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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要那些不属于她的富贵,我花了整整一年半的时间才终于说动她答应嫁给我……”
这么一听,那姑娘倒不是个攀龙附凤的。陆季迟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做弟弟的为什么就操心起了倒霉哥哥的终身大事,想了想,又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皇子成婚是大事,不能草率也草率不了,洛王想娶这位诸葛姑娘为正妃,只怕不会太容易。
“我正想问你呢,你什么时候回京啊?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啊。你和阿姮表妹的婚事我肯定要参加的,然后秀秀,前几天她已经答应随我一起回京了,我想把她带回去给母后和皇兄看看,然后尽快把这婚事定下来。”说到最后,洛王黝黑的脸上浮现一抹看不出来的暗红。
“这……”陆季迟没想到他竟然打了这样的主意,“她家人能同意?”
这年头,哪有姑娘还没有成亲就跟着男方走的。
洛王忙道:“秀秀的父母前些年去世了,如今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原来是这样……又见这便宜哥哥什么都思考好了,显然对这门亲事很认真,陆季迟想了想,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这毕竟是洛王的私事。
他这个做弟弟的只要确定他不是禽兽也不会被骗就行了。
***
吃过晚饭后,陆季迟在院子里溜达消食,同时继续思考严老头留下的那几个词的含义。
右边,第五,六……
没头没尾的几个字,连起来到底有什么含义呢?
陆季迟一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一边摩挲着袖子里姜姮送他的荷包。
走着走着,突然啪嗒一声下起了雨。秋雨微凉,陆季迟回神,忙往屋里跑,结果跑得太快,袖子里的荷包不小心掉了出来。
“!”
这可是他媳妇儿亲手绣的!
陆季迟心中一惊,忙折回去捡起,结果刚要起身,就看见荷包掉落的地方静静地躺着几片细长发黄的柳叶。
六……柳?!
电光石火间,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老魏!老王!”
“殿下?”
看着匆匆赶来的魏一刀和王胜,陆季迟飞快地将那荷包揣回袖子里,同时语速极快地问:“你们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去查看现场的时候,那堤坝右边的河岸上种了什么树?”
那天虽是晚上,围在那里的官兵们却点着火把,照得四周一片明亮。王胜想了想,说:“好像是柳树!”
陆季迟精神一震:“那就是了!”
不是六,是柳!严老头说的是右边第五棵柳树!至于是哪里的右边……
“走!马上叫上高扬一起跟我出门!还有,别忘了带上锄头!”
“锄,锄头?!”
魏一刀懵逼,想说什么,陆季迟已经匆匆回屋换衣服去了。
***
毁灭证据的事情自然要赶在钦差大人进城之前搞定,如今钦差大人都已经进城了,原本日夜守在堤坝处干活的那些官兵自然也就撤了。
陆季迟几人因此很快就找到了堤坝右边河岸处的第五棵柳树,并顺利地在树下挖出了一个破旧的木头盒子。
盒子里装着几块黏在一起的碎石和几块破旧的木板,正是陆季迟千辛万苦找了这么多天的东西——原堤坝所用的材料。
除此之外,还有一封用油纸包起来的信。
信上的字歪歪扭扭,并不好看,但却很清楚地记录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卖菜的大娘说过,这严老头是懂一些水利方面的东西的,因此一年前他去参加堤坝修建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材料有问题的事情。他一个普通老百姓,哪里懂得官场上的弯弯道道,发现不对之后就赶忙去跟上面管事的人禀报了,谁想那管事的人不但没理会他,还说他闹事,把他给轰了出去。不仅如此,第二天早上,他就被人“不小心”从高处推下去,摔断了腿。
严老头起初也没多想,只当自己运气不好,可回家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在伤好之后再次偷偷地去了那已经修建到一半的堤坝处。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去做什么的,就是想了,然后就去了。只是不想这么巧,他竟无意中听见了那位管事与别人的谈话,知道了这件事里的内情——上头并不是不知道材料有问题,相反,他们不仅知道,还是促成这件事的主谋!
好的材料与差的材料之间价格差得不少,尤其最后用来填补缝隙,加固堤坝的黏胶,上等品与次等品之间更是差价极大。建造堤坝是个大工程,这各方面加起来,中间不知能挖出多少空子,贪走多少银子。
这也是为什么幕后之人会冒着风险盯上这块肥肉的原因。
严老头心惊又害怕,仓皇地逃回了家,此后好几天没敢出门——他知道这些事不是他能管的。
然而心里到底是过不去,半个月后,他找了个晚上偷偷摸摸地去了堤坝处,偷了几块已经做过加固处理的碎石头和木材,又写了这么一封信,一起埋到了河岸边的柳树下。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些,并没有想过要拿这些东西去做什么,毕竟他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在这样的大事面前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却不想一年之后这堤坝就被大水冲塌了,而他一念之差埋下的东西,也成了最关键的证据。
借着火光看完这封信之后,陆季迟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它总是会来的。
***
有了这封信和盒子里的东西,章旌阳就不必再顾忌什么了,第二天天还没亮就直接派人把涉案的官员全部抓了起来。
之后该判的判,该杀的杀,手段雷厉风行,令人瞠目结舌。
这件事到了这里就算是告一段落了。至于借着这件事清洗淮南官场,瓦解本地势力,甚至是重整朝纲之类的后续,那就不是陆季迟该琢磨的了。
当然他也懒得琢磨,他现在只想赶紧回京娶老婆生孩子。
章旌阳本来想请他多留些时日的——亲王的名号某些时候还是很好用的。一听陆季迟这话,顿时就有些惊讶,随即忍不住打趣道:“都说殿下不近女色,原来并不是不近,而是没有遇到对的人。瞧瞧,这不就急了么! ”
这话陆季迟听着挺高兴,拍拍他的肩嘚瑟道:“章大人也加把劲,别到时候本王儿子都有了,你还是光棍一条啊。”
顿时就笑不出来了的章旌阳:“……”
友尽,再见。
陆季迟嘿嘿一笑,又冲他嘚瑟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告了辞,高高兴兴地回到洛王府,准备找洛王商量明早启程回京的事宜。
却不想刚进门,就见一个穿着孝服的妙龄女子正跪在院子里,边哭边冲洛王磕头。
第108章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愿意做牛做马……”
女子声音干哑得厉害; 又夹杂着哭声; 陆季迟听不清她具体说了什么; 只能大致上分辨出她是在道谢。
“呃,你先起来吧; 别哭了……”
洛王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无措; 陆季迟不知道这闹的是哪一出,挑眉走了上去。
“九哥?”
这大兄弟不会是遇上什么卖身葬父,以身相许的狗血事件了吧?
“十一弟!”听到陆季迟的声音; 洛王顿时眼睛一亮,两步绕了过来; “你可算回来了!”
陆季迟看了那女子一眼:“发生什么事了?”
“这姑娘说自己是那位姓严的老人家的女儿……”
洛王飞快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这女子竟是严老头相依为命的独生女儿。杀手上门那日,她正好出门买东西去了; 因此躲过了一劫。至于眼下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是为了谢恩,二据说是因为父亲死后没人庇护,险些遭到恶人凌辱,这才不得已求到了这里来,想要谋一条出路。
“贵人救了我爹; 又把杀害我爹的凶手都抓了起来; 还给我爹收尸下葬; 我无以为报,愿意做牛做马,为奴为婢报答贵人……”女子转身朝陆季迟连磕了两个头,声音依然低哑得厉害; 咬字却清晰了许多,“只求贵人不要赶我走,我什么都会做,什么都可以做的!”
她说完抬起头,露出了一双红肿的泪眼和一张哪怕苍白憔悴得厉害,却也难掩姿色的脸蛋。
这样的长相,难怪会引来地痞流氓的觊觎。
但大概是因为看多了那种说是做牛做马,其实是想以身相许的狗血剧情,陆季迟并不是很想留下她,毕竟他也好,洛王也好,都是有媳妇的人了。
只是这里是洛王的府邸,她一开始求的又是洛王,陆季迟也不好越过洛王说什么,便朝他看了一眼。
洛王显然也不是很想留下她,神色犹犹豫豫的,不过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又问道:“你刚刚说你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
女子一怔,忙点头:“我与我爹是几年前逃荒逃到这里来的,我娘和其他几个兄弟姐妹都在半路上饿死了。”
她一双眼睛再次红了起来,“要不是实在没有去处了,我也不敢厚颜赖着贵人……”
“那你就先留下来吧。”
洛王说完就让人把这名唤严语的姑娘带下去安置了。
陆季迟嘴角抽了抽,提醒道:“你就不怕她别有居心?”
“啊?”洛王茫然地看向他,“什么居心?”
“……”
人家姑娘什么都还没干,陆季迟也不好胡乱给她扣帽子,只是看这哥哥蠢蠢的样子,到底有些不放心,便让魏一刀带人去仔细地查了查那姑娘。
结果并没有什么问题。
她说的都是实话,也确实是险些被贼人污了清白,才会跟着陆季迟派去帮她爹下葬的那几个人回了洛王别院。
陆季迟放了心,又听洛王说留下她是为了给诸葛秀秀当个丫鬟,也省得到时候路上不方便,就不再说什么了。
诸葛秀秀一个农家女,身边自然是没有伺候起居的丫鬟的,可进京这一路上时间不短,同行的又只有她一个姑娘家,没个人帮着肯定是不行的。
洛王是个天天呆在田埂上的糙汉,别院里一溜仆子大娘,根本没几个丫鬟,就是有那么一两个,也都是拖家带口的,不方便跟着他进京。因此他本来是准备新买个丫鬟给诸葛秀秀带上的,如今有了这个严语,倒也不需要再另外去买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陆季迟又和洛王商量了一下明天启程回京的事情,这便回屋睡觉了。
然而大概是一想到回京之后就可以娶媳妇了心里太兴奋,他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竟是怎么都睡不着。
又想到血灵芝的事情还没有着落,陆季迟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去看看洛王睡了没,顺便问问这件事的进展以及后续安排——虽然机会渺茫,但多个人多份力量,再加上淮南这边气候湿润,多奇花异草,不试试他没法死心。
这么想着,他就穿好外衣出了门。
夜色漆黑,只有一轮弯月挂在天空中,散发着清冷的幽光。秋夜的风已经染上寒意,这么一吹,本就没什么睡意的陆季迟脑袋就更加清醒了。
洛王还没有成亲,不需要陆季迟避讳什么,便将他安排在了主院里。虽然所住的屋子与他所住的主屋不是特别近,但也不远,因此陆季迟沿着长廊没走一会儿就走到了。
主屋灯还亮着,看来这便宜哥哥还没睡。
只是刚要上前,就见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什么的,陆季迟顿时就愣了一下。
“夜深了,殿下不必相送,请回吧。”
一个穿着深色斗篷的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昏黄的火光从门里透出,落在他脸上,照得那张本就白嫩的娃娃脸越发显小了几分。
章旌阳!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陆季迟一愣,下意识往后一步躲进了长廊转角的阴影处。
“行吧,那你路上小心点。”洛王似乎和章旌阳很熟,憨笑了一下说,“对了,明天我就要回京了,你接下来要是有什么事儿,就来找元叔,他都会告诉你的。”
“是,”章旌阳也笑了,“幸有殿下相助,不然我这趟差事办得可不会那么顺利。”
“什么相助不相助的,咱们都是帮皇兄办事的,本来就是一伙儿的,何况我来这里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洛王说到最后,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你好好干,不要让皇兄失望就行。”
“我一定竭尽全力,替陛下除掉这些深埋在我大周的毒瘤。”
章旌阳说着冲洛王作了个揖,之后就踏着夜色离开了。
洛王看着他的背影挠挠头,也跟着回了屋。
留下陆季迟看着越发幽深的夜色,默默地把膝盖献给了远在京城的大佬哥哥。
之前他就觉得洛王一个堂堂王爷千里迢迢跑到淮南来种田有点奇怪,但洛王打小就对农耕之事深有兴趣,再加上淮南确实土壤肥沃,是个种地的好地方,因此他也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