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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感冒啊。”黎珞吃着饭,不忘来一句贴心的,“最近天气忽冷忽热,谢教授你也要注意身体,别感冒了。”
谢蕴宁:“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的。”
放心,真是见了鬼的关心。
最近天气确实忽冷忽热,漫长炎热的夏天已经过去。清怀生化细胞所挺拔劲秀的银杏树,不少叶子都泛了黄,在密密匝匝的清朗光线里透着一圈圈淡金色。
清怀生化细胞院建立不过几个年头,银杏大道的银杏树都已经是风韵雍容的成年树木。食堂回来经过这条银杏大道,周北夸张地说这些银杏树都是前两年实生树高价移植过来,花了整整三个亿!
谢蕴宁就走在周北旁边,没有参与银杏树讨论,一副和他关系不大的样子。
听到三个亿,黎珞还是咋了咋舌。
周北笑笑说:“一骑红尘妃子笑,因为你们谢教授喜欢嘛!”
不会吧。黎珞难以想象地眨了下眼睛,难道就是因为谢教授喜欢就种银杏树啊。这也太任性了吧。
周北解释说:“谢教授参与过建所,树种是他挑选的。”
噢。黎珞反应很快,这边周北刚告诉她,她已经撇过头看向谢蕴宁,笑嘻嘻地总结说:“原来谢教授喜欢银杏树啊。”
黎珞这句话没有其他意思,只不过刚被表白过谢蕴宁听出了一份少女的惊喜,然后嘴角扯动两下;不同旁边什么都不知道的周北只附和说:“是啊。”
不知道是不是春乏秋困,还是昨晚她又失眠到三点,黎珞第一次出现了白天犯困的情况。中午饭后,她回到实验室外间的学习办公室写报告,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这个学习类办公室是她和商言共用,两张办公桌放在一块,她和商言的位子刚好两对面,黎珞坐在靠窗的这一边。大概靠窗的位子好,商言主动让给了她。
咔哒咔哒的流畅有节奏地回响着,只不过刚开始还是“咔哒咔哒”,慢慢地就变成了,“咔……哒……咔咔……哒……”
下午,挂好水的商言回了一趟生化细胞所。一起过来的,还有他父亲商禹。
商言是昨天感冒发烧的,发烧原因他没有同家人提,也不敢同家人提。昨晚台风下暴雨,佳绮同班级的人一块出去唱歌,因为突然下雨她打电话过来让他去接她,他去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又吵了起来,加上他们班一直喜欢她的班长故意挑刺两句,佳绮便发脾气不要跟他一起回去,然后他也来了气,直接将带来的雨伞丢给了她,自己淋着雨回来了。
他回来已经晚了,没有人知道昨晚他回家睡了。发烧更不是故意不和家里人说,昨晚他浑浑噩噩睡着,第二天保姆阿姨看他面红眼热起床,才连忙告诉了他妈。
正巧他父亲还没有去公司,便带他去了医院。
商禹今天陪儿子商言去了医院,就没有去公司,一直等在医院陪同商言挂水。商言只是发烧加感冒,年轻人身体素质好挂了半瓶水立马恢复了精气神。
中间,商禹离开接了一个电话,商言脱掉了薄外套,外套是他妈一定要他穿的。他坐在输液椅呼了一口气,看他父亲正站在输液室外面接电话,隔着玻璃,样子依旧高大伟岸。
他父亲不知道接谁的电话,细声细语的。商言单手从外套里拿出手机,无聊地玩了玩新下载的游戏;这个游戏黎珞一直在玩,他见她玩得相当好。
“手机先不要玩了。”他爸走进来,对他说。
“好。”商言听话地将手机放回了脱掉的外套。
脱外套这件事,他爸看到了不会像他妈一样说他。大概这就是父亲和母亲的不同。商言感觉自己在他妈眼里,永远是一个不会自我照顾的小孩。
输液结束,商言想回生化细胞所。
商禹同意了。他本打算带商言回家休息,不过商言想回生化细胞所,他也没必要反对他,直接驱车来到了清怀区。清怀区是澜市人文和科技发展最好的区域,因为这里有全国名列前茅的大学和研究院。商禹开车进生化所,将车停在空的车位。
商言下车,外套不小心落在了车里;商禹下车的时候顺便带上,递给了儿子。
商言接过来:“谢谢爸。”
“方便带爸爸进去参观下吗?”商禹问,参观是其一,其二既然来了,他还是要去谢蕴宁那里打声招呼。
“应该……没什么问题。”商言回答,心里有一份孩子的愉快。当然说话声音还是保持住了稳当,是他一贯同商禹说话的正经语气。
不过,生化细胞所没有什么可以参观的,实验室是完全的谢绝外人。商言唯一能带商禹看看的地方只有漂亮的银杏大道以及他和黎珞公用的学习室。
来到了二楼的学习室,门关着。
商言推开白色的门,猛地又收住了门把,以防门面碰到墙发出响声。因为里头很安静,安静的空气,安静的阳光,连电脑运作的声音都是安静的。
放平的白色功能椅,黎珞正闭着眼睛躺在上面睡觉,她睡得很熟很恬静。旁边窗户半开着,带进了一半的阳光一半的风,太阳的余光悄悄地从最远的桌边移到了桌脚。
商言暗暗地吸了一口气。
不远处,商禹看完了二楼实验室介绍,踱步朝着商言走了过来。
第10章
商禹视线之内,商言握着门把,一动不动地站在半开的门中间,似乎往里面注视着什么。
“怎么了?”商禹上前问,凝了凝眉。
黎珞醒了,在听到外面人说话的时候立马地醒了。不知道是不是对记忆深处的声音特别敏感,商禹开口说第一个字,她便知道是他。
缓缓地,黎珞往里侧了下身子,像是被打扰做出的反应。她将脸朝向靠里墙的这一面,刚好背对着他们。
见黎珞转了个身,商言连忙将门合上;回过身,发现父亲已经他立在身后。商言本要带父亲商禹参观一下里面,只不过现在黎珞在睡觉,他真不好带自己的父亲进去打扰了她。
这个几个星期的相处里,他还是头一次看到黎珞这样白天犯困地睡觉,印象里她好像都是神采奕奕精神旺盛的样子。
商言对父亲商禹说:“……我同学在里面睡觉。”
商禹点点头,他能听懂商言话里的潜在意思。作罢,不再进去参观学习室。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参观的,里面空间不大,他刚刚无意识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睡觉的是一个女孩,背对着他们,身材修长而纤细。
只不过,一脸紧张是为什么?商言早已经长大,不过他在商禹,还是谢蕴宁眼里照样是一个孩子,孩子的神色总是很容易看出来。
因为里面的女孩,他紧张了?
商禹知道自己儿子和林希音的女儿谈起了恋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希音和她存在最后一丝血脉相连的关系,他对商言和林佳绮的恋爱没有反对。
算起来,佳绮还是她的外甥女不是吗?
商禹站在外面,问了问儿子说:“听你妈妈说,你和林佳绮闹脾气了?”
“我们没什么事啊……”商言转转头,并不想同自己父亲谈论女朋友的事。另外他只要一想到佳绮,就十分心烦意乱。他觉得佳绮真的很幼稚,昨晚还借其他男孩同他赌气。
儿子的感情问题,商禹关心不多。他想起一件事,以试探的目的问了问:“前两天你妈妈跟我提了一件事,想让你和佳绮先订个婚,打算把你们两个人正式确定下来。”
“……订婚?”商言问,表情有些懵。明显订婚这件事,对他来说有些突然。
商禹注意地看着,自己儿子。
商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如果是之前包括昨天之前,他听到这个安排一定会高兴。他和佳绮多年青梅竹马,这份独一无二的感情没人可以取代;两人交往的时候他就抱着结婚的想法,他告诉自己要一辈子照顾那个任性又可爱的女孩。
只不过……大概是最近吵架多了,商言有些怀疑这份感情。商言扯了扯唇说:“爸,我和佳绮还小。”
商言的心思基本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商禹选择不再多说。作为父母说得越多反而适得其反,商禹深知这个道理。
一身西装革履地立在长廊,商禹随意地望了望墙面挂着的生化实验操作图。岁月将这个男人打磨得锐利而沉稳,商禹这样随意一站,也是气度轩昂,风姿英重。
参观这些新知识理念,商禹不得不承认自己快老了。想想再过一年,他都五十了。不过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愿意服老,商禹也不觉得年龄增大给自己带来了什么不舒心。
事实,一个五十岁的男人,他事业有成,拥有一定的财富,同时还懂责任懂幽默懂情怀,他一定是一个有品的男人。如果这个男人身材样貌都保持不错,甚至还拥有不错的性能力,他的生活一定是自律又自在。
呵呵。黎珞睁开了眼睛,其实她也想见见外面这位故人。整整二十五年,都说相由心生,她很好奇像商禹长着那样一副心思的人,他的面相会有什么变化?
她回国之前搜索过商禹资料,网上他信息不多,几乎没有近年照片。唯一一张商务场合的合照,衣冠楚楚一脸春风。那时候他应该已经有四十了吧。黎珞一声轻哼,下次如果碰面她应该称呼他什么?
商叔叔?
黎珞嘴角轻轻翘着,只觉得睡了一觉,整个人顺畅无比。
外面商禹已经离开,应该是去找谢蕴宁了。黎珞舒展眉头,躺在椅子中间伸了一个懒腰,大概是听到了响声,商言又推开了门。
“嗨!”黎珞打招呼,笑眯眯的。
“嗨。”商言低着头进来,余光偏了偏,关心地问了一句,“昨晚没睡好?”
一个晌午,黎珞睡得懒洋洋。现在刚醒过来,一双眼睛眯眯的,笑容里都带着一种很随性的性感。她又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才回答说:“我每晚都没睡好,不过最近还不错。”
可以睡上几个小时了。黎珞回答完毕,将功能椅调整回来,然后同样关心地问了问商言:“谢教授说你感冒了,怎么样,好点了吗?”
商言一脸爽朗,他在黎珞对面坐了下来,学着一部老英文电影男主人翁的口吻,开口说:“Nomatter。Justgotacold。”
大男孩偶尔展露的幽默,总令人会心一笑。黎珞笑了笑,她也用那部电影女主角的台词回话商言,然后说:“我出去洗个脸。”
然后站起来,离开了学习室。
没想到黎珞也看过那部老电影,像是找到共同语言,商言有些兴奋。他收回的视线看了看黎珞书桌,她东西很少,收拾得干净整齐;不比佳绮,一团乱的桌子还需要别人收拾。
昨晚他和林佳绮吵架,林佳绮立马在朋友圈发了一排的哭脸,然后愤愤然地骂他:“大混蛋大混蛋大混蛋,商言你这个大混蛋!”
自然有很多共同好友安慰佳绮或者八卦地追问发生什么事?商言不吭声地看着这些评论和女友的回复;大概是感冒还没有好,他伸手碰了碰额头,揉了揉。
——
商禹从商言那边过来,来谢蕴宁这里打了客套。
年龄越大,人越不想破坏生活的平静。那个女孩商禹已经送到了一个岛市,这是他对那事作出的让步。事实他没必要这样做,谢蕴宁只不过看到了一面而已。
耳边还响起谢蕴宁对他的威胁。谢家这个独子年轻又嚣张,但他同样是一个男人。相比女人喜欢挑事和闹事,男人喜欢维持平静。不同的,谢蕴宁认为他伤害了谢静怡,但商禹不认为自己伤害了妻子谢静怡什么。即使他犯了错,作为丈夫这个身份他比很多男人都要做得好,不是吗?
不过这些话,没有结过婚的谢蕴宁应该还不会明白。
谢蕴宁的确不明白,更懒得招待商禹,他让助理泡了一杯茶给商禹,便自己处理自己的事。商禹不做打扰了,桌上的茶一口未尝,他站起对谢蕴宁说:“有时间到家里吃个便饭。”
谢蕴宁连眼睛都不抬一下,只丢出两个字:“不送。”
商禹点头。
商禹没有同商言再打招呼,直接来到了停车场。他坐进了车里,车子没有发动。很多人说男人坐在自己的车里会有一种特别放松和自在的感觉。这话不假,商禹坐在驾驶座休息,他下午没有午睡,身体略感乏味,直到口袋里手机震动。
商禹看着屏幕闪烁的熟悉长号,今天再次接听电话。自从他将她送到岛市,她越发粘人。不过他还是愿意宠着她,像宠爱自己的小公主一样。
随便聊了两句,商禹允诺她说:“好,下个月我来看你。”
“……嗯,我都可以,你决定就好。”
“那就买吧,喜欢什么买什么。”
“乖。我也想你,宝贝。”
男人到了一定年龄,不会再说无聊的甜言蜜语,但是知道什么话女孩会爱听。商禹挂了手机,删除了聊天记录,然后深深地吐出了一口燥气。他靠着座椅,车里音乐轻缓地响起,是一首年代久远的老歌,商禹将手放在方向盘,骨节分明带着婚戒的左手随着音乐嘚嘚敲着。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