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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凰儿眼中的怨念深刻得可怕,她就是看不起齐恪成,不就是长得好看,被她母亲看上了吗?攀附就攀附,还一副清高的样子做什么!
“啪!”
这一巴掌甩得依旧是嘉荣长公主,齐恪成依旧如清风而立,嘉荣长公主却被齐凰儿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
“母亲,您又打我!”齐凰儿彻底失声尖叫了起来。
但嘉荣长公主根本顾不得齐凰儿,她转过身,走上前去,立于齐恪成两步距离的地方,连靠近都不敢靠近,“恪成,你听我解释,我没有和凰儿说过这样的话。”
“或许,她说的是对的,”齐恪成没有回避嘉荣长公主的目光,但他眼中的冷淡,却让嘉荣长公主的心,再次寒了一寒,如坠深渊。
“阿乔是我的底线,希望公主能知道,”话落,齐恪成再没有任何犹豫,转身离去。
嘉荣长公主僵直着脊背,站立许久,才转过身来,齐凰儿却已经垂下了目光,不敢看她。
“凰儿好好和我说一说,是谁告诉你这些话的。”
又是许久沉默,齐凰儿才抬起脸,“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觉得我说错了。”
齐凰儿说着说着,又想要歇斯底里起来。她攀住嘉荣长公主的手,眼中急切而愤怒。
“俞乔是他的底线,那我算什么,您算什么!”
“凰儿……”嘉荣长公主的声音,冷得能冻人,她的目光扫向齐凰儿,里面是绝对的残忍,但她的手却将齐凰儿的脸捧住了,“你确定你真的想知道吗?”
齐凰儿被嘉荣长公主的神情吓到,但她还是咬了咬唇,“想,您告诉我,我总是要知道的。”
她肯了,嘉荣长公主却又反悔了,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眸中的残忍散去,她摸了摸齐凰儿的脸,“凰儿,我的凰儿……”
“无知是福,你要珍惜,”
“下一次,下一次,你再问,我一定告诉你。”
话落,嘉荣长公主放开了齐凰儿,转过身,出了她的暖阁。
“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放郡主出这个暖阁!”
楚皇将齐凰儿禁足在公主府,嘉荣长公主直接将她禁足在她的暖阁。
齐凰儿回神,嘉荣长公主却已经走了。
她将暖阁弄得一片狼藉,却只有丫鬟仆妇将东西补全,在长公主府,没人敢不听嘉荣长公主的话。
**
楚国皇宫御书房,楚皇的几个心腹大臣,再次被俞乔的那副画惊了一惊。
许久沉默之后,林公才惊叹起来,“妙妙妙!”
“这画手是谁?一画三用,心思精巧,人才啊!”
楚皇睨过眼去,那林公立马忍住这严重离题的话。
“的确是一妙人,”楚皇挑眉倒是认可了这一点。俞乔能将谢昀治得服服帖帖,当得起这个妙字,至于人才……似乎还不足以形容她。
面对众人好奇的目光,楚皇嘴唇动了动,没有再说。
“就按照这个画上之策,在天亮前给朕讨论一个具体章程出来。”
“是,”几个大臣都是楚皇心腹,自无疲懒之人,何况这发恼了数日的难题豁然开朗,于他们也是解脱,辛苦这一夜,明儿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俞乔这画,第一眼是一副血腥残酷的乱战图,喻比赵国如今的现状。五国混战,各国战士死去的早就不知凡几了,因这战事而被牵连的赵民,同样不计其数。
这画也只画出残酷战争的冰山一角,但也证明了一点,她的确是从赵国来,是从尸山血海,乱战流离中走来的。
第二眼需要倒过来看,那是赵国的山河图,斑斑点点,残破如刀割。
但这还需看第三眼,将那些残酷割裂的痕迹,汇聚一起,那是一个字,“占”字。
不是战,而是“占”。
各国已经容不得楚国退,楚军压在北境,又再将被带入乱战的怪圈儿,但再次参与进去,难道就只能跟着他们的节奏继续打,打到分出胜负,打到赵国无一城门完整?
惯性思维来说,无人觉得不对,参与进来了,不打,难道还等着挨打吗!
但俞乔却不觉得,她用画告诉楚皇,他们还有第三条路。
赵国败几乎是既定的事实了,楚军北进,帮助赵军?联合北魏?俞乔告诉他们,一点必要也没有。这第三条路走,这条路叫叫占山为王。
楚军抵达之处,尽皆是楚国国土。
俞乔要的就是楚皇的决断,乘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谁最先打乱节奏,谁就能获得最大利益!但这种利益,也只是相对,晋吴魏都亏了,于楚国来说,就是获得利益了。
魏晋吴能和赵国打,但他们此时绝对没有余力和楚国打了。
战事拖到现在,就是北魏也承受不住,更何况是物产相对贫瘠的晋吴。反倒是楚国,始终留有余力。楚皇当然也不愿意真打,但他可以做出愿意打的姿态。
无耻一点算什么,霸道一些又算什么?拿到手的东西多了,那才叫本事!
**
赵国再次因俞乔而风云变换,但献出一策,几乎改变天下时局的俞乔,却在洗手作羹汤,因为某个心情不好的人,想吃鱼。
谢昀既然有这要求,俞乔就一应到底,她先是带着渔具,推着谢昀,到云乔宫的活水湖边垂钓,运气不错,有两鱼咬钩,虽然都不大,但谢昀一人吃是足够的了。
两条鱼,一条煮了鱼汤,一条清蒸,这是单独给谢昀的小灶,秦述几人自然无份儿。
“漂亮哥哥吃鱼呀。”阿狸喝着自己的粥品,眼睛却往谢昀的碗里瞧。
“小鱼好吃吗?”
“你小鱼哥哥钓的小鱼,当然好吃。”
四只眼睛羡慕地看着,谢昀兴致愈好,他将两条鱼吃得只剩下两根光溜溜的鱼骨头。
俞乔横了谢昀一眼,多大的人,还故意撩阿狸羡慕。
“我最喜欢吃鱼,”谢昀说着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俞乔,也就是迷糊的阿狸还感觉不出谢昀话里的意味儿。
秦述眼珠子在俞乔和谢昀间溜了一圈儿,立刻收回,埋头扒饭,努力减少存在感。
“吃饱了?”俞乔看谢昀,见他点头,她就也放下了已经吃完的空碗。
“我送你回房。”
谢昀再次点头。
“谢昀……”
“我喜欢阿乔叫我阿昀,”虽然迄今为止,俞乔就只这样叫过一次,但他却已经喜欢上了。
“阿昀,”俞乔几乎没有犹豫就这样唤了,在她心里,她真不觉得谢昀比她大多少,他们的相遇像是一段时空的折叠,她遇到这个二十三岁的谢昀,却也是十二岁的他。
“心情好一些了吗?”俞乔将谢昀抱到他的床上,坐到了一边儿,看着他的眼睛问。
谢昀没有应,但脸上的笑意却缓缓散去,他挨过身体去,将额头靠到了俞乔的肩膀上。
“阿乔,我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明明知道那不是他,为什么他还能看着他,作践他的身份,作践他的身体?
谢昀全身只有额头靠到了她的肩上,不是他不想占她便宜,而是他在勉力控制自己,控制自己的情绪。
俞乔抬了抬手,却还是没有做其他。
又许久,谢昀才抬起脸来,但已经没有明显难过的情绪,那眼中已经恢复了平和,他看着俞乔,但在下一瞬间,他凑过他的脸,在俞乔脸颊上,蹭了蹭。
这可不同于平日里拉一拉手,这比拉手要亲密得多了,但谢昀却为这一刻的亲近,展开了笑颜,“我明儿还要吃鱼。”
俞乔迟钝片刻,就也还点了点头,“好。”
给谢昀拉好被子,俞乔从他的房里离开,又在书室里待了一个时辰,她才回到她在云乔宫的房间,也就是在谢昀的隔壁。
原本她开了这个话题,是想要一探谢昀心病的根源,但谢昀这个心病的严重程度犹超过她的预计,那是不能被轻易碰触的存在。
谢昀还没有做好被碰触的准备,她一样是。
又在云乔宫呆了两天,俞乔就让小路子帮忙收拾东西了。
但她话才吩咐下去没多久,谢昀就推着木椅过来了。
“阿乔要走了?”
“嗯,再过几天是童生的考试,在书肆里方便些。”
俞乔看谢昀低下头去,无奈摇头,“你就没问问小路子,我让他都收拾谁的东西了吗?”
“有我的?”
“你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谢昀非常肯定地给俞乔点头,他恨不得永远待在她身边,并且近来一直试图让自己能更“名正言顺”点,但俞乔怎么都不肯买账就是了。
在云乔宫住了大半个月,终于又回到了文轩书肆,回程时还多了一个小路子,不过他不是来照顾谢昀,而是跟着秦述阿狸继续上课的。
他的基础比秦述还要好些,俞乔又一视同仁,进步很快,秦述有了伴儿,学起来更加努力了。
谢昀是完全忘了有宫要回这事儿了,他完全以文轩书肆半个主人自居,时间一溜,俞乔靠过了童生,考过了京城了加试的秀才,等到九月秋时,就能考举,明年春时就是院试,再就是殿试……
十四岁的状元郎,在其他人看来有些惊世骇俗,但在谢昀看来,那是实至名归。
云乔宫的书肆有多少书,俞乔用二十天时间全部看完,甚至近来,他也帮忙找各种藏书典籍,俞乔来者不拒,这么恐怖的阅读量,试问有多少文人能做到。
不管敌人强弱,俞乔从未允许自己停步。她的强大是因为她一直在学习。
而这两个月,文轩书肆也多了一个常客,下棋的常客。
“承让。”
俞乔将棋子放下,对着中年男人微微点头致意。
“您也好意思来,每回都输,”一边当看客的谢昀,毫不客气地打击,他伸过手去,帮忙俞乔一起收棋子儿。
“没有你捣乱,朕这盘不定会输。”楚皇瞪眼,谢昀对他说话,倒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呵……”谢昀没应却冷呵一下,比直接嘲讽,还要让人生气。
“你来……”楚皇的意思是要谢昀和俞乔下,以谢昀的棋力,只会比他更惨。
“不,我和阿乔是一边儿的,您接着来吧,”谢昀转动他的木椅,不仅言语偏向俞乔,身体一样偏向那边。
“阿乔不要留手,才赢五子,明明可以赢十子的。”
楚皇满脸不信,“一边儿吃点心去吧。”
谢昀挑了挑眉梢,看向俞乔,“阿乔这盘赢十子儿。”
俞乔断了顿了,却点了点头,“好,”
她又看向楚皇,“您先请。”
楚皇沉默,但棋还是落下了,结果如谢昀要求的,俞乔赢了十子儿,一点都不勉强。
“陛下近日劳神,今儿就下到这儿吧,”俞乔嘴角含笑,始终温和淡雅,但在棋盘上,那是锋芒无两,便是不肯服输的楚皇,也要被败得没脾气了。
楚皇的目光在俞乔和谢昀的身上转悠了一下,这两月他偶尔来,却也看出来了,谢昀和俞乔相处,更多时刻,是那十三岁的俞乔在宠他这儿子。
几乎没有谢昀提出的要求,她不应允了。被这般对待,谢昀肯和他回宫才怪了。
“下月初一,你皇祖母回宫了,你也不回去?”楚皇是当真拿谢昀没办法,他几次明示暗示,谢昀不是当听不懂,就是当没听到。
“所以,您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封个王,我要出宫住。”
出宫好继续赖在俞乔身边是吧!楚皇眯了眯眼睛,“等你成婚,都是这个规矩。”
楚皇原本等着谢昀勃然大怒,但却没有。
“您说话说话?”
楚皇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谢昀闻言,眉梢微微挑起,转而看向俞乔,“我去住两天就回来。”
“应森,去收拾东西。”
“别,不用了,皇祖母三天后才回,两天后我自己回宫。”
乖戾成这样,也不知俞乔是怎么消受他脾气的,楚皇又气呼呼地从文轩书肆离开了。
楚皇一离开,谢昀那冷嘲热讽的神色就消散干净,他看着喝茶的俞乔,也没有隐瞒,“我皇祖母是宫里为数不多的明白人了,可惜身体不大好。哦,也没太不好,就是耳朵一会儿听得见,一会儿听不见。”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老人家故意调皮。”
俞乔闻言就也还是点了点头。
谢昀伸过手去,将俞乔手中的茶盏取下,眼睛幽幽地看着俞乔,“老头子方才说到我的婚事了。”
“我听到了,”俞乔回视谢昀,目光清澈坦荡,看不到任何一点波澜和变化。
谢昀有些莫名的丧气,“我没生气是因为,我打算让皇祖母帮忙,我的婚事必须我自己做主。”
“什么时候,和什么人,都必须由我自己决定。”
“再或者,我一辈子不成婚,也无人能勉强,说道些什么。”
谢昀的目光始终锁定着俞乔,真挚而又忐忑,想要说得更直白些,又怕真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