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宝茹叫小吉祥抱了了前一日备好的包袱与两只风筝,两人上了家里那一辆翠幄清油车,只让车夫往城南门口去。
一路如何暂且不提,不过多时便至了这南门口,却已到了三五人。宝茹心中暗自咋舌:她自忖自己是课长应早些过来已来得较约定的早了,她们却能来的更早些,出来玩耍确实雀跃。
大约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到了约定时辰宝茹再数一数人头,十二个女孩子一个也不少了。一群人便出得城去,宝茹家的马车打头——她家车夫才识得去那白心庵的路。后头跟着别的马车,这一路便往白心庵去了。
不多时便至了白心庵,这白心庵地处郊外,周遭倒很有些村野风光,众女孩子一时看住了。再看那白心庵,却是门巷倾颓,墙垣剥落,有额题曰“白心庵”。门旁又有一副旧破的对联云:“安贫感悟佛祖意,乐道明了菩萨情。”
‘怪道没什么名气,这般样子竟是十分清贫的。’女孩子心里都是这般想,其中还有些忧虑:这样的地方能有什么好素斋?只是宝茹却一惯是个可靠的,众人便暂且压下了心中疑虑。
宝茹引了众人进去,先见得一个青衣扎裤的小尼与她们行礼,这小尼早得师傅吩咐,晓得这是来吃素斋席的信客,只把她们往待客的院子里引。
“居士们往这边来,师傅交待把西院留了下来。”
那西院并不大,门旁也是一副对联:“瓶插千年柏,炉焚万寿香。”里头只得三间屋子,并一个小小院落。屋子是白墙青瓦,院子里香草芬芳,还有一架藤萝,竟是一个十分干净清雅的所在。众人放下心来,晓得宝茹这回也不会让大家失望了。
不会失望是自然的,宝茹在吃食上也算得见多识广了,可这白心庵的素斋她依旧是赞不绝口的。
白心庵的素菜原料取于庵堂附近出产的苔蘑、木耳、黄花菜、马兰头、豆苗、椿苗等山珍野味,配以腐竹、冬笋、鲜菇、玉兰片、豆腐、新鲜蔬果等,或清炒、或火煨、或清炖,一般不加佐料调色调味,以清淡为本色,青丝绿叶,间色分明。
这般简单的原料,就越发考验功夫了。宝茹预定的是“四四到底”的整桌素席,所谓“四四到底”就是四压桌、四冷荤、四炒菜、四大件,共十六个菜。
那四压桌便罢了,只是四样甜食干果,和平日用的没什么两样。其余的菜却让这些小娘子大饱口福,甚至是大饱眼福。尤其是素烧烤鸭、鱼香肉丝、回锅肉和糖醋鱼这四样,就是周媺家开着大酒楼的,尝了也分不出来,这些竟是拿了豆腐青菜等做出来的。
“人家说这常人间也是卧虎藏龙的,我原不信,今日来了这儿才晓得竟是真的。”周媺拿帕子擦了擦嘴道:“我随着我家叔伯也吃了不少名席了,南北素斋也不是没见识过好的,今日这一席竟不输给那些一等席面了。只是稀奇,这样好的手艺,怎的就没什么名气?”
宝茹笑着说道:“你们当然不知道,白心庵本来素斋也只是平常,只是去岁新剃度了一位女尼,好像是流落至此,她本家在外省说也是名厨呢!我母亲常来这里念经,不过是取这里的清幽之意,我陪着来了一遭儿,经是没念的,倒是享了口福。”
她这话说完,众人也都笑了,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用完素斋,大家都找了个座儿休息。宝茹让小吉祥把自己的风筝拿来,她先头特意选了两个新奇的,当时在风筝店里见时就觉得有趣,想着要给周媺和玉楼也看来着。
“咦!这也是风筝么?”玉楼最先忍不住惊奇起来。
第21章 倒霉亲戚
“这自然也是风筝。”宝茹手里捏着那风筝颇有些自得。
那风筝的确奇巧,别的都罢了是寻常沙燕的样子,只一样,竟只有手掌心大小。玉楼把它从宝茹手上抢过,看稀奇一样端端正正地摆在手上。
“这也能放起来不成?”
“自然是能的!”宝茹得意道:“这是今年京城流行的样子,春日里满京城都在放这样的,如今湖州才有呢!”
风筝这样的玩意,纸竹做成,再破费也是有限。女孩子见了这样的奇巧玩具自然都有些动心,纷纷来问如今湖州哪里有卖这种风筝的。
只晁月娘在一旁不肯上前,她也带来了两只风筝,都是她舅舅从外省带来的,一只是担子双蝶,一根竹担起两只蝴蝶,也算很有意思了。再有就是一只南通‘七连星’,看起来普通,放上去却能发出各色哨响,音色美妙。她本想着能炫耀一番,没想到先给宝茹占了先。好在一会儿后大家就发现了她的两只风筝也是不同寻常,都纷纷来看她了。
等到外头日头稍偏,风筝便能放了,只是这些女孩子都是闺阁弱质,有些还没把那风筝飞上去就已经是汗淋淋的了,宝茹倒是还好,至少把那一只小沙燕坚持着放上去了,那沙燕甚小,稍稍飞高了些竟就看不见了,只能见着一根绳悬着,倒也有趣。
大家大都带来两三只风筝,这样后头就只能让小丫鬟去放起来了。女孩子们只拿了那包袱布,往碧草地上一铺,摆上自家带来的食盒,里头也有点心蜜水,一边吃一些,一边瞧丫鬟们放风筝。
“小姐,你瞧这样够高了么?”小吉祥回头问坐在树下的宝茹。
宝茹见那一只软翅蜻蜓也成了一个小点,猜那一圈线也转了大半了,便与她道:“够了!你放了它罢!”
和宝茹以前放风筝不同,这时放风筝不会放完了再收回来,都是放得高了,只把风筝线铰断,任它飞去,称作‘放晦气’。
小吉祥也觉得风越来越紧,手上也越来越得力,是放得的了,只用牙在线上用力磨咬了几下,咬断了线,那风筝飘飘摇摇便随风而去了。一时越来越小直至不见,这般宝茹才收回眼睛,只觉得有些微微目酸。
后头其他人的风筝也纷纷放飞,这样一番玩耍下来,待兴尽回归,竟然已是红霞满天。各女只在南城门口分别了,各自家去。
今日这一番玩耍,不乏追跳打闹,待宝茹自马车下来脸上红晕也没消散,只扶着小吉祥的手还与她说笑。
两个人正说的兴头头的,开门的来旺却是一脸小心的样子,他悄悄地低声与宝茹递了一句话儿。
“两位叔老爷来了呢!”
家里久不提的称呼她还乍一下不知是谁,愣了一下才想起是自己该叫叔叔的两位——不是姚顺风与姚顺水又是谁。
自上回姚员外差点出事,他们来自家闹过后,他们再也没来过,宝茹情知再是脸皮厚也没得脸再上门了吧,却不想今日他们却来了,只觉得荒唐,都那般撕破脸了居然还有脸再来?这时候宝茹倒是有些佩服自家那位大姑了,好歹人家起手不悔,既然与自家闹翻了,便也就不会来卖好儿了。
进得家门,家里气氛诡异,厅堂上只有自家父亲和两位‘叔老爷’,父亲自然坐在上首,两位‘叔老爷’陪在下座。宝茹猜想母亲应该是避在内屋去了——她再是好脾气,那时候那一通闹就是泥人也恼了罢。
宝茹本也想着回房避着,不然说什么呢?骂他们么,他们再怎样却是叔叔,礼法大过天的时代自己可不惹这麻烦。那就是装作没什么,含糊过去么?宝茹自觉自个儿做不到,她现在觉得看到这伙儿倒霉亲戚自己就生气呢!
可宝茹家房子实在浅,宝茹回自己的东厢房还是要从正院里过,两位‘叔叔’正好瞧见她。宝茹也只得与他们行了一个晚辈礼,转头就不看他们了,只与姚员外说自己不好扰了父亲与叔叔们说话,自回房去了。
姚顺风与姚顺水两个今次来带了两包螃蟹,本想借着送螃蟹的由头走动一番,那事儿不提,就遮掩过去了罢。只是往常十分好说话的姚员外虽没把他们赶出去,却也一句话不肯接,脸色也淡淡的。
他们自在那儿自己说话,实在也有些说不下去了,这时候宝茹回来了,两人本想把宝茹夸一夸,好歹讲两句场面话,把现下应付过去。可话还没出口,宝茹就走了,竟半分面子也没给自己这两个叔叔。心中一阵怒气,本要发作,又一抬首,看见了上首坐着的姚员外,怒气便去了那爪哇国了。自己两个在这儿还十分不受待见呢!一时间站在一旁,脸上讪讪的。
姚员外见自己的这两个堂兄弟这般模样,心中也没什么好声气。他本以为这两个今日来能赔礼道歉,哪怕是假作悔过哭一哭,说自己是鬼迷了心窍,一时行差踏错,也好过现在这样子,竟想着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一如往前了!
到了最后姚员外也没说什么松口的话,只是最后他收下了那螃蟹,却也不是白收,还还了姚顺风姚顺水几样回礼——这般意思就是这事儿还没过去!
两位‘叔老爷’也看出了姚员外的意思,所以走时既松了一口气,又苦着脸——姚员外的态度已经松了,只是却不肯轻轻放过。
今日因着这两位‘叔老爷’的关系晚饭开的格外迟。宝茹在饭桌上见到了一道蒸螃蟹,情知父亲已经收下那两位带的东西,只怕冷着也不会冷多久了,心中哀叹为什么不能借此摆脱那两位呢?父亲也太好说话了吧!
只是宝茹哪里知道姚员外哪里是因为好说话才这般容忍,到底是因为姚员外少时没了爹娘,只在宗族各位亲戚家吃百家饭长大,姚顺风姚顺水家的婶娘就算是再不乐意,迫于宗族还是给过他几口饭吃。
无论怎样,恩就是恩,人给了你好,你就得记着还,这是姚员外的爹娘教给他的。不然他也不会郑卓的父亲写信与他托孤,他便没个犹豫就往泉州去了。
宝茹因着受气不过,那蒸笼里的螃蟹竟一只没挟,只当没那菜肴。姚太太因为身体弱也没吃螃蟹,只姚员外与郑卓两人吃的多。
郑卓也是头回吃这般大的田蟹,倒是与他以往在泉州吃的海蟹格外不同,觉得十分香甜,不知觉还多吃了几个。只是奇怪,他多吃几个螃蟹,宝姐儿做什么瞪他?
宝茹心里气呼呼的,她本想着要把那螃蟹倒了喂狗的——她倒是忘了,她家是没养狗的。可是一顿饭下来,父亲和郑卓两个居然把螃蟹吃完了,一面说明两个忒能吃了,一面也是姚顺风姚顺水两个特别吝啬,看着大螃蟹昂贵,肯定没买多少。宝茹心里恶意地猜测。
宝茹第二日上午与周媺玉楼吃点心时还忍不住与她们说了这回事,待宝茹信誓旦旦地说到‘那两个一定是十分吝啬,不然怎的一顿就吃完了’时,周媺与玉楼都笑得不行。
“你怎那么多想头!”周媺倒了一杯茶,怕呛着,缓了缓这才饮下。
“嗳!是不是家家都有这样几个倒霉亲戚。”宝茹说完了,忍不住叹道。
“可不是,都说朝廷还有三门穷亲呢!”周媺笑着与她说。
“不是,不是这个!”宝茹摇着头快速否定了,咬着嘴唇道:“穷算什么?我家每年年头年尾的,也有那打抽丰的。很有些人也是端端正正的,虽说迫于生计不得不来求些帮衬,但是人心里记着好呢!来年情景好转了,也不会忘了给我家捎些瓜果米面,答谢答谢。这不值什么,难得的是有这一份心!”
周媺一开始听着还当是些玩笑话,待听完却也是沉思,没想到宝茹后头说的这样质朴。仔细想想也很有理,穷算什么,家里亲戚,帮衬帮衬就是了。最怕那等日日与你敲骨吸髓,却当作是理所当然,末了不念着你半分好的,这才让人心冷。
宝茹想着的是那两个‘叔叔’,好歹离得远,平日里又没得啰嗦。周媺却想着自家那没分家的大院子,俗话说,牙齿还有咬着舌头的,何况日日相处,自己几个叔叔婶娘哪个是好相与的?整日里只说自家占了管家的便宜,只要自己有些好穿戴便拿来说嘴,指桑骂槐,绵里藏针。
周媺有时觉得自己只有在学里才是松快的,一回家就十分憋闷。这些话她从没说过,哪怕是最好的朋友宝茹与玉楼,她从小学着闺范长大,实在做不出与别人说长辈是非的事来。
甚至有时候她会心里暗暗觉得羞愧——自己竟然是这样暗自怨恨自家家人的!怨恨婶娘刻薄;怨恨奶奶把持家里不放,不肯分家;怨恨堂妹没得半点德行。。。。。。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只有没得这般烦恼的龚玉楼咬了一口糖糕,轻描淡写地作结。
正当三人有些缄默时外头有了一阵嘈杂声响,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这不应该啊!丁娘子家里因着教着小娘子,门户最严,只怕冲撞了!今日,是有什么事?
第22章 丁娘子事
外头一片嘈杂,隔着几道门,宝茹这些人都听到了,可见是十分难了事的。好在丁娘子家一向门户严整,小厮与粗壮婆子紧守了门户,到底也没什么事真扰了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