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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烈王府,夷安就见这座巍峨,外表瞧着与皇宫都差不离奢侈的王府竟是敞开了侧门,便命众人停在府外不动,许久之后,那侧门之中便袅袅走出了一个风华不减的柔弱美妇,见了夷安与萧翎挑着帘子从车上往下看,却不下车,也不肯入府,便拭了拭眼角含泪说道,“郡王与郡王妃,这是又要过门而不入么?王爷等了许多天,这二位有什么气儿都该消了,若是再有不喜,妾身给二位赔罪如何?”
一边说一边便委委屈屈地拜了下去。
这个正是萧安等人的生母,此时众目睽睽之下作态,显然是在指责萧翎与夷安跋扈。
再如何,叫长辈下拜也过了,咄咄逼人,有理也要成没理。
软刀子才是最要命的,夷安见原来这群东西竟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这侧妃还委屈上,想到这小猫小狗叫烈王妃伤痛了十几年,也不恼,嘴角挑起了一丝笑意。
这个不赖清河王妃,乃是自己撞上来的。
“这罪,您还真得跪下请才好。”夷安目光落在远远地围观的人群之中,也不驱逐,只对着那侧妃温声说道。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儿叫大家都能听见。
那侧妃一怔,诧异地抬头看着夷安。
今日在府外对这两个发难,就是她摸准了萧翎的脾气。
萧翎本性阴鹜,却只看重夷安,凡涉及夷安就忍不住生事,今日这样坑害他这个王妃,若是萧翎敢在外头对她报以拳脚。明日萧翎的名声就得臭大街。
“郡王妃这话是何意?”这侧妃在烈王府风光许多年,从未见过这样不安常理出牌的姑娘,便不由有些防备地问道。
“我们恼怒你,就是因父王了。”夷安温声道,“从前您跪在母亲的面前哭得鼻涕都出来,口口声声说是对父王一片真心,可是如今我瞧着怎么就不像?”
见那侧妃呆住了,她便板着萧翎握紧的拳头慢悠悠地说道,“父王病了,这是多大的事儿呢?您还这样光彩照人,可见这日子竟过的很不错,父王只怕在你的心里不定多么无足重轻,我与我家王爷都是孝顺的人,心中惊慌而来,却见了您这样模样,难道心中会不恼怒?”
“说好的日夜看顾呢?!”
“你!”
“可不是您悲悲戚戚,哪怕小猫小狗都做得的时候了。”夷安的嘴角讥讽地勾起,真是此处无声胜有声。
这位侧妃满嘴真爱地挤兑走了烈王妃,京中知道的不少,听了这个,再看这侧妃确实容光焕发不见一丝憔悴,想来对烈王的照顾并不是日夜在侧,便都议论纷纷了起来。
烈王侧妃哪里吃过这个亏,顿时有些羞恼,急忙命府中下人驱逐围观的人。
然而这样却证实了她做贼心虚,于是京中开始流传烈王看错了人,好好儿的烈王妃辜负,却看重了一个对自己虚情假意的女人的八卦话题。
眼见这侧妃自己将围观的众人赶走,夷安的脸色这才一变,见这女人仿佛还要上前与自己辩解,这才嗤笑了一声,转头与萧翎道,“回府!”
“你们怎么能回府?!”这侧妃顿时惊叫了一声道,“看望王爷,是你们的本分!”
“开中门,是你的本分!”夷安转头唾了她一口,骂道,“妾就是妾!一点规矩都没有!我与王爷这样身份的人,你就开个侧门,是在给谁没脸!”见这侧妃目光游移,她不客气地呵斥道,“方才外人面前给你留了脸,你别不要脸!好不好闹出去叫人瞧瞧,有一个侧妃,倒敢来侮辱御封郡王的没有?!这府里,都叫你们这些没有规矩的给败坏了!”
她方才还模样温和,竟是陡然翻脸,叫人心生畏惧。
这侧妃虽然是长辈,然而单论品级却并不如夷安,不过是占着一个“长”字。
萧翎挥了挥手,已经命人去转车预备离开。
今日若是这两个走了,烈王府的脸丢得就大发了,烈王也要埋怨她。这侧妃只觉得委屈万分,万万想不到夷安是个说打骂就打骂的人,忍住了心里的委屈,低了头,命人开了中门。
“你能出来迎接,这才是规矩。”夷安这才满意,与这低头的侧妃含笑道,“这给父王做妾,就得知道自己的身份,要出来迎接领路,带咱们去见父王才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向这慢慢映入眼帘的烈王府,目光之中一片寒凉。
第185章
烈王侧妃憋着心里的怨恨带了夷安与萧翎直入正堂。
夷安也不去问为何烈王“病重”还能从床上爬起来见人,谁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呢?只与萧翎手拉着手,一点都不避讳地在烈王府众多的下人畏惧的目光里往里去。
萧翎是她的夫君,有什么好避嫌的呢?怎么着也该叫他在众人面前有个名分才对。
况,清河王妃就是叫这群东西知道,她握着的这个人,不是没人喜欢的可怜虫!他有真心待他的妻子,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开他的手的人。
果然对夷安这样的亲近叫清河郡王很受用,眼睛都眯起来,目光也温柔了,看着身边的夷安仿佛目中能滴出水来。
烈王侧妃已经在前头暗骂这两个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恩爱,统不记得自己的两个亲儿子是如何在府中与下头的女子嬉笑亲近。
夷安见那侧妃的脸上不好看,心里冷笑了一声。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侧妃,见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美人,还没有脑子,心术也坏,就对烈王更加鄙视。
为了这么个玩意儿连烈王妃都舍弃,烈王的心胸也不过就是那样儿了。
况只能看上这样的货色,果然配不上她的更高贵的婆婆。
怀着这样的心情,清河郡王夫妇就入了正堂,才入正堂,夷安就嗅到了一股子极重的药味儿,眉尖微微挑起。
上辈子的夷安郡主一辈子纠缠在病榻之上,对药材十分敏感熟悉,已然从这些气味之中嗅出了一些强提人精神,然而不过是揠苗助长的药材的味道,再细看堂上那个勉强端坐,然而面色虚白的高大中年,见他目光微微发沉,虽努力要做出威严的模样,然而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便对烈王的身子有些了解,回头看了看大步上前护在自己前方的萧翎,她的眼珠子就不怀好意地转了起来。
狼崽子吃得太不节制,哪怕清河王妃天神下凡呢,也消受不住,左右如今也大婚不必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不如眼下,气死烈王?
狼崽子要守父丧,怎么着也能叫王妃有点儿清闲日子过。
烈王叫逆子遮住了目光,没有见到后头儿媳妇儿转着眼珠子要搞死他,此时咳了一声,对萧翎冷冷地皱眉道,“你这般如临大敌,是为了什么?!”
“府中有人心怀叵测,难道还要我说出来叫大家难看?”萧翎此时颇有些针锋相对地说道。
烈王自然知道自己的侧妃是出去做什么了,只是叫他看来,萧翎虽如今是郡王,然而当年是何等身份?歌妓之子!能从侧门进已经很看得起他,况亲王府的中门是那样简单就能大开的么?当年萧安萧城娶亲,也不过是自侧门而入,怎么这对儿夫妻就这样霸道?
此时气得心疼,他又见萧翎紧张夷安,当这府中洪水猛兽全然没有半分情意,竟连不好听的话也要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便越发冷厉地喝道,“你成亲数日,我以为你大了,竟还是这样无礼?!”
“父王中气十足,信上所说您病重之事,莫非是在哄骗我与王爷?”夷安最恨旁人不将萧翎当回事儿,见此时这厮竟然对萧翎随意喝骂,便一把将萧翎扒拉到身后,给烈王福了福,含笑问道。
“你又是谁?”萧清今日打扮得格外美丽,本想将夷安压倒,却见眼前的女子容色惊人,心中嫉妒极了,便在一旁扶着眯着眼睛不屑回答夷安的烈王,有些讥讽地问道。
“我是谁,与你有什么关系?”夷安含笑挑眉,见萧清自有一种婉约的美貌,便不在意地说道,“天底下不知道本王妃的多了去了,”她的目光落在脸色大变的烈王的脸上,温声道,“只要皇后娘娘,母妃知道我是谁,这就够了。至于你,”她目光转回到脸色发白的萧清的面前,嗤笑了一声道,“你什么身份?一介庶女,此地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你配知道我是谁么?!”
“她是你妹妹!”烈王见夷安忤逆,萧清脸色通红,顿时大怒道。
“父王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夷安孝顺,也不对嘴,含笑回话。
她一派云淡风轻,可不是刚才在门前喊打喊杀瞪着眼睛的跋扈模样了,只是一张嘴却叫人觉得恼怒。
萧清叫夷安给了一个没脸,正要发作,却见烈王的面上隐蔽地生出了示弱的模样,心里陡然一紧。
她敢在府中横行,仰仗的不过是烈王的宠爱,若烈王对她的支持不够,只怕也还是如同从前那几个庶姐一样随随便便嫁掉的下场。
或许……还不如那几个。
“我叫你们来,是有正事。”烈王看着笑嘻嘻的夷安与侧头看着媳妇儿的萧翎,想到自己听到的传闻,便勉强露出了平静的模样,与夷安淡淡地说道,“我听说,王妃将四关兵权,交给了你?”
“您知道的真多。”烈王虽然未叫坐,然而萧翎已经殷勤地扶着夷安自觉坐在了一旁。听见这话,夷安挑眉,目光落在了烈王身后脸色惊艳的萧城的身上,突然一笑。
色胚这么张狂,不弄死他简直没有天理!
“不管当年,咱们一家子有什么样儿的争执,”烈王没有见到身后儿子看向夷安的惊艳的目光,也不知道清河王妃心里要搞死的名单上加了一个,自己要有断子绝孙之虞,此时稳重了心神大局为重,木着脸慢慢地说道,“你是个明白孩子,自然该知道,如今京中诸皇子争位,陛下根基也不稳,为了这天下安宁,八关兵权,自然是要合在一起。”
想到烈王妃为了这些兵权与自己作对,烈王微微皱了皱眉。
夷安笑呵呵地看着他,等着他能说出什么。
“你还不明白?”烈王等了半天,就等着夷安识大体将那四关兵权交还与自己,却什么都没有等着,顿时有些不快。
“明白了。”夷安一摊手,对烈王露出感动的模样,含着一丝眼泪轻声道,“父王果然心系天下!我为父王自豪!”顿了顿,在烈王变得有些疑惑的目光中摸着自己的脸微笑道,“我没有想到父王与母妃都这样爱惜我。前儿……”她曼声道,“母妃将兵权交给我时,我心生惶恐,如今父王也想将这样的重担交到我的手上,实在是叫我不知该如何感激父王。”
说完了这个,起身郑重地对烈王一拜。
“谁说要给你兵权了?!”萧清见夷安叫萧翎当老佛爷一样供着,已然觉得嫉妒,见她竟然这样不要脸,顿时忍不住尖叫道。
“好没有规矩!”夷安猛地一指出声的萧清,脸色微沉,转头与烈王郑重地说道,“我是新妇,按理不该多言,只是父王府中的规矩叫我不明白!”
“你!”
“一个女孩儿家家,随意在长辈面前出言,这是谁家的规矩?!给父王丢脸!”夷安冷笑了一声,覰着萧清目光鄙夷地说道,“我若是个烈性的,此时一个耳光给你当做管教!都说教养教养,侧妃娘娘将你教得这样没有规矩,这是在叫人看咱们家的笑话!”
义正言辞地在烈王哆嗦的脸色里,清河王妃是个嘴皮子很顺溜的人,冷冷地说道,“你可是宗室,就是这样为百姓表率?!”
“你好厉害的一张嘴!”见萧清目光晶莹,竟叫夷安骂哭了,烈王侧妃便忍不住喝道。
“堂中父王安坐,哪有一个侧妃说话的份儿?”夷安眼皮子都不抬,淡淡地说道,“论身份,你也配立在此处?!看在父王宠爱你,我们给你脸面,只是你也忒没有规矩。”
“你,你!”这回烈王是真的忍不住了,指了指夷安,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厉声道,“你打鸡骂狗,这是在做什么?!”
夷安脸色古怪了起来。
“这鸡啊狗啊的,打了才规矩,父王心软,我是个孝顺的人,自然要帮您一把。”
“别说这个!”见爱妾与爱女都伏在自己身边哭哭啼啼求自己做主,烈王眼前发黑,今日勉强提起来的一口气简直要憋过去,却只指着夷安冷声道,“兵权之事,你与我装傻?!”
这忤逆的儿媳,竟然还在肖想他手中的兵权,简直比豺狼还叫人心生惊恐。
烈王府,究竟娶了一个什么东西进门?!
不知为何,烈王心中竟生出了对赐下这门婚事的乾元帝的怨恨!
这是与他有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