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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心皆受到了重创的少年僵硬地往床上一趴,感觉自己已经是个废人。
“殿下,您起了吗?”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之后,有宫女进来叫他起床,陆季迟睁开眼,想抬头,却发现自己脖子疼得转不动了。
“殿下,您……您的伤口怎么越发肿了?!”
陆季迟内心苦逼面上冷静地看着那面色吃惊的宫女:“去传太医。”
宫女愣了愣,忙点头称是,然后出去一趟,不仅把太医给带来了,还把路过的方珍珠和昭宁帝也给带来了。
陆季迟:“……”
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见到这便宜哥哥。
但是他不能开口让他滚。
好气啊。
突然有点儿想继续造反了。
“昨儿不是已经没事了吗?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又恶化了?”方珍珠不知自家儿子在想什么,一看他高高肿起的伤口,顿时就心疼了。
没有美人在的时候,她这亲妈当得还是很合格的。
昭宁帝看了近来格外关心熊弟弟的亲娘一眼,转头问太医:“到底怎么回事?”
太医其实也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检查了半天之后迟疑道:“殿下这情况……看着像是长时间剧烈运动导致的,不知殿下昨晚都做了些什么?”
陆季迟心口一跳,想都没想就道:“大半夜的除了睡觉,本王还能干什么?”
“你确定?”到底是亲妈,方珍珠一眼就看出不对来了,只是打死她她也想不到自家儿子昨晚的经历这么丰富啊,因此四处看了两眼之后,她突然就拿起了他放在床边的外衣,“你是不是梦游出去爬山了?要不这衣服上怎么沾着这么多小毛刺儿?”
握草亲妈啊求求你快闭嘴!!!
陆季迟吓得差点跳起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昭宁帝的视线已经跟着方珍珠的话落在那些绿色的小毛刺上。
行宫里只有那个小山坡上生长着这样的小毛刺,其他地方摆放着的,都是珍贵的奇花异草……昭宁帝慢慢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
陆季迟瞬间僵硬,脑子里诡异地响起一个旋律: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呸!
命都快没了还唱什么歌!
“我也不知道啊,那,可能真的是梦游了?哈哈,要不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被亲妈坑得一脸血的少年忍着心中惊惧,努力摆出真诚的表情,试图说服大家……嗯,主要是便宜哥哥。
然而便宜哥哥只是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他,并不说话。
陆季迟顿时就认命了。
要是这么轻易就能骗过这大兄弟,大周早亡了。
只是如果实话实说……
越王妃便罢了,重要的是楚皇后,他会相信自己什么不该看的都没有看到吗?
冒犯皇后可是大罪,如果他不相信……
陆季迟脖子隐隐发凉,僵硬地思考了片刻,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好吧,我昨晚的确去泉园爬山散步了,不过没一会儿就沿着临崖亭东面那条小道下去了……”
昭宁帝微顿,片刻看不出任何情绪地笑了一下:“大晚上的,阿迟好兴致。”
第44章
陆季迟心说哪有您兴致好; 又是和前任怀念过去又是和现任露天开车的; 面上却是干笑了一声说:“不过我不是去泡温泉的,我是去爬山的。”
“爬山?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带着一身的伤去爬山?”不明真相的方珍珠顿时就惊了; “太医赶紧过来看看,这孩子不会是摔到脑子了吧?”
陆季迟:“……”
日常不想认亲妈。
隐晦地丢给她一个“闭嘴,求您了”的眼神; 少年转头冲昭宁帝露出一个充满怀念的笑容:“临崖亭东面那条爬山用的小道,皇兄还记得么?十岁那年咱们一起去过; 当时我还不小心摔了一跤,差点从上面滚下来……”
昭宁帝没说话,只微微挑了一下眉; 似乎在说:然后呢?
“……”今天的事情显然不是一点儿回忆杀就能抹平的; 陆季迟心里发苦,不敢再废话; 忙半真半假地说; “昨晚伤口疼,有些睡不着,我便起了床去散步,走着走着突然想起这件旧事,就往泉园去了。当时约莫刚过丑时; 我去的时候一队巡逻的弟兄们正从园子里离开; 大概是有野猫什么的跑过; 他们还紧张了一下; 不过他们走得快,没有看见我。”
说到这里,他飞快地看了昭宁帝一眼,“本来想去泡个温泉放松一下,但我这不是还带着伤么,就上临崖亭赏月去了。大概待了约莫半刻钟吧,我觉得有点冷,就顺着临崖亭东面那条小道往山下走,谁想天太黑,又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竟是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下来……”
“一个多时辰……”一旁候着的太医顿时嘴角微抽,“难怪殿下的伤势会恶化成这样。”
虽然他的眼神里藏着某种看傻子时才会有的无语,但这一瞬间,陆季迟还是有点想抱住他亲一口——就是这样!继续说!不要停!这可都是佐证啊!
少年眼睛发亮地盯着自己,太医心里毛毛的,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赶紧下去煎药了。
陆季迟:“……”
“不是,身上带着伤还敢去走那么曲折的路,你小……你这孩子也太胡来了!”却是方珍珠忍不住开了口。
被坑怕了的陆季迟忙用眼神示意她:别打岔,不然你会失去我的。
方珍珠:“……?”
“母后说的是,你也太胡来了,”昭宁帝也开了口,“明知自己身上有伤,怎么不原路返回呢?何况……”
目光扫过少年红肿的伤口,青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方才做什么装傻不肯说?”
来了!
陆季迟心中微凛,面上却是尴尬道:“不是大事却是蠢事,这要是传出去,我颜面何存啊。至于为什么不原路返回……”
他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那不是怕听到不该听的话么。”
昭宁帝一顿,眼睛眯了起来。
方珍珠愣了愣,一下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她就心虚了,难怪儿子刚才反应那么大……
咳咳,罪过罪过。
便宜哥哥迟迟不说话,陆季迟顿时就忐忑了,想了想,回头拉开自己的衣领,指着那高高肿起的伤口眼巴巴地说:“疼极了,皇兄赏点儿好药吧。”
比起从前的胆大包天,嚣张狂傲,他眼下这副胆小谨慎,活泼逗趣的样子真是顺眼太多了,昭宁帝莫名想笑,心下的冷意一下散去了不少。
只是……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吗?
正好这时秦铮来了,昭宁帝目光微转,笑了一下说:“昨夜负责泉园附近巡逻的是谁?怎么阿迟被困在山上了都没有人发现?”
陆季迟心口猛然一跳,桃花眼下意识瞪大,但想起自己并没有说谎,又一下放松了下来。
一直在用余光注视着他的昭宁帝微微挑眉,心里差不多有了数。
然后,这年轻的帝王脑中便浮现了缥缈的雾气中,雪肌玉容的妻子攀在自己身上面色潮红,妩媚低吟的样子。
“晋王殿下被困?什么时候?”
秦铮惊讶的声音叫昭宁帝回了神,他面色平静地随口答了一句,心中却是轻啧一声,莫名染上了几分火热。
没有看到就好,不然……
脖子突然一凉,陆季迟下意识缩了缩脑袋,冲昭宁帝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那眼神清澈,笑容阳光的样子,顿时就驱散了昭宁帝心中淡淡的杀意,他微微一顿,再次笑了起来。
虽然不确定自己和越王妃之间的对话熊弟弟听到了多少,但看在他识趣又能哄母后开心的份上,陛下决定饶了他。只是……
“虽说与身上有伤也有关系,可那山坡并不高,寻常半柱香的功夫也就下来了,你竟花了那么长时间,可见近日懈怠了不少,”昭宁帝说着长目微闪,带着几分戏谑地笑了起来,“这样吧,以后让阿铮带着你晨练,好好锻炼一下身体。”
“晨练?”陆季迟顿时就懵逼了,这话题跳得也太快了!而且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少年僵硬地看着便宜哥哥,试图挣扎,“其实我身体挺好的,而且晨练嘛,我在家里也可以,不用特地麻烦秦将军……”
“这有什么麻烦的,他自己也每天早上都要晨练的,”昭宁帝笑眯眯地打断他的话,“且有个人一起练也不会那么无聊,阿迟就莫要推辞了。你也不必怕自己早上起不来,阿铮到时候自会安排手下去叫你起床。”
虽然不知道昭宁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破皇帝显然没安什么好心,秦铮沉默片刻,异常爽快地表示了配合:“以后每日寅时三刻,臣都会准时在府中恭候殿下。”
寅时三刻……早上四点都不到!!!
陆季迟顿时就惊呆了。
他想说你们敢不敢当个人!然而看着昭宁帝含笑的双眼,理智到底是悬崖勒马,险险崩住了。
“卯……卯时,行吗?”最终,他含泪挤出了两个字。
昭宁帝顿了顿,乐出声,然后,他笑眯眯地摇了一下头:“不行。”
陆季迟:“……”
他决定继续造反,谁都别拦着他!!!
***
因伤口恶化的缘故,陆季迟硬生生在屋里躺了一天,等到傍晚实在躺不住了,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方才起来往围场走去。
今日的比赛刚刚结束,观赛台上,昭宁帝正命人统计参赛者们的比赛成果。众人或在一旁围观,或在一旁休息,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陆季迟远远看着那边,心里有些痒痒。
今天的彩头可是昭宁帝御驾亲征,击退北戎时贴身带着的宝剑。
不说那宝剑本身就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宝物,光是它曾被大佬贴身用过这事儿,就足够让人心动了——崇拜强者是人的天性,尤其这世上的男人,谁还没有个英雄梦呢?虽然嫌弃这便宜哥哥心眼太多,还总是一副笑面虎的样子,但只要想到他曾力挽狂澜,救国于危难,又以雷霆手段稳住朝廷,还天下以太平,陆季迟就没法不敬佩他。
只可惜自己参加不了比赛,嗯……就算参加了也没法得到第一名这种事就不必提了。陆季迟轻咳一声,忍着眼馋继续往前走。
刚走出几步,就见骆庭无精打采地从不远处的净房里走了出来,陆季迟眼睛微转,上前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
骆庭吓得一个激灵回了神,抬头见是他,顿时就紧张了:“殿下恕罪!”
“骆公子?”陆季迟故作不快地哼了一声,“你这大白日的,梦游呢?”
骆庭窘迫摆手:“殿下恕罪,在下昨晚有些没睡好,所以……”
“没睡好?”陆季迟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说,“不知骆公子是因为什么事儿夜不能寐啊?不会是还念着那位三姑娘吧?”
齐瑕和骆庭已经彻底掰了的事儿陆季迟早就知道了,这会儿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想再确认一下——婚期将近,作为朋友来说,他不希望姜姮再遇到什么麻烦。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骆庭一听这话就慌了:“没有!我没有!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你这模样,看起来可不像是没有的样子啊。”陆季迟顿时就眯了眼,片刻冷冷一笑,上前一步,目光压迫地盯着他,“本王对姜姮无感,但她救了本王的妹妹,本王记她的情。什么三姑娘也好,四姑娘也罢,你最好给本王老实收心,好好儿地守着她过活,不然……”
晋王与九公主关系好,骆庭是知道的,听了这话也没觉得不对——当然他这会儿心慌得厉害,就算有不对也听不出来,只白着脸艰难点头道:“我……我知道了,殿下放心,我必不敢……不敢辜负姮妹妹……”
这胆敢三心二意却又不敢承担的孬样实在叫陆季迟看不上,他再次替姜姮感到了不值,但这是她的私事,他无权干涉太多,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仗着身份吓吓骆庭,令他不敢作死了。
陆季迟想着便有些郁闷,扭头说了声“滚吧”就甩袖要走。然而一转身……
“见过殿下。”
看着笑容温婉冲自己行礼的少女,陆季迟:“……!”
她什么时候来的?
“姮,姮妹妹……”却是骆庭下意识叫了一声。
陆季迟回头,见他脸色发白,眉眼愁苦,一副被凌辱了的模样,心里顿时就“嘿”了一声。
这孙子,这是在给他上眼药呢?!
第45章
骆庭哪里敢给陆季迟上眼药; 他的脸色变化那么大; 完全是因为姜姮的突然出现。
一看见她; 愧疚,心虚; 挣扎; 煎熬等情绪便齐齐涌了上来,他心中又慌又乱,脸上自然就忍不住带出了几分。
再一想如今这进退两难的处境……
骆庭眼前发黑; 整个人越发颓然。
他生得文弱白净,这个样子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