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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鱼将视线从那轮明月上稍转了转,笑一笑略显促狭道:“一会子待温大夫尝过味道,再言说是讨了巧还是作了孽罢。”
温方一笑正欲回一句权当家常,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念一想却又止了欲出口的话语,只见大夫长眉一挑,眼里透出些不怀好意出来:“你们爷素来便是恨不能你长在他身前才,怎么这一回外院家宴倒是舍得把姑娘独自撇下。”
这般□□裸的挑拨,纵然沈鱼想佯装未曾听出其意,也是不能的。只见姑娘微微一笑,眼波微转,显现出几分俏皮出来。
“若论同爷的情谊深浅,沈鱼在温大夫面前哪敢多言,依着温大夫同爷自幼的情分尚同奴婢一并留在栖意园中等候一回,奴婢自是越不过去的。”
“你这丫头忒得牙尖嘴利,也不知晓二爷怎么生受得……啧啧啧。”大夫温方叫人堵了一顿总算消停了,只摇着头叹息道。
这一句沈鱼听得清楚,却是不再接茬,从桌上端起一碟子她仿着月饼做的吃食,起身递到一旁立着的白术手中,笑着拍拍少年的肩膀道一句:“左右也在园子里,出来了什么差子,今儿中秋许你出去顽一回,只管去罢。”说罢便将手中的碟子塞到白术手中,轻轻推了一把,白术盛情难却便小心易易的端着碟子退了出去。
“你倒是对这孩子疼的紧……”温大夫瞄着那碟子样式新颖的点心许久,奈何还未动一回,便叫人端着送了出去。现在也只能巴巴瞧着着少年的背景,说上一句酸溜溜的话。
一点心思哪里逃得过沈姑娘一又善察人脸色的慧眼,抿嘴一乐,笑盈盈道的:“温大夫莫要着紧,这样的点心奴婢做了足足一篮子之多,只怕一会子温大夫单单瞧着便能生上一回厌。”
说罢先言一句退,只去那园子里的小厨房里再端上一碟子出来给大夫尝一尝味道。
等端着那点心重新归席,却见柳二爷已经尽兴方归,同温大夫正是两两相看无言之中。
沈鱼微微一笑紧着走了两步,将手中碟子放置桌上,才走到柳淮扬身前福一福身,却是膝盖还未弯上一弯,就叫人扶住手臂,抬道便见一双幽深的笑眼:“无需多礼,一并坐罢。”
沈鱼依言在他左侧坐了下来,执起桌上的酒壶替他斟上一杯递到身前:“温热的米酒最是养胃驱寒,可适量饮上一些。”
柳淮扬将那青玉酒樽接了过来,放到唇边轻抿一口,倒也不难入口。
从前他素是身子不好,沾不得酒气,今日却是初次浅尝。
一旁坐着的大夫温方瞧着二人眉目之前的文章,摇了摇头将杯中黄酒一饮而以,又是故作姿态的叹息一回。
沈鱼注目,忙起身为他续上一杯,才见他面色稍稍好了一些,却是仍未打算放过,执了杯朝柳二爷举上一举:”二爷方才在外院可是尽了兴?怎么这般早得便回了园子,可是放心不下小鱼姑娘,若是当真放不下,何不带着一并见识一回柳三老爷风姿。“
说罢不等柳淮扬回答,又同沈鱼解一回疑惑:”你今儿当真错过了一回好戏,这柳府里的三老爷可是我兴业家喻户晓的财神爷,莫说外府里的人想着法子结识一回,便是单单这府内的人精哪个不是方法想尽千帆的巴结着,只盼能从这财神老爷身上得上一点子半腥的好处呢……“
”温大夫这般背后议人长短,倒是不怕叫外院的一袭子人精听了去,届时放你不过。“柳二爷一句话说的冷淡,奈何大夫素来是个不瞧人脸色的,像是将将发现什么似的把个微微上扬的桃花眼睁的溜圆:”大夫我先头还差异为何些次你不曾带着小鱼姑娘一同赴宴,原是怕叫那群惺惺作态卖好的人精把人一又明亮眼睛污上一回。“
桌上余下二人闻言一位便是不置可否,是不见也是默认,自是那柳二爷。
此时的沈鱼却是没他这般定力,只把个脸热上一热执起桌上的空下的碟子只说去后厨再取些点心过来,便匆匆退了出去。
温大夫瞧着柳二爷面色如常,柳二爷只盯着那姑娘的背影愣上一回子神,只瞧的人不见了,方才回了身。
又慢慢的将那桌上的酒杯端了起来,淡淡抿上一口。温方耐不住同他这般干巴巴的坐在一处,轻轻咳上一声有些试探的问上一句:“先头林府时崔四同你提的那一桩我也悄悄听了一耳朵,今儿趁着小鱼姑娘不在,你只同我说句实打实的话来,你……可是当真要去漠北迁阳城求娶那常老匹夫的孙女?”
柳淮扬闻言只将手中的酒杯自唇边移开,冷冷瞧他一眼,似有警告之意。
将手中酒杯抛至桌上,长指轻轻敲一敲桌面,像是沉吟一番才开了口:“此事儿,爷自会亲自告知她一回,你却莫要多言,若是把搅了爷的大事儿,这宫墙怕是温大夫非入不可了。”
这般直白的威胁,也只叫温方撇撇嘴角,十分不能苟同。顿了顿像不大死心又道一句:“你也莫亲大夫我啰嗦一回,你素来便是寡淡冷漠,素来叫人不敢近身,这好不容易遇见个可心的,可要好生打算一回……日前宫十一禀的那一桩事儿你也是听得仔细,便是她先头相依为命的奶娘又如何,便是跪在身前也能生生做一回壁上观。
这般一瞧那小鱼姑娘却不似她面上这般随和个人儿,原是有几分气性隐其内的,且不说她甘不甘愿,便是知你瞒了她去求娶旁人,怕是毕定也不待你之心依然如旧罢。”
温方一番话倒是说的掏心掏肺,也说的直白,只将它日事发时沈鱼应有的态度也点了给他。
柳淮扬如何没想过一回,那日宫十一将一应事儿禀报后他便已经思量了一回。
却又是见她回来只字不提,观其心情面色更是如常的。
也叫他暗自惊心一回……她这般冷漠应对,更是叫他不敢同她坦诚一回。
是不敢也觉得不必,这般事儿原就不该叫她一同跟着烦心一回,只等他料理了常庆年,将漠北局势稳上一稳,只将人接到迁阳再说其它。
柳二爷自是打算的好,只说这男人呀,历来自大便是花通的毛病,由其在自家心悦的女人面前,温方见他似铁了心一般,也知不好再劝,想一想沈鱼,挑挑眉毛暗自道一句,便是届时打脸也自是打不着他温方的,只同一旁听个响看个笑话便是。
这般话话题至此便算翻了过去,沈鱼来得巧,自是没听到不该她现下知晓的。
三人对月小酌,沈鱼偶有妙语连珠也惹得柳二爷开怀,温大夫连饮多杯更是开怀。
直至天上那轮明月西沉,才算尽兴,散了席去。
那黄酒虽柔,却也有些后劲,更莫言温方更是不胜酒力,已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去。
才一起身便见脚步有些虚浮,晃上几晃才扶着桌面立住,抬头瞧着天上那轮明月只觉得眼前出现从影,一时疑惑不已,抬手指着那明月同一旁边的两笑道:“你们且瞧着今日的明月倒是同平日里不同,怎生多出了一个呢,又离得这样近,只晃得人眼晕。”
单单瞧着他这般便知他已经醉了,沈鱼自是不便去扶,又瞧着柳二爷没有动手的意思,便四下张望,只盼着疲q能来帮衬一把。
却是半个人影也未瞧见,想是二爷一入园人便退了左右。
柳淮扬见她面色微急,只淡淡一笑,安慰一句:急得什么,不过是醉个酒罢了,左右出不得园子,生也不乱子,任着便是。“
”更深露重,若是温大夫跌至哪一处花丛里,这般囫囵一夜怕是难免染上风寒。“
”爷倒是不知,小鱼倒是对温大夫关心的紧……”
第80章 三叔
“更深露重,若是温大夫跌至哪一处花丛里,这般囫囵一夜怕是难免染上风寒。”
“爷倒是不知,小鱼倒是对温大夫关心的紧……”
借着明晃晃的月辉,只沈鱼瞧着柳二爷阴测测的表情,心里嘀咕一句:难怪平日里温大夫总言说自家爷醋劲大,心眼小,瞧着眼下这般倒是不差。
好在疲q恰巧过来,瞧着温方酒醉的模样,忙上前两步将人扶着送回药庐歇了。
沈鱼瞧了瞧柳二爷稍缓下来的神情,又瞧了瞧天上圆悠悠明月,关心道一句:“爷可要回去歇了?”
柳淮扬稍斜一斜视线瞄她一眼,沈鱼一瞧这便是有话要同她说,便住了口,只等着眼前人吩咐。
却是等了许多时候也未见人说话,难不成自家会错了意,沈鱼悄悄抬眼,却是见他正盯着自家瞧,似带着两分举棋不定的味道。
少见他有这种情绪,沈鱼一时好奇,便关切的问上一句:“爷可是有事儿欲吩咐奴婢?”
柳淮扬收回视线,抚了抚衣袖,拈起碟子里的一块小点,试了试味道,尔后便转了话头:“这小食做的不差,甜而不腻,可有名字?”
沈鱼错愕,素来不喜甜食的柳二爷竟也夸赞起来,她有些疑惑的也拿起一块尝了尝,分明就是普通的月饼,这味道实再说不上顶好……
“这一味点心唤作月饼,原是比照月亮的形态做的,寓意团圆,中秋可食,素日里原是没有的。”
“倒是别致,难为你花上一番心思,作这一道应景的吃食出来。”柳二爷言语之中不无赞许道。
沈鱼闻言一乐,才解释一回:“这月饼可不是奴婢头一个做出来的,原也是在一本书册里寻见的,觉得有趣这才比照着那书里记载的配方做法一试,味道一不一样奴婢不知,只这外形倒是不差的。”
怨不得沈鱼胡扯这一通,总归不能将个实情同他说个分明罢,那可是有得解释了。沈鱼仔细想想实在麻烦的紧,不若不提,也无关紧要,只扯个谎应付过去了事儿。好在柳二爷也不是那追根究底的人,淡淡一笑,未再说甚,捡了那玫瑰馅的也吃了小半个。
沈鱼瞧了瞧统共做的几种,旁的倒是多多少少都动了几块,只那五仁馅的,竟是满满一碟子一个未少。
自发的叹息一句,甭管哪的人,这吃月饼的喜好倒是统一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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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二夫人费尽了心思想讨好拿捏沈鱼一回,布置了良久到了却是竹蓝子打水一场空。
中秋家宴又见阮大奶奶那里已经显了怀,漠北归来的柳三老爷更是捎回来一对鸡蛋大小的夜明珠给她放到帐中安胎。
那礼物原也是二房里的几个孩子人人皆有的,只比照一回那阮大发奶房里的物件,免不得叫二夫人牙酸一回。
不怪二夫人小家子气,只那柳三老爷出手实在大方,那装着五两银子一个的荷袋,府里的奴仆人手一个。
更莫提那装满金豆子的,玉墨抱着的如小姐手里已经是拿不下了。
若不是面上功夫作得好,只怕如小姐身上早叫人盯出十几洞来,偏小姑娘像是不觉,拿着手中几个装满金珠的锦袋,当作沙包丢来丢去。阮大奶奶一副慈母的模样,在满面笑意的瞧着,也不阻挡。
怎么能不叫二夫人瞧着眼热,她倚仗着持家便利,明里暗里钻营多久才能挣够那一袋子金豆子的数额哟,当真是那人比人气死个人。
二夫人从那中秋家宴回来,便独自坐在屋子里伤神,思量着如何才能从这位财大气粗的柳三老爷手中多得一些子好处。
柳淮鸣过来时二夫人正端着碗凉透了的茶愣神,他见自家母亲似面有难色,免得得开口问上一句:“母亲这是怎得的?可是有什么难解的琐事?”
说罢将二夫人手中凉茶接过来倒掉,又亲自续上一杯热的递了过去。
二夫人接过来抿了口,遂放置桌面,抬头瞧着自家长子,抬手示意坐下再言。
柳淮鸣夜深不眠,原是有一桩紧要的事儿要同二夫人这里商量一回,三叔归府几日,眼瞧着中秋已过,怕是不日便要动身回漠北,再见又是需得一个春秋。他免不得有些心急,便是那一桩早就起了意的心思,想将自家幼弟过寄三房,将来承了三叔身后基业。
这一事本就是宜早不宜晚,只因前先头母亲那里舍不得幼子才蹉跎至今未曾定下。
二夫人将手中的茶喝罢,才换个笑脸望着自家长子淮鸣问一句:“我儿这般晚来寻母亲可是有事儿?”
柳淮鸣思量片刻便将自家来意同她说个分详,二夫人方才思量许久,这一件自是也未曾漏下。思量一瞬只缓缓点一点头:“罢了,便依着我儿的意思去办吧,原是母亲这里妇人眼界,一时心软不忍,才生生错过好时机,眼瞧着你弟弟也渐渐长了起来,是该细细打算一回了。”
柳淮鸣见自家母亲终于松了口,自是心头卸了块顽石,三叔那里如何去说也要好好思量一回,拜别自家母亲,这才