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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就是越王妃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联系上了女儿安荣郡主,要她帮助她早前埋在宫中的探子杀了楚皇后和大皇子。幸好当时正好进宫给方珍珠请安的姜姮及时发现不对,助楚皇后避开了那碗致命的毒汤,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至于方珍珠,则是被安荣郡主所伤。
前太子曾对昭宁帝有恩,安荣郡主是前太子唯一的女儿,自然时常有机会进宫。
可没人知道那孩子从小被母亲虐待,心理已经不大正常了。
虽然本能地想要逃离越王妃,但安荣郡主事实上完全不敢不听她的话。再加上为了计划能成功,越王妃又骗她说以后再也不打她,会对她好,这才使得那个从小就缺爱的孩子在发现计划失败后,不管不顾地拔出藏在腰间的小刀扎向了楚皇后。
那会儿殿里正乱着,谁也没想到前一秒还吓得哇哇直哭的小女孩会突然暴起,幸好方珍珠眼疾手快替楚皇后挡了一下,这才没有叫她得逞。
只是也够吓人的了。
谁能想到越王妃会丧心病狂到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舍弃呢?
再一想当时姜姮也在场……
陆季迟冷汗都要下来了,他简直不敢想象万一老妈和姜姮出了事,他该怎么办。
所幸,所幸只是虚惊一场。
陆季迟缓了缓神,按捺住马上掉头回京城的冲动,上车写了封信让人送回去。
***
魏江一行人急着赶路,进驿馆吃了点东西,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就又动身启程了。
虽然已经冷静下来,但看着他们风尘仆仆没入暮色的背影,陆季迟心里还是有种想要加快进度,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京的迫切感。
这种迫切感让他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连晚饭都不怎么想吃了。
魏一刀有些担心,正想开口劝两句,就见沉默许久的少年突然跳了起来:“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殿下?”
“你们俩跟我来!”
带着魏一刀和王胜进了屋,这样那样吩咐了一番之后,陆季迟脸上才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天晚上,夜深人静之后,三道人影悄悄地离开了驿站,踏着如墨的夜色往南边赶去。
“殿下,咱们这么做真的能行吗?”
“淮南三州各方势力纵横多年,里头的水想想都知道肯定很深,我们一群人这么浩浩荡荡地地过去,短时间内只怕是查不出什么东西的。虽然说我只是个打酱……凑热闹的,可以随时回京,但是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夜色朦胧,万籁俱寂,偶有鸟兽虫鸣,传出几许声音。陆季迟骑在马背上,抬头看着天上明亮皎洁的圆月,焦灼了一晚上的心一点一点安了下来,“如今那些幕后大佬们的视线都集中在钦差大队身上,他们人多速度慢,还要十来天才能到淮州。我们先他们一步赶过去,趁那些个老狐狸不注意先查查看,也许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反正他的目的只是淮南水患这一件事情,至于这件事背后可能会牵扯出来的那些东西,陆季迟自知身份敏感,并没有打算,也没有兴趣插手。
“可是知道殿下出京这事儿的人不少,咱们这突然消失的,不会被那些人发现吗?”
“我已经留了书信给章旌阳,他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办。何况就算被发现了又怎么样,有谁能猜到我想做的事情?”他穿来的时间不长,大部分人对他的印象都还停留在原主身上,所以陆季迟根本不担心这一点。
魏一刀和王胜一想也是,就不再问了,反正有他们俩在,也没人能伤得了殿下。
刚这么想着,身后突然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陆季迟下意识回头,就见朦胧的夜色中,两匹骏马跟阵风似的追了上来,而那马背上的人……
月色如水倾泻,落在那两人的脸上,清辉一片。陆季迟嘴角抽了抽,猛地一拉缰绳停了下来。
“章大人?”
见前面那三个不明身份的赶路人突然停了下来,章旌阳本就有些懵逼,听见陆季迟的声音,更是整个人都呆了一下。
“晋……晋王殿下?”
马蹄声止,四眼相对,一阵无言。
魏一刀,王胜和章旌阳身边那个高手也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半夜偷偷摸摸溜出门想干点秘密的事情,结果却突然被不算熟的熟人碰上了什么的,好尴尬。
“咳,看来章大人和本王是想到一块儿去了。”还是陆季迟率先开了口。
章旌阳没有马上回答,他不是很相信陆季迟,但是事已至此,就算否认陆季迟也不会相信,因此他顿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淮南水深,我怕去的晚了什么也查不到,所以打算先一步去看看。”
果然是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为什么他早不动身,晚不动身,偏偏也选择了今晚动身?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章旌阳笑了一下:“早些天身边有眼睛盯着,不宜妄动。”
陆季迟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不知道章旌阳是怎么发现自己被人监视了的,又是用了什么法子摆脱那些人的,但像他这样的聪明人,肯定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因此他也没有多问,只点了一下头说:“看来本王留给章大人的信章大人是看不见了。”
“无妨,明天早上会有另一个‘章大人’发现的,他知道该怎么做。”章旌阳若有所指说。
陆季迟这才放了心,想了想,到底没有邀请章旌阳一起走。
五个人目标太大了,不如三个人活动方便。而且他和章旌阳不熟,彼此更不信任,一起行动容易出现矛盾,进而坏事。
章旌阳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不会只带了一个侍卫出来,这会儿也一直不开口。
只是既然目的一致,行程也差不多,有些地方还是可以合作一下的,因此陆季迟想了想,开口道:“一起走目标太大,不如咱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这样万一对方需要帮助,也可以及时赶到。”
章旌阳也正有此意。
两人一拍即合,再看对方,竟生出了点点欣赏之意。
“行了,那咱们就此别过,淮州见吧。”
“就此别过。”
双方道过别,各自隐入夜色中。
没日没夜地赶了四天路之后,嘴上贴了一圈假胡子的陆季迟脸色苍白,双腿打颤地敲开了洛王在淮州的府邸大门。
第104章
洛王今年二十出头; 在先帝众皇子中排行第九; 日常沉迷种田; 不理政事俗务,是皇室中最大的那朵奇葩; 常被人不屑耻笑。
不过他是个憨厚豁达的性子; 并不在意这些,反而别人说得越难听,他就干得越认真; 还跟昭宁帝发了誓,非要种出这天下最香的米; 最甜的瓜不可。
昭宁帝对弟弟们的要求就是不作妖不搞事,其他的想干嘛干嘛; 于是洛王研究了大半年之后; 就带着几个他从全国各地挖来的种田好手,兴致勃勃地来到了土地肥沃的淮州,开始了他的皇家农夫生涯。
大概是因为他对自己没有威胁,待人也总是一片赤诚的原因,原主与他关系不错。虽然偶尔也会鄙夷一下他的“自甘堕落”; 但心里多少还是把他当哥哥的; 不像昭宁帝; 在原主心里就是一个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大障碍。
陆季迟选择一进城就来找他,一是因为洛王已经来淮州两三年了,了解淮州的基本情况,直接问他可以省不少事儿;二是因为洛王是当朝亲王; 某些时候行事比较方便。但他没有实权没有前途,又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戒心;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洛王这座宅子位于城郊,进出不会太过引人注目,再加上离出事的地方不远,也比较方便他查找线索。
不过他到的时候,洛王并不在府里,说是还在田里干活没回来。
陆季迟那会儿已经快虚脱了,也不管别的,亮了身份让府里的管家给自己找了个客房就躺下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醒来浑身酸痛,跟跑了半个月的马拉松似的,不过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
“十一弟!你醒了!”
这个高亢响亮,感觉下一秒就要唱起悠扬山歌的声音……
陆季迟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对上了两排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的大白牙齿。
“!”吓了一大跳的少年顿时什么困意都没了,“你谁?!”
“啊?我是你九哥啊!”大白牙齿茫然了一瞬。
陆季迟定神一看,这才看见沉沉的夜色中,一个脸黑如锅底,根本看不出长相的青年正坐在床边望着自己。
“……”
这个黑,是真黑。
脱光了就可以直接融入夜色,夜行衣都不用穿的那种黑。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弟弟半天不吭声,洛王笑不出来了,转头就要让人去请大夫。
陆季迟这才回过神,嘴角抽搐地拉住他:“不用了,我没事。”
就是以为自己看到了非洲同胞,有点吓到而已。
“哦,没事就好!”洛王憨憨地应了一句,再次亮出一口大白牙,“不过你怎么突然跑我这儿来了?先前看到你的时候,我还当自己眼花了呢!”
“这个咱们晚点再聊吧,我现在想先洗个澡,还有,我饿了。”
“好好好,我这就让人给你准备热水。还有饭菜,我已经吩咐厨房在做了,都是我自己种的东西,味道可好了!”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跟菜市场里卖菜的大爷大妈似的,充满了浓浓的自豪感与推销意味。陆季迟听得想笑,刚要说什么,就听“嘎”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外头跑了进来。
正好这时一旁的仆从点起了屋里的油灯,陆季迟低头一看,就见一只羽毛雪白的大肥鸭摇摇摆摆地从屏风后面冒了出来。
它身后还跟着一,二,三,四,五,六……六只毛茸茸的小鸭子,正整整齐齐地排着队,跟着往屋里走。
“……”
“你们怎么进来了?”洛王高兴地抱起大肥鸭,对陆季迟介绍道,“它叫白雪,这几只小的都是它的孩子,刚出生不久,是不是很可爱?”
想起这大兄弟以前还在京城的时候,王府里似乎也是这样满院子鸡鸭鹅鱼,瓜果蔬菜,陆季迟就不觉得奇怪了,只是……
“它拉屎了,”少年冷静地说,“在你的袖子上。”
洛王:“……!”
***
洗完澡吃完饭之后,陆季迟才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洛王也去换了身衣服,依然是不讲究的农家短打,和那张晒得黝黑的脸凑在一起,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淳朴的泥土气息,半点看不出天潢贵胄的感觉。
不过男人嘛,黑点土点也无所谓,何况洛王五官还是很好看的,毕竟他娘秦太妃是个大美人,这看习惯了也就不觉得辣眼睛了。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来干嘛的呢!”
兄弟俩先是坐下喝了几杯,庆祝久别重逢,而后又聊了一会儿家长里短,之后才步入正题。
陆季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便宜哥哥,但大概是因为脑子里有原主的记忆,洛王又性格憨厚很好相处的原因,倒也不觉得别扭,没一会儿就聊熟了。不过事关重大,他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真实目的,只说自己是来找血灵芝的。
“血灵芝?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药材,据说能治好阿辞的病。你也知道我和他姐姐很快就要成亲了,他姐姐向来最心疼他,我要是能找到这玩意儿当做聘礼送给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话是借口,但也是陆季迟真实的想法,只可惜从答应姜姮会帮她找那天起,到现在都这么久了,那什么血灵芝还是一直都没有消息。
姜辞是洛王嫡亲的表弟,他的身体状况洛王自然也是知道的,闻言忙道:“我也帮你找!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阿姮表妹,你得对她好。”洛王不笑了,神色严肃地说,“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就把你种到地里去,往你头上浇粪水。”
陆季迟:“……你敢不敢再恶心一点?”
“嘿嘿,这样你才会听话嘛。”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那就好。”洛王满意了,又咧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怕他再说出什么倒人胃口的话,陆季迟果断选择了转移话题:“对了,听说上个月这里发大水,堤坝被冲塌,死了很多人?”
洛王的大白牙又一下收了起来。
“是啊,”他叹了口气,高亢的声音变得沉闷,“淹了城外很多个村子,死了很多人,也毁了很多庄稼地。”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堤坝不是去年才建的么?”
“是去年才建的,大概三月份完的工,离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一年半的时间……”
通过洛王,陆季迟很快就了解了这场洪灾的基本情况,他心里有了数,便不再多言,只等洛王回屋睡了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