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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心中流泪的唐天不必细表,只此时,大老爷一进门就见着了闺女叫狼崽子握住了手,就十分不高兴了,沉着脸看了看萧翎,他便冷冷地说道,“该用晚饭了。”
“上回的八宝鸭子很好。”萧翎拒绝听出这是在逐客,很有主人范儿地与夷安镇定地说道。
这几日正馋着鸭子的长安县主与七皇子殿下摸了摸嘴角的口水,用力点头。
大老爷气得半死,沉默地坐在大太太的身边用冰冷的目光看着这个小子,觉得很该修书一封,叫儿子们继续争宠。
因有萧翎在,大太太这次就很上心,预备了满桌子的菜,就见桌上青年沉默低头,迅速地进入了状态,与大老爷较劲儿一样剔鱼刺儿扒皮地与夷安,如同找着了人生的真谛。
夷安在姐姐嫉妒的目光里心安理得地张大了嘴,等着投喂。
萧翎只觉得夷安这样等着叫人喂食的模样十分可爱,虽然中间有一只特别烦人的肥皇子也一同张大了嘴巴嗷嗷待哺,清河郡王还是忍了,喂饱了媳妇儿,这才在大老爷十分生气的目光里心满意足地告辞,一路缓缓地回了烈王府。
才回到烈王府,萧翎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自己的院子前头,正有两个高挑的青年徘徊,正是萧安与萧城。
这两个当日与自己一同往山东去,闹出了不小的风波,萧翎只觉得厌烦极了,此时便冷淡颔首道,“见过兄长。”
“六弟从做了王爷,这气度就不与从前一般,越发的矜贵,不将咱们放在眼里了。”
萧城有些嫉妒地看着面前的弟弟,想到这个一个如同下仆的弟弟,如今竟已是郡王,远远地压制了自己兄弟,又要迎娶薛皇后宠爱的长安县主为王妃,心里就恼怒,想到萧翎从前,就认为这弟弟藏奸,此时见萧翎气息温和,也没有之前的戾气,便冷笑道,“这是又从平阳侯府回来?六弟对这亲事,还真上心。”
平阳侯府的嫡女呢!想到自己不过是要娶一个妃子娘家的女孩儿,萧城就觉得老天不开眼。
他的血脉也很尊贵,为什么赐婚却赐给了萧翎?
“既然是赐婚,自然是要看重。”萧翎淡淡地说道。
“这位长安县主,还与大哥有亲。”萧城见萧翎眯着眼睛看过来,心中竟陡然一缩,却还是继续讽刺地说道,“六弟的正室不过如此,她的那姐姐竟只配与大哥做个妾罢了!”
这话中充满了恶意,显然是在侮辱,然而萧翎却面不改色,并不多言。
这种纹丝不动的模样实在叫人气恼,萧城眼珠子转了转,见萧翎的腰间垂着一个云锦荷包,目光就一闪笑道,“六弟从前从不用荷包,怎么这个不同?”
他一边说一边嬉笑地往萧翎的腰间探去,转头与也笑嘻嘻的萧安笑道,“该是哪位佳人与六弟的?也叫咱们兄弟开开眼界,看看这风流韵……”正说到此处,只觉得手腕上突然传来了一股巨力,那仿佛能把手腕都掐断的力量叫萧城惨叫了一声。
“你做什么?!”见萧城瞬间就被萧翎摁在了地上,一只手背在身后扭成了诡异的形状,惨叫连连,素来不将萧翎放在眼里的萧安脸色就变了。
“叫二哥知道,弟弟不是什么都能开玩笑的。”萧翎的声音冰冷刺骨,再一用力,竟将萧城的指骨掰断,听着兄长的惨叫,他听得多了,竟没有半分涟漪,平静的模样叫萧安心中生出胆寒。
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这青年才听见这如同美艳厉鬼的弟弟继续轻声道,“弟弟丑话说在前头,从前兄长们对我轻慢,都随意。只是日后,若是叫弟弟听见与我家王妃的一丝半点,”他顿了顿,抬眼,目中泛起了淡淡的血色,轻声道,“就别怪我不顾手足之情了。”
“你!”萧安见自己竟然被这么个卑贱之人唬住了,顿时气得要死,跳脚道,“你竟然这么对自己的兄长!”
“兄友才能弟恭,也只望兄长们别叫我不高兴!”萧翎松开了萧城,见他倒在地上翻滚,面上却平静极了,小心地将手在衣裳上擦了擦,这才摸着腰间夷安与他的荷包不说话了。
正冷眼看着萧安去搀扶萧城时,萧翎却听到远远的一声呵斥,就见不远处,一个面容恼怒的男子大步而来,见了两个儿子狼狈的模样,这男子一转眼,一个耳光就向着萧翎的脸上抽去,骂道,“逆子!”
第94章
预想中的耳光被半途落空了。
萧翎向后微退,避过了烈王的这个耳光。
“逆子!”烈王见他竟然敢躲,只觉得这个儿子风光了就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恨得眼睛冒火,指着萧翎骂道,“你敢忤逆!”
“叫父王恼怒,是我的不是。”萧翎淡淡地说道。
若烈王抽他别处,他不会躲。可是父亲竟然要抽自己的脸,就叫清河郡王不能叫父亲如愿了。
这打在脸上,明晃晃的伤,夷安只怕就要心疼,他可不愿意叫夷安为家中的糟心事烦心。
“你大了,出息了,就能欺负你的兄长?”烈王见萧翎竟然没有半分的不安,那张叫自己有些恍惚,更多的是羞耻的姣好绝艳的面上竟是平静到了极点,便越发地动怒起来,骂道,“竟与你母亲一样,是个得志便猖狂的下贱货色!”
顿了顿,见萧翎清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想到那从前的歌妓,又想到旁人的嗤笑,只觉得浑身都疼,指着他怒道,“这些时候,你日日往平阳侯府,本王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萧翎沉默的捏着腰间的荷包,没有半分的难过。
从前还好,不过是无视自己,自从封了王爵,他的这位父王就越发地看自己不顺眼。
这其中大抵还有恐惧?
恐自己联合薛皇后,夺了烈王的王爵,叫父王的几个“爱子”都喝西北风?
想到烈王如今的模样,再想想府中那几个心怀叵测的侧妃,萧翎便敛目不语。
成亲之前,必须叫郡王府能住人,不与烈王一家同住才好。
想到了这个,萧翎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听烈王骂了自己一场,此时正俯身扶着疼得翻白眼儿的萧城露出了疼爱与担忧,便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想当初,他在战场上差点叫人劈成两段,却也无人这样心疼。
“父王看看这小子,竟是有恃无恐!”萧安扶着弟弟,便与目光冰冷的烈王抱怨道,“这是得了皇后的喜欢,于是连父王都不放在眼里?”
“皇后的打算,我是尽知的。”烈王的声音便越发冰冷。
想到从前烈王妃与薛皇后合谋算计自己,烈王就恨不能一剑斩了这两个女人!
当年,烈王妃不能生了,他也情深意重,从来都没有想休了这个不能给自己生子的女人另娶旁人,不过是想纳几个侧妃入府,这算什么?谁家王府之中不是姬妾成群?况自己不能生,还拦着不叫别人生,难道是要他断子绝孙么?因烈王妃与他是少年夫妻,有救命之恩,他还想着日后就算有了妾,也不会冷落她,谁承想这女人的心肠这么狠,竟给了自己一剑,叫自己从此再也不能领兵。
手握兵权却不能征战,烈王只觉得痛苦无比。
不就是几个妾么……
怎能嫉妒成这样。
想到烈王妃对自己的无情,烈王顿了顿,这才与萧安告诫道,“未封世子前,不要与皇后翻脸。”薛皇后蛇蝎心肠,不定藏着什么暗算呢。
“知道了。”萧安急忙应了,顿了顿,这才与烈王轻声道,“六弟如今与平阳侯府亲近的厉害,这……”
“他能亲近,不过是仗着赐婚,大哥为何不能?”
却在此时,萧安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少女的声音,他急忙转头,就见春暖花开的院子里,正有一个绝美的少女分花拂柳地走来,这少女上身茉莉色夹衣,,逶迤着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腰间是素白的轻纱,目含秋水,潋滟妩媚,竟是一个极难得的美人。
这美貌的少女莲步轻移到了露出了笑容的萧安的面前,这才目光一转,笑道,“大哥的姬妾之中,不是有一个也出身于平阳侯府?不如叫她往侯府去,平阳侯总不能不认。”
“清儿说的,倒有几分道理。”烈王疼爱地看着这个目若秋水的女孩儿,颔首道,“就按着清儿说的去办就是。”
“至于六哥,”这名为萧清的少女脸色一变,声音柔媚地说道,“既然不与咱们同心,父王还挂心什么?随他的生死去吧。”
仿佛萧翎是个极肮脏的人,萧清皱了皱鼻子,这才有些娇气地说道,“因六哥,这些年我在京中走动,总是听见咱们王府叫人非议,什么六哥心情古怪,跟个女人似的,未必还……”她红了脸,却还是小声说道,“没准儿,还好男风。”
“什么?!”烈王第一次听到这个,想着萧翎这样不给自己做脸,顿时恼怒起来。
“不然父王瞧瞧,六哥身边的属下,如唐天,本事不知道,模样却好……”这少女顿足道,“说了脏了我的嘴。”一边说,一边与萧安得意地对了一个眼神。
她与萧安同母,自然同仇敌忾。
烈王本就厌恶萧翎,此时听了这话,脸色阴沉,却与萧清温声道,“这些,你不必想,闲着无事吟诗作画,别叫他污了你的性情。”
“如今,我可怎么能静下心来呢?”萧清目中含泪,有些委屈地顿足道,“外头都说我克夫呢,父王,我以后怎么办呢?”
她前些时候,险些与死鬼唐国公世子定亲,虽因自己大闹了一场停住了,转头唐国公府就叫薛皇后抄家宰了满门,然而外头知道些这亲事的,与她的话也很不好听。
想着这样的话,萧清更委屈了,含着眼泪与烈王哽咽道,“如今我连个爵位都没有,本就不如人了,这叫人说着这些,不是往我的心里插刀子?”她哭道,“连个远到天边儿的都能封县主,我却什么都没有,只能叫人说句四姑娘!”
明明她是皇家血脉,烈王爱女,却在这爵位上吃了亏,外头与她不睦的宗室女暗地里嘲笑,在她面前显摆的不是一个两个。
烈王最爱这个闺女的,盖因萧清从小儿就十分机灵,一张小嘴甜得很,对自己也没有什么畏惧,不似其他几个女儿那样见了自己战战兢兢没有天伦之爱,因此眼下见萧清委屈得什么似的,烈王便忍不住心疼,叹气道,“女孩儿的爵位都在皇后的手里,父王也是无能为力。”
有烈王妃撑腰,薛皇后的腰杆子格外硬气,说不给爵位就不给爵位,况更恶心人的是,前些年烈王长女出嫁,薛皇后只给了一个县主的爵位。
烈王长女是一早就不得宠的侧妃所出,向来不在烈王的眼里,然而在爵位上却叫薛皇后拿出来做了文章。
同是侧妃所出,同是庶女,日后只怕萧清的爵位是不能越过自己长姐的。
咬牙切齿地诅咒了一下薛皇后的歹毒,烈王这才与萧清温声道,“清儿放心,父王定然为你做主。”他也是有手段的人,自然有法子成事。
“大哥别忘了,叫你那个妾往平阳侯府去。”萧清这才点头,抹了眼泪笑道,“平阳侯的侄女儿做了妾,宋家一家子都跟着没脸,叫他们前些时候猖狂的什么似的,我偏要他们没脸。前儿薛珠儿那蠢货还闹腾得满京城都看着,竟一点儿脑子都没有,长安县主也是,名声都不顾了,外头都管叫蛇蝎美人呢,还真以为自己威风。”
说道了一下这两个薛皇后的本家,萧清这才望了望萧翎已经关上的院子的大门,目中露出了一丝恶意来。
这个六哥素来与自己冷淡,这一回,她非叫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萧安也觉得妹妹是个聪明人,听了这话,便急忙回了自己的住处。
第二日,平阳侯府上,就有一个面容消瘦张皇的女子,浑身上下素淡陈旧地立在侯府之外,另有一个容色俏丽却刻薄的丫头,不顾门房的阻拦与外头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大声叫道,“侯府怎么了?!我们家姨娘,也是侯府的亲眷!你们狗眼看人低,难道连侯爷的亲侄女儿都不认识?!”
她指了指仿佛很害怕自己的夷静,转头与人叫道,“大家评评理,这是不是侯府势大,看不起人?!”
平阳侯府所在的自然是勋贵聚集之处,聪明点儿的都低头飞走,并不敢多说。
一句话两句话得罪了平阳侯,这可不大划算。
这丫头见无人应声,反倒自己一说话,方才还很热闹的街上竟然人都稀少了,冷哼了一声,这才与夷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姨娘,您也说说话,不能只叫奴婢张嘴不是?”
夷静惊恐地看了这丫头一眼,瑟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