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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慕阳抬起了头。直起了身子却没有起来。她恭敬地看着元帝说道:“皇上,臣妇斗胆面圣是为了状告意图谋害我的夫君、我的孩子的人。”女子的声音与这属于男子的朝堂格格不入,回响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却是声声坚定至极。
她的脸色本就带着些苍白,再加上方才在外面站了那么久,更是看起来更是比刚刚憔悴了几分,正是这样,更显示出了她的隐忍,叫人看着动容不忍,心中震荡。
到底是本朝的第一诰命夫人。到底是张阁老的夫人,年纪不大,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不见慌张、不卑不亢、高贵优雅。她给人的感觉不是来这朝堂上乞求圣上怜悯的,而是凛然地来讨回公道的!
同为女子,在珠帘后的裘太后看了都不禁想为阮慕阳拍手叫好。这样的气势,这样的姿态太容易叫人引起共鸣了,不过十几岁的元帝哪里顶得住?她有预感她今日必然会成功。
果然,元帝开口了:“张夫人所告的是何人?”
文武百官看向跪在中间的阮慕阳。他们觉得答案显而易见。
阮慕阳的心沉了沉。稳住了气息,目光坚定,字字清晰地说道:“回皇上,臣妇要告的是顺天府府丞裘林,是他指使的刺客!”
她要告的不是内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尹济,而是裘太后的亲弟弟、顺天府府丞裘林!
每个人都把她的话听清楚了。这忽然的反转叫人惊讶,一片哗然。
裘太后脸上那如同得胜者一般的笑容凝住,猝不及防,取而代之的是眉毛深深皱在了一起。她蓦地有一种预感。预感自己落入了一个很大的圈套。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被点到名字的裘林愣了一会,才慌张地跪了下来道:“皇上,臣冤枉啊。”他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忽然被检举的就成了自己。
事先知道了一切的元帝平静地看着裘林道:“哦?裘大人有什么冤枉的地方?”
裘林看向阮慕阳,眼中带着狠意道:“她根本没有证据,空口无凭,血口喷人!”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裘氏派系里,有反应快的人立即帮腔道:“皇上,张夫人若是拿不出证据,便是诬陷朝廷命官。”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很快便有人开始附和。
面对裘氏派系的官员们的质疑和恐吓,阮慕阳不为所动,一点畏惧和紧张之色都没有,面上一片平静之色。她经历过的惊险的时刻有许多,每个的惊险程度都不亚于现在。裘太后他们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已经乱了阵脚,而他们是有备而来的,所以她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皇上,臣妇所言句句属实。”
裘桐冷冷地道:“你一会儿说要告尹济。一会儿又要告别人,说的话根本不可信。”
阮慕阳平静地看向裘桐,坦然且平静地说道:“裘桐大人,我从始至终都未提过尹大人,你是不是记错了什么?”她确实没有提过,但是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请求圣上处置尹济的。
意识到被骗了,裘桐的脸色很是难看,又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只能僵硬地道:“空口无凭!”
这时,大殿外出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声音。在乍然出现的混乱之中,注意到的人很少,只有沈未等人注意到了,暗自勾了勾唇。
“若我说是我亲眼所见的呢?”
张安夷的声音响起,混乱的朝堂上顿时陷入了安静。
裘太后精致的脸上已经是一片灰败之色。她中计了,根本没有准备,所以无力回天。
在众臣惊恐诧异的目光之中,张安夷走了进来。他走到阮慕阳身边停下,跪下道:“臣参见皇上。”
胜利在望,即将亲政,元帝压抑住欣喜问道:“这几日张阁老去哪里了?”
这也是许多人想要问的。
“皇上,臣的夫人阮氏怀有身孕,十分虚弱,臣恳请皇上恩准她起身。”张安夷没有回答,而是先请求让阮慕阳站起来,吊足了许多人的胃口。
“这是自然。”元帝道,“来人,给张夫人赐坐。”
自打张安夷进来,阮慕阳的心就彻底放了下来。
“夫人可还好?”张安夷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他的声音低低的,温和极了,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怜惜与温柔。这一刻,他仿佛将满朝文武甚至元帝都抛在了一旁,眼中只有对她的关切。
阮慕阳点了点头。手臂感受到他手掌的温热和力量,在这样严肃的地方,这样紧张的时刻,她的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
总是这样,张安夷不在的时候。她可以沉着冷静,临危不乱,甚至独当一面,但是只要他出现,那样温柔地关心她一声,她就变得脆弱得不堪一击了。当真没有人对她来说比这个男人更可怕也更喜欢了。
她的脚本来就有些肿,再加跪得久了,起来的时候根本用不上力,完全是靠着张安夷手上的力量起来的。
虽然是个文人。但是因为平日里十分自律,所以他的身体很好。阮慕阳将所有的力气靠在他的手臂上,他的手臂也没有一丝颤抖。
扶着阮慕阳坐下、给了她一个极温柔的眼神之后,张安夷看向元帝恭敬地说道:“皇上,臣遇到了行刺,受伤昏迷,被人找到后能行动了便立即回来面圣了。刺杀臣主谋便是裘林裘大人。他买通了臣的庶弟,是庶弟亲**代的。”
还未等裘桐来得及说什么,原先一直处于风口浪尖。又一下子被人遗忘了的尹济站了出来。他的声音响起:“皇上,臣有本要奏。”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了昨晚一夜未眠写下的折子。
明明在说着张阁老遇刺的事情,他一下子要上奏,不是在添乱吗?
许多人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拿上来。”元帝对身边的宫人道。
宫人将尹济的折子呈了上去,在元帝打开折子看起来的时候,尹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中说道:“皇上,户部奉旨清查六年以来包括各地方的所有账目,发现上到京中。下到地方,贪污行贿之事不在少数,许多官员涉及其中,尤其以江南金陵一代最为严重。”
尹济的话一出,朝中许多官员顾不上裘林了,纷纷看向元帝手中的折子,回忆自己是否牵扯其中,人人自危。
元帝气愤地将折子摔在了地上,对下面缩着脑袋的官员道:“你们自己看看!”
端坐在珠帘后的裘太后手紧紧攥着衣袖。面色非常难看。原来一切只不过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们真正要对付的是她。
“彻查出来有问题的官员名单全都写在了折子上,臣恳请皇上彻查官员贪污、肃清吏治!”尹济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
“皇上,臣附议。”沈未道。
尹济闻言,看向沈未的侧颜,暗自露出了个得意的笑容。
沈未察觉到他的目光,皱了皱眉,回以一个警告。
第一百零九章 棋差一招
“臣附议。”
直到张安夷和沈未都开口支持了尹济,许多人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他们三人联合起来唱的一出好戏。
彻查官员贪污,肃清吏治是为了整顿朝纲,虽然会造成朝堂的动荡,但更多的带来的是好处,那些心肠耿直,一心为了光华的江山社稷,不屑张安夷这些权臣的御史们还有清流这一次都不得不站在了张安夷这边。
阮慕阳坐在一旁,作为这朝堂的局外者,将所有人的反应看得真切。
她自然看到了那些附议的御史们脸上的不情愿。在这充满算计和利益的朝堂中坚持着刚正不阿固然可贵,但是在这凶险的宦海之中步步为营、精心算计,接触到了权力的巅峰,能在只手遮天之时依旧不忘踏入官场的初心才更加难能可贵。
前者刚正不阿,不会虚与委蛇、为自己谋划,大多不得圣上喜爱、大多被同僚打压,顶多成为个御史。享有一个清廉正直的名声,而真正能左右江山社稷、左右圣上裁决的,从来不是御史,而是那些被官员弹劾、被民间谩骂的天子近臣。
正真能做事的人身上大多背着骂名。
张安夷便是这样的人。
这是阮慕阳第一次看见他在朝堂上的样子。他位列百官之首,身上还是那温和儒雅的气息,宽大的肩膀仿佛扛起了光华的千万里和河山。
在许多大臣的附议之下,元帝并没有着急答应,而是看向斜后方珠帘内的裘太后,说道:“毕竟朕还未亲政,太后觉得如何?”
明知道这是个圈套,只要彻查贪污,她这些年在朝中培养起来的势力就要烟消云散了,可是裘太后却没有拒绝的理由。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裘太后隔着珠帘看了看文武百官,又看向元帝,脸上露出一丝不甘和嘲弄:“皇上都已经这么有主意了,还需要过问哀家吗?能整顿朝中风气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裘太后的败势已定。
元帝充满着少年气的脸上闪过激动之色,随即看向跪在下面的裘林说:“这户部呈上来的名册上也有你的名字,还有张阁老所说的你买通他的庶弟的事情,可有什么要解释?”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裘林心中慌张,连忙道:“皇上,臣冤枉啊。”
光是买通张安朝协同刺杀张安夷的事情已经够让他乱的了,现在还要加上一条贪污,他已经乱了阵脚。
张安夷看向他问道:“裘林大人,这是我的庶弟亲自招的,难不成我的庶弟还能无缘无故诬陷你?”
“我太后!”裘林没想到张安朝如此没用,这么快就将他供了出来,心中后悔没有早早杀了他。若不是为了让他诬陷已尹济,早就将他灭口了。
裘林只得想裘太后求助。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来人,将裘林押入刑部大牢。”元帝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有气势,这是他第一次不用看裘太后的脸色自己下令。
“皇上。”裘太后终于开口阻止了,“张阁老的庶弟张安朝本就对张阁老有所不满,裘大人只不过是被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谦和所骗,与他有些交情罢了。张阁老有这样的庶弟当真是家门不幸啊。”
裘林的反应很快,立即道:“此事与我无关,我不过是与张安朝见过几次面罢了。”
元帝道:“好了,真相如何刑部到时自会查清楚,也必定会还张阁老一个公道。”
张安夷道:“谢皇上。”
听到裘太后的话。阮慕阳就知道她是准备将所有的事情推到张安朝身上。裘林毕竟是圣上的亲舅舅,而且还有裘太后在,定然不会有事的,到最后替他们背黑锅的只能是张安朝。
不过张安朝是罪有应得,自作自受。
看来不用她动手了。
想起张安朝,阮慕阳眼中有冷意一闪而过。
在裘林被当着裘太后的面带下去的时候,群臣知道,九岁登基、做了六年摆设的元帝终于要亲政了,裘太后把持朝政的日子也将结束了。
元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看着臣子们,眼中的情绪暗暗地涌动着。他还年少的脸上神情严肃,显得有几分老成,威严得叫人不敢直视。“既然户部已经将账目查清楚了,那彻查贪污之事便交由户部尚书尹济负责,如朕亲临,内阁从旁协助,所有官员必须配合,如有违抗,轻者革去官职,重者斩立决!”他开口,声音清晰,没有任何人敢违背。
满朝文武跪倒在这个十五岁的少年面前,齐声道:“臣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响彻整个朝堂。
第一次亲身感受,阮慕阳心中生出了肃穆之感。
“退朝。”
终于退朝了。
阮慕阳松了口气。
“夫人可有觉得哪里不适?”张安夷将她扶了起来,温声问道。
阮慕阳摇了摇头:“就是有些累。廿一呢?”从张青世出生到现在,从来没离开过这么久,她心里格外的想他。
张安夷幽深的眼睛表面浮动着浅浅的柔情,说道:“已经叫人保护着送回府里了。”
阮慕阳点了点头。她已经迫不及待回去见他了。
“嫂夫人。”
听到声音,阮慕阳转头,只见沈未和尹济走了过来。他们两人穿着一样的朝服,并肩而来。十分养眼,阮慕阳忽然生出一种他们二人走在一起十分登对的感觉。
“方才嫂夫人的表现让人叫绝。”沈未道。
阮慕阳有种沈未似乎比从前开朗了一些的错觉,或者说是对待她的时候跟往常有些不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很难描述,只有女人才能体会。
她笑了笑道:“沈大人过奖了。”她对沈未是由衷的欣赏的。她是重活了一世才会有现在的城府,而沈未没有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