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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说话,周连营也没逼她,另起了个正常的话题道:“我以前就觉得你穿红色的应该好看,果然没有想错。”
霜娘缓了情绪,抿嘴笑道:“这是才做的,太太让送来的,大嫂也送了我呢。里面有一件就是你上回说的桃红色,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不然我就穿了。”女为悦己者容呀,她当时见着那个颜色就想起他的话来了,只不过真没想到他会回来,只想着是新年里,所以挑了件颜色最正最喜庆的上身了。
周连营笑道:“这件也很好看,还衬得你活泼起来,人都显得小上了两岁似的。”
霜娘喜滋滋地听了,又续着先前安氏的话再关切地问他一遍:“你的伤全都长好了?”
周连营走时臀上的伤疤差不多都落尽了,但新生的皮肉还没完全长好,毕竟当初那场罪称得上是血肉横飞了,两个月的功夫并不够复原如初。
不同于面对安氏时的满口无恙,周连营迟疑了一下,说了实话:“有一小块没长好,应该是损失的皮肉多了,以后只能是个坑了。”
霜娘轻抽口气:“是左边?”他的伤从头到尾都是她照料着的,哪一块损伤最重,她最清楚没有,心里其实也有点准备,知道他想完全养好恐怕有点困难,所以才又问一遍,但虽然如此,知道预感成真,她仍是很不好受。
周连营点头,嘱咐她:“别和母亲说,母亲要不放心再问你,你就说我全好了。”
“……好。”霜娘心疼地闷闷应了,很理解他这个要求,她听了都这样了,安氏作为亲娘要知道了,心里更加过不去,何必让她又伤心一场。
一路说着话,也就到了迎晖院,这一整个白天两个人都没有做切实的事,因为咳,都没什么心思,心知肚明重头戏在晚上。
等混到掌灯时分,用了饭洗浴过,金盏便向霜娘眨眨眼:“奶奶,我去了,有事叫我一声,我就来。”
最后给她个鼓励的眼神,利落地掀帘出去了。
周连营在她前面沐浴,现在已经坐在了床边,他穿着中衣,包得还算完整,只是衣带的结系得随意,有点松垮,露出一小半精壮的胸膛来。
霜娘有点无措地站了会,好在有了一天的功夫做缓冲,她虽然心跳如鼓,也还能勉强持着,小步往桌边移动,想着把蜡烛熄了,屋里没了光线,看不清楚彼此,她应该又能放松点了。
周连营:“……”
他起身大步过来,拉住了她:“那是洞房的花烛,要燃整夜的,熄不得。”
霜娘:“……”
怪不得这蜡烛比平时用的要粗壮好多,上面还雕龙盘凤,她一直顾着心猿意马去了,这么明显的特征都没注意到。
“那、那怎么办哪?”
周连营贴近她,忍耐又亲昵地靠着她耳畔道:“什么怎么办?”
只剩两个人,霜娘还是很勇于坦诚的,小声道:“点着灯我紧张。”
“没事,我把帐子放下来,三层布幔呢,里面黑着看不到。”
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霜娘这一松懈,就叫他拐着走到床边去了。
周连营说话算话,当真把床帐一层层都放下来,然后里面就传出霜娘有点结巴的声音来:“……还是看得到呀。”
周连营的回话里满含了笑意:“看得到很好啊。”
☆、第116章
睡过和没睡过差很多。
这是解锁了新世界的大门之后,霜娘的最大感想。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这种事在感情的进展上会有如此奇效,如果说她先前对周连营的感情是一点点地量变加深的话,那这一夜就是直接飞跃成了质变。
她甚至都能理解为什么有些人会有处某情结了,因为这就是男女间最私密的一种交流,理论上也应该只有最亲爱的人才可以做,毫无保留地向另一个人打开自己,需要足够多的爱和信任才能甘愿。
拿她的感受做个对比,即使先前有那两个月的贴身照料,差不多快把亲密感刷到最高了,但她更多地仍是把周连营当成一个两情相悦又正巧处于热恋期的男朋友在对待,她当然知道彼此已经成婚,但就是不太能切实地以丈夫的角度去看待他,似乎缺了一点什么,让她还不能深入地体会到那种所谓休戚与共的共同体的感觉。
直到被浓墨重彩地补上了缺的这一笔,好像一切才算是真正圆满了。霜娘再想到周连营,心情就变成了一种安详踏实,她那些甜蜜欢喜当然都还在,只是不像以前那么在半空着乱飘着了,而是沉淀在了心底,慢慢发酵得浓稠而悠长。
她现在唯一的一点小问题是:补得有点过头了。
比如现在,周连营都走了两天了,金盏来问她:“奶奶,四奶奶明天晚上想出去赏灯,太太准了,顺便叫人来递了话,说奶奶想去的话也可以一起去,奶奶去吗?”
霜娘是想去的,她好些年没凑过这种热闹了,但她略微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只能死心:“……算了,我不去了。”
那啥,周连营的技术和体力虽然没到成反比那么夸张,那也相去不远了,给她说的话是他一贯的温和做派,叫她疼了不舒服了要说,他会停——在这一点上,霜娘承认自己是真的傻,因为她居然信了。
金盏想了想,道:“那不如我们买些灯来,挂在院子里赏?我们院子也有十来号人,奶奶有兴致,还可准备些灯谜来猜,我们自己乐一乐。”
霜娘觉得这主意不错,她院里的丫头们跟着她闷了这几年,也是不容易,就点头同意,又补充道:“好,再买些瓜果糕饼,再有做彩头的新鲜小玩意儿也多多的买来,有奖励才热闹得起来。”
金盏笑道:“奶奶放心,我都省得。”
就开箱掂量着取了银钱,掉头出去,到二门处叫婆子传话,找望山来托他采买。
周连营不在家,望山没差事,人一喊就来了。
金盏便和他说了,结果望山望着她帕子里托着的几个银块笑了:“呦,我的姐姐,府里的事你在行,这外头的行情你就不清楚了,买些花灯罢了,灯节上的灯花样又多又便宜,哪里用得了这许多。”
“还有瓜果糕饼呢,这些府里虽有,大家都吃过了的,往外头买些来好尝个新意儿。”
望山笑道:“那也花不了多少,还有姐姐说的那些小玩意儿就更不值钱了,府里的姑娘们见得少所以稀罕,其实一吊钱能买一大车来。”
他说着,小心地只从金盏的帕子里拈了两个银块,“我算着,有这些就足够了。”
“那由得你去办,多劳你了,明天下午能置备齐吧?”
“姐姐只管放心,我现在就去,保管误不了姐姐的事。”
望山说罢一溜烟跑了,金盏也便赶回院里,这时院子里的丫头们都已知道信了,连冷都不怕了,欢天喜地地出了屋子,团团聚在廊下评说,金盏留神听了两句,听她们竟是在琢磨着要出灯谜。
“这是奶奶的主意吧?”金盏笑着进屋,“这主意更好,叫她们互相出谜互相猜,才玩得有意思呢,怪道个个都兴头得那样。”
霜娘坐在炕上笑道:“我也是忽然想起来的,跟她们说好了,哪个想好了就进来说与我,我写下来,留着明晚猜。”
“最好连出谜的人名一起写上,省得里头有取巧的,自己把自己出的灯谜猜了,来骗奶奶的彩头。”
“你说的是——”
正这时,叠翠抱着一摞红纸进来了,喘着气笑道:“奶奶,我去回太太话,说了奶奶不去灯节,想买些灯回来自己赏玩,太太当即就准了。回来路上碰上了金桔姐姐,我想着大奶奶要照顾新生的哥儿,也是不出去的,就顺口邀了她一句,结果金桔姐姐也是闷了大半年了,一听就说要来,又说奶奶要弄灯谜必定要红纸写,我们这里不一定有,硬拉着我去找了些给我。”
霜娘这里还真没有红纸,因为她先都没地方用到,笑着站起来:“亏了她提醒,走,我现在就去写去。”
叠翠跟上,她的话却还没说完,继续道:“奶奶,不只金桔姐姐,我到了大奶奶院里,别的姐姐听说了,也有些想来,她们说话声大了些,惊动了珍姐儿,把珍姐儿勾得也动了心,来问我。”
她说到这里吐了吐舌头:“奶奶别怪我大胆,我都给应下了。”
霜娘脚步停了停,这却是没有料想之事,然后她就反应过来:“你做得对,该应下的,也不费什么事,多出几道灯谜就是了。”
便进去书房,坐下思考起来,一旁金盏磨墨,叠翠裁纸,到她们准备好时,霜娘也想出好几个来了,她现在的水平做正经格律诗词还是欠点,制几首灯谜打油诗还是够用的,正好也不必太深奥,丫头们多不识字,深了她们该听不懂了。
她这里一边写,外头丫头们陆续着也进来报上她们想出来的,有的来报一回罢了,有的出去了又想到了新的,又返回来再报,等到晚间时汇总一数,竟有五十二条之多。
“应该足够用了。”金盏数完,笑道,“奶奶歇下罢,余事明天再论。”
霜娘甩甩胳膊,点头应了自去安歇不提。
及到隔天午饭时分,望山送来了采买的花灯和各色瓜果彩头等,他年纪大了进不得内院,唤了几个没留头的小子来,许了一人给一捧瓜果,小子们就极起劲地一趟趟替他把东西捎了进来。
望山这差事办得尽心,单是花灯的样式就有十好几种,便有那样式一样的,上面描的花色也不一样,竟是一灯一个景儿,个个不重样。这些大件送进来,着了人的眼,不一时就传扬开去了,再过得一刻,苏姨娘那里来了人,说七姑娘也想来跟着一道玩耍。
打周绮兰发了那个毛病起,苏姨娘就拘着她,轻易连院门都不敢叫她出去了,这也怨不得她谨慎,周侯爷费心至今也没找着一个能治这病症的神医,周绮兰要是一时磕着碰着,人家身上无所谓的小伤口,换到她身上就是能送命的险疾,如何不吓人?
苏姨娘如今连睡觉都不敢睡实了,恨不得黑夜里都长出一双眼睛来盯着女儿,最好她卧在床上,从早到晚一动不动才能生出点安全感,她这做娘的心苦,周绮兰更是要发疯,并非她不体谅亲娘,而是谁受得了这么一刻不休的管束啊?
主子们过得这么不开心,丫头下人们又哪里好得了,一天不是受苏姨娘的气,就是挨周绮兰的骂,隔三岔五要闹一场,为了换取点消停日子,丫头们不得不使出了浑身解数,府里哪里出了什么新鲜事儿,都赶着说给周绮兰听,好给她解个闷,能安心在屋里多呆一会。
六房那里来了许多花灯的事一传到这边院里,丫头立刻就报到里面去了,此时周绮兰又正不自在,闹着要晚上出去看花灯,苏姨娘哪里能答应?母女两个在屋里顶牛,周绮兰拗不过苏姨娘,气急了摸到什么摔什么——却连个解气的脆响都听不成,因为打她摔过一回,摔得满地碎瓷后,她身边再没一个有可能会伤到她的物件,苏姨娘直接不许她用瓷器了,把她日常喝茶的茶具都换成了一套铜胎的。
周绮兰气得半死,脸都憋得通红,苏姨娘心疼极了又不能让步,那丫头进来把话一说,才算是把僵局解开了。
苏姨娘一看女儿像是有兴趣的样子,神色好了点,马上向那丫头道:“你快细说说。”
丫头其实说不细,她也就是听了一耳朵而已,但是主子有命,她不敢推,就半掺杂着自己编造起来,说有多少多少种好看的灯,又有多少多少新鲜的没见过的小玩意儿,绞尽脑汁吹了好半晌,总算把周绮兰吹得开心起来了。
然后她就磨着苏姨娘,说也要去玩,苏姨娘不大愿意,周绮兰当初就是在六房受的伤才暴露了身上的病症,虽然她冷静下来后,知道这一点怪不着六房,还要幸亏暴露得早,她不懂医也知道,凡有病是越早看越好,越晚越糟糕。但虽然如此,她心里总仍有个芥蒂在,加上当时又闹得不好看,就不愿意女儿再沾着六房的地。
然而这回是她拧不过周绮兰了,周绮兰一见她还不答应,嘤嘤嘤就哭起来,苏姨娘哄着她,说也让人买些花灯来摆自己院子里赏。周绮兰不肯,她那个眼热别人东西的毛病又犯了,就觉得丫头形容的六房那边东西有趣,认为苏姨娘买回来的不如人家的好,一边扭着身子不依,一边说,要么让她让她去街上看花灯,要么就去六房看,两个都不答应,她就哭死在这里。
苏姨娘没法,外面是怎么也不可能让她去的,权衡之下,只得让人往六房去送了信。
☆、第117章
小姑子要来同乐,虽然是关系不好还水晶身玻璃心的小姑子,霜娘也不便拒绝,而且眼见着阵仗越滚越大,该来的不该来的都要来了,单落下五姑娘一个未免显眼,霜娘索性让叠翠去请一下,横竖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