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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快走,你看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我也有些哽咽,甩甩头不看她,一把搀住她就走。
终于又走回了冰场,我从刚刚重逢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忽地想起刚才在玉红亭的一幕,脚步一滞,急道:
“衡儿,刚刚十四……”
“十三爷吉祥,芷洛格格吉祥,衡福晋吉祥。”远远一个小太监跑来打了个马扎,我不得不收住话头。
“四哥派你来的?”十三示意他起来。
“回十三爷的话,四爷让奴才出来候着,衡福晋一回来就马上带她回去。”我这才看清来人是小桂子,不由得担心的望了叶子一眼,然后求救地向十三使了个眼色,他眉头微皱,只向我摇了摇头。
此时我心中纵有一万句话要说,也只能由着那小太监引了叶子向广寒殿走去。叶子转身冲我和十三摆摆手,耸肩一笑示意我安心,我却只能无奈的回她惨然一笑。
转头看向十三,他也是满脸苦笑,轻声道:“且安心,我自当尽快提醒她小心在意。”我感激地点点头,不禁想到,你若是知道了叶子今儿的帕子送了谁,她的心又给了谁,你还能如此云淡风轻,还会如此真心要护她周全么?
思及此只觉愈发担心——叶子的这段感情,只怕不由得不轰轰烈烈了。以她对感情任性倔强执着的脾气,还不知会和四阿哥闹成什么样子。想到这儿,我不由紧闭了闭眼睛。
“我看你怕是忘了自己还浑身是伤呢吧!”十三忽地斜眼看着我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骨头啊肉啊好象听到了集合哨,还真的此起彼伏地酸痛起来。
看我龇牙咧嘴起来,他无奈地笑道:“好一尊泥菩萨!”他扶着我也往回走,静默半响,他忽然低着头道:
“昨儿个……你生日,还气么?”
我浑身一颤,忽地意识到,这算什么?昨天晚上,我才刚刚被自己的希望戏弄,现在又要沦陷在他温柔的慈悲中么?忍不住悄悄挣开他的搀扶,勉强笑道:
“我哪有资格气呢?气你记得我的生日,还是气你待自个的福晋比待我还好?”
他皱了皱眉,道:“我倒是真的为你好。现在宫里宫外都知道你的婚事要定了,” 他轻轻一笑:“佟佳氏,个个男子都是虎视眈眈;至于芷洛格格,可就是让所有的女人忌惮了。”
我不禁叹了口气,咬牙切齿道:
“我却真愿自己不是这该死的佟—佳—氏。”
“并不是所有的佟佳氏都‘该死’,起码你叔叔鄂伦岱就不。”十三学着我的腔调笑道。“可是你阿玛不一样,他虽只爱文学风雅,很少过问政事,但谁都知道,他不只是皇阿玛的舅弟,也是……唯一的知己。夸岱,是我见过最不同寻常的人。”
我静静地听着——这是我第一次听别人这样提起我未谋面的阿玛,他在这个人人自危寻求庇佑的朝野之中岿然不动,显是懂得玉韫珠藏,也正因为这样,才更受赏识得以保身吧。
只听十三沉吟道:“所以你这婚事,你阿玛是说得上话的,如今皇阿玛没发话,显是只等他明年从南方回来。”
我一阵心烦,闷闷地道:
“我宁可明天就嫁了,不就是当块儿肥肉么,吃着的开心,吃不着的死心,总之,人人都得安心。”
十三一边拉我轻滑过冰面,一边笑道:“你能嫁了谁去?倒说来听听。”我一愣,心想肯定不嫁你就是了,随即逗他道:
“十阿哥就挺好。”
他咧着嘴斜我一眼:“十哥倒好,可他那性子……你本来就野,只怕到时候加个字,就是‘粗野’。”
我耸耸肩:“那便十二阿哥,我俩自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他性格甚是平和。”
十三侧头想了想,道:“说得也是。不过恐怕你这疯丫头到时想走得逍遥自在,十二哥可不会陪你。”
我心中暗笑,越发大胆,说:“对喽,索性嫁了四爷,和衡儿作伴去!”
他也噗嗤一笑:“四哥可不会要你,一个衡儿已经够了,难道让你俩去把他那府邸拆了卸了不成?”
我作出失望的样子,轻轻道:“难道我真要去和舒蕙姐争个短长?”
他皱了皱眉:“我知道八哥待你甚好,可是……”他欲言又止,只摇了摇头:“洛洛,你自己能做主的事,何必这么随便?”言毕,我俩已停在房门口,他几乎是谴责地看着我。
我也不再玩笑,正色道:“十三爷,似乎人人都以为,我就真的只能把自己的一生系在这紫禁城身上了?”十三一愣,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既是能把握自己的方向,我情愿像如儿一样,走到一个能让人舒展开手脚的地方,在那里,或许我嫁的那个人,愿意白天和我策马奔驰,夜里陪我共观繁星,那是我的幸事;如果他不愿奉陪,那么我索性独自一人,也是快意非常!”
十三神色凝重,刚要说些什么,房门打开,十格格窜出来握住我的手,埋怨道:
“总算知道回来了!”
十三笑道:“如儿,你们可备有伤药,这丫头我就交给你了!”
十格格应道:“本是没有的,不过十哥刚送了好些过来,他还侯了一阵子,这才刚走。你,快进来,说说怎么落得这么狼狈?”说着她拽着我就就进了屋,我回头一望,十三却已转身走远。
“衡福晋没大碍就好,倒是你们这份情谊,我都眼红啦。”十格格一边为我敷药一边感叹道。我微微一笑,戏道:“那你也去丢一次试试看吧!”
她却忽然认真地说:“洛洛,你刚才说想和我一样嫁得远远的,我问你,你放得下这个姐妹么?”
我心里一紧,苦笑道:“我真希望你这丫头迟钝些才好,我的梦也能做得久一些。不错,我不会离开衡儿,所以也离不开这紫禁城。”
要我和叶子分离,的确是不可想象的事,那就好像要把我们的信念和灵魂从身上剥离。
十格格放下我的裙摆,又淡淡地问:“那……你放得下十三哥么?”
我咬咬牙,道:“不得不放。”
她摇摇头:“十三哥待你很好。可惜这种好,你好像不稀罕。”
我点点头:“我就是贪心。”
十格格叹了口气,道:“我一直都觉得,十三哥才是最不懂感情的人。人人都知道他有许多红颜知己,他宠着她们、护着她们、任她们耍性子,包括十三嫂,他只是看着她那张冷脸,从不和她计较……”
我苦笑着接道:“那是因为他从未把心稳稳停在谁身上,对吧?”
十格格无奈地说:“恐怕他想都没想过。他要琢磨的事,可太多了。”
我甩甩头,跳开这个话题,笑道:“所以啊,这种男人我可不要。倒是你,未来的勇士夫人,今天突然有了这么多唠叨,怎么开窍的啊?”
她脸微微一红,掐了我一把,却突然又咳嗽起来。我忙问:“你也病了?”
她道:“这两天天凉,又犯这老毛病了!”说着仍是咳个不止。
我忙一瘸一拐地扶她到床边躺下,看着她的脸有些苍白,忙让她好好休息,别再说话。
一大早我见十格格气色颇好起来,放下心来,急急地先赶到车队旁边,希望能看到叶子好好和她聊上几句。真怕昨晚上她就已经“惨遭不测”了……
可是我的脖子都要抻长了四阿哥府上的一众人都没有出现,倒是其他的格格福晋们都陆续上了车。
忽然,德妃娘娘的小丫环来叫我去和她们主子同坐,我无奈之下只有跟了去,上车之前不甘心地四周看了最后一眼,竟然真被我看到叶子正和八福晋谈笑着上车,看上去神色如常,不禁稍稍放下心来——四阿哥毕竟不会妄动。
刚一上车,却发现不只是德妃,十四也正稳稳地坐在里面,带着大黑眼圈看着我。我冲他略微点了个头,便挨着德妃坐下。
德妃心情甚好,笑吟吟地看着我说:“伤可上了药?为了我们衡福晋,倒折腾了你。”
我回道:“娘娘哪里的话。我们感情自来就好,这不算什么。”
德妃笑道:“皇上昨儿都问起你来,只说怕你伤了,都没法子向你阿玛交待。”
就这样,我和德妃从夸岱的归期谈到杜衡的性子,从宫里的婚丧嫁娶谈到年初康熙的南巡,我只觉得虽说她只字未提,却句句事事都在谈我的婚事,只得打了十二分的精力应对。
十四却只是坐在旁边,有些神思不属,只有德妃问他什么,他才像回过神来应上几句。
正当我有些筋疲力尽的时候,车队终于停了下来,行程过半,大家都纷纷下车整顿休息。十四也和我一样,精神一振,悄悄递给我个眼色,便笑着向德妃道:
“就偏劳芷洛格格陪着额娘,儿子先告退了。”
“你能陪着我坐这半日,已是破天荒了。去吧,别憋坏了你。”德妃挥挥手。
我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也下车去,却听德妃道:
“芷洛你本就有伤,也下去转上一转吧,松松筋骨也好。”我忙应了一声,却忽见德妃意味深长地一笑,不禁有些疑惑,难道……
不想那么多了!我迈下车,果然见十四牵着匹马在路边慢悠悠地走着。
我四周一望,还好前后是十二格格和十五格格的车,忙上前一步,直截了当地说:
“她没事。”
见他呼了口气,我续道:“不过以后会不会有事,可很难说。十四,你害了她了。”虽是心下不忍,但我仍是止不住埋怨他。
他苦笑道:“可是情动于中,难能不形于外。芷洛,你不懂。”
我不禁翻了翻白眼,我不懂?我最懂了。
摇了摇头,微微叹道,“四爷到底会怎么对衡儿……十四,你们是兄弟,这事若发生在你府上会怎么办?”
十四被我这个问题问的愣了,沉思半响道,“若是别人,我不差那一个女人,她不做出什么让我难堪的事也就是了,可若是换了那人是衡儿……我……”他脸色转阴,“四哥对她大概也是用了番心思,不然昨晚何至于弄成那样。”
你们兄弟早晚有一天会把叶子折磨死,这个傻女人,怎么样倒霉的都是你啊。我心里对叶子担心到了极点,看着十四的脸都不爽,他被我看得有些发毛,瞪了回来:“你还在怨我?”
我不答,只负气的看着他。
“不错,我确实不该招惹她。”他的眼神掠过了我,望向远方,“只是当初,我没想这么多,这个女人我喜欢,就由着性子做了。”
由着性子?倒很像你们这些皇子的做派。
“可自从那次害她掉到湖里,我才清醒,不能这样做了。”他的脸部表情渐渐柔和起来,“衡儿她是不一样的,我愿远远看着她,用我的方式对她好。”
望着十四一脸的认真,我又想起昨晚叶子谈起他时脸上淡淡的红晕,就算十四有千般不是,我现在也原谅了他。不过是一个骄傲的男子在学着去如何去爱。可是——现在是要他学着如何去忘情却爱才对吧,我狠了狠心说道:
“可是现在……”
“我明白。”他急急打断我。“让衡儿沉住气,四哥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唉,也只有死不承认了,我不由叹了口气,叶子,你怎么会有个如此尴尬的身份呢。
看着我蹒跚而行的样子,十四忽道:“十哥送去的药,你可用了?”
我惊奇地问:“是你托他的?”
十四一笑:“你为了衡儿受伤,我本是想聊表谢意,只是被八哥抢了先。他带的药材甚是齐全珍贵,我也就省了这份礼。”说着抿着嘴只是看着我。
我瞪他一眼:“看什么?”
他挑眉道:“看你和八嫂比,哪里不一样又哪里一样。”
我不禁冷笑:“我还没嫁人呢,难道就要开始和别的女人比高比低?”
他一愣,摇了摇头,道:“岂由得你不比。八哥为了你,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脱掉‘惧内’的名头了——以他和八嫂的感情,我还真有些不敢相信。咂咂,你这个女人,哪里好?”
我捶了他一拳,道:“哪里不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暗暗打鼓,我有哪点动人之处让八阿哥如此认真?
“当然八哥觉得好。你写的那副歪歪扭扭的《道德经》里的字,现在还在他书房里挂着,他经常看着看着就笑起来,我却看着就为才女芷洛惋惜。”十四懒懒地道。
我心中一动,却仍咬牙反击道:
“你那帕子呢?那上面的叶子我看也是丑得可以,你却不惋惜了?”
他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