千里秘密保护起来。 

于是一行人又舟楫不歇,赶赴二十四桥。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今夜的二十四桥,却没有箫声。 

只有筝音。 

他们远远地便瞧见,二十四桥下的水上露台,一紫衣女子正独坐抚筝。 

波心荡漾,冷月无声,玉人倩影,紫袖流转。筝声清冷委婉,幽咽缠绵。 

戚少商心道:莫非她就是苏紫袖?但又为何在此良辰吉日独自抚筝? 

船近露台,抚筝女子艳丽的容颜清晰可见。 

芙蓉如面柳如眉。却面笼薄虑,眉锁轻愁,更增添了抹楚楚动人的气质。 

众人不由心旌荡漾、柔肠百结,听至那筝音幽怨凝滞之处,更是忍不住黯然神伤、不能自已。 

忽然有人出声打破了这幽忧乐音。 

“紫袖红弦明月中,自弹自感暗低容。弦凝指咽声停处,别有杀机一万重。”顾惜朝冷冷笑道,“花娘子的‘琴音摄魄’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闻言一震,如醍醐灌顶,顿时灵台清明。 

花娘子徐徐抬起如玉柔荑,拂上肩头秀发,依旧一脸幽娴之色:“诸位远道而来,小女子无以为敬,唯有以一曲‘凌波七仙’款待贵客佳宾了!” 

话音落时,四周湖水陡然波翻浪涌,七道彩色身影分水而出,长袖翻飞,足尖一点,轻飘飘立于湖面莲灯上。再看那七盏莲灯,竟布成太阳、太阴、太白、荧惑、岁、辰、镇五星七曜之位,将小舟团团围住。 

这五星七曜阵,暗合天穹星宿运行之道、阴阳五行变化之理,开阖盈缩、奥妙精深,更兼随时辰迁移、方位转换变幻莫测,是花娘子的看家阵法,不到面临大敌时不轻易施展。 

众人不敢轻敌,凝神静气、抵背而立,肃然备战。 

铁手望向十九,传音入密道:“即刻一场恶战,凶险异常,我会寻个间隙用掌风将你送至岸边,你自己小心。” 

十九又急又忧,正待一口回绝,铁手又道:“我有任务与你,你上了岸,快去寻步千里,将险恶之情告之。我怕这又是凶手拖延我们的缓兵之计!” 

十九深深地看他一眼,毅然点头。 

筝音一响,阵势发动。 

七道身影顿时悬空飞起,长袖交错、劲风扑面,宛如漫天星斗、仙女散花,交织成一张恢弘巨网,流金碎银、光彩粲然,美不胜收。 

却是钩魂摄魄之美。 

死亡之美。 

五星七曜阵一旦发动,阴阳虚实、纵横交错,既依星宿轨迹而行,又常有精微玄妙之变化。 

五人三剑双掌两腿,只堪堪应付,半个多时辰双方仍僵持不下。 

铁手寻个空隙,掌风一吐,将十九高高抛起,轻轻落在对岸。 

十九立即向红袖添香楼奔去。 

花娘子见状,筝音陡然一转,凌厉激昂,如天锋出隅、长庚冲逆,刹时杀气大盛。 

众人顿感压力倍增,几十招过后,身上深深浅浅各有血迹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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