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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俞乔嘴角带笑,走下山去,她还没想好去哪儿弄吃的,就被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吸引了注意。
“呜,呜呜……呜,”谢时醒过来,睁开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看着俞乔走近,顿时急切了起来,没她和谢昀发话,可没人敢放他下来。
在湿冷的雨夜中倒挂一夜,这滋味绝对不好受,何况还是这样的时节,谢昀还能呜咽叫唤,有些出乎俞乔的意料。许是好东西吃多了,身体好吧。
不过这倒是也提醒了她,她目前可不只要找四人的食物,这谢时她还不能让他饿死了去。
俞乔没离开太久,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她回到山洞,左手拎着一个黑布包裹,右手拖着哼哼唧唧、龇牙咧嘴的谢时。
“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待一晚,明儿出发,”流民队伍里,一个有经验的老人告知,这天……还要变。
一旦出发,可就不能确定,还找不找得到,这样天然避风防寒的地方了。
而且,她确实还在等,等杨昔,等她要等的“变天”!
打开黑布,里面是臭果,一场雨,已经让弥漫篙草原的臭果味儿散去了大半,再次闻到这么浓郁的味儿,抽抽鼻子,倒也没多大反应。他们大概是习惯了这味道。
这么吃下去,实在难以下咽,俞乔抓了几颗,直接扔到火堆里,地瓜能烤,这个未必就不能烤了。再怎么也不会比生吃更难吃了。
出来的味道差强人意,不过因为是热乎的,阿狸和秦述饿得狠了,勉强吃了一个肚饱。
俞乔和谢昀也是如此,面无表情,细嚼慢咽,都在吃着。
谢时解开了束缚,他也饿了,不过惯来精贵的胃口,却是一口臭果也咽不下去。
“老八……你怎么吞得下去……”
谢时看谢昀的目光,简直惊奇。
没人理他,他不吃,同样没人逼他。
“到了绵州城,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吃一见长一智,经历了昨夜倒挂之苦,谢时是不敢再撩谢昀了。
“龙纹玉佩在你那里吧……”谢昀咬着滋味难言的烤臭果,问向谢时,语气随意极了。
“是……不,不是……被偷了,”谢时眼神有些闪躲。
“紫玉龙纹玉佩……是我母后留给我的,什么时候变成你荆王府的东西了?”谢昀问着,放下了咬了一半的臭果,“难道是老头子替我将它转送与你了?”
谢时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谢昀说的这个老头子,是他们共同的老子……楚皇。
“当然……不是,我是看你要戴这样的东西到药王谷去,万一丢了,可就不好了,代为……保管一下罢了,呵呵……”再后来,谢昀“死”了,他就理所当然地占为己有了,甚至还缺心眼地主动暴露出来……炫耀!
“那现在是不是可以……物归原主了呢?”谢昀出奇好说话的模样,让谢时额头的冷汗不间断地滚下,明明烤着火,还觉得冷,他却紧张得全身发热。
“解下来!”谢昀的眼睛微微一眯,过长碎发遮住的眼睛,猛地绽出如尖刀般凌厉的幽光,“我的腿虽然废了,可我还有阿乔。”
☆、第026章 :犹豫
“唔……还有秦述和阿狸,”不久前才被使唤过的秦述和阿狸,忽闪忽闪的目光一同看着谢昀,总算没让他把他们给忘了。
被四双风情各异的眼睛盯着,谢时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他哆嗦着手,扒拉开自己的领口,直接拽下脖子上挂着的香囊,递给了走过来的俞乔。
撕开香囊,一块两指大小的龙纹紫玉被谢昀握在手心。对其他人来说,这是前朝遗物,价值连城的宝物,但对谢昀来说,这是他母后留给他的东西,其中的情分大过于它本身的价值。
“前朝有紫玉龙纹佩,还有和它齐名的血玉麒麟佩,有传言说,找齐这两个玉佩,就能找到前朝宝藏。”
“看来……你们是有麒麟佩的消息了……”
谢昀轻轻哼笑一下,却没有继续逼问谢时了。
谢时哆嗦着身体,完全不敢和谢昀俞乔对视了。
“假的,”俞乔随意地将柴火扔向火堆,而后肯定地道,“这传言……是假的。”
“这传言是十几年前突然间在各国流传开来,但这两个玉佩却是两百多年前出世的。大约是大齐朝贞和十年,西部藩王萨克尔作为生辰礼进献的,后来作为贞和帝和其皇后的定情之物,才为世人所知。而那个时候的大齐朝才经历天灾*没两年,最是要银钱的时候……哪里有余钱,去弄一个宝藏来。”
这两个玉佩真正的价值,并不全是因为它本身,而是它传承的故事和意义。
龙未与凤配,却与麒麟知。这其中是何缘由,众说纷纭。直到十多年前,才有它们和宝藏相关的传闻。
谢昀听着没什么反应,谢时却突然瞪圆了眼睛,“你知道什么!”
他显然是对这传言深信不疑,突被质疑,就忘了自己的处境,敢斥责起俞乔来了。
“我知道的比你多,”俞乔抬眸扫了他一眼,就转过头去,对上谢昀的眸光,她的话根本就不是和谢时说的。
被鄙视和无视的谢时,一口气哽在脖子处,生生把自己的脸憋成猪肝色。
谢昀看着俞乔,眸中盈满了笑意和欣赏。
利字当头,可不是谁都能像俞乔这样,耐下心来,翻遍史料,辨别真伪。
而且,谢昀知道的俞乔不是一个有一分把握,就敢下定论的人,她敢这么明确地告诉他,就是因为她十分确定这是假的。
谢昀的手突然一甩,咬一半的臭果击落在谢时身上,他整个人突然瘫软无力,倒到一边儿。
“秦述,阿狸,用臭果将他的嘴,塞满了,不准留一点儿缝隙哦。”
“嗯……”
“嗯……”
两人一同点头,挑着最臭最生的臭果,过去塞了。
你塞一个,我塞一个,塞得不亦乐乎。
谢时被塞得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再次以晕过去告终。
“下雪了……”俞乔看向天空,轻轻道。
下雪了……天变了。
篙草原以及楚国的北境,迎来了初雪,与此同时,一场席卷五国的舆论风暴,如晴空惊雷,炸响在所有人的头顶上。
懵了,惊了,怒了,慌了……
种种情绪,如疫病般,不断发酵和传染,席卷而去。
一直以来,五国百姓的目光都汇聚在赵国这流血乱战之地。
尤其近来,楚国参战,领土面积不及他国一半的赵国,被瓜分殆尽是早晚的事儿。他们在等着看谁会是这场混战,最后的获利者。
但没等来战事结束的消息,却从那里传来了这等骇人听闻,石破天惊的消息了。
骇人听闻……是没人想到,居然有人真敢这么做!石破天惊……是因为,他们这么做了,还被发现,广而告之了!
消息里所叙之事,时间,地点,参与进来的各国“贵子”,他们的家世背景,一一罗列,一切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生离死别,饥饿困顿,本就在战乱逃亡中不断上演,却还有这些“贵子”横加堵截,狩猎屠戮,玩弄取乐。
一篇不知何人撰写的《问天下》,只一白日时间,就在随信鸽在各国的街头巷尾里传扬开了,甚至都到了各国皇帝的御桌上!
“……天下大合,大势所趋。
然,赵国破,民不存!
大合,敢乎?愿乎?”
这些醒掌天下权的皇帝,只怕也无法料到,此次特意提拔年轻俊杰的试炼,会将这些“俊杰”都栽进去,万劫不复!
再尊贵的身份地位,在他们的大合伟业面前,都微不足道。他们沦为弃子的同时,只怕还要被世人感叹一句,罪有余辜……又或者是,蠢不可言。
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作死要参与进这样的事情里呢。
各姓大族,是不缺后继的子弟,但已经付出的资源和栽培,必然是随他们付诸东流了。
**
北魏太子东宫议事厅,一青年一老者相对而坐。
青年煮茶,姿态优雅,不疾不徐,赏心悦目。老者却凝眉愣神,忧心忡忡。
“名单里……只有杨昔不在上面。其他人都难逃牵连。”此次派往赵地谋取战功的,十之*都是东宫看好的人才,
老者翻着手中的书信,惋惜叹气,给青年说道。
“是孤……轻敌了,”
青年就是北魏太子司马流豫,他音色淡淡,神情淡淡,漠然如风雪。身着常服,周身却有一种清华贵气,让他卓然于众人。至少在北魏,鲜少有人敢和他对视
“杨昔若是能安然归来,倒是堪得一用。”
老者是司马流豫的启蒙老师,亦是东宫谋士,所思所想皆是为他考虑。
“只是……太子为何……一点儿都不惊讶?”
虽然说司马流豫性子有些冷淡,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情绪的人。
他得了消息,火急火燎就进宫来了。可司马流豫得了消息,却还有兴致煮茶。
他年有六十的心性倒还比不上他二十六七岁的心境了。
“先生要试着习惯,”司马流豫说着,端起煮好的茶,放到老者面前,然后才拿起面前的,轻呷一口,闲适极了。
老者有些不明所以,习惯……习惯什么?总不可能是让他习惯惊奇吧。
司马流豫三岁启蒙,他就跟着他了,看着他一步步成长,一步步谋算,一步步把控魏国朝野,无人能挡其锋。
他以前多少觉得自己是了解司马流豫的,但近来……越来越不敢这么觉得了。深不可测……用来形容司马流豫,他觉得一点儿也不夸张。
“先生,还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司马流豫看老者凝眉犹豫的模样,就知他在纠结什么。
“那俞乔……到底是何人?为何太子这般看重……”
朝令夕改……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在司马流豫身上,但对待处置俞乔这事儿,他却如此了。
先是传令让人将俞乔带回来,带不回来,就杀了。
但两日前,他又改了命令,只让抓,不能伤其性命。是惜才……还是其他?
“此人乃孤今世大敌,”司马流豫的声音很低,很轻,这话,他更像是在对自己说的。
老者闻言,愣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坐直身体,如临大敌。
“既然如此,太子可不能心软,”俞乔是个威胁的印象也从司马流豫话落之时,落到了他的脑海里。大敌……他以为只有楚皇,晋皇,吴皇那样层次的人,才能成为司马流豫的大敌,但这俞乔……她何德何能?
而……是威胁,自然要除去。
司马流豫没有应和老者的话,他缓缓站起身,踱步到了窗前。他……还在犹豫。
老者被司马流豫的反应再次惊住,这一惊,丝毫不比他今日初得消息的那一惊要少多少,俞乔……这俞乔到底是谁?是何模样?他真的好奇了。
**
篙草原上的雪,依旧在下,而且越来越大。
从米粒大小,落地无踪,到鹅毛飞絮,悠悠扬扬。
苍茫原野,飘飘白雪,景是美的,却无人有兴致去赏。就是秦述和阿狸都知道趁着大雪还未覆盖住万物,多捡些柴火回来。
俞乔在扎出一个草床之后,再扎一个山洞洞口大小的木门,晚间睡觉,多多少少能挡些风雪,否则今夜,怕是难熬了。
“阿乔过来,”谢昀看俞乔果真巧手弄出一个简易的木门来,脸上露出微笑,他还真有些好奇,还有什么是俞乔不会的呢。
“嗯,就来,”俞乔应着,眼睛却还端详着她鼓捣好的木门,眉尖微蹙,有些不大满意,“等入夜了,再弄些干草,将缝儿堵住,许会好些。”
“什么事儿?”俞乔蹲在谢昀身前。
“你通医理,那些经脉穴道,我就不多赘述,但有几点,你必须要记住,”谢昀说着,神情已然严肃起来。
“第一,内家功法是循序渐进的一个过程,绝对不能心急。”
见俞乔点头,谢昀继续往下说。
“第二,你这功法,你也看了,吃苦是必然的,开始了就不能停下。”
“还有吗?”俞乔看谢昀,不为所动。
“还有就是……我会很严格,”谢昀眉梢微挑,神情有些随意,但语气绝对认真。
☆、第027章 :熟人
“自是越严格越好,你不需要有顾忌,”
俞乔对待学武这事的态度,绝对比谢昀要认真。这一路过来,她最深刻的体会,就是武力的重要,一力降十会,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你再聪明也无法解决的。
谢昀颔首,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山洞外不远的地方,悠悠道,
“离入夜还有一个时辰,去蹲马步吧。”
俞乔点头,没有再多言其他,起身就到了谢昀所指的地方,开始扎马步。
这个地方离了山洞和火堆,飘飘白雪,很快就落满了她的头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