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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里的药碗,探一探柳淮扬的脉象,微微皱了皱眉头。
当日她写的方子,七七八八的也用了一段子时间了,效果却并不是十分显著。
柳淮扬身上的毒虽未见清出去几分,脸色却是好了一些,也算自己没白费心思。
倒也不难想的明白,当日她顾及柳淮扬身子内理让个沉年旧毒磋磨亏损的利害,且又是用惯了那药,唯恐心急生变,便只循序渐进,并不曾大刀阔斧的改那方子,君药未曾动上一味,只添加置换了几味臣药,见效甚微也不大意外。
沈鱼心中暗暗想上一回,得找个时间去趟药庐,同温方认真详细分解一番才好。
沈鱼哪里又知道,温方自那日得了她的方子心后,又见用在柳淮扬身上颇见成效,别的不言单单只那面色便是好上几分,恨不得每天都想抓着沈鱼促膝长谈一番,却是让柳怀扬吩咐的暗卫困在药庐一步也踏不出。
每是急得茶饭不思,方法想尽千番,耐何对方身手不凡,况且又是寡不敌众,温方索性搬个椅子坐到药庐门外,看着那几个一身黑衣短打的壮汉,心想柳淮扬倒是高看他一眼,一向不示人前的暗卫,就这么一字排开双目炯炯只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莫说一个活人,便是一只苍蝇也是飞不出去的。
温方起先不解,自己到底是又哪里得罪了那位活阎王,至要这般劳师动众,便捉了过来取药的疲q问了个究竟,百般追问,疲q才吱吱唔唔的道出他自己个的猜测:“那日晚上随意居里,温大夫似乎激动之下,扯了沈鱼姑娘的衣袖,爷当时就变了脸色……只是您只顾着同沈鱼姑娘讨论方子,未曾留意罢了……”
温方久久无语,柳淮扬这醋吃的未免……未免太无理取闹了一点,究其原因到底是为了谁的身子,不涌泉相报就罢了,这会子竟为着这样的小事脸一翻就禁了他的足,这是想生生将他困死在药庐。
温方又抬眼看了看,几米开外的几尊煞神,心中一句叹息……试问谁人能把恩将仇报诠释的比柳家二爷更加完美?
没有,普天之下再找不出比柳淮扬更黑心之人。
可怜他这边在药庐对着几个黑脸黑衣的煞星两两相看无语,只怕那位爷在栖意园中肆意的很,指不定正抓着小姑娘的手,吃着嫩豆腐呢。
润泽堂里并非如温方说的那般旖旎。
柳淮扬坐在宽大的青玉案后,德叔恭敬的立在案前,说的是南疆一行的种种事迹。
德叔见柳淮扬听还算有几分兴致,免不得多说几句。
他从小看大的主子,因着身体原因便没出过帝都,走过最过的路程也不过是从栖霞山林家到柳府罢了。
男儿丈夫原是要行万里路破万卷书,如今却是书已读破万卷有余。路,却是寸步难行,柳淮扬那副身子根本受不得舟车劳顿。
德叔免不得在心里唏嘘几声,讲得更加卖力。
等德叔终于落了话头,不觉已近黄昏,德叔看了看自家主子的面色还算不错,终于还是小心的开口提了提:“爷还未见过老奴至南疆带回的那灵蛇罢,那畜生现在正养在药庐,爷得空可要去瞧个新鲜?”
柳淮扬闻言,淡淡一笑,并没言语,想是温方终于耐不住了,已经求到德叔头上了。
德叔见他如此,怕是气还未消,便也不再开口。
半晌,倒是柳淮扬松口说了句:“那便去瞧瞧罢了。”
语毕又想起那日沈鱼从外院回来后,宫十七在书房中同他将一应琐事说的详细。
听完宫十七的回禀以后,当时他只淡淡笑了笑,心想倒是没信错她一回,只她未曾明确拒绝一回,又免不得自他心中上种下一丝疑虑。
柳淮扬微微沉吟片刻便叫了疲q进来,只吩咐一句,叫上姑娘一同前往。
疲q应是,转身出去往沈鱼住处寻人去了。
德叔心底暗自惊奇,回来几日还未见过这位疲q口中的沈鱼姑娘一次,倒是从自家主子的行事里面显出这姑娘的不一般出来。
先前的药方,现在的灵蛇,哪一桩不是要紧要命的事儿,他跟温方这厢后的严实合缝,一点也不敢对旁人露白,不想爷却对个刚来不过月余的通房丫头一点也无防备,况且这丫头还是外院塞过来的。
这到底让德叔起了几分好奇之心,想要瞧瞧能入爷眼里的姑娘到底是个如何伶俐的人儿。
沈鱼正猫在自己房间里翻一本精彩绝妙的话本,正是看到紧要头,却让疲q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沈鱼应声开门,见外面站着的疲q免不得问一句:“可是爷同德管事话完了事儿,差你来寻我过去侍候?”
疲q恭敬而立,笑着点了点头:“姑娘真是聪慧的紧,正是爷同德叔叙完了话,突然起意要去药庐走一遭,特遣了小的请姑娘一同前往。”
“可是要去看德管事从南疆带回来的灵蛇么?”沈鱼眼睛一亮,又问一句。
那对好似浸过水一样的眸子,直晃的疲q眩晕不已,忙低头应是,再不敢多看一眼。
沈鱼老早就想去药庐走上一朝,原想着同温方再仔细斟酌二爷现下用的那方子,同他也提了一两次,耐何他老人家并不搭理这碴儿。
任沈鱼如何着急,最后还不是应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老话,后来索性也就淡了,身体总归不是自个的,况且她也不是温方那般的医痴。
如今柳淮扬突然叫疲q来请她一同去药庐,倒是让她有些惊奇,却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能看一看那传说里的灵蛇倒是让她有些兴奋起来。
扔下手里的书本,稍整了下衣衫,便由着疲q引着去了药庐。
柳淮扬同德叔已经先一步而至,沈鱼到的时候,柳淮扬正端坐在药庐里同温方两两相对无言中。
沈鱼看得出温方眼里的愤愤不平之意,却没猜出来倒底是为何。
她走至柳淮扬身前屈了屈膝唤了句爷。柳淮扬放下手中的茶碗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她靠近一些,沈鱼便听话的在他身侧站定。
“这是德管事儿。”沈鱼顺着柳淮扬所指的方向望去,但见一位一袭灰衫的中年男子,四十多岁的模样,瘦削的身体,长相普通,乍一看上去平平无奇,眼底隐藏的精光却是让沈鱼提了提精神,她微微屈膝:“奴婢沈鱼见过德管事。”
德叔自沈鱼进门的那刻起,便不动声色的将她头打量到尾。许是他这一举动落入了柳淮扬的眼中,他才看是随意的为他引见一句。
德叔侧开身子避过沈鱼那一礼,待沈鱼起身才恭敬道了一句:“姑娘如此可是折杀老奴了,即是爷跟前的人,老奴岂敢受姑娘的礼。”
沈鱼他所闻言一时也分辨不出什么意思,倒是柳淮扬难得好脾气的笑了笑:“她不过初来栖意园中,现下同你行个礼,你也受得起,不必这般诚惶诚恐。”
德叔应是,方才退至一旁,心中又是思量一番自家主子口中那句现下是何意?听那意思眼前这位沈鱼姑娘将来或许还有旁的造化不成?
一时也没也话头,沈鱼便安静的立在一旁,只巴巴的等着温方将灵蛇取来过,瞧上几眼,压压积压已久的好奇心。
却不想柳淮扬饮一口参茶,回头看她一眼语气里免不得几分揶揄之意:“前几日吵着要来药庐,怎么来了却又安静了起来。”
沈鱼抿了抿嘴角,又笑了笑:“奴婢见温大夫似无开口之意,便想着还是不打扰的好。”
语毕朝温方看上一眼,温方则端坐一侧如老生入定一般,不闻不问不听不动。
倒是长了教训,柳淮扬满意的点了点头。
德叔向外面招了招手,疲q便提着个黑布蒙着的笼子走了进来,里面便是灵蛇了。
沈鱼好奇的看着疲q将外面那黑布揭开,就见褐色的笼子里面一条大拇指粗细的小白蛇盘距其中。
就是它了?沈鱼有些莞尔,原想着得多大一个的,没成想竟是这么个小东西。
柳淮扬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一般,扬着好看的墨眉看了她一眼,似有揶揄之色。
沈鱼面色微涨,笑的有些腼腆,只上前两步,凑的近些,仔细打量着那笼子里的小白蛇。
疲q胳膊伸的老长,尽量让那笼子离自个远一些,似乎很怕那笼中之物,那笼子便摇摇欲坠滴在疲q指间晃悠。
终于,温方坐不住了,一边从疲q手里抢过笼子放在桌上一边骂到:“臭小子还不放下,这东西岂是你能摔坏的,摔坏这祖宗你有几条命赔?”
骂完又小心翼翼的将笼子放在桌上安抚的朝那小蛇念叨两句:“您老压压惊,可别吓出来好歹出来,栖意园里主子爷身上的毒症可以全指着你呢,回头治好了那位,便可以可劲的恩将仇报了,几个影卫算什么,有本事将整个月影都调过来看着大夫我。”
柳淮扬闻言也不恼只淡淡回一句:“杀鸡焉用宰牛刀。”
温方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只愤恨的端起一碗凉茶一饮而尽。
沈鱼饶是再迟钝也察觉出几分不对出来,怪不得几日未见温方药庐半步,原来是被禁了足。
凭他们这些年的情份动辄便来这么一出禁足,沈鱼又想起前两日夏荷小筑里她应下静婉的那宗事儿……若是东窗事发,怕她这里也只余下个凶多吉少了……
第21章 试药
柳淮扬移步过来,近前瞧了瞧那小蛇,半晌方才开口:“这样通体雪色的小蛇中原倒是少见,想也只有南疆那般龙蛇混杂之处才能有迹可寻,灵蛇么……你觉得如何?小鱼。”
沈鱼回头瞧他一眼觉得古怪,他平日里从来不这般称呼于她。现在却看他面色如常,也只得佯装不觉的应声:“回爷,奴婢孤陋寡闻,从未听过灵蛇一说,至于这笼中物……温大夫想必是错不了的。”
先前因柳淮扬一句小鱼恶寒了一阵子的温方,现下听沈鱼对他如此认可又不禁有几分得意起来:“这是自然,原是大夫我偶然在一本古籍里面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继而翻遍了师祖的整个医书库才拼凑得出的结论,此物之血对你家爷身上的毒有奇效。”
沈鱼点了点头,侧身看看了一旁的柳淮扬,只见他满眼笑意,仍带有戏谑之色,眼下正瞅着她,黑眸里面满是水光,沈鱼觉得快要把人溺化了,忙移开眼去,再不看他。
定了定心神,才又问温方一句:“温大夫打算如何?”
沈鱼问的直白,温方也回的简单:“剖蛇,取血,入药。”
沈鱼笑了笑,将接过疲q递上来的湿帕子,擦干净自己的手,才又拿了一块干净的伺候柳淮扬净手。
温方见此举动撇撇嘴心里暗道一句,又不见拿手直接摸了畜生,用得着这般么。
沈鱼望着温方的神情想也知他想着什么,也不恼,新倒一杯温茶递到柳淮扬手中才又开口道:“奴婢以为温大夫如此太过冒险了点,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冒险?
温方挑了挑眉毛,也未见神色不豫只叹息一句:“二爷的这身毒,用上的哪个方子不是冒上几分险?东院景春阁那位倒是不冒险,现下可是床都下不了,早就如同个活死人一般喽。”
温方这话沈鱼还未来得及消化,只听身后有茶碗落桌的声动,柳淮扬微微一笑,言一句:“你倒是对景春阁那位关心的很,只管去瞧了便是,爷这里定是没有二话。”
温方闻言自然不信他会真正会入自己去景春阁,再言自己也师训在身,退一万步讲纪氏身上的毒比柳淮扬更甚,如今怕是强弩之末,命不久矣,便是师祖愿意屏弃前嫌,怕也是回天无术。
他抬眼看着端坐面前的柳淮扬,一派从容清润,除面色微微苍白,与常人无异,仿佛并不曾重毒加身一般。
却说那纪氏二十多年未有良方除毒,却也未曾伤及性命,只这么半死不活的全凭一口气吊着……日日受那毒性的折磨,却还不如……
温方思及至此却是灵光一现,“那景春阁的大夫可是……二爷的手笔?”
柳淮扬闻言眉毛也未抬上抬,将手中的茶碗放至小几,只懒懒的回了一句:“给她个方子已是仁心仁意,谁又耐烦再找个大夫送将过去。”
温方彻底没了言语,他就说柳淮扬记事起便已知晓当年种种,却迟迟按兵不动,却原来景春阁里早就有了玄机,那药到底是救命良方还是炼狱的业火,只怕却是因人而异,大夫人那里十之八久是后者。
沈鱼饶是再迟钝听这许久也有了些许明了,她望了一眼那桌上的灵蛇,心思一动便有了一些分辨。
“奴婢有话,不知当不当讲。”沈鱼温声对柳淮扬音道了一句。
柳淮扬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