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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怎么可能?
姜辛已经站了起来,松开如意的手,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门口站着的正是章贤。冷丁见到走过来一个村姑,还颇为不耐的往院子里望了望,见没有一个主事的男人出面,便隐忍的再一次问:“这里是许大舅家吗?”
姜辛辩颜辩色,见章贤压根就没瞧出来是自己,真是又恨又怒。
这是什么人啊?前头装模作样,一见钟情,再见终生,非卿不娶的架势,转过头来其实连要娶的人都没见过,什么模样不清楚,什么禀性不知道,图什么啊?
人家不嫁,他还要死要活的,非得逼着嫁,这不是有病嘛,还病得不轻。
他跑这来做什么?燕城不够大,不够他祸害的是吧?还是说他没见着她,不甘心,非得上门骂一顿威胁一痛他才痛快是吧?
就这么一个人,面上装得正义凛然,可其实私欲薰心,气量狭小,睚眦必报,卑鄙下流,龌龊无耻,真是令人憎恶。
姜辛强压着怒气道:“正是许家,敢问尊驾是何人?欲寻家舅何事?”
“在下姓章,章名一个贤字,来寻……令舅?”章贤这才正眼打量姜辛,见她身量在女子中算是高的,可也不过到自己肩膀,只除了纤弱一些,倒也眉清目楚,颇有几分容色。可身上衣裳半旧,外面披着一件乡下常穿的夹袄,实在是气质粗俗。
许实诚好像只有一个妹妹,就是嫁到燕城的姜家的二太太,能叫他舅舅的,大概似乎可能也就一个姜二姑娘姜辛了。
莫不是眼前的人就是姜辛?
章贤憋了一肚子的怨气了,此刻尽皆放诸到了姜辛身上,浓眉紧蹙,眼神凌厉:“敢问姑娘可是姜二姑娘?”
章贤这副嘴脸,姜辛是见过的,上一世被他捉奸在床,他就是这般模样,浑身上下都透着冷厉阴森,可偏偏一副雷打不动,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形状,除了眼神要杀人,浓眉绞得死紧外,他装得特别像个人。
及至他亲手捏着她下颔灌药,早换了另一副嘴脸,和冰山积雪一般,毫无感情。
姜辛从前还怕,可现在只剩下了恨和怒。上一世是她不对,可这一世她都想着离他,离姜家越远越好了,怎么他倒没完没了了?
这才叫给脸不要,上赶着非要作死呢。
姜辛微点头:“是我。”我就是姜辛,你能怎么样?
章贤眉头皱得越发的紧。这就是姜家二姑娘?和传闻中的软弱、孱弱不太相符啊?谁能告诉他,眼前这女子两颊边的红晕是几个意思?
她虽纤细,可气色红润,眼睛明亮,显然是个健壮的身体。
把她娶进门,真的能保证她能安安份份,老老实实?
章贤的眉头能夹死蚊子了,他傲然的道:“既是姜二姑娘,那便更好了,章某来此,就是想问姜二姑娘几句话。”
姜辛简直要气笑,他还真敢说:“章三公子但问无妨。”
章贤看看这破败的门口。柴扉就不说了,门口是一条烂泥道,下了雪,化了冻,冻了又化,虽无泥泞,可沟沟坎坎,实在不宜站人。门口还堆着柴禾垛,那马踢踢踏踏,东挑西拣,想吃又嫌弃的模样,带得章贤更加无处容身。
就在这说话?
姜辛还就是没有把章贤让进去的打算,见他面露不愉,便笑了笑道:“舅舅、舅母都不在家,没有长辈,不好和外男独处,还请章三公子见谅。”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没人稀罕他在这门口杵着。
章贤虽然着恼,可一想也是,他和姜辛实在是没什么话可说,这许家穷得这样,也没什么好进的。当下略微忖夺了一忽,便道:“章某是个粗人,一向直来直往,信奉有话就说的原则,有几句话要和姜二姑娘当面直说。”
姜辛暗暗的呸了一口,什么直来直往,一肚子花花肠子,全是脏心烂肝,装什么装呢?可她面上不显,甚至把刚才的怒和恨都藏了起来。
章贤道:“前些日子章某亲自登门,向姜老太太求亲,老太太已经答应了。”
明明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可由章贤嘴里说出来,姜辛还是和钝刀子扎进心口似的疼。她胸中满是怒气和委屈,恨不得当下便哭出来骂出来。
可一哭便泄了气,便是屈服,她不甘心。
这把钝刀子是章贤扎进去的,他还要慢慢抽出来:“章某听说了燕城有些对姜二姑娘不利的流言,特以此替姑娘正名,相信姜二姑娘是个聪明人,不会相信亦不会理会这些流言。章某不才,没什么大本事,但将养一房妻室还不算难事,来告知姜二姑娘一声,明年二月便是你我成亲之良辰吉日。”
姜辛脸色眼睁睁的变得格外苍白,越发显得眉眼黑的黑,白的白,清如秋水,澄如蓝天,宛若荒漠间唯余的一道美景。
她朝着章贤点了点头,甚至还轻巧而缥缈的笑了笑,仿佛听到的不是关于自己终身大事的消息,而只是一则闲闻:“是么?”
章贤郑重点头:“这件亲事已成定局,不可更改,不管从前有什么,我都既往不咎,还请姜二姑娘亦同此心。”
姜辛呵呵笑了两声,道:“章三公子话可说完了?可否容我说两句?”
章贤皱眉:女子自当贤惠温婉,柔顺知礼,男人就是天,说一不二,她只有听着应着答着说是的份,几时有她置喙的余地了?
看在她还没过门的份上,且容她放肆一回,等嫁进章家,断断不能这般没规矩。
章贤勉为其难的道:“说。”
姜辛眼眸里忽然就射出一道冷光,如果有实质,她情愿这光杀死章贤:“章三公子上门求娶,好大的诚意。可惜,我姜辛从来就不是个识趣的人,从前我就说过,这一生,宁可嫁布衣百姓、贩夫走卒,也绝不高攀章家。”
第101章 、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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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辛一字一字,说得极为清楚,到最后说得极慢,仿佛每一个字都很沉重,具备无上的力道,一下一下,全砸到了章贤的脸上。
他是天之骄子,从小读书习武都是一点就透,举一反三不在话下,不敢说过目成诵,可从来没在这上头磕磕绊绊过。
不管是夫子,还是长辈,提到他都要竖个大拇指。可以说,他是从小就在赞扬中长大的,他年纪轻轻,凭借自己的本事官居正三品,自信心越发的膨胀,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头,谁不是捧着他拱着他?不敢说一个不字?
还没有谁敢把这嫌弃说得这样直白,当着他的面,掷地有声,砸得他满面糊得都是破碎的自尊。
这些话,放到市井里由着小民们传来传去,章贤除了怒还是怒,除了在心里骂一声姜辛不识好歹外,倒没别的想头。
可这会儿,他是气涨如牛,愤怒之外又添了几分恼恨,他满身杀气,喝道:“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姜辛微抬头,盯着他那张让她怕让她恨的脸,道:“章三爷没听清么?还是没听懂?那我再说一遍,我,姜辛,这一生,宁可嫁布衣百姓、贩夫走卒,也绝不高攀章家,也就是说,我嫁阿猫阿狗,也不嫁你章三爷。”
“啪”一声,章贤不等姜辛说完,一个耳光就抡了过来:“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口出狂言?”
章贤自幼习武,这一巴掌又是义愤之下出手,力道有多大可想而之,姜辛又正仰着脸,这下打得结结实实,当时姜辛脑子就懵了,第一个感受不是疼,而是木,眼前金星乱晃,她整个人都晕了。
可随即就反应过来:“你敢打我?你这个浑蛋。”姜辛脑子还没转过来呢,人就扑上去了,伸手照着章贤的脸就挠了过去。
特么的,特么的,这个禽兽不如的狗东西,他敢打她?
姜辛两辈子都没这么泼妇过,可被章贤打,把她的谨慎、内敛都打没了,打出来的是她的委屈、憋闷、压抑、愤恨。
她杀了章贤的心事都有了。
章贤打了人,自己也有点愣怔。他虽自谦是个粗人,可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粗莽匹夫,一向谦谦如玉,君子之风,没想到今儿破了例,居然动手打女人。
就在他愣怔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姜辛手已经挠上来了,她在乡下,没那么养尊自优,手指甲剪得不那么勤,这会儿就派上了用场。一爪子挠下去,章贤脸上就开了花。
等章贤将姜辛推开时,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姜辛指甲缝里都涨满了,那是从章贤脸上刮来来的肉。可她犹不解恨,扑上去一口咬住了章贤的手臂。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咬死他,咬死他。
凭什么他可以掌控她的命运,叫她活得像个活死人,她就得活死人十年?凭什么他可以待她不像妻子,在外头娇花美眷,父子天伦,她却得守着空房?凭什么他嫌她水性杨花,他就得一碗毒,药灌下去,让她死得透透的?凭什么她不愿意嫁,他非得逼她嫁?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章贤怎么也没想到姜辛下手这么利索,他还没反应过来呢,才探手去摸脸,就摸到一脸血,结果她人已经扑来,咬住了她的手臂。
他暗骂一声:你特么属狗的啊?
章贤吃痛,用力甩姜辛。姜辛却拼着我不活你也不得好死的念头,不管他是打还是踢,就是不撒嘴。
如意原本还在院子里装背景,只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等章贤一巴掌抡到姜辛脸上,她都傻了。紧跑慢跑冲上来,就见章贤对姜辛拳打脚踢。
如意上前花拳绣腿去打章贤,正对上姜辛那黑沉沉的眼眸。如意腹部吃痛,被章贤踢出去,爬起来也不往上冲了,高声尖叫:“杀人了,杀人了,章家三爷要杀了我家姑娘。”
如意声音凄厉又高昂,左邻右舍听到了动静都跑了出来。如意哭着道:“大爷大妈,大叔大哥,快救救我家姑娘,我家姑娘要被章三爷打死了。他一个大男人,无缘无故上门就打,这是要做什么啊?我家姑娘一向老实温顺,是什么性子大家也知道,可怎么就得罪了章三爷,他要往死里打我家姑娘?我知道他嫌弃我家姑娘,可这求亲是他自己主动上门求的,我家老太太不同意,他便拿刀拿剑,要杀要剐,怎么老太太答应了亲事,他还要杀了我家姑娘?”
如意满嘴胡说八道,只把个章贤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手臂上还缠着个姜辛,几乎把他手臂都要咬烂了。可当着人,他也不好再对姜辛大打出手。
正这会儿许大舅回来了,他腿脚还没好利索,跛着脚冲过来,喊道:“这是做什么呢?”
人一多,姜辛也就有了主心骨,她松了口,直瞪着章贤,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章思德,你就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牲,我死也不会嫁给你这个畜牲。”
她一再强调“畜牲”两个字,在章贤眼里心里,有如自带回音,他脑子里竟剩下“畜牲、畜牲”了,气得一扬手,照着姜辛又抡了下来。
姜辛没躲,只睁着漆黑的眼眸朝他冷冷的笑。她脸颊肿胀,头发散乱,连衣裳都被扯得歪歪扭扭,神情却有如厉鬼,眼睛仿佛会说话,只重复着一句“死也不嫁你这个畜牲”。
章贤理智尽失。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被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践踏、辱骂、轻视,简直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恶梦。
可没等他这巴掌抡下来,手腕就被人捉住了,接着一拳带着风声直挥过来,章贤躲避不及,正冲眼眶。
他怒而回头:谁特么的敢打我?
正对上一张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脸,是老六章哲。章哲满眼都是熊熊火焰苗和不可置信的失望,他一把将章贤搡出去,低声道:“三哥,你疯了。”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管和姜家的亲事成不成,他堂堂朝堂命官,跑到百姓家里作威作福,这是官不想做了么?还有,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对弱女子动手,简直让人不齿,他算什么男人?
………………
我能说写这章时把自己写哭了么?绝对不能。看到大家催更了,我会尽快多码字多更新,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02章 、说法
姜辛闭着眼睛直挺挺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