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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独立的小院儿并不大,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很多的暗卫隐卫,里面稍微有些动静他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故而,他们甚是厌恶离慕的作派。
当宓妃以权压人,下令杖毙陈嬷嬷的时候,他们非但没有觉得宓妃冷血残忍,反而觉得相当的解气。
是的,就是解气。
棍起棍落,两个暗卫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透着一股狠戾的美感,一旁的宓妃看到这一幕,微微眯起了好看的眸子。
为何,她会有一种她在替墨寒羽惩治刁奴的错觉呢?
看那两个暗卫明着是在执行命令,暗着却是下死手的模样,那简直就是恨不得几棍子打死陈嬷嬷的节奏,让她不由蹙了蹙眉。
明明她这视人命如草芥,分分钟要了一条鲜活人命的样子,不该惹人厌弃的么,怎的宓妃却感觉暗处那些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一种莫名诡异的敬意呢?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杀陈嬷嬷是在替天行道,做好事一样,意识到这一点,宓妃觉得她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那什么她也隐隐察觉到,貌似这陈嬷嬷好像在寒王府并不讨喜的样子,甚至让人觉得她跟寒王府的那些暗卫都有仇似的。
这样的感觉不但宓妃有,冷静下来之后的温绍云温绍宇也有,于是这小院里的气氛就越发的诡异莫测了。
“求。求安平和乐郡。郡郡主饶命…老奴该死。该该死……”为了不表现得太明显,暗卫下手还挺有分寸。
其实以他们打人力道,最多不超过十棍就能要了陈嬷嬷的命,不过为了表示他们没有私心,打在陈嬷嬷身上的每一棍都掐准了力道,既不让她痛快了,也不让她死得太快了。
故,十五棍下去,陈嬷嬷虽说还活着,但也已是出气多进气少,面色惨白中渗着青紫,呼吸困难了。
“求求郡主饶了…饶了老老奴。老奴真的。真的没有教离慕姑娘对。对对郡主不敬的……”此时此刻陈嬷嬷的小命能否保住,不过只是宓妃一句话的事情。
“求你……”
她也意识到这个时候能救她的人,不是房间里躺着的王爷,而是那棵梅花树下一袭紫色锦袍男装扮相,容颜倾城绝色,眸光澄澈见底却浑身都散发着强大气场的女人。
那个她在寒王府后宅里,不时听丫鬟小厮们谈论的丞相府懦弱自卑,性情孤僻的哑巴嫡女。
那个离慕口中一无是处,无才无貌外加无品无德,却只占着相府嫡女身份,就嚣张跋扈心狠手辣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她。
初见宓妃之时,精明如陈嬷嬷,她很快就察觉到了宓妃与离慕跟也说的形象完全不一样,那时她就觉得自己被离慕所欺骗了。
可还没等她在心中理出一个章程来,离慕出口的那句话就把宓妃给得罪了,紧接着宓妃的枪口就直接对准了她这个教养嬷嬷,甚至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她,就宣判了她的死刑。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陈嬷嬷的任何挣扎都没有用,宓妃说杀就杀的性子更是让她如坠十八层地狱,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宓妃竟然丝毫不顾忌寒王的颜面,说要杖毙她也不是吓唬她的,而是真的要她的命。
墨寒羽很少住在寒王府,很多时候他都宿在军营里,偌大的寒王府前院交由管家负责,而后院则是交给韩皇后乳娘的女儿,现在的玉嬷嬷负责。
韩皇后未出阁之前,玉嬷嬷是贴身伺候她的大丫鬟,主仆两人的关系很是亲密,然而韩皇后入宫被册封为皇后之后,却是没有带着玉嬷嬷同行。
那时正值花样年华的玉嬷嬷与韩国公府里一个年轻的管事互生情谊,韩皇后不忍拆散一对有情人,于是就准了玉嬷嬷的婚事,此后玉嬷嬷一直留在韩国公府做事。
直到韩皇后去了,寒王又身中剧毒被赐封为亲王搬出皇宫住进寒王府。两年过后,年纪轻轻又死了丈夫无儿无女的玉嬷嬷就求了老国公的恩典,只身住进寒王府照顾墨寒羽的饮食起居。
当年未能陪同韩皇后进宫一直都是玉嬷嬷心中不能跨越的一个心结,每每一触动就是撒心裂肺的疼。
每当看到寒王毒发,玉嬷嬷的心就跟针扎刀割似的疼,自责悔恨的同时,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替寒王受那份罪。
无儿无女的她,从第一次见到寒王,虽说明知主仆有别,但在她的心里,她是将寒王当成自己孩子一样疼爱的。
为了寒王,她愿意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死。
朝堂上的事情玉嬷嬷自认帮不了墨寒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寒王打理好寒王府的后宅,至少要让墨寒羽有个舒适的家。
陈嬷嬷乃韩皇后在宫里时的贴身嬷嬷,还是个有品级的教养嬷嬷,但她为人极为自负傲气,自认身份高人一等,尤其看不起玉嬷嬷。
韩皇后不在了,寒王出宫之时,因念着皇后在世时的旧情,就将近身伺候过她的宫女嬷嬷都带出了宫,而后安排在府中做事。
那时若非寒王年纪尚幼,那些宫女儿年纪大的已经十七八岁,就是有心想要爬床也不切实际,年纪尚小一些的,也比寒王大了五六岁,至今都还抱有心思意欲爬床的也不少。
只可惜寒王不是个怜香惜玉的,眼里也揉不得沙子,察觉到那些人不安份的心思之后,就给了她们两条路,一条是出府嫁人,一条是留在府里安安份份的做个奴婢,也算是为已逝的韩皇后积福,但愿来世她能投生在一个好的人家,再也不要卷进后宫那样的是非之地。
年纪大一些的脑子都还拎得清,拿了银两在玉嬷嬷的安排下,高高兴兴的就嫁了人;年纪小一些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又在陈嬷嬷的鼓动和有心培养之下,坚持留在了王府,目的自是冲着墨寒羽去的。
以她们的身份,王妃之位与侧妃之位那是想都不能想的,可就凭着韩皇后的旧情,一旦她们成了寒王的人,那么好歹也能落个夫人的名头。
陈嬷嬷是个极有野心的女人,但同时她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所以即便心里有想法,可她行事却极有分寸。
刚到寒王府的头两年,墨寒羽年纪小,再加上身中剧毒,一般都呆在前院很少踏足后院,故而性格强势又很有手段的陈嬷嬷就将其他两个嬷嬷打压了下去,同时还收服了一些有心思的宫女为她所用,那时寒王府的后院可以说完全就是掌握在她手里的。
于是,尝到各中滋味的陈嬷嬷再也不肯压制自己内心里对权与欲的渴望,眼看即将就要到手的后宅大权,却因玉嬷嬷的到来而胎死腹中,可想而知她是有多么的想要弄死玉嬷嬷。
然而,陈嬷嬷是个有心机的,但自幼与韩皇后一同长大的玉嬷嬷也不是好对付的,进入王府照顾寒王后,她将陈嬷嬷是摸得透透的,表面上待她一如往常,暗地里将她的心腹爪牙一个接着一个不动声色的拔掉,直接就让陈嬷嬷成了没牙的老虎,心眼再多都顶不了用。
寒王的院子里,除了伺候茶水的小厮之外,就只有幽夜跟苍茫两个贴身侍卫在伺候,唯一一个能近寒王身的,又能称之为女人的人,那就只有玉嬷嬷一人。
府中的婢女,若无传唤擅闯之人,等待她们的下场那就是死。
经过多年的打压,陈嬷嬷在寒王府后宅的势力那是越来越少,近乎于无了。玉嬷嬷纵使有心想要除掉陈嬷嬷,但无奈陈嬷嬷也不是个笨的,一次一次的都被她给躲了过去,不忍拿这些事情去烦墨寒羽,玉嬷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在从那之后,陈嬷嬷变得很安份起来,行事低调了很多,无意挑事只求安宁的玉嬷嬷也就这么着了。
半年前,玉嬷嬷忽然生了重病,开始卧床不起,溥颜给看过之后交待需好好静养,不宜太过操劳,宁静了多年的寒王府后宅又开始闹腾起来,其中自是少不了陈嬷嬷的手笔。
她这一辈子高傲惯了,当初伺候韩皇后的时候她就很得脸面,哪曾想到了寒王府竟然要屈居一个没有品级的玉嬷嬷之下,那般委屈她如何受的?
想她在后宫中能爬到韩皇后的身前伺候,又怎么可能没有些手段,玉嬷嬷那贱人自以为打压了她,可焉知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她又哪里知道,她多年苦心经营谋求的一切,竟然顷刻之间全都毁在了离慕的手里,甚至为此还要赔上自己的一条命。
各种不甘,不忿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得气若游丝的陈嬷嬷眼里迸射出怨毒的幽光,整个人仿佛恢复了一些精气神,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求。求求郡主大人有大量,饶过老奴的性命,求求。求求求郡主了…求你……”
活着才有希望,要是她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还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就这么死了,如何能甘心。
宓妃抬了抬手,两个暗卫很有眼力劲儿的停了手,恭敬的退后一步,立于一旁,一副随时听候调遣的模样。
并非是宓妃看在陈嬷嬷求生意志强的份儿上喊停,而是陈嬷嬷濒临死亡之时,从她眼里折射出来的那种种怨毒的光芒吸引了她,让她不得不对这人另眼相待。
寒王府究竟如何宓妃不予评价,但当她看到陈嬷嬷眼里那种种不甘不忿的时候,却对墨寒羽身边的人阴谋论了。
罢了,且当她日行一善,算是替墨寒羽解决一个麻烦,一个暗桩。
“想求本郡主饶了你?”
对上宓妃古井无波,清澈却幽深的眸子,陈嬷嬷觉得又心虚又慌乱,仿佛不管她有什么样的心思都能透过那双眼睛被无情的解剖出来似的,那咱感觉令她浑身直发毛。
然而对生的渴望终究还是战胜了心中的惧意,安慰自己那只是错觉,从而不住的点头,她想活,不想死。
“那你给本郡主一个饶了你,不杀你的理由,如果你说得好,那你便能活,顺便本郡主不但保你性命无碍,还赠你保命丹,治伤药,让你恢复如初;可如果你要说得不好,那么本郡主保证不再让你被活活打死,而是命人在你的伤口上洒满盐,再命人将你放在蒸笼里,活活的将你蒸熟拿出去喂狗。”
呕——
若说宓妃的前半句话让陈嬷嬷眼里燃起希翼之光,那么宓妃的后半句话就直接将陈嬷嬷自天堂踢入了地狱。
那粉嫩的红唇每吐出一个字,陈嬷嬷的脸色就惨白一分,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再也承受不住趴在地上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干呕。
用蒸笼将她活活蒸熟,她怎么敢?
这般狠毒的手段,饶是混迹后宫见过各处各样刑法的陈嬷嬷都忍不住浑身打颤,那看向宓妃的眼神活像见到了魔鬼一般。
她实无法想象,一个笑得阳光明媚,温婉恬静的女子,那般甜美倾城的容颜之下,怎会藏有这样一颗恶毒的心。
“妃儿。”站在宓妃左手边的温绍宇听到她说的死法,俊脸都不禁一白,下意识的就低喊了宓妃一声。
宓妃抿唇不语,只是俏皮的冲他眨了眨眼睛,那天真无邪的模样就好像之前那番话是她的恶作剧一般。
“她不过只是府里一个卑贱的下人罢了,郡主想杀便杀,不用顾忌那么许多。”墨寒羽从不过问后宅之事,但那不代表幽夜就不知道,对于陈嬷嬷他早就不满了。
只是他不是主子,也不能代替主子做决定,更不能到主子面前去嚼舌根,因此,才让陈嬷嬷越发的把自己当一回事。
玉嬷嬷病倒之后,看似安份了的她,竟然又再次蹦跶了起来,想不让人怀疑她的动机都难。
尤其是她成为离慕教养嬷嬷这件事情,虽说其中是管家搭的线,但谁又能保证这样的结果不是陈嬷嬷暗中操作的。
因而,甭管陈嬷嬷落到多么凄惨的境地,幽夜等人都是同情不起来的。
“怎么?连你也找不到理由让本郡主饶你性命么?”
将腹中能吐的东西都吐完了,吐得只剩下酸水的陈嬷嬷还在不停的干呕,袖中的双手死死的抓在地上,竟是留下深深的痕迹。
难道她今日真的难逃此劫?
看着站在溥颜旁边,见她被杖责却没有为她求情的离慕,陈嬷嬷第一次觉得自己选择的这颗棋子糟糕透了。
离慕出现在寒王府后,陈嬷嬷就特意关注过她的举动,知道她是寒王的师妹,虽说还是不能踏进寒王的院落,但好歹还能时常出现在寒王的面前,比起其他的女子,无疑离慕占据着很大的优势,于她的计划也有很大的用处。
于是在她精心的布局设计之下,她顺利的成为了离慕的教养嬷嬷,成为了离慕在寒王府最为亲近的人,同时她也从离慕的嘴里听了各种对宓妃的不满厌恶,甚至是恶意的打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