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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就是商人之家永恒的追求吧,希望能提高社会地位。所以乔家对于家里的第一个进入仕途的乔二爷是很舍得资源的,钱财、社会关系等不知堆了多少。这种为了改变地位的努力可以理解,但是因此造成的其他儿子以及儿媳的不满可就很微妙了。
特别是作为‘外人’的儿媳,她们更加在乎自己的小家,心里的不平只会更多。明明乔家没有分家,所谓人情是所有人共同担起来的。但是乔三奶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承受这个,却愿意给乔家二房添一份堵,由此,矛盾可见一斑。
宝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就接着看表演了。接着还有苏州名妓喜儿和新的金陵小八艳之首盛玥儿。喜儿虽不是苏戏出身,但是在苏州长大,最善的自然还是唱。至于盛玥儿,表演是琵琶。
金陵小八艳,最著名的就是美貌了,当初宝茹不就是被董清儿的美貌所摄么。这一位盛玥儿自然也是美的,但是比起她的前辈董清儿却是有些不如了,宝茹忍不住叹息:“果然当初董清儿那般的美人是稀罕的,不是每回选花仙一定都能有。不过话说回来,那般的美人要是到处都是,也不是什么美人了。”
说过一回,底下的表演就差不多结束了,至于之后的各色杂艺并不能吸引住众人的眼光。宝茹就不再看了,反而和大家一起说起刚才的选花仙:“嗳!不知是不是我的一点心境不同,觉得这一回选花仙是不如上一回的精彩纷呈。”
旁边有一位夫人就道:“这倒不一定是心境不同,要我来说是这些姐儿也一代不如一代。最早选花仙的姐儿的才艺一定是千挑万选,都是一时之选。但是如今,虽然都是当红的姐儿,不差了,但是哪有当初那股子劲!”
之后还有几位夫人也说了差不多的话,正说话间,就有宫装女子托着茶盘来接金花。一时之间,说话声倒是小了许多。一个个开始接连放上金花,接着就有人在一旁高唱‘某某太太赏某某姐儿’。
到了宝茹跟前,她很干脆地把金花给菡萏,菡萏将之托到飞仙儿的茶盘上。那宫装女子给宝茹微微福身,唱名的也高声道:“姚奶奶赏飞仙姑娘!”
每过一桌之后,这一桌就不复安静了,有各样议论出来,然后就传遍各处。譬如旁边一桌就有一位夫人临时改了主意,原来大家都当她会把金花投给苏州名妓画眉,最后却是益州孙微云。
旁边就有一位夫人道:“还真当她是个菩萨呢!原来也是咱们凡间的,真真也是不能忍的。”
原来这夫人原本是个对着夫主百依百随的,她夫主这一回就是看中了画眉。这些日子就是火山孝子,日日往画眉的画舫上去。这便罢了,竟然有一日带到家里宴饮,席间一直带着坐了正位,仿佛是正头夫人一般——而正头夫人却被叮嘱了不得出后院,免得‘难堪’。至于这难堪是对着正头夫人,还是对着画眉,可就说不准了。
但是只说这件事的确就已经足够难堪了,有人给这位夫人打抱不平来着,偏偏她还是之前一副贤惠样子,反而劝了别人。这就让一些人冷了心,不再想替她出头。不过没想到今日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反转,再‘贤惠’不过的一个是今日第一个出乎意料的。
不过惊讶过后,大家反而觉得理所当然:“这也是自然的吧,正是老实人才做得出这样出乎意料的事情来。不然一般强势的,早就与夫主掰扯过了,哪里等到这时候才有这一手让人吃惊。”
之后又有几桩意料之外的出来,玉楼忍不住问宝茹:“上一回你是猜中了董清儿能选中花仙,这一回你有没有什么猜测?我如今你只觉得云山雾罩的,这个姐儿也可以,那个姐儿也不错,甚至觉得也不定是最后出来的三个姐儿了。”
宝茹闲闲道:“这一回自然不好猜测,上一回的虽然大家都是厉害的很,但是董清儿可以说是艳压群芳了。才艺并不比别的姐儿差,至少差的不明显,但是容貌足以占尽上风,毕竟就是选花仙罢了,容貌何等重要,自然是水到渠成,而这一回不如上一回,反而显得没有突出的了,这样情形下,我自然选飞仙儿。”
“飞仙儿?”玉楼疑惑道:“难不成是因你给她投了金花,这算什么?”
宝茹露出孺子不可教也的神色,道:“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只是因为她自扬州来而已。”
湖州名妓们虽有本土之利,但哪里比得上其余几个胭脂堆里出来的。若是不看湖州本土,那么哪里的姐儿天然有优势?自然是扬州无疑了。扬州就是如今帝国的经济中心,又有八大盐商坐镇,可谓是声势惊人。无论是在哪里选花仙,都能得到仅次于,甚至超过本地姐儿的优势。
简而言之,就是扬州有权有势罢了。那些扬州大佬可不是有钱有势,不然怎么能给扬州姐儿们撑腰,她们到了哪里,就把信儿递到哪里。打通关系,然后一个个扬州名妓总能成为呼声最高的几个。
宝茹话虽不敢说死,但是选择概率最大的一个,自然是扬州名妓里最出挑的飞仙儿了。
有人听了就与宝茹道:“姚奶奶说的极有道理了,可不是咱们当局者迷了,日日盯着那些小妖精,只看得到爷们找了那些,哪会像姚奶奶这般想!”
“姚奶奶与咱们自然不同,人家过日子可用不着看那些小妖精!嗳!说来还是姚奶奶的日子最好过了,自己当家作主,家里什么事情都由自己调配就算了,就是外头的生意也是时时查看。最重要的是丈夫,再不敢乱来的。”
“什么叫不敢乱来?应该说是反倒要敬着姚奶奶了。哪里像咱们这样,日日在夫主面前小心小意,这还要防着他别被外头的小妖精迷了眼睛。姚奶奶每日在家只怕都是稳坐钓鱼台吧?所以说招赘虽是无奈之举,但是真有这样的事儿,倒是咱们女人里子实惠了。”
“哪里是什么招赘的好处,应该是咱们姚奶奶驭夫有术。不然咱们湖州也不知姚家招赘呀,但是别家哪里是这样的。就是那男子没法子眠花宿柳,也没法子掌管家业,不得不低头过日子。但是心里何曾痛快,若不是一个窝囊废,往往家里吵闹是不断的。”
宝茹只听到这些妇人说话,话里全是酸酸的味道。不过等到最后一句话说完的时候,所有人都眼神发亮地望着宝茹,只盼着宝茹能真教她们几招。
可是宝茹能有什么招数,她是自由恋爱,两情相悦的算吗?但是这样的情况她说没有也是没有用的,只得道:“或许是少年情谊,我与我家夫君是年少一起长大,说来还是我教她写字算账的。后来也是两情相悦,这般倒是与别个不同了。”
简而言之,就是首先你的丈夫要是青梅竹马。宝茹看着这些妇人失望的样子,明白自己已经应付成功了——毕竟先决条件达不到接着的还说什么呢?
第140章 造化弄人
宝茹不是第一回经历选花仙的热闹了; 这样的热闹来的凶猛,去的也快。选出花仙后——果然是飞仙儿。和之前一般; 各家画舫散去; 这热闹也就没有了。甚至这一次消散地更快; 因为临近年关了; 就连各家画舫也急着回去过年呢!
临近年关,最是忙碌,也最是清闲。忙碌的大家都晓得的; 毕竟到了年底,除了一年的事儿做个结尾; 还有准备年节的各种琐事。但是清闲也是众所周知的,除了过年; 其实腊月和正月里就没有其他事情了。不然也不会说是‘猫冬’了,正是没有什么事儿呢——就算有,大家也往往会出了正月再料理。
这事情放在宝茹郑卓这些人身上是这样; 放在家里仆人身上其实也是一样的。这一日早间就是没什么事儿的; 宝茹身边的二等小丫鬟紫薇早早就起了——倒不是为了服侍宝茹起床; 今日并不是她轮值。而是一直心里记挂着要做一双新鞋; 拿着针线筐儿; 就在耳房熏笼边上坐着,描画鞋扇。
才做了几针,就有刚刚伺候宝茹和郑卓梳洗的小丫鬟红药来到。凑过去问道:“紫薇姐姐; 你描画的是甚么?”
紫薇住了手给她看,道:“现下日子冷穿的厚鞋子; 但是春日里头就要换下来的。我原有两双那时候穿的,偏我老子娘拿去给我妹子了。趁着今日得空,要新做一双粉色素缎子白绫平底鞋儿,鞋尖上扣绣鹦鹉摘桃。”
红药想了想,笑道:“之前奶奶赏了我一块大红十样锦缎子的尺头,端的好料子,我省俭着用,只拿来做小的精细东西。如今还剩下一点零碎,倒是还做得一双鞋子,也照依紫薇姐姐描恁一双儿,不过我要做双高底的。”
然后红药取了针线筐,两个同一处做。红药才描好一只就丢下道:“紫薇姐姐,你替我描这剩下的一只罢,等我去找一找绿萝姐姐来。记得她昨日也说了,也想趁着这几日清闲些,做些鞋脚衣裳。”
紫薇正在用心,听她的话也不过是胡乱点头。而红药则是出了耳房,院子里都走了一遭,才在院子门房处找到正在做活计的绿萝。绿萝抬头,看见是红药进来,就放下手里针线道:“我见你慌手慌脚的,做什么呢?”
红药笑嘻嘻道:“刚刚服侍玩奶奶姑爷洗漱,然后就见紫薇姐姐在耳房里做鞋子。想起你昨日不是说要做鞋脚衣裳?我也找出了些零碎缎子,打算做一双鞋。这可正好,咱们三个一处做呢,还能说说话!我才描出了一只鞋面样子,让紫薇姐姐替我描另一只,就来约你同去了。”
绿萝听过就笑了:“这也罢了,你们真是无事也要聚在一起的,不过是做些生活,这时候却偏偏还要搭在一处。只是你们做鞋子也就罢了,一个针线筐儿装了到处能走动。但是我却是在缝衣裳,动起来可就麻烦地多。你先吃茶,我收拾收拾,这才能与你去。”
红药看了她手上的料子无奈道:“也罢。你快收拾,咱去来,紫薇姐姐那里等着哩。至于茶就不吃了,耳房那里是拿了茶和点心去的,待会儿咱们那里去吃来。”
绿萝无法,只得收拾了散着的东西,抱着包袱外走。小雪在上房穿廊下坐,看见了便问:“这辰光你们是做什么去?可别到处闲逛,就是奶奶姑爷身边不用人也别乱跑,只随时候着,防着用人的时候唤不着。”
两人含含糊糊应了一声‘耳房里做些针线;,这就不说了。然后径直来到耳房内。三个小丫鬟这就一处坐下,拿起鞋扇伙计等,你瞧我的,我瞧你的,都瞧了一遍。绿萝便道:“红药,你平白又做一双高底鞋子做甚么?好看是好看了,但是咱们是常常要做活的,到时候穿着这鞋子,就是多站一会儿也怕顶不住!”
红药满不在乎道:“并不是平日里穿的鞋,我想着哪一日空闲了,不必在跟前伺候的时候。或者出门,或者就在花园里逛一逛,穿出来也是体面。”
绿萝道:“说到鞋,哪里有这个道理——你说不在跟前伺候,咱们又不是紫薇,家就在后头罩房里,月月回去。咱们可是外头来的,没得那些回家的时候,就算奶奶宽宥,也不能想起一出是一出。总归这鞋子只怕白做。”
红药本来是兴冲冲地要做新鞋子,被绿萝这样泼冷水,又是那样的话。脸上颇有一些挂不住,但是又实在心虚。恼羞成怒道:“我倒是知道我是一个奴才根子了,那高底的鞋子也是不配穿的——只是梅香拜把子,谁又不是奴婢?难道紫薇姐姐又比我高贵?”
紫薇本来是安安稳稳做活的,看到红药和绿萝有些口角,还犹豫着要不要劝。现在是不用犹豫了,哪里有她劝的余地。实际上,她也被波及了,而且是无妄之灾,纯属无辜来着。
这时候有人一把撩开耳房的厚重帘子,是小雪,笑呵呵道:“才在门口就听你们又拌嘴,你们这些小姊妹最爱一句话就发气了。但是左右就为了一朵花儿,一盒粉儿之类的小事。算了,也别磨蹭了,乔三奶奶上门拜访了,找不见人,你们一起去小花厅伺候吧!”
小雪是宝茹身边十分体面的大丫鬟,虽说说话就要配人了,但是对于这帮小丫鬟来说依旧有足够的威慑力。紫薇红药绿萝三个互相看了一眼,不敢再多说,丢开手上的活计就往小花厅那边去。
宝茹此时正和乔三奶奶玩叶子牌,不过这两个人的玩法并不考验牌技。实际上这更像是一种占卜算命的手法,总之就是算一算今日运势之类的,不过玩完一局很费时间,用来消磨无聊倒是很好。
宝茹随手翻开几张牌,也没有多大兴趣,反而乔三奶奶仔细看牌面替宝茹估计运程,道:“你这几日可就别随意出门了,我见这结果不好,只怕要在家里避一避的好。”
宝茹本就不信这个,只是乔三奶奶一番好意,她只得点头应答,然后道:“我本就不打算这几日出门,这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