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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股市里,可以称为恐慌性抛盘。因为群体的盲目是会传染的。
“若他真是有心的,这人肯定很聪明。”宋问喝了口茶,由衷道:“我真是想见见他。”
李伯昭听了个半懂,但好歹知道了对方的目的:“老夫还是不明白,他为何要用这样的办法,把米价降下来?”
宋问笑道:“想来大梁朝廷,从来没有插手过米价吧?”
李伯昭点头:“是这样不错。”
宋问:“那就是了。总有人看不过眼的。”
英雄总是第一个揭竿而起的人。
李伯昭又问道:“他真能让长安米价降下来?”
宋问道:“如果他真想,未必不可以。那就要看他手中的筹码够不够多了。”
“能否阻止他?不管他是有心无心,好心还是歹心。这米价继续下去,忽涨忽落的,城中怕是要恐慌的呀!”李伯昭道,“而且他若不是先生说的那样,只想借此牟利,那该如何?”
宋问摩挲着茶杯,说道:“这就要看御史台与户部了呀。找到他,才能阻止他。否则,米在他那里,还能拦住他不卖吗?”
李伯昭闻言,摇摇头,苦笑道:“若是能找到他,还需如此烦恼?”
“御史台与户部也查不出来吗?”宋问道,“这人买的米,肯定不少。”
李伯昭道:“查不出啊。这长安那么多米铺,买米的人又零散,他们根本记不得。户部登记的不够缜密,根本无从找起。”
宋问点点头,道:“其实如果粮价真会跌,倒是一件好事,怕就怕,它跌的太多。”
恐慌性抛盘抛的多了,有崩盘的风险。尤其是这样信息流通缓慢的时代。
“哦?”李伯昭问,“那该怎么办呢?”
宋问笑道:“其实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问题只在于钱多不多。”
“准备钱做什么?”李伯昭问道,“买米吗?怕这价跌太多?”
“不不不,买米做什么?买米的话,银子还是进了那些商户和幕后人的口袋里。”宋问叩着桌子道,“就现在看,还不知道他手上有多少米了,他还要收多少。如果这米价最终涨过二十钱,恐怕长安城里是会出现恐慌的。备些银子,由朝廷出面,向外来的商户购买稻米,然后低价出售,以安民心。”
李伯昭:“若是没有过二十钱就直接跌了呢?”
“那你们就可以省些银子了。”宋问道,“二十钱以内,都可以不用管。我看在早稻丰收之前,米价必跌。跌是好事,可如果跌破了九钱,再继续阴跌,那就不好了。因为农户要亏惨了。”
李伯昭:“正是如此。”
宋问:“若真是米价大跌,备着银子,由朝廷向农户高价收购,再低价卖出,就不必担心长安会因米价之事生乱。”
这价格暴涨暴跌之间,亏得最多的,还是那些囤粮未卖出的米铺与幕后人了。
李伯昭想,这过二十钱或许还有可能,跌破九钱?夸张了吧?
李伯昭道:“好,老夫去与太傅商议商议。”
他对着宋问一抱拳道:“宋先生是有大才之人,凭借区区几个数字,一眼就能看出其中门道。此事还劳烦你多费心了。”
“御史公客气。宋某义不容辞啊。”宋问回礼道,“宋某认为,哪怕是行商,也是要讲道义的。在我看来,这世间有两件东西不应该蓄意哄抬用作牟利。一是米价,二是药价。否则,无异于杀人夺命。”
李伯昭微笑颔首,对宋问很是中意。
“可惜了。你若是想入仕,老夫一定向陛下举荐。就是太傅说你不愿意。”李伯昭又叹道,“可惜了。”
宋问笑道:“教书育人,以可济天下嘛。令公子就颇为聪慧,来日不输于宋某。”
李伯昭继续称赞:“有你这般才学,还有这般心境胸怀的年轻人,老夫是第一次见。这先生一称,真是当得。”
宋问内心暗爽,谦虚道:“过奖过奖。”
两人互相寒暄了一阵,李伯昭时间不多,只能离去。
宋问将人送走,回来问挂在树上的林唯衍道:“听懂了?”
林唯衍:“听懂了一半。”
“哟~”宋问新奇道,“说说,听懂了哪一半?”
林唯衍咬了口手里的东西:“他们都没你聪明。”
宋问板起脸来道:“以后不要这样谦虚。这就是听懂了全部嘛!”
林唯衍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宋问喊了小五小六出来,郑重叮嘱道:“最近这段时间都不要买米,咱们用别的东西凑合凑合。等过了这段风头再买。”
小五小六道:“知道啦!”
宋问挥手:“行了。去忙吧。”
林唯衍真诚求问道:“你又不缺银子,为什么总是这么抠门?”
“这不叫叩门,这是一种生活态度!”宋问过去踹了一脚院子里那树,仰起头教育道:“人如果对自己太放纵,就会免不了走上毁灭的道路。”
林唯衍探下头来:“这不是随性吗?”
“这和随性完全不同。随性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快乐的,放纵的人不管再做什么都是无趣的。”宋问勾勾手指,示意他下来:“就像如果你每天吃手抓饼把自己吃腻了以后,再也体会不到手抓饼的乐趣一样。”
林唯衍哼了一声:“不会。”
“赶紧下来给我滚回房间去!挂人树上晚上看着忒吓人了!”宋问对着他喊道,“还有!别总是背着爷偷偷吃东西,弄得爷好像不给你饱饭吃一样!”
说罢她就转身,准备回房间去了。。
林唯衍一跃从树上跳下,带起一道风,稳稳落下。
他问道:“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聪明人?”
宋问一时没反应过来,迷惘道:“什么?你说谁?”
林唯衍:“你说起那个人的时候,很开心。虽然他做的事可能错了,但你看着很高兴。”
宋问想了想,笑道:“我不知道他会是朋友还是敌人,但我的确挺高兴的。”
如果她分析的没错,这或许是她遇见的第一个,真正敢做,而能做到以下克上的人。
这实在是很有意思,希望别让她失望才好。
宋问道:“早些睡吧。”而后便脚步轻快的走了。
林唯衍又哼了一声。他就不是很高兴。
之后几日,宋问如常去书院上课,给学子们讲经济学,主要是政治经济学的内容。
众学子几日之内瞬间憔悴,完全是凭借着意志力的支撑在上课。
学这些东西,只能和自己过不去。越弄不懂的东西,越是要使劲学。
“先生您能学懂这个……”孟为扑倒在了桌上,高举着两只手,以示对她的崇敬。
宋问翻着书册道:“虽然用到算科的内容不多也不深,但我想现在你们应该稍稍可以明白,明算科的重要性了吧?”
众生点头。
宋问总结道:“所以光会背书,光会做文章是没有用的。还是要什么都懂一点。”
众生继续点头。
只是这懂一点的代价太惨重了。
宋问挤眉弄眼道:“有以后想进户部的学子吗?”
众生疯狂摇头。
以后见着户部的都喊声大爷!这太不容易了!
“没关系!”宋问拍桌道,“我会努力让你们,对朝廷六部,都有一个深入的了解!”
众生:“……”
众学子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在科举开考之前,他们已经能从云深书院结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不定时
第82章 须得彻查
夹杂在学子当中; 还有一位仁兄。
——昏昏欲睡但强撑着听课的唐毅。
看他那模样仿佛甚是煎熬; 宋问趁课间,拄着戒条坐到他旁边。
唐毅立马收了神情; 咳了一声; 坐正姿势道:“怎么?”
宋问摇着扇子:“我以为殿下这几日会很忙; 没想到还有闲情来听我的课。”
唐毅带着一点无奈道:“反正也没有我能做的事情。”
“有的哇!修生养性。”宋问拍他道; “你来听我的课; 绝对是最正确的抉择。因为全天下; 只有我这儿有。”
唐毅:“听你的课,有办法让能做事的人,知道该怎么做吗?”
“这个我还真不能。”宋问指着前面道; “不过; 我想让这些知道该怎么做的人,将来也能做他们该做的事。”
唐毅险些语塞:“可你教的这一些,科考也不考啊。”
“考的我也教啊。只是还没到时候而已。”宋问道; “何况我也没让他们懈怠下来。该背的书,不是还在背嘛?”
唐毅将信将疑的看着她。他还是相当期待宋问学子的成绩的。
几日之后; 京城米价果真开始跌落。
虽然已有心里准备,得知真正发生的时候; 还是忍不住称奇。
诸学子团团围绕着宋问; 就差将她供起来。
宋问实在是太神了!
冯文述问:“先生,这米价跌了,那这幕后人,能不能赚到银子?”
孟为插嘴道:“这都跌了还怎么挣?”
“若是不挣; 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赵恒锤手道,“我倒是觉得,冯兄这问题问得对。”
宋问一扇子给孟为敲下,然后对冯文述道:“举一反三,不错的。”
孟为摸着脑袋,又一次叹气。
宋问解释道:“觉得一样东西会涨而提前买入,叫做多头。觉得一样东西会跌而提前卖出,叫做空头。无论多头还是空头,都能赚钱的。”
孟为又插嘴道:“这提前卖出,顶多不亏,哪能叫赚?”
宋问准备抬起扇子,这猴精迅速后窜,笑了起来。
宋问道:“空头怎么挣钱?打个比方,现在的粮价是十八钱,我预感它将来会跌到十钱。现在我向冯文述学子借了十斗米,十八钱的价卖了。然后等它跌到十钱的时候,再买十斗米还给冯文述,我是不是赚了?”
众学子恍悟:“哦——!”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宋问道,“我先不停的买米,把十五钱的米,涨到十八钱去,这时候,势必会吸引一批人跟着买,因为他们觉得还会涨。”
众学子点头。
“这时候,再出其不意的大量卖出。在米价大跌之前,将手上的米卖出,其实还是赚的。”宋问指向众人道,“那亏的是人谁呢?”
冯文述抢答:“跟风买入的人!”
宋问打了个响指,指着他道:“聪明。”
冯文述喜形于色。
宋问:“看来你很适合去户部。”
冯文述表情瞬间凝固,趋向土色。
孟为问道:“先生,那这个人,是属于哪一种?”
宋问道:“你猜啊。”
众生:“……”
宋问推开众人,伸了个懒腰:“你们慢慢想,我去后面休息一下,等策论先生来,都不许逃啊!”
宋问前脚刚走没多久,早上请了假的梁仲彦就回来了。
孟为过去道:“诶,梁三,你回来啦?”
“先生!先生不好了!”梁仲彦匆匆跑进来,推开孟为,找了一圈没看见宋问,又问道:“先生呢!”
“怎么了?”孟为朝里指去,“先生在后面。”
梁仲彦又往后面跑去。
其余学子一看,怕是出事了,也跟了上去。
宋问刚坐上自己的躺椅,梁仲彦扑了过来。
“喘喘气。”宋问给他递了杯水,“这是怎么了?好好说。”
梁仲彦猛吞了口唾液,才缓过来道:“米价跌了!”
孟为不解道:“这米价跌了不是好事吗?前两日就跌了呀。”
宋问:“先别打断他,你让他说。”
“这米价大跌了!我隔壁的杨叔去卖米,原先九钱收的,后来米铺出价八钱,现在已经不肯收了!”梁仲彦拍腿道,“这米铺都不收米,可要他们怎么办?”
宋问道:“这个……不急。”
“急!”梁仲彦喊道,“杨叔一时想不开,险些去做傻事,好不容易才拦着。同村种稻米的几位叔叔,准备一起去米铺闹事了。这要大乱了!”
“等等。”宋问道,“这米价现在是跌到了多少?”
梁仲彦猛吸了口:“今早城东米铺放出一批米,开价十二钱。紧接着城西的万家米铺也开出一批米,打了个十一钱。如此一来,竞相折价,这不知道要跌到多少啊!”
众学子都是一惊:“跌了这么多?怎么会?这长安究竟有多少米?”
宋问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现。
无下限探底,这米价跌到哪里是没个数的。就看这米铺背后的人沉不沉的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