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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现自己一点对策都没有。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张安夷回来了。
阮慕阳端坐着,面色沉静,神色之中隐隐带着冷然。
“夫人?”张安夷将她的反常看在眼里,不为所动。实际上,回到张府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了。
他温柔如常的样子让阮慕阳觉得十分被动。“二爷,我今日想回一趟阮家却被拦下了。”
“最近不太平,这是在替夫人着想。”张安夷在她身旁坐下,伸出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头发,看着十分宠溺。
到这种时候,他还能这样温和,是不是在逢场作戏?阮慕阳忽然偏了偏头躲开了他的手,看向他问:“若是一直不太平二爷便要一直不让我出府吗?”
张安夷的手顿在了半空中,眼中那浅浅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下。
阮慕阳直视着他的双眼。她知道他生气了。
“夫人可否告诉我,十来日前,寒食派了个人去西洲做什么?”即便眼中的笑意消失,张安夷的语气还是温和的。
阮慕阳心中一跳。
果然他知道了。
她垂下了眼睛:“二爷知道些什么?”
张安夷的手抚向了阮慕阳的脸,轻轻摩挲着。这一次,阮慕阳没有躲。只听他说道:“过去的那些我都知道了。你将先帝遗诏的内容透露给了洛阶,还有找出蔡氏母子。”
他一边说着,指腹一边划过她的肌肤,阮慕阳听得心惊肉跳,脸上的触感又是轻轻痒痒的,只觉得他每说一句话,每动一下,自己的心弦就会跟着颤动一下。她好像被他握在了掌中,被他控制着。
“夫人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张安夷将她所有的表情和细微的动作都看在了眼中,一点也不错过。
阮慕阳的身体绷得很紧,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她直视着他说道:“若我说,我只是想让永安王死,二爷信吗?”
“夫人与永安王是表亲,即便有什么隔阂与争执也不至于这般费心。”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不信了。
可是,她与谢昭哪里只是普通的因为轻薄而恨他?上一世他害死了阮家一门上下,还杀了她。这是多大的仇恨?
张安夷不信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们与永安王之间——永安王自然最后也是留不得的,夫人不相信我?”
阮慕阳垂下了眼睛,确实是有些不相信的。她想确保万无一失。
只听张安夷轻轻叹了口气:“夫人啊。”软下来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无奈与娇惯。
随后,他伸手将阮慕阳楼进了怀里说道:“夫人,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到此为止吧,先前的事情便让它过去,我只当没发生过。”他虽然不信她的话,却选择不追究。
她是骗了他。
那么他呢?难道骗她的少吗?
阮慕阳僵硬地靠在他怀中,到底没有将这句话问出来激怒他,也不愿将他们之间的矛盾彻底激化。她知道,他想给他们之间一个机会,她何尝不想?
她是爱他的,也可以感觉到他的爱。他们都是极其冷静之人,知道若是将过往深究一遍所造成的后果会是在他们的姻缘之上加上一道难以抹去的裂痕,所以想选择心照不宣,粉饰太平。
这时,他们的心贴得格外的近。
只是他们互相之间瞒着的事情太多了,远不止这些,还有涉及到将来的。
阮慕阳与皇后的结盟已经如同开弓之箭,无法回头了,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这官场远比任何地方都要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连累满门,我不希望夫人搅进来。”张安夷平静的语气之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这种强势让阮慕阳原先到了嘴边、纠结要不要坦诚的话彻底咽了回去。她垂了垂眼睛,掩去了情绪说:“好。”
她已经搅进来了,退不出去,也不想退出去。
这一刻,他们明明相拥着,心又一下子隔得很远,像隔了光华的千万里江山一般。
西洲,永安王府。
谢昭看完了手中的信,眼中涌动,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他无法形容自己看到信上内容时的心情。信上说,当年先帝立下的遗诏是立他为太子,后来却被洛阶篡改。徐厚在先帝身边安插的宦官亲眼看到了事情过程,趁乱将真的遗诏偷出,想要交给徐厚。可是那时候徐厚已经失势。那份真的遗诏就落在了徐厚的一个亲信手中,被藏了起来。
这份遗诏现在就在京城。
沉默了许久的谢昭平复了心绪,在下属等得心中发慌的时候,终于开口了:“送信的人呢?”
“将信送到王府就跑了,可要去追?”
“去追,把那个人抓回来。”
待人下去之后,谢昭再次将信摊开看了一遍。毫无疑问,他现在是激动的。若信上所说的是真的,那么他才是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人选。想起这几年自己在西洲这么荒凉的地方蛰伏,在战场上九死一生,而那个窝囊废兄长在京城尽享荣华,什么都不干,整日修道炼丹也能受到众臣的朝拜,他心中愤怒不甘,对洛阶恨到了极致。
坐在宝座上的人原本就该是他!
若是他拿到了这份遗诏。即便灵帝不愿意传位于他,他也有了出兵的名义,许多潜伏在朝中的大臣也能名正言顺地支持他了。
这一夜,谢昭心中激荡,久久不能平息,无法入眠。
第二日一大早他便叫来了亲信。
“人找到了吗?”
“回王爷,人——没找到。”
谢昭眼中闪过冷意。“下去吧。”他当下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随后,他便去找了阮太妃。
西洲的水土不如京城养人,再加上经历了大变,阮太妃比起当年在京城的时候已经判若两人,苍老了许多,再也不复当时的美艳与明丽。
听完谢昭说的话之后,她也是惊讶之极,抓着谢昭胳膊的双手都有些颤抖:“昭儿,你说的是真的?”
这几年他们母子在西洲吃了太多苦了。
经过了一夜,谢昭已经冷静了下来,说道:“信的来历有些蹊跷,过了这么久,在这个时候才告诉我,恐有诈。但是儿臣还是决定去一趟京城。”
“你要去京城?”阮太妃担心地看着他。为了逼迫灵帝处置洛阶,他们西洲几乎与朝廷已是剑拔弩张,这时候谢昭进京无异于羊入虎口,凶多吉少。
谢昭表现得很坚定。“富贵险中求,母妃,若是皇位本来就该是我的,我们为什么要一辈子窝在西洲?”
阮太妃说不出话来,眼中闪过不甘与愤怒。
“况且当年原本我是有七八成把握父皇会传位给我的,可谁知最后父皇竟然选择了太子,出乎意料。现在一想确实蹊跷。而且,父皇驾崩那一晚。洛阶和张安夷确实在父皇的寝宫之中,极有可能做出改遗诏的事情。”
比起这样在窝在贫瘠的西洲,随时要提防着朝廷有能力来围剿,一辈子活得提心吊胆,臣服于他人之下,他宁愿选择抓住机会,放手一搏。
眼下这个诱惑太大了,让他明知道可能是陷阱,还是要去试一试。
阮太妃彻底被说动:“那——你便去吧。”
“母妃放心。”谢昭道,“正好我那皇兄又晕倒了,我正好借着探病的名义进京。沿途我会安排好人手,西洲的大军也会整装待发。到了京城我会处处小心。现在的京城一片混乱,即便是陷阱,我也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事不宜迟,谢昭当即便写了递交给灵帝的折子,同时还写了一封给张安夷的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隔日便部署安排好了一切,整顿好了行装,清点了随行的队伍动身前往京城了。
短短的时间,他送去的折子肯定还未到京城,也算是先斩后奏了。
比起上一次的谦卑和低调,这一次,他显得格外强势。
可是谢昭不知道,无论他如何准备,京城都将是他的埋骨之地。
第六十八章 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就像张安夷所说的那样,过去的事都让它们过去,他只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那晚之后张安夷对待阮慕阳还像以往那样温存,甚至更好了,只是始终不让阮慕阳出府。
阮慕阳虽然着急,却也没有办法。她感受着张安夷的温柔,心中已经无法像先前那样安定了。每晚张安夷回来,她还是一副娴静顺从的样子,可他不在的时候,她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面无表情。
她知道他还是在防着她。
张府都在传二少夫人惹恼了二爷,已经不如往常那样得宠了。
事情也传到了老夫人那里,为此,老夫人还特意将阮慕阳叫了过去。
“慕阳,你与安夷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老尚书和老夫人的四个孙子里,唯独张安夷是最不让人省心,也是最让人省心的。
阮慕阳笑了笑说:“祖母可是听说了府里的传闻?都是没有的事情。这些日子二爷坐镇内阁,处理朝政,只是忙了一些。”
“真的?”老夫人看着阮慕阳,心中已经了然,却不动声色地说道:“无事便好。少年夫妻,没有总是一帆风顺的,磕磕绊绊也正常,总会过去的。”即便阮慕阳极力掩饰,老夫人还是看出了一丝异常。
老夫人才是过来人。
他们这一对从成亲开始便始终相敬如宾,似乎从来没有过矛盾,让人羡艳,可是这在老夫人看来却是不好的。
因为好得太过了。
总要有些磨合,有些挫折。往后才能知道珍惜。
阮慕阳受教:“多谢祖母提醒。劳祖母忧心了,还望祖父和祖母好好保重身子。”
可是,她与张安夷之间哪里是普通的磕磕绊绊?
从老夫人处离开,阮慕阳脸上浅浅的笑容便消失了。正是春深,即使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却似乎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阴翳。
她问点翠:“寒食还是没有找到出去的机会?”
点翠摇了摇头。
她的人出不去,外面的消息也进不来。
明知道现在外面瞬息万变,圣上是否下旨处置洛阶了?永安王谢昭收到了信有没有落入圈套进京了?
而张府中阮慕阳的时间却像静止了一样,什么变化都没有。
她怀疑若是哪一日张安夷不再这么限制着她的时候,她出去会发现灵帝已经退位成了太上皇,太子谢深已经继位了。
为今之计,想要出去,只能盼着皇后娘娘忽然想起了她,宣她进宫了。
两日之后,宫中果然来人了。
宫人奉皇后娘娘的懿旨,宣阮慕阳隔日进宫。
“多谢公公。”
这件事不用阮慕阳提,张安夷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皇后娘娘召夫人进宫?”
阮慕阳沉住了气,等到张安夷先提起了这件事。她点了点头说:“是的。”
张安夷端详着阮慕阳,浮着一层浅浅的温和眼睛深处是一片幽深。“皇后娘娘似乎跟夫人很是投缘?”
知道他的目光就在自己身上,听着他这句似乎别有深意又似乎随口一问的话,阮慕阳的心提了提。由那晚张安夷所说的话来看,他现在还是不知自己与皇后的关系的。她沉下了心回答道:“因为二爷的原因,皇后娘娘对我存着几分拉拢,是以经常宣我进宫说话。”
张安夷覆上了阮慕阳有些发凉的手,包在了掌心,温声说道:“为了夫人的安全,明日我派人路上护送夫人。”
裘皇后的懿旨,他自然是不会违抗的。
“多谢二爷。”
阮慕阳知道,他派人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还是为了监视她。
第二日,阮慕阳在莫见的护送下终于出了张府的大门。
一路上,她和珐琅都始终坐在马车之中,与外界还是一点联系都没有。
一直到了宫门口,阮慕阳才下了车。
已经有宫人在等待了。
“夫人小心,二爷吩咐属下在此等候夫人出宫。”莫见道。
阮慕阳点了点头。
一下子从张府到了皇宫,看着四处的高耸的红墙,阮慕阳觉得仿佛到了另一个牢笼一般。
走着走着,阮慕阳忽然停下了脚步。
前面的宫人回过头来,客气地笑着问道:“张夫人,怎么了?”
阮慕阳打量着四周,问道:“公公,我此次进宫是谁召见的?”
“自然是皇后娘娘啊。”
阮慕阳皱起了眉,警惕地看着宫人说道:“可是这不是去甘泉宫的路。”
那宫人笑着解释道:“张夫人,真的是皇后召见,您仔细看看奴才,是不是在甘泉宫中见过奴才?”
阮慕阳仔细打量了宫人一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