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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尼玛-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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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喻与无夏一起转过头去看,但见湛蓝的天空下,依着山势,巍峨耸立着那座名扬于世的宫殿,在阳光的照耀下,宫殿金色的房顶反射着灿烂的金光。天空中几朵流云低低挨着宫殿的飞檐飘过,雪白雪白的,衬着蓝天分外耀眼。

车子停在了布达拉宫脚下的广场上。广场是用石板铺成的,阳光照在上面,就象锐利的刀子慢慢琢刻着岁月的痕迹。边巴第一个跳下车,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对跟在他身后的无夏道:“闻到了吗?空气里酥油茶的香味。”

无夏却好奇的张望着:“著名的八椁街在哪儿?听说那里有最好的藏银和藏刀买。是真的吗?”

早喻活动起来却有些吃力,她缓缓从车上下来,靠着车身努力调匀气息,平抚躁动的心跳。右手举起来搭在双眼的上方,遮住阳光,眺望宏伟的布达拉宫。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听见了雄浑的号角声。宫墙上的旗帜在风中招展,缥缥缈渺,不知从哪里传来鼓乐之声,是那种庄严华贵的古乐。

“早喻,早喻,”无夏唤着她:“你听见了吗?”

早喻点点头,一时没有说话。

边巴十分好奇:“听见什么了,我怎么听不见?”

无夏与早喻一起转向他:“音乐声啊。”

边巴大奇,“什么音乐声,我怎么听不见?”

无夏不假思索道:“那是《秦王令》啊,是唐太宗亲自谱的曲呢。”

边巴更是莫名其妙:“不会吧,这里怎么会有人奏这种曲子呢?你们一定是听错了。”

无夏大是不服:“我们两个人都听见了,怎么有可能听错?我看是你没听见吧。”

早喻没有理会无夏和边巴的的辩论,只怔怔的望着布达拉宫出神。

“特选你来,是天大的恩惠,你一定要好好干呀,不要让赞普失望,要给你的族人争光呀。”

早喻四下望了望,广场上游客很多,可是离她最近的就是边巴和无夏,他们两人正激烈的辩论着,并没有注意她。那刚才是谁在对她说话?

她朝着布达拉宫又迈了几步,希望能够听清楚,可是除了吵杂的人群声,她什么也没听见。

又有音乐声响起,还是那首《秦王令》。早喻向无夏望去,她似乎也听见了,突然停下来,侧着头听了一会。乐声一停,便又和边巴斗起嘴来。

“殿下已经抵达了,一会儿就带你去见。”

还是刚才那个声音,早喻这回听的真切,不由向前又走了两步。呼的一声起了一阵风,将经幡旗帜哈达纷纷送上了半空,音乐声一变,这回是更加庄严的《可汗颂》,有人随着乐声跳起了舞,喇嘛们的诵经声也起来了。

“你还不快跪下!”就在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不知被谁推了一下,一时没站稳,踉踉跄跄向前摔出去。

“早喻,你怎么了。”无夏赶紧跑过来,扶她起来。

边巴也赶过来,关心的问:“怎么好好的就摔倒了?有没有伤着?”

早喻说:“不知是谁推了我一下,还要我跪下。”

无夏与边巴面面相嘘,都不说话。

早喻察觉不对,问道:“怎么了?”

“早喻,刚才没人推你,是你自己摔倒的。”

“没人?”

“是的,我和边巴都看见你站在那里好好的,突然就摔倒了。”

早喻轮流看这两个人的表情,他们都十分确定的回视她。

“可是我确实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话,还有音乐声,无夏你也听见了呀。”

无夏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我没听见有人说话。”

“那诵经的声音呢?还有人在那边跳舞呢。”早喻急切的说着,向布达拉宫的方向指了指。

“早喻,没有人跳舞,不会有人在广场上跳舞的。”

“可我真的看见了!”

边巴道:“可能是缺氧的缘故,早喻有些幻觉。早喻,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早喻失措的点点头,又满心疑虑的望了望无夏,见无夏也表示同意,便随着二人回到车上。经过这样的事情,三个人心中都充满了疑团,虽然边巴说那是缺氧而导致的幻觉,可早喻却认定那不是。因为她甚至能体验到被人呵斥时惶恐与不情愿的心情,如果是幻觉,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形。而且,当时的感觉,象极了前一晚在西宁梦中的感觉,那种如梦如幻,却又真真切切的感受着什么。

当夜,三个人在离布达拉宫不远的一间酒店住下来,扰攘了一天,直到吃过晚饭,早喻和无夏才有时间把事情滤一滤。

三个人聚在早喻的房间,她拿出一张纸,写上“贡觉玛之歌”。

边巴负责总结,在来拉萨的途中,无夏已经把大致的经过告诉他了。“事情是从贡觉玛之歌而起的,从各方面的资料来看,这串石头原本属于那个叫西亚尔的魔鬼,后来到了流云尼玛的手中,流云尼玛因为这串石头被送上了祭台,然后是藏族少女吉玛见过它,可是吉玛疯了,而且最后还失踪了。看来这贡觉玛之歌真是不祥之物。”

早喻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在贡觉玛之歌的的后面画了三个框,填上西亚尔,流云尼玛和吉玛的名字。

无夏插言道:“边巴,你不是说见过吉玛吗?”

边巴笑了一下道:“我初一见那幅画,是以为见过她,不过过后一想,年龄不对。我是在前年见到一个少女,和画中的吉玛十分像,可是那时她也才十八九岁,吉玛如果还活着,至少也六十岁了,那当然不是她。”

无夏点点头,指着西亚尔的三个字说:“西亚尔是贡觉玛的哥哥,得到这串石头不奇怪。

流云尼玛据说是把灵魂卖给了西亚尔,换得这串石头,也说的过去。可是吉玛是因为什么因缘能见到这串石头?贡觉玛之歌又为什么到我手里了?“

边巴笑了:“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你是怎么得到这串石头的?”

无夏脸现迷茫之色,想了好一会,才道:“五年前,我到西安去演出,参观一个很有名的遗址时,有一个老太太向游人兜售手工艺品。我记她手里有好些各种色彩斑斓的链子,我还挑了一会,没有满意的,刚准备走,她就拿出这串石头来。当时第一眼看见这石头,我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好像这石头就该套在我的手腕上,于是我就拿起来看,我看见了……我看见石头的内部游动起来,就说那石头好像是活的。不想老太太一听我这样说,大惊失色,喊着不可能,不可能,就跑掉了。”

此前早喻曾假设过各种无夏得到贡觉玛之歌的情形,可没想到其经历如此离奇,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她想了一会,问道:“那你怎么知道她叫贡觉玛之歌的?”

无夏突然暧昧的笑了一下,早喻不由疑心大起,说道:“又发生什么怪事了?”

无夏道:“我得到这串石头后,就把它带在手上。第二天演出的时候也没有摘下来,刚巧一位来看节目的老先生看见了,就到后台来找我,说认出这串石头叫做贡觉玛之歌。他还说贡觉玛之歌有神奇的能力,如果得到的人发现它背后的故事,生命就会出现转折。”

此时早喻已听出点眉目来,揉着眉心说道:“那老先生是不是留着白色的山羊胡子,手里拿着一把扇子?”

边巴此时也明白了叫道:“天,早喻,那老先生该不会就是你师傅吧?”

早喻没好气:“你问无夏。

边巴朝无夏望去,无夏点点头,叹到:“一直到今天边巴说起,我才把那老先生和你师傅联在一起想。早喻,你师傅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好像无处不在呀?”

早喻有些恼怒,“我怎么知道?”

边巴想了想,说:“会不会是巧合,方老先生看演出,偶然看见了,他是大行家,就说出来也说的过去呀。”

“说不过去!你问问无夏,她演出那么多年,有几个老人去看他们的表演?那是现代舞!照我师傅的话来说,是群魔乱舞。”

早喻话没说完,无夏已经抗议起来,“客气点,什么是群魔乱舞?”

早喻深吸了口气,“对不起,我对师傅的介入有些接受不来。”

无夏不语,边巴道:“继续吧。”

他在吉玛的后面有户了一个框,把无夏的名字填进去:“现在轮到无夏了,会有什么发生呢?”

早喻此时已恢复平静,对无夏说:“对呀,师傅不是说你的生命会出现转折吗?”

无夏苦笑:“什么样的转折?被送上祭台?还是发疯失踪?”

“你不会的。”边巴坚定的说:“你是流云尼玛的转世,现在不会有人要送你上祭台了。”

早喻对转世一说始终不是很相信,对边巴道:“你真的这么肯定?”

边巴不容置疑的点点头,道:“如果你见了那幅壁画,你也会这么想了。”

早喻不再多说,低头又去看纸上的图表,喃喃道:“贡觉玛之歌背后的故事?在哪里呢?

是关于谁的呢?西亚尔?流云尼玛?还是吉玛?看来我们应该从源头找起。“

“源头?”

“对,从西亚尔找起。边巴,关于西亚尔,你都知道些什么?”

边巴一听笑了,“西亚尔在我们阿里地区非常有名,他是羌塘高原上的恶魔。在藏北数百平方公里的无人区双湖,横行着吸血的魔鬼,他掌管荒原的一切,在荒原撒下风雪帐幕,用严寒和冰锋夺取人与牲畜的生命,他憎恶一切生命,即使是格桑花也无法逃离魔掌。你们知道什么叫羌塘高原吗?就是没有生命的死寂之地!那里连格桑花也不能生长,连阳光也照射不到。那里除了魔鬼眼睛般的盐湖,什么都没有。当年格萨尔王与魔鬼堆恰巴决战,堆恰巴打不过格萨尔王,就逃进了羌塘高原,连格萨尔王也不能进去。西亚尔以前是念青唐古拉山神的执行官,后来因为他利用魔法四处害人,被念青唐古拉贬到了羌塘,就与堆恰巴沆瀣一气,一同害人。再后来,堆恰巴被念青唐古拉收服,西亚尔就成了独霸羌塘的恶魔。我们小时候如果不听话,大人们就会用西亚尔来吓唬我们,说如果再不听话,恶魔西亚尔就回来吃我们的。我还会唱一首歌,就是说西亚尔的。”

说完,边巴就自顾自的唱起来:“杀死牲畜,毁掉水源,淹没绿洲,令高原凝结,令阳光失色,天神也为之动容的羌塘恶魔,西亚尔。”

歌不长,可歌声中的冷凝之意却让早喻和无夏不寒而栗。

过了良久,无夏才吁出一口气,说道:“西亚尔还有一个身份,他是本教祖师敦巴幸绕的首席大弟子。怎么好好的,就变成恶魔了?”

早喻道:“会不会这就是我们要找的背后的故事?”

边巴点头表示赞同:“有可能。我们就从这里入手。去那曲的事,要三天才能准备好,我们刚好利用这段时间,查查西亚尔的事。”

三个人又商议了一会,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早喻这一天经历了许多事,已经十分疲倦,草草梳洗后,便瘫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睡去。

睡梦中,她好像又来到了布达拉宫脚下的广场上,时间就是被人推倒的那一刻。她摔倒在地上,坚硬的石板磕得膝盖生痛,还没顾上揉揉痛处,她看见了一个人的鞋。

其实那只是从裙裾下端露出来的一点点鞋头,用上好的锦缎织就的鞋面上绣着五彩的凤凰。那裙裾也是用一种柔软瑰丽的丝绸制的,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她抬起头,顺着裙裾向上看,正对上一双美丽的眸子。眸子的主人是一位高贵优雅的丽人,她的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嘴角微微向上翘,在脸庞上勾画出一个美好的笑容。

“这是做什么?怎么这么鲁莽?”丽人冲着刚才推倒她的人说,说的是汉语,可是她听得明白。

“不,是我自己不小心,”她说,镇静的站起来,双臂交叉在胸前,款款施了一礼,说道:“您一定就是从伟大的天可汗身边来的公主殿下,是来为赞普殿下的子民普施福音的女神。我是您的仆人,从喇尔扎措来的流云尼玛。”

似乎一声惊雷响起,早喻猛地从梦中惊醒。

流云尼玛!难道在梦中梦见的自己,是流云尼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么带着贡觉玛之歌入梦的那一次,自己也是流云尼玛?对了,那个声音确实是呼唤她作“流云”。还有白天在广场上,突如其来的幻觉中,自己也是流云尼玛?那么在西宁的那个梦呢?那是谁?

会不会还是流云尼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早喻从心底感到一阵凉意,为什么自从遇到无夏后,她就接二连三的不断有这些奇怪的梦境?而且每次的梦境似乎都有些联系,可是却又不明白到底有什么联系。早喻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似乎是一幅巨大的拼图,她的每一次梦境都是拼图的一部分,而这拼图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来。或者,这拼图就是他们要追寻的“背后的故事”。

想到这里,早喻再也坐不住了,她下床来到窗边,黑暗中,不远处影影幢幢就是巍峨宏伟的布达拉宫,一轮明月悬在半空,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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