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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流芳疼得实在连话都不想说,见状,陈妈上前掀了帘子,“快些进屋吧。”
从外屋进来的是一个六十开外、两鬓斑白的老大夫,下巴留着一缕白色的胡须,面容清瘦,鹤发鸡皮,一双幽水似的小豆眼睛精光毕现。见到此人,正处于疼痛状态的杜流芳浑身打了一个寒颤,眼里蹦出一抹警惕的光。
前世这个老大夫经常出没于继母的院子,只是那时的自己没有警惕心,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再见到这人时,才晓得在那一副和蔼的面具下却是包藏祸心。前世,在她出阁之前,父亲身体硬朗,没病没痛;可是后来,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到了后来已是油尽灯枯。有次杜流芳回来瞧父亲的时候,父亲的部下秦叔叔含沙射影地说过这个罗大夫有问题。可她想着这人是继母推举过来的,继母那般的贤良温厚,底下的人也不会有甚差错的。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往别处想。
原来继母早已觊觎家中财产,父亲突然而死,哥哥也在外地生死不明,继母的狼子野心便暴露出来。不仅赶走二房,还让杜云溪撺掇他休了她。这一出出,便是她这个贤良温厚的继母整出来的。而她,竟然是到了那人休了她要另娶杜云溪之时,她才恍然。连她的对头安姨娘都瞧得分明,唯有她不过是棋盘里的一颗棋子,任人鱼肉。
罗大夫行至榻前,见床榻上那素白瓜子脸的小娃正仔细盯着他,那女娃黑白分明的眼里有流光闪动,隐隐中恍若带着一股怒意和煞气,不过一个小女娃,眼却如月光下一口幽深的井,令他着实一愣。“二小姐,请您将手伸出来让老夫瞧瞧。”霎时间,他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杜流芳敛下眸子,将手伸了过去,罗大夫是吧,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看你还跟继母一起使坏!杜流芳暗自推算了一下,目前便有一个绝好的机会,一计在心里生成。
烛火下,罗大夫的眼波光明灭,一对大大的眼袋拉得老长,陈妈若水仔细地注视着罗大夫的举动。半响,老大夫抽回了手,淡淡说着:“二小姐只是吃坏肚子而已,喝点儿清肠胃的药即可。”
他又写了个方子交给若水,嘱咐道:“按照这药方吃药,明日便可见效。祝二小姐早日康复,老夫便先告辞了。若水点头如捣蒜,送了大夫出内屋,又换了一个丫头遂罗大夫去抓药。
陈妈见杜流芳还是疼痛难忍,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开始开口说道:“用木梳刮肚子,疼痛会缓解一些的。”木梳刮肚,是民间治肚子痛的土方法,小姐一向瞧不起这些,可是今日,她还是将这个方法说出来了。转念一想,小姐最讨厌这些土法子,今日又免不得一阵斥责了。陈妈聋拉着脸,不再说话。
杜流芳听了陈妈的话,眼里涌出一丝感动。记得前世的自己从来不相信民间的一些土方法,认为那是下贱人太应该使用的。是以每次她瞧见陈妈欲将一些土法子用在她身上,她总是会严厉呵斥。长此以往,陈妈也不再提起那些土法子了,不知今日怎就说出来了。杜流芳作势要起身,陈妈手脚麻溜地一把扶起了她,将榻上一石榴花实心枕头抬高,让杜流芳靠了上去。“小姐,你要做甚吩咐老奴一声便可,何必起身。”
杜流芳眉眼朝那梳妆台瞟去,因着肚子疼得紧,声音微弱,犹如蚊嗡,“陈妈,去取一把木梳过来吧。”
陈妈闻言,竟然有些不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小姐竟然说将木梳取过来,她真的没有听错?
“民间土方是一代一代的老百姓积累下来的生活经验,自然是可信的。以往流芳无知,说些了混帐话,望陈妈不要记在心头。”杜流芳一双清丽的眸子里流露出来的尽是真挚的微光,这样的坦诚,令陈妈眼角有些湿润。一时之间,她竟激动地有些不知该说甚才好。“小姐莫要这样说,折煞老奴了。”她低着头抹了泪,心中有股暖意充斥着。
第十二章 过年
第二天一大早,杜府里就热闹起来。除夕一过,便迎来新年,底下老婆子小丫头们奔走忙活,夫人姨娘弄妆梳洗,少爷小姐皆是一身新裳,喜庆得很。
杜流芳昨日被折腾了好久肚子总算消停些了,就那么模模糊糊睡去。睡得正是香甜,听得屋外有了响动。今日是新年第一天,全家人要聚在一起,不能耽误。
前世她本脾气骄横,又有父亲宠着,哥哥疼着,继母惯着,姐姐护着,平日里都要睡到日晒三杆才会起。在整个杜府里,她简直就是一个二世祖。可是如今,她不能再这样由着继母姐姐这样惯着了,她这样的性子实在不讨人喜欢。杜流芳在床榻上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了想起身的愿望,遂清了清嗓子欲唤若水进屋。哪儿知若水早就在外屋候着,只听屋子里有响动,赶紧端了早已准备好的热水手脚轻快地进到内屋。
若水一边为杜流芳擦拭脸颊,一边关切地问着:“小姐,腹痛可好些了?”
杜流芳点了点头,这时若水从榻旁一红木案上捧来一套华裳。杜流芳一眼认出,是上好的烟霞金丝软烟罗,周身华彩,闪着淡淡的荧光,好似开屏的孔雀那般令人心折。美则美矣,太艳矣。杜流芳神色淡淡地推开了它,“还是换一件吧,太艳了。”
若水心头稍一愣神,这些都是小姐以前最喜爱的,如今却觉得太艳,小姐的品味也变得太快了吧?若水依言,打开一口檀香木制成的衣柜,里间全是些大红大紫的华裳,她埋头在里面找了好一会儿,终于瞧见一条淡粉锦绶藕丝锦衣。若水这才如释重负,双手捧了过来,“小姐,这个呢?”
杜流芳见那锦衣颜色清爽,裙摆绣着几朵并蒂莲,很是雅致。杜流芳不禁想起自己前世的一个愿望,能跟心爱的人如并蒂莲那样相互依偎在一起,心心相依,这一生便算是圆满了。只是上一世自己识人不清,将粪土视作金玉,致使自己含恨而终。幸好自己以前没有同他讲过,若他听后,只会当作一场笑话吧。
杜流芳自嘲似的一笑,远山眉却是舒展着,眸子里也流露出柔和的笑意,“就这件吧。”
因着是大过年的,杜流芳也不好太过素雅,鬓角斜插了几朵金丝卷成的碎花,攒了一只镂空金丝梅花钗,额头贴着华胜,瞧起来俏生生的,却又不显得太过浮艳。杜流芳满意地勾了勾唇,这样清丽的妆扮既不显得太素又免于艳俗,衬得她气质出挑,杜流芳很是满意。
到了杜府正厅之时,屋子里已经黑压压挤了好些人。众人见着院子前娉娉婷婷飘进一位妆扮不俗的女子,纷纷侧目。原以为是家中远亲造访,走近一瞧,才瞧出那个恍若碧池里盛开的一朵清秀的莲花原来是家中的三小姐,众人双目瞠大,心头同时“咯噔”一声。
瞧着众人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的吃惊劲儿,杜流芳也觉有些好笑。前世自己追求浮华,尽是喜欢那些华而不实之物,这次自己并没有浓妆艳抹,满头珠钗,他们觉得诧异也是理所当然的。杜流芳施施然进了屋,曲了身子毕恭毕敬给屋子里的长辈见了礼,语气和婉,唇边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令人瞧起来这三小姐举止有度、高贵有礼,与之前那个刁钻蛮横的三小姐简直是大相径庭,众人又齐齐愣住了。
一个人的变化会如此之大么?
这样的疑问像是一个个水泡从众人心底冒出。
杜伟惊诧之余,竟忘了让杜流芳起身,等到杜流芳再次轻声唤他之时,杜伟才身形一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自己的失态,一敛脸上的惊诧,杜伟神情激动地笑起来,“快快起吧。”自己的这个女儿,以前总是大大咧咧,毫无大家闺秀的样子,如今总算是懂得一些礼仪了,他心里头怎能不欣慰?怎能不激动?
杜云溪瞧着屋子里众人的目光都被这杜流芳给吸走了,心头忍不住一颤。她打小就有出众的美丽,是杜府里面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无论自己走到哪里,都会有称羡的目光朝她投来。她的头上顶着耀眼的光环。可如今众人的眼却搁在那个傻乎乎的臭丫头身上,她的心里怎么想也不是滋味,心中渐渐涌出一丝嫉愤。只是在众人面前,她依旧要保持她轻柔和善的小姐模样,是以她也只是露出更加和煦的笑容来,宛若黄莺出谷的声音轻轻传出,“听紫嫣说,三妹昨个儿晚上闹肚子,还请罗大夫过去瞧了,如今可是好了?”那双欲语还休的眼里盛着满满的关切之意,令在场的人无不感受到至杜云溪那里散发出来的浓浓的姐妹情意。
众人侧目瞧了瞧这位二小姐,见她俊眼修眉,顾盼神飞,眉宇之间有着不胜风扶的娇羞姿态,瞧之令人骨子里都要酥软三分,陡然生出一丝心软之意。众人心中各自一叹,虽这三小姐姿容清俊,可是比起这美得如梦似幻的二小姐,简直有云泥之别。
杜流芳只微微一笑,“多谢二姐关心,流芳并无大碍,不过是吃了不洁的东西罢了。”她只是淡淡的笑着,脸上挂着犹如深潭一般平静的神情。这人,不禁将自己吃坏肚子的事情公之于众,还要假惺惺地来表现她对姐妹的关爱之情,心机不可谓不深。她脸上那一副娇滴滴的姿态让人看着心生厌倦。真是奇怪,自己以往为甚会觉得这副容颜简直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呢?
杜云溪柔柔地一笑,那一笑,如春晓之花、若中秋之月。她总能在举手投足之间,轻易地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一个尤物。“三妹无事便好,阿弥陀佛。”话语轻轻从她檀口之间飘了出来,如一缕春风注入众人的心田。杜府大房里的二小姐,向来宅心仁厚、温柔大方。每一位见过她的人,无一不被她如花的容颜慑服,无一不被她善良温良的性子折服。
这时,屋子里众人早已忘记昨夜那句“招蜂引蝶”,只是沉醉于杜云溪的美好之中。
第十三章 事端
杜云溪见着众人瞧着自己的目光一如既往的痴迷,她心头更是开怀了。
这时,门口一道暗影正投到她的脸上,杜云溪下意识转过头去瞧。只见屋门外立着个朗朗若雪的清冷公子,他的鼻梁高挺,五官精致地让人移不开眼睛,脸的轮廓很是分明,却显柔和,一双细长的桃花眼里泛着微微的波痕。身穿一件宝蓝色锦缎衣衫,两肩之上还卧着未被掸去的素雪,由着那素雪的映衬,更觉气质冷如玉、精妙世无双。
杜云溪立在那里,一时看得痴了,不由得看呆了眼。
柳意潇动作轻快地掸去衣间的素雪,举步进了主屋。眼神飞快在屋中扫了一眼,瞧着杜流芳正隐着怒意的瞧着他,他不以为意,拂开了眼,对着众人轻轻笑开,“原来今日是意潇晚起了。”
杜流芳得意地朝他呲牙,这人肯定以为自己是最晚起的,可是这会儿他比自己还晚起,着实有些丢脸。
“无妨,大丈夫何居小节?”杜伟拍了拍柳意潇的肩头,一脸和睦地说着。这表侄,年纪轻轻,却很有一番作为了。他又是丞相家中三子,地位尊贵,又一表人才。若是能将他招为女婿,那便是功德圆满了。一直以来,他都有这样的打算,阿芳又从小痴迷于他,只是如今两人年岁尚小,谈婚论嫁尚早,便别无他话了。
大夫人并不知晓杜伟这样的打算,她平日对这才高八斗、精通音律的侄子却是本无好感,又自从昨日闹出那么一出,让自己最得意的女儿名誉受损之后,她瞧着他,更是多少有些憎恶。彼时,她眼里的波光一闪而过,唇边却挽了一抹优雅的笑容,“不知意潇在海棠院里可还住的习惯?”
只有杜流芳知晓,此时继母心里憋得有多难受。面前这人一句话就毁了她这些年来苦心孤诣为二姐塑造的温文大方的豪门闺秀形象,经他这么一挑拨,二姐在京城里世家公子的眼里自然也会降一个等级,大夫人如今如何不难受?偏生她还要顾及自己温柔贤惠的形象,不能跟柳表哥在明理上撕破脸。偏偏这柳表哥是当今丞相柳贤的第二子,她压根动不得。最重要的是,柳意潇说起来实质是她们母女的救命恩人,这一点杜云溪不懂,大夫人未必不懂,如若不然,那南宫凌和杜云溪的婚事只怕是订下了。大夫人这样吃瘪的模样,让杜流芳心头异常的畅快。
“还好,”柳意潇神情淡淡地回道,“昨日意潇喝两两杯凉酒,有些醉了,说了些不合规矩的话,愿二表妹不要记于心上。”
杜云溪见着柳意潇,只觉得自己的魂都飞走了一大半了,哪里还计较着昨日的事儿?她秀美的脸颊上爬上了淡淡的红晕,连说话的口吻都有些沉醉不知归路了,“云溪并不是小气之人,柳表哥不必自恼。”
杜流芳瞧着两眼放光的杜云溪,心中暗自咋了咋舌,瞧她模样必是真心实意。可是一个女子被一个男子那般说来,还能笑脸相迎,该说这杜云溪是单纯大方还是太厚脸皮呢?这杜云溪,着实令人有几分佩服啊!
大夫人见杜云溪脸上痴迷的神色,不由得暗中跺跺脚,但这人多势众,不忍发作。“老爷,今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