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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北想了想又说道:“你回去告诉爹娘; 让他们提着礼物去里正家坐坐。”
张小叶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可是咱们村第一个秀才,牵扯到咱们村脸面的事; 里正不可能不管。”
张小北打算抽空再去潘家食肆; 问问潘掌柜的意见; 然后再回村一趟,看看事情的进展究竟如何。
没想到,张小北还没来得及去潘家食肆; 黑大富和黑虎却到县学找他来了。
这天中午,他吃过午饭后,就习惯性地到门外溜达溜达,顺便问问张小叶事情的发展。不想,刚到县学门口就看到了黑家父子。
他们正跟张小叶说话,张小叶看到张小北出来,立即大声警告两人:“我告诉你们,你俩别仗着力气大就敢在县学门口动手,你敢动我弟一根手指头,我先拿刀砍了你们,再回去带着我们张家全族砸了你们家!”
黑大富讶异地看了张小叶一眼,他跟这个女娃接触不多,没想到她也是个狠角儿。
黑虎的脾气暴躁多了,他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大声吼道:“你还拿刀砍我们?你倒砍个我瞧瞧。”
张小叶毫不示弱,刷地一下从手推车里抽出柴刀,紧握在手,高声回敬道:“你敢动手,我就敢还手。”
黑大富比他儿子稳重些,大声制止黑虎:“行了,别说了,今天咱们不是来找事的,是来要人的。你先别瞎嚷嚷。”
说完,黑大富又瞥了张小叶一眼:“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不会动手打一个孩子的,我来是跟小北商量一些事,这是我们两家的事,没你的事,你不要管。”
张小叶看着他说道:“只要你们不动手,我自然不管。”
他们说话间,张小北已经走过来了。
他仍跟往常一样,先是跟张小叶笑着打了招呼:“姐,今天生意如何?”
张小叶扯扯嘴角,答道:“跟往常一样,还好。”
张小北做出一副才看到黑家父子的神情,笑着招呼道:“黑伯,虎哥,你们也来县城了?”
黑大富勉强做出一副和气的样子,黑虎连装也懒得得装,直接凶神恶煞地质问张小北:“你快说,你把我妹子藏哪儿了?”
张小北面色平静,不慌不忙地道:“你妹子,我听说你们不是把她逼走了吗?怎么倒来问我这个外人?”
黑虎怒吼道:“张小北,你别在这儿跟我装蒜,黑妮的性子我知道,她又蠢又笨,连村子都很少出,要不是有你帮忙,她是绝对不敢逃的。”
张小北淡淡一笑,看着黑虎,问道:“你说我帮她逃走的,那么证据呢?人证物证可在?”
张小叶也在一旁冷笑道:“是呀,你们空口无凭,倒是拿出证据来呀。村里人谁看见我弟弟带着黑妮跑了?”
黑虎的胸脯起伏,对着张小叶怒目而视:“我们两家的事你少插嘴。”
张小北看看张小叶,他知道张小叶肯定会维护他,但是黑虎现在就像一头发情期找不到配偶的发狂野兽,他的心智本就不全,现在更是为负,而且小叶时常单独进城,尽管她性子很泼辣也不得不防,眼下最好别让堂姐激怒黑虎。他想了想,便笑着对两人说道:“咱们在这儿说话会挡着我姐的生意,换个地方说吧。”
张小叶生怕这父子俩对张小北不利,赶紧说道:“没事,大不了这生意我不做了。”
张小北笑道:“姐,你放心好了,黑伯是聪明人,他断不会在县学门口、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秀才动手的。”
张小叶一想也是,这里可是县学门口,而且她弟弟可是秀才。黑虎没脑子,他老子总该有一点脑子吧。
张小北领着黑大富父子俩,离张小叶远些,在一个人少的地方继续说事。
他自始至终,没有一丝害怕和紧张的神情,跟他们说话像是在拉家常一样。连身为对头的黑大富看了也不由得不暗自佩服。
但是佩服归佩服,该说的话却是一样不少。
他先稳住儿子黑虎:“大虎,我先跟小北说几句话,你别插嘴。”
黑虎虽然不甘心,但也不得不听他爹的。
黑大富用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张小北,厉声问道:“小北,不管是你是秀才也好,是啥也好,但拐带人家闺女就是不对,我要是告到官府,你的秀才功名说不定就被革去了。你可要想好了。你只要把黑妮交出来,咱们这事就了啦,我看在你爹妈的份上也不会揪着你的错不放。咱们两家还跟从前一样。”
张小北仍旧不慌不忙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官府告呢?”
黑大富忙说道:“我还不是念在咱们是邻居的份上才先来劝你,咱们乡里乡亲的,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不想闹得太僵。”
张小北微微一笑:“你说顾念乡亲之情,我也信,但我真信的是,是你根本没有证据去告我。”
黑大富冷声说道:“你真以为我没有证据是吗?那行,我就跟你好好说说。我黑大富可不是那种随便怀疑别人的人。我敢断定黑妮就是你藏的,都是有道理的。一是你从小就跟黑妮要好,她常帮你家干活,你也常给她吃的,还教她识字。潘家食肆那么好的工作,你堂姐都没去,却给了黑妮。可见,你对她不是一般的好。”
张小北镇定地答道:“哦,我对她也成了被怀疑的理由。黑伯,你好好想想,我对村里哪个人不好?潘家食肆的工作,我本来是想给堂姐的,可是小叶姐走不开,她还要照顾家里,而且厨房里活重,只有黑妮能干。我当时也跟你这么说的,你是不是年纪大记性不好了忘了?”
黑大富冷笑一声:“不愧是咱们村里第一个秀才,讲歪理讲得头头是道的。反正我是讲不过你。那咱接着说事。这门亲事黑妮起先是不同意,不过后来她也被我们劝服了。她自个也同意了。谁知道——”黑大富咬牙切齿道:“谁知道她竟然借着上山砍柴的机会跑了。你说这中间要是没人鼓动,她一个女孩子家敢那么大胆往外跑吗?她跑的时候什么都没拿,手里也没钱,要是没人帮着,她就不怕冻死饿死吗?这个村里,还能有谁肯帮她?你说除了你还有谁敢帮她?秀才公,你以为你做得没有漏洞,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张小北按着黑大富的话一句句反驳:“咱们先来说黑妮同意亲事这件事。黑妮今年才十五六岁,你们让她嫁给一个三十好几、又矮又瞎了一只眼的老光棍,还是山里的穷人家,你们还有脸说劝服了她?我就问问,我劝你俩去嫁那个男人,你俩能愿意吗?”
黑虎听到这种言论实在忍无可忍了:“张小北,你瞎说啥呢,我一个男人你让我去嫁男人?”
张小北冷笑道:“有何不可,反正你们都是那种可以为了自已把妹妹往火坑里推的不讲天伦亲情的玩意儿,配一对不挺合适吗?”
黑虎气得牙齿格格作响,举起拳头骂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吧?”
张小叶一直在关注这边的事态,她远远看到黑虎举起拳头,便大喝一声:“黑虎你干啥呢?想动手是吧?那我就喊人了。我告诉你,小北在县学里可是有很多帮手的,他连衙役都认识。你给我等着!”
张小叶此时想到了赵清海,要是他在就好了。
她看看四周,就托一个熟人帮忙看摊,自己悄悄离开去找赵清海。
离开前,她把还把柴刀递给到张小北手里:“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若是他们敢动手,你就跑进县学里,反正他们进不去。”
张小北点头:“姐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张小叶没敢耽搁,快步离开了。
张小北继续跟这父子俩对峙周旋。
他继续往下说道:“咱们接着刚才的话说,你们说黑妮一个人没胆逃跑,你们还真是小看她了。其实不瞒你们说,黑妮早就想逃跑了,还被我劝住了。她那时跟我说,她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日子了,她想去找她的亲生父母,我劝她说,你爹娘对你似乎好一些了,你哥哥们也大了,不像以前那么混蛋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又没钱,能跑到哪儿去呢?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们不是对她好了,而是后面有更狠的招。早知道我那时就不劝黑妮了。”
黑大富一脸地难以置信:“黑妮真跟你说她要跑?”
张小北答道:“千真万确。”
黑大富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她说她要去哪儿了吗?”
张小北也假装答顺了嘴,随口答道:“好像是西北,因为有人说过她的长相挺像那边的人。”说完,他仿佛才猛然意识到这个口误似的,赶紧补救道:“西北那么远,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去。反正我是不信的。”
黑大富拧着眉头,将信将疑。张小北也无所谓,他爱信不信。
张小北停顿了一下再接着说:“你还说黑妮没人帮会饿死冻死什么的,也真是多虑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有多能干,在你们家她从小被你们当男孩使唤,砍柴劈材挑水什么都会干,她这样的人随便找点活都能养活自己,还能饿死?”
张小北一句句反驳完富大富所谓的证据后,便又语重心长地说道:“黑伯,我现在能理解你们家这种心情,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任谁都会心情不好。但是我劝你一句,你们不能因为自己难受就找别人撒气吧。
你说你要告我,说真的,我一点都不害怕,你们可别忘了我现在有秀才功名,可以见官不跪,官府不会对我用刑,但你们可就不一样了。你们一上堂,先别管因什么而告,先得打一百大板杀杀威。而且你们还没有证据,打官司可不是凭口说的,得要真正可靠的证据,到时我自己写张状子,再反告你们诬陷我。那你们的处境可真不妙了,不但要挨板子,还得使不少钱。俗话说得好,‘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人家有理还不好进,你这还是无理诬告,告的还是秀才,你说你是不是愁家里的钱没地方花了?”
张小北是半真半假,可着劲儿地忽悠。
黑大富听得一愣一愣的,说真的,他当时在气头上说要告张家,这时一冷静下来,再被张小北这么一分析,觉得这个想法还真是不周全。人家张小北是秀才,见官不跪,不用用刑,他可什么都不是。最关键的是打官司还要花钱呐,这才真正是戳痛了他,黑大富是一个爱钱如命的人,要不,他也不会连给儿子娶媳妇的彩礼钱都想省了。
张小北见黑大富应该听进去,便接着恐吓他:“黑伯,自从听说你要告我的消息以后,我就向学里的先生们问了些关于本朝律法的事,这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吓人一跳。
我记得黑妮是你家买来的吧?我记得律法上说,贩卖孩子是断人骨肉,绝人孙子的特大恶事,当判重罪。而没有买卖就没有人贩子,所以你们爱买孩子也有罪,买了孩子若是善待人家,被买的孩子及亲生父母不追究的话,还好说,罪会稍轻些;若是虐待孩子,那就罪加一等。你们家的情况你自己最清楚,你们虐待黑妮,村里人是有目共睹的,官府一查,人人都是人证。
还有,你们家不但虐待黑妮,还有逼死她的嫌疑,我可是听说后山悬崖上有她的一只袖子。你说咱们两家若真是闹上官府,我把事给说出去,官府会不会怀疑你贼喊捉贼?怀疑你们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才把事情推到我头上?到时候,你们父子俩下狱,你们家不会不管,要管就要掏钱四处活动,这花了钱也不一定成功,说不定最后会人财两空。而且咱们两家一旦结仇,就等于你们跟整个张家村结仇,你别忘了,张家村的大多数人可是姓张,我的那些族人可都挺为我骄傲,里正说不定还因为你丢了咱村的脸面,对你们家进行打压。那时你在狱中,你家又穷又遭全村排挤,你几个儿子还能娶上媳妇吗?你们黑家离断子绝孙还远吗?”
黑大富脸色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白,可谓是变幻多端。
而黑虎先是勃然大怒,再是恼羞成怒。
他双眼充血,朝张小北咆哮道:“你们张家才断子绝孙。你吓唬谁呀?你以为我黑虎真会怕你吗?”黑大富在一旁出言制止黑虎。
张小北轻轻一笑道:“其实你这样的人断子绝孙也没什么可惜的,因为你连娶媳妇的能力都没有,还得靠黑妮来换亲,你说你这种败类还有传承下去的必要吗?”
张小北这句话彻底戳中了黑虎的痛处,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跳起来就要打张小北,张小北侧身灵活一闪,他正准备还手,就听见一阵惨厉的呼声:“啊——”
周围的人被惨叫声吸引,纷纷停下观看。张小北定睛一瞧,就见赵清海带着他那帮兄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赵清海已把黑虎掀翻在地,一只脚踩着他的背部,两手扭着他的一只胳膊。黑大富想上前帮忙,却被赵清海身边的人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